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金斯四次夺冠场面(桑本评老希金斯)
“所有人都以为我和阿历克斯·希金斯互相讨厌,但不是这么回事,我很欣赏他。”克利夫·桑本如是说。
桑本和“飓风”希金斯的那场世锦赛决赛距今已有近40年,后者早已辞世,而早已被尊称为“传奇球员”的桑本则继续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参与这项运动。在一次访谈中,桑本回顾了他和希金斯之间的恩怨情仇。
事实上,阿历克斯·希金斯的名字出现得比预想的早一点:“我知道我们最终会聊到阿历克斯,对吗?”另一端桑本的声音微微颤动着说道。曾几何时,桑本在采访中对于希金斯的事一律闭口不谈,这种情况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
而如今,这位斯诺克传奇人物愿意聊“飓风”希金斯的事,甚至不惜主动“带节奏”,结果没人提。
这二位的故事是斯诺克运动史上最“易燃易爆炸”的存在——往玻璃杯里加冰块发出的声音或许都能被看作是挑事,哪怕是今天人们说起他俩,最爱聊的还是两人在比赛中的互相嘲讽和酒吧斗殴,而不是他们近四十年前在克鲁斯堡的那场精彩绝伦的决赛。
老希金斯常被拿来和史蒂夫·戴维斯比较,人们将之看作是一个事物的正反两面,形容他们的性格、风格是如此地不同,但把戴维斯替换成桑本也未尝不可。从绰号上就能感觉到希金斯和桑本的不同:一个叫“飓风”,一个叫“磨工”。
这或能表明两人在比赛风格上的差异,但他们都是斯诺克迎来黄金年代必不可少的一块拼图,他们经历了多姿多彩的70年代和80年代,共同见证了斯诺克的主战场从酒吧娱乐区到耗资百万的客厅的发展历程。
希金斯在22岁时成为史上最年轻的世锦赛冠军得主,那时桑本还没转战职业,但已经是加拿大最强的“骗子”,以斯诺克为生。他对斯诺克一见钟情,下一件事便是坐着火车全国各处跑,专赢那些所谓的好手,带着他们的钱扬长而去。
显然得是无比深刻的记忆才能过了60年还历久弥新,桑本回忆:“那段记忆真的很难忘,我被迫去看父亲打保龄球,很快就感觉无聊透顶,然后我听到撞球的声音,引领我走下楼梯,看到一个小伙伴翻袋打进一颗黑球,所有人要么大跳要么大喊要么往桌上扔钱。”
绿色的台布和各种花色的球,在灯光的照耀下踩着影子,加上烟雾萦绕,非常玄幻的场景,元素颇多。桑本说:“我瞬间就想参与了,等我开始亲自打球的时候,我的眼里就只剩斯诺克了。然而加拿大没有比赛,我都17岁了还不知道这东西还有世锦赛,所以打球只为赢钱。”
“有个标准就是,若没人敢押钱跟你来一场,就意味着你是当地最强的球员。这种经历和大多数斯诺克球员很不一样,但或许对我成为职业也有点好处吧。当时在整个安大略四处跑,冬天非常冷,兜里只有5块钱,如果不去打球赢钱就没地方可住,这种条件或许让我变得更坚韧不拔。”
很快,桑本接过已故的乔治·谢尼尔的衣钵,成为加拿大的最佳球员,他和约翰·斯宾塞进行了为期三天的巡回表演赛,在后者的鼓动下来到英国尝试冲击职业赛事,正好能赶上1973年世锦赛。
桑本全新职业生涯的第一场比赛是和丹尼斯·泰勒对阵,泰勒也是首次来战,两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也是一段长期友谊的开始。桑本到英国后第一次见到希金斯,就注定两人会是一对冤家。
人在英国刚下飞机,桑本就开玩笑说自己来这是因为打遍加拿大无敌手,而很快他便碰上希金斯——世锦赛卫冕冠军。当希金斯在入场前威胁要用母球射爆对手的狗头时,人们就知道又有梁子结下了。
这是两人间的第一句垃圾话,日后只怕是好戏不断。希金斯向来是挑衅的一方,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不管时间场合,都能让周围的任何人甚至是关系近的知己好友都感到不自在。
而现年72岁的桑本给人留下的印象是相处起来很轻松,乐于助人,很有分寸,说话时会经常用“你知道”来停顿思考如何更准确地传达出他的中心思想。
但他身上也有一些“料”,比如他在加拿大的一家名声不太好的台球厅赢了球,而输了球的渔民把钱输个精光,气急败坏地拿他日常剖鱼用的刀威胁桑本,指控他“出老千”。所以不难理解,年纪轻轻又经历过这些事的桑本面对希金斯这么一个“口吐芬芳”的嘴炮男,难免毫无耐心。
好戏开始了:1983年,巨星希金斯在一家酒吧向桑本疯狂输出他最新创作的段子,被后者一个电炮打翻在地,众人赶紧拉架,两人看似要握手讲和,结果桑本一个飞脚正中希金斯两腿之间的不可描述部位。
“他总有办法找事,”桑本表示,他也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争议总会存在,我容不下跟我这胡搅蛮缠的人,我并不好斗,不会主动出击,但我绝不会忍气吞声,必须说点什么反击。”
“或许他这招在别人那奏效了,只是我没像别人一样纵容他放肆,在我成长的环境和年代,就没他这么行事的人。”
惹到“人民冠军”当然也有不利之处,比如两人在世锦赛决赛相遇时,来自贝尔法斯特的希金斯自然拥有压倒性的支持率,更别提这是在1980年的世锦赛冠军争夺战中了。
克鲁斯堡的现场观众已经准备好见证希金斯的又一座冠军奖杯了,特别是看到他以9比5领先桑本时,观众的情绪一次又一次被调动起来。
“整个过程我都觉得很新鲜,”桑本回忆,他在三年前(1977年)的世锦赛决赛输给了约翰·斯宾塞,“人们在我丢球时会鼓掌,我当时就想,这种事或许就是斯诺克本身的一部分吧。他们完全不希望我打好,但不针对我个人,而是针对希金斯的一切对手。”
“我猜这就像是曼联组建了一支非常优秀的团队,会让球迷饭圈化。这就是阿历克斯带给斯诺克的东西——一致对外,以前从没这样过。某种角度看,这是个好事,哪怕是对他的对手而言也是好事。”
在世锦赛顶级舞台的对抗,并未让两人针尖对麦芒的关系有所缓和。希金斯似乎又没事找事,指责桑本在自己一次击球时干扰他,而加拿大人则回击希金斯,说他是故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总能给你带来想赢他的绝佳动力,”桑本笑着说,认为自己常常很纠结出杆选择,“我记得那届决赛,我从底库这边打了一杆球,还没等走到座位坐好,阿历克斯‘飓风’本风飞过来快速出杆,打丢了,转身就瞪我,眼神里写满了‘嘿,你看你’!”
“我指责他不断用手指弹玻璃杯制造叮叮当当的声音,你越说他越这么做,我们之间的较劲全是这种事。我之后打丢了一颗很简单的咖啡球,之后要去洗手间时我听到观众席有人喊:‘阿历克斯你搞到他了,他要去恶心呕吐了!’”
“那个家伙穿着阿历克斯·希金斯粉丝款T恤,我去卫生间照着镜子朝自己怒吼发泄,激励到了自己。最后两局球他基本没打到什么球,感觉好像回到了我在老家没钱花的时候,在安大略背部的桑德贝打球一样碾压对手。”
“就是那种感觉,就是全场球任我打,自由飞翔……虽然有些人不信,但我确实很喜欢进攻。最后一杆球我准备清台,就知道自己是世界冠军了,干净利落。”
如今在复述那段历史时,常用的修辞是“飓风”吹跑了世界冠军。希金斯在2007年出版的自传中将失利归咎于于自己天马行空的比赛风格,相比于稳操胜券,他更想取悦观众,让观众看得舒爽。
未免有些粉饰的痕迹,但就算希金斯本人不在乎冠军,桑本的表现切实痛击了对手。桑本说:“他和我交手绝不会手软,他和任何人交手都不会手软,人们说和我交手很难熬,但希金斯简直是斗牛犬好嘛,击败希金斯的每一场球都是实至名归的。”
“我从未见过谁比他还好胜,他的欲望都写在脸上了,透过他的眼睛你能看得到他有多想赢。想赢没什么错,但你不可能一直赢。”
希金斯在一块写有“1980年世界冠军”字样的蛋糕前拍了张照,这是他当时的妻子琳恩送来的,只不过他作为输家,没有亮晶晶的彩带是为他而落。
“互相尊重还是要的,我当然很尊重他,至于争执摩擦都只是当时的。有时回想起来有点尴尬,但我俩确实总是在同一项赛事、同一座赛场、同一家酒店碰面,就差没共享同一个房间了,但我们确实没到不共戴天那种地步。”桑本说。
“没必要细抠各种琐碎的细节,如今再回想起来,我觉得他还是脑子太热了,我也有点,但这点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都被消磨掉了。除此之外,我依旧欣赏他的风格,他很有开创性,造就的一些打法到现在都能看到。我希望自己能兼容一点他的风格,或许在当时我就是一名更优秀的球员了。”
若说世锦赛的对抗是他俩最广为人知的碰面,那两人最后一次交手则是最让人痛心的。
2010年4月,希金斯因肺炎住院6天,看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最后一次回到老本行——斯诺克传奇赛。当时的他骨瘦如柴,黑色马甲和裤子穿在他身上宛如挂在衣架一般松散。体重只有80斤出头的他还患有咽喉癌,顿顿只能吃稀饭,说话声小到宛如在说悄悄话。
他还是来了斯诺克传奇赛,这是他在克鲁斯堡剧院的绝唱。桑本回忆:“我现在再看比赛录像,我都无法相信我们还一起打球了,也无法相信他还能打球,他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有点瘆人,感觉他都变样了,和他这辈子任何时期都不像,我整个人都崩溃了,看上去真的太可怜了。”
“我一见到他本人,我都完全没有比赛的兴趣了,只想给他一个拥抱。我看着他的眼睛,想看他还有多少击败我的渴望,就是这样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都那样了,对胜利的渴望还跟在世锦赛里一样多。他是一名战士,这就是阿历克斯。”
“故事有很多,有你没听过的故事,有好的事也有不好的事,还有各种各样的事,但他是一位父亲,一位丈夫、一个儿子,看到他最后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
没过多久,希金斯就去世了,在一间混乱不堪的脏公寓里独自死去,到2010年7月24日才被他的友人发觉,没人知道他已经死了多久。热议、赞美和悼念铺天盖地,但桑本没等来他期待的通知。
他说:“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在加拿大,不然我一定会去他的葬礼,一定会去贝尔法斯特。我不知道人家是否会领情,但我想去,表达我的敬意。我发现自己其实很期待大家问我的感受如何,倒不是说一切为我为中心,而是我很惊讶没有一家媒体来问我对他去世作何感受,或是深入了解一下我和阿历克斯的往事。”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俩的过节,知道我俩关系不好或之类的,每个人都觉得我俩仇恨对方,但我绝对不是恨他,我就想说这点,要是有人问过我,我早就想说了,但没人这么问过,对此我一直有些奇怪。”
希金斯逝世一年后,桑本有过致敬的机会。他去贝尔法斯特参加在水前大厅举办的一项赛事,他和加拿大同胞柯克·史蒂文斯去了桑迪街的一家皇家酒吧,在酒吧外墙的希金斯纪念壁画前拍了照。若往马路对面看一眼,就能看到他的老对头走完生命最后一刻的那间公寓。
40年前在克鲁斯堡剧院的那一天,注定是桑本和希金斯人生旅途最大的交叉口。
虽然是加拿大体育名人堂的一员,拥有加拿大勋章的桑本往往在伦敦、谢菲尔德或是贝尔法斯特的大街上更容易被人认出,跟他在1983年打出世锦赛首杆电视转播的147有关,跟他三夺大师赛冠军有关,也跟他与希金斯的冤家故事有关。
他选择一个更加恬静的生活,退役后回到安大略安享退休生活。往事随风,现在的他甚少提及,跟妻子芭芭拉、两个儿子或是其他亲友也不提。他感觉,这些不过是老旧书籍和过去影像的边角料素材罢了。
不变的是,他对斯诺克的热爱一如当年在保龄球馆邂逅之时,如今他将这份热情,以担任加拿大国家台球队主教练的形式继续表白。
看过、打过甚至聊到过,无数人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参与过斯诺克世锦赛,但只有他和另外25个人赢过冠军,关于斯诺克,他满腹经纶,待到全世界恢复往日的平静,他渴望再次传承。
更重要的是,他说他很幸福。好事多“磨”,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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