郑成功与荷兰对比（海上男儿逐红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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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竟然在历史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风暴不只一次扭转了战争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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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1至1668年间，郑成功收复台湾与荷兰的战争，是欧洲与中国的第一场战争，也曾是欧洲与中国军队之间意义最重大的一场武装冲突。在这场战争中，荷兰的优势并不在于大炮与火枪。

这场战役，天气因素同样如此。

17世纪热兰遮

壹郑成功与荷兰的战争：欧洲与中国的第一场战争

大航海时代

17世纪初期，正逢地理大发现，欧洲强权纷纷前来东亚贸易，并建立殖民地。在大航海时代，谁能掌握航线，谁就掌握商机。文献记载，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华人通事曾献上地图鼓吹有“沃野千里”，建议拿下。

16世纪西方人眼中的台湾

荷兰人为建立能与明朝、日本贸易的据点，在1624年夺取我国台湾岛。1625年，在大员一鲲鯓（今台南安平区）筑热兰遮城，以此作为驻地。

热兰遮城复原模型

此时，远东海面已成为欧洲三国角逐的形势：租得大明帝国澳门的葡萄牙、殖民菲律宾吕宋岛的西班牙、占据爪哇（印尼）、台湾的荷兰，在远东海面展开商业和殖民的竞争。

大航海时代台湾在航海图位置

起先荷兰人以发展贸易为重，无力扩张。等到1635年起，荷兰殖民对外贸易开始稳定，才发起征服原住民行动。

台湾古地图

荷兰占领南台湾后，西班牙人亦占领北台湾。然而1637年起，西班牙人开始削减军力，并从淡水撤出。时任总督安东尼·范·迪门探悉消息后，于1642年派舰攻占鸡笼，赶走了西班牙人。荷兰人征服台湾北部后，目标转为征服西部平原，以打通台湾南北的道路。1645年1月，荷军进攻大肚王国内的反荷部落，4月全西部平原皆服从荷兰人的统治。

17世紀的大員（台南附近）港口景象。

西欧势力东移的同一时期，正值大明帝国结束了郑和“七下西洋”的行动，逐渐实行海禁时期。自1650年起，郑成功在沿海崛起后，为了筹措和清朝抗衡的军费，他派遣大量商船前往日本及东南亚贸易，与荷兰人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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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2年，当时台湾农民因甘蔗业衰退生活困难，又不满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各种恶行，引爆郭怀一事件。因为规模过大，有传言郑成功在暗中操纵。虽然荷兰人判断只是谣言，仍担心郑成功威胁。荷兰人为了打击郑成功，开始在海上扣押郑氏商船，郑成功则禁止双方贸易。

1635年的热兰遮

1661年，郑成功拿下普罗民遮城，并包围热兰遮城。1662年，郑军夺下大员的制高点乌特勒支碉堡，荷兰自知已无力再战，只得退出。荷兰人被郑成功打败后，便和清朝合作，1664年荷兰人出兵鸡笼，直到1668年7月彻底放弃。

大员港市鸟瞰图

1661至1668年间的郑成功与荷兰战争，是西方与中国的第一场战争，也曾是历史上西方与中国间最重大的一场冲突，此地位直到200年后，才被鸦片战争所取代。当然，欧洲在鸦片战争当中使用的是威力强大的工业化轮船，结果清帝国惨败。而郑成功与荷兰战争采用的武器，则是当时最先进的大炮、火枪与船只。

交战

实际上，这整起事件都是天气引起的。17世纪中叶的气候变迁，火山活动以及太阳黑子的数目减少，导致许多旱灾与水灾，不仅动摇了强大的明朝，也影响了其他许多政府，以致17世纪堪称是人类史上战乱最频繁、也最动荡不安的一个世纪。

明清小冰期

贰大自然的力量：17世纪的气候变迁与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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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纪的人还认知到一件事，即天意才是人类事务的最高决定因素。不论科技如何发展，都免不了自然力量的摆布。东西方都认为冥冥之中必然有一股崇高的力量干预着人间事务：荷兰人称之为上帝，汉族称之为老天爷。

郑成功

郑成功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官员、荷兰统治时期最后一任长官揆一都知道这一点。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天气一次又一次阻挠了他们的计划。

揆一

1658年，郑成功原已准备好要上溯长江，而且时间也掌握得非常理想，因为清朝最大的军队都远在西南方。但他的舰队下锚后，一场台风却吹散了他的船只，导致不少官兵溺水。第二年，他总算航入长江，清朝的一支大军却刚结束西南方的远征，在归途上协助打败了他。若不是遭遇那场风暴，郑成功说不定在1658年就成功了。如此一来，他与清朝的战局也许会因此翻转。

热兰遮

风暴不只一次扭转了这场战役的局势。在战争还没开始之前，一场台风就摧毁了一座荷兰堡垒，并且大幅改变这座堡垒所在的沙洲，以致荷兰人根本无法加以重建，揆一因此难以抵御郑成功。

1662年，荷蘭東印度公司台灣長官揆一向鄭成功投降

另一方面，卡乌的舰队也同样遭到一场风暴吹走，以致揆一无法让部队登陆，攻打郑成功。另一场风暴将哈梭威尔吹向我国东南沿岸，因此与清朝取得联系，差点又扭转了战争的态势。然而，又一场风暴迫使卡乌无法前往中国巩固关系。

1735 法国人画的台湾

暴潮、出乎意料的洋流、怪风，自然的力量一次又一次改变了战局的发展。大自然的力量是这场战争中最重要的一项因素。

1871年热兰遮城旧照。

荷兰

相比21世纪的灾害，17世纪的气候变迁根本微不足道。大自然显然即将要教导我们一堂谦卑的课程。

城堡

那么，郑成功战胜是因为他正好受到天气的眷顾吗？尽管天气扮演了一定的角色，但并非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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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将领才能的优劣才是战争的关键：郑成功利益涨潮进攻

郑荷交战图

1661至1668年间的郑成功与荷兰战争能够带来什么启示呢？毕竟，如今东西方科技实力的对比与17世纪较为近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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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可以得到的一个教训是，单靠科技不足以赢得战争。在郑成功与荷兰战争里，将领的优劣才是关键，而荷兰阵营的领导表现极差。

港口图

愚蠢的荷兰人没有储备充足的粮食、水与火药，揆一则是一再与同僚意见不合。

荷兰战舰

实际上，揆一才是问题所在。他是个难以相处的人，暴躁易怒，又睚眦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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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之下，郑成功及其手下指挥官的领导能力便优秀得多，这点在战争第一天就明显可见。当时他们避开主要水道，从鹿耳门航入大员，并且善用了一波涨潮。

鹿耳门

把涨潮归功于天意，但其实是郑成功精心策划了时间，以便乘着涨潮入湾，避开热兰遮城堡，在揆一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就把部队送上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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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几天时间，他就掌握了大片区域，并且迫使普罗民遮城投降。他手下的指挥官陈泽在陆地上打败了过度自信的拔鬼仔，在海上又战胜了3艘荷兰船舰。

路线

后来，揆一在大员湾发动那场愚蠢的海军袭击，陈泽又将荷兰人诱入陷阱里，打得他们溃不成军。在围困热兰遮的9个月里，郑成功的部队几乎在每一场交锋中都打了胜仗，他的军官也一再计胜荷兰指挥官。

地图

当然，也有不完美的，阵营里也免不了内讧，如继兄郑泰就拒绝运米。此外，郑成功首次进攻热兰遮城堡，也犯了过度自信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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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攻城失败之后，他又因过度自信而将所有部队都派往边远地区，而没有留下足够的守军。他深信荷兰人不可能派人逆风求援。

安平古堡

尽管有这些过失，郑成功与他的军官还是展现了优异的领导能力。

台湾古地图

肆战争是诡道：诈术是传统中外战争故事里的核心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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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郑成功及其父亲郑芝龙的相关记载中，常可看到《孙子兵法》及其他文献的策略。

揆一

郑芝龙在1633年准备以火攻船攻击普特曼斯的舰队时，曾向手下的指挥官说：兵之情主速。这是《孙子兵法》里的一句名言。

郑成功

同样的，郑成功在他所有的战役当中，他都明确采用中国军事传统当中的战术：示弱诱敌、头尾不能相顾、以逸待劳。

郑成功据点

这些格言有许多都涉及欺敌法。实际上，《孙子兵法》当中第一句具体的箴言，就是“兵者，诡道也。”

所有军事传统都有将领欺瞒敌人的记载，源远流长。如诸葛亮在赤壁之战里的草船借箭和空城计。可以说，诈术是传统中国战争故事里的核心要素。

盖有“国姓爷”标志的西班牙硬币

当然，绝不能过度强调差异。双方传统都相当复杂，都有多重层面，也有许多例外。西方最著名的战争传说就涉及极度知名的欺敌手段：特洛伊木马。

进攻

实际上，郑成功本身的形象在许多方面都体现了正直重义。然而，对于战争是诡道的理解，他自己也表明了这一点。1660年，一名荷兰使节问他是否有意攻打，他答道：“我通常会声东击西。”这正是三十六计当中最广为人知的一道计策，示弱诱敌便是屡试不爽的一种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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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也将诈术融入了部队的操练当中。1659年的镇江之役，他的阵营与清军正面冲击，但突然举起一支白旗，立即开始撤退。

“郑阵中一将举白旗一挥，兵即两开，如退避状；有走不及者，即伏于地。大兵望见，谓其将遁，可以乘势冲击，遂驰马突前；不虞郑阵中忽发一大炮，击死千余，余军惊溃。郑兵驰上，截前五队骑兵围之，大杀。”

这是一场决定性的大胜。

战争示意图

实际上，荷兰人在陆地上唯一一次获胜也是采用诈术的结果。1666年，鸡笼驻军的指挥官佯装撤退，将敌人诱入大炮的射程里。

因此，明智的领导与丰富的军事传统协助郑成功赢得了郑成功与荷兰战争。

营地示意图

伍相互适应：郑成功的灵活应变能力，现代化的进程，亚洲从未缺席

不过，另外还有一项因素也同样重要：郑成功的灵活应变能力。

1871年热兰遮城北门，上刻：热兰遮城，建于1630年

初次攻打城堡没有成功，于是立刻采用封锁策略。荷兰援助舰队的抵达，又促使他再次改变策略。他先是建造新炮台，试图攻下热兰遮城堡后方沙丘顶端的碉堡。荷兰人构筑新的防御工事反制，他于是撤军，改在北线尾沙洲上兴建堡垒，得以切断荷兰人的运补路线。荷兰人打算再建另一座堡垒，而他也再次临机应变，兴建威力强大的欧式攻城工事。他借着这些工事打下了沙丘顶端的碉堡，迫使揆一投降。

原住民

相对来说，揆一则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反倒发动了一场愚蠢的袭击。郑成功的部队深受挨饿之苦，迫切需要米粮。事后，有人一再劝他发动封锁，他却也一再置之不理。

郑成功

当然，封锁行动有其困难，因为风强浪大、近岸地区水浅，而且唐船又占有顺风航行的优势，但这却是他仅剩的最佳选项。

地图

郑成功的应变能力反映了他多重文化的成长背景。他的母亲是日本人，父亲则是会说葡萄牙语又信奉天主教的汉族人。他的家族财富来自贸易，运货的船只则是结合了欧式设计元素的唐船。此外，郑成功著名的铁人部队身着装甲，采用的战术也受到日本的影响。因此，他最后会击败荷兰人，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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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化本身就是一种相互适应的过程，东西方战争经验相互借取的现象原已存在数千年之久，但在17世纪又达到高潮。中国人采用了欧洲的枪炮，但荷兰人却穿着中国的丝绸。

郑成功的日式服装

在郑成功与荷兰战争期间，荷兰人的科技能力显然胜过中国，欧洲人的瞄准技术奠基于弹道学的数学与物理知识，是欧洲武力的一项关键优势。

荷兰城堡

长久以来，亚洲一直被视为停滞落后，欧洲则是充满发展动力。然而，促成欧洲现代化的各种过程，包括商业化、对外贸易、医学进步、人口扩张、农业生产力及军事现代化，在亚洲也都没有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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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化的历史其实不是欧洲支配史，而是散播现象愈来愈快的过程。现代化的真正特色，是人员、商品与观念在史无前例的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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