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德兰vs欧登塞比赛在什么时候（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

四、前卫恶战

万一我的信号你们看不懂，尽管把舰靠近敌人，这样做的舰长，总是不会大错的。

——霍雷肖·纳尔逊

5月31日14时20分，日德兰半岛以南海面。

一艘丹麦国籍的不定期货轮“NF·弗约尔”号正匆匆驶向挪威。战争的爆发，并没有给这些中立国的商船带来多大的影响，可怕的德国潜艇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相反在作战海域的航行，给商船的船主和海员们带来了丰厚的收益。眼看航程已过大半，目的港就在眼前，想到又有一大笔赏金要落入腰包，欣喜之余，货轮上的水手不由地拉响了身边的汽笛。随看一声尖厉的啸叫，一股浓浓的蒸汽冲上天空。

正在贝蒂编队东侧航行的英国巡洋舰“加拉蒂”号和在希佩尔左翼担任警戒的“埃尔平”号的瞭望员同时发现了远处的蒸汽。两名舰长发出了各自的命今：转向航行，全速前进。他们担负的任务，要求他们必须前去查个清楚。十几分钟后，当两名舰长看清了前方的“弗约尔”号时，他们也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于是两艘轻巡洋舰用各自的语言，向他们的舰队发回了同样的警讯：“敌人在望！”

现在，“坎帕尼亚”号返航的恶果开始显露出来了，如果这艘航空母舰在贝蒂的手边，他将在更远的距离上发现敌舰，同时他也会发现50英里之后的舍尔舰队，如此一来，这场海上发生的遭遇战将会对舍尔更加不利。

14时40分左右，两艘相向全速航行的巡洋舰开始了一场短暂的炮战。几分钟的炮击中，仅有一发哑弹落到了“加拉蒂”号的甲板上，当一名英国水手拣起这发炮弹，把它扔向海中时，水手的双手被烫焦了。在这幕看似喜剧的开场之后，一场恶战随后到来。

日德兰海战期间英德双方战斗巡洋舰的行动路线（红色：德军侦察集群，由弗朗茨·希佩尔上将指挥；橘色：德军战斗舰队，由赖因哈德·舍尔上将指挥；浅蓝色：英军第1与第2战斗巡洋分舰队，由戴维·贝蒂爵士指挥；深蓝色：英军第5战斗分舰队，由埃文-托马斯少将指挥）。

（1）15时22分，希佩尔上将发现贝蒂中将所指挥的舰队。

（2）15时48分，希佩尔上将的舰队首先开火。

（3）16时至16时05分，英军不倦号战斗巡洋舰遭击中后爆炸沉没，仅两人生还。

（4）16时25分，英军玛丽王后号战斗巡洋舰爆炸沉没，九人生还。

（5）16时45分，贝蒂中将的战斗巡洋舰脱离希佩尔上将舰队的射程。

（6）16时54分，埃文-托马斯少将北转，趋于贝蒂中将舰队后方。

14时40分，贝蒂舰队。

站在“狮”号上的贝蒂刚刚收到“加蒂拉”号的报告，远方随即传来了降降的炮声蒂确信“加蒂拉”号正和德军遭遇，当即向他的舰队下达了作战命令。后面紧随“狮”号左右的5艘战列巡洋舰调转航向，以25节的编队航速向远方的德国舰队驶去。

14时45分，第五战列舰中队。

伊万斯·托马斯海军少将同时收到了“加蒂拉”号的报告，他命令信号兵严密注视贝蒂的旗号。“狮”号烟囱冒出的浓烟不时从桅杆旁飘过，尽管信号兵发现“狮”号的桅杆上开起了一串新的旗号，但他始终无法辨清贝蒂的命令。托马斯命令信号兵用灯语问：“我看不清您的信号。”

又过了5分钟，“狮”号上的信号灯闪动起来，这一次托马斯不等信号兵报告，便执行了贝蒂的命令。短短几分钟时间，托马斯的战列舰和贝蒂的战列巡洋舰拉开了10英里的距离。远处的贝蒂没有等待的意思，6艘战列巡洋舰继续高速行驶，尽管托马斯的战列舰已经开到了全速，但双方的距离仍在拉大。

对于贝蒂第一个作战命令，英国史学界将其称为“贝蒂的致命错误”，按杰利科的话说，这是为了取得重大战果而采取的一次失败行动。在战后的总结中，英国海军有人提出、贝蒂应该直接用灯光方式发出信号，因为那是比较简单而有效的，但事实上，一向传统的英国海军总是习惯于使用旗语信号。有人说，伊万斯·托马斯应该主动改变航向，因为他已看到了战列巡洋舰在转向，但托马斯的行动也无可指摘，他并未看清贝蒂的命令，按照规定，他必须继续执行原来的命令。也有人指出，贝蒂应该等待托马斯赶上来，但事实上，当时无论杰利科还是贝蒂，心情都十分放松，因为根据海军部的通报，大洋舰队主力尚未出港。贝蒂也有自己的道理，因为根据以往经验，小编队的德国舰艇在遇到英军主力时，通常是迅速转向逃走，而贝蒂并未怀疑其后还有强大的主力，他认为最多不过是碰上德国的战列巡洋舰，而且数量只有5艘，自己手头的6艘战列巡洋舰足以应付局面。贝蒂的性情比较急躁，他的感觉是争取时间比等待增援更为重要。

战后的评说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不论如何，贝蒂的命令使他随后而临了一个严重的局面——贝蒂失去了他数量上2：1的优势，在即将到来的前卫作战中，他暂时无法得到4艘威力强大的战列舰支援，而要和5艘在技术性能和训练水平上均略高于英军的德国战列巡洋舰单打独斗。更为严重的是，在德国战列巡洋舰的诱引下、他正奔向实力雄厚的大洋舰队主力面前。贝蒂注定要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

14时20分，“吕措夫”号。

希佩尔海军上将收到了“埃尔平”号的报告，现在他需要迅速查清战场上的全部情况。并且希佩尔还希望能在航行中消灭英国的轻巡洋舰，他下达了全速前进的命令。大洋上，两支敌对的舰队正在以各自的最大航速冲向对方。

14时30分，英国舰队已隐隐出现在了远方的海面，希佩尔渐渐看清，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老对手——贝蒂的战列巡洋舰，在更远的前方，似乎还有4艘更大的“伊丽莎白”级战列舰。当希佩尔看清了英国舰队的全部阵容后，他不由得暗自得意：看来战前的估计完全正确，英国果然派出了10艘主力战舰，前来拦截大洋舰队的袭击。希佩尔没有过多的犹豫，在将英军情况报告舍尔的同时，他下达了转向命令，德国的诱敌舰队转向东南，向50英里以外的舰队主力飞速驶去。在希佩尔的后面，贝蒂的战列巡洋舰正紧追不舍。

15时45分，日德兰海面。

现在两支前卫舰队已经形成了同向异舷的航行状态，由于贝蒂具有速度上的优势，他和希佩尔的距离正在缩短。同一时刻，双方的舰队主力——杰利科距此约20英里，舍尔距此约60英里。但杰利科离两支前卫舰队的距离慢慢地拉大了，而舍尔的距离却在迅速缩短。

交战的双方谁也没有意识到对方强大的舰队主力就在不远的海面上。

15时47分，“吕措夫”号。

主机在轰鸣，高速行驶的战舰掀起一层层白色的浪花。希佩尔对一切都毫无兴趣，他目不转睛地注视者图桌上的海图，几名参谋军官正根据推算的航位，不断标出三支航队的位置，测距兵不停地报出与英军的距离。“大约再过1个多小时，舰队主力就能赶到。”希佩尔转一转念，耳边响起测距兵的声音：“15000码。”希佩尔抬头看了一眼越来越清晰的英国军舰，向身旁的传令兵下达了开火命令：“目标英国舰队，全体射击。”随着各混舰长的口令，德国战列巡洋舰的大炮发射了第一批炮弹。炮弹还没有落下，只见远方英国军舰的炮口处大团的浓烟挟看桔红色的火焰喷薄而出，英国人也开炮了！

贝蒂规队处在希佩尔的西方，已经西斜的太阳给希佩尔的军舰披上了一层金黄的掩护色，而贝蒂舰队在阳光的反衬下，轮廓异常清晰。双方位置的差异，给希佩尔带来了不少便宜，第一批德国炮弹就命中了贝蒂舰队，而贝蒂的炮弹却飞向了更远处的海面。德国的重型水面舰艇采用了新式的全规统一方位指挥系统，只要有一发炮弹命中，全体大炮便能同时进行准确的修正，仅仅不到一分钟，全体德军火炮便转人了效力射击。

“吕措夫”号。

站在自己的旗舰上，希佩尔审视着整个战场，在双军刚刚交火时，希佩尔确实有几分担心；他所面对的英国舰队，在数量上有6：5的优势；在吨位上有30%多的优势；在速度上有至少2节的优势；在火力上，他的16门12英寸火炮和28门11英寸火炮，要对付32门13.5英寸火炮和16门12英寸火炮；而且在敌人战列巡洋舰的后面，还紧跟着4袋巨无霸般的重型战列舰，舰上面一共装有32门15英寸的巨炮！只要双方稍一胶着，只要半个小时，15英寸的炮弹就会落到他的头上。一年前多格尔沙洲之战中，“布吕歇尔”号的情景浮现在希佩尔的眼前，”决不能减速”。希佩尔暗自盘算着：“现在只能依仗坚厚的装甲和良好的生命力了，如果哪一艘军舰受伤失速，那只好听天由命了。哪怕只剩一艘战舰，只要挺过一个小时，舍尔的舰队主力就能到达，那时候再回过头来收拾他们。

双方火炮的齐射仍在进行，一排炮弹打来，“吕措夫”号的舷侧掀起一片高高的水柱。看来号称天下无敌的英国皇家海军不过如此，希佩尔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水柱落下，透过散去的硝烟，希佩尔发现，一马当先迫在前面的正是“狮”号，贝蒂的将旗正挂在“狮”号的主桅上，在硝烟中飘扬。“真是冤家路窄！”希佩尔暗骂了一声：“这次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希佩尔再次审视了一下整个战场，向身后的传令兵下达了命令：“发信号，让“毛奇’和‘塞德里茨’集中火力，先打‘狮’号。”

“狮”号。

德军的第一次齐射就命中了贝蒂的舰队，“不屈”号的甲板上腾起了一大片浓黑的烟雾，舰桥上几乎所有的英国军官都扭过头去，注视着“不屈”号，只有贝蒂不动声色。不一会儿，“不屈”号从烟雾中又冒出头来，贝蒂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看清前面的敌人了吗？”“是，将军。好像是希佩尔的旗号。”一位年轻的参谋军官答道。“向主力舰队发报了吗？”“已经报告了杰利科将军。”“上将有什么话说。”“报告将军，‘铁公爵’号没有回电。”“嗯”贝蒂稍一沉吟，又是一排炮弹打来，轰然一声巨响，一发炮弹命中了“狮”号的前甲板，“狮”号舰艏似乎向下一沉，前甲板上，一座副炮炮塔飞上了天空，炸烟一散，前甲板上露出了一片乱七八糟的钢铁，一小队损害管制舰员冲上前甲板。贝蒂似乎显得有点不安，他开始在舰桥上来回走动。一名海军上校凑了过去，低声说道：“将军阁下，是不是稍等一下，让托马斯将军上来。”贝蒂停下脚步，猛一回头，用一种怕人的口吻答道：“不！继续追击。向全体战舰发出信号，不得减速，全速追击！”贝蒂的语音未落，又一发来自“毛奇”号的炮弹命中了“狮”号的后甲板，“狮”号的两门尾炮顿时哑了下来。

“吕措夫”号。

希佩尔以十分满意的神情观看着他的战果，几乎每一次德军齐射都命中了目标，或者夹叉射击得这样接近，以致爆炸使英军的船壳钢板都变了形。

现在英国的炮弹也开始落到了德国战舰的头上，德军战列巡洋舰优良的装甲防护和超人的生命力开始发挥作用了。在远距离的射击中，英军的穿甲弹显得十分拙劣，当贝蒂的炮弹以120度以上的夹角，命中德国战列巡洋舰的舷侧装甲带时，炮弹往往在坚厚的装甲上一碰，便即弹开，落入水中爆炸；有时炮弹也直接落在德国军舰的甲板上，但即便这样、英国炮弹也往往不能穿透德国军舰主炮塔的厚厚装甲，因此这种爆炸充其量不过是给德国军舰的主甲板上造成一些破坏，而不会造成水线以下部位的破坏，损坏军舰的平衡。与此相反、几乎每一发德国炮弹的命中，都会给英国军舰造成严重的损害，德国炮弹能够轻易地穿透英国军舰的炮塔装甲，或主甲板装甲，在军舰的内部爆炸，从而造成可怕的破坏。英国造舰理论的两条结论——“速度就是装甲”，“大口径火炮是胜利的关键”——现在都遭到了报应。

狮号被击中燃起大火

16时整，“狮”号。

当希佩尔把他的3艘主力战舰的炮火，统统集中到贝蒂头上后，短短的几分钟内，“狮”号接连被命中，军舰的甲板上一片狼藉，到处都能看到身着防火服的损害管制队员在奔忙，“狮”号的8门13.5英寸主炮已经发不出齐射的节奏了。庞大的战舰在重磅炮弹打击下颠簸，紧接着，一次致命的打击，几乎将“狮”号送入了海底。

“狮”号舯部炮塔。

这是一座装有两门13.5英寸主炮的大型炮塔，炮塔由10英寸以上厚度的钢甲严密地保护着，表面看上去十分可观的炮塔，其实内部空间十分有限。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数十名英国炮手在炮塔指挥官F.J.哈维少校的指挥下，不停地忙碌着。发射药燃烧的热量，使炮塔变成了一只大火炉，尽管炮塔上的排烟扇不停地旋转，但炮塔里还是充满了汗臭和火药燃烧后的气体。哈维顾不上这些，他的整个身体全部伏在观察窗上，分辨着他所发射的每一发炮弹的落点，并不时向他的炮手们下达修正口令。

又一发炮弹装进了炮膛，一名炮手抓过发火绳，等待着哈维的发射命令。就在这时，一发来自“吕措夫”号的炮弹正正地命中了炮塔顶部，这发按抛物线弹道飞行了15100码的炮弹，以接近90度的入射角与炮塔装甲相遇，半吨重的炮弹穿透了炮塔装甲，落入炮塔内部。一声巨响，炮塔内弹片横飞，在强大的气浪和剧烈的震动下炮塔中所有的人同时失去了知觉。

几秒钟后，哈维艰难地睁开了双眼，身侧的炮尾替他挡住了致命的弹片，但他的双腿此时已不知飞到了那里。整个炮塔变成了但丁笔下的炼狱，四周的钢壁上嵌满了德国炮弹的碎片和英国炮手的血肉，令人窒息的硝烟中不时传来几声垂死的呻吟。爆炸引起的大火，无情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几个零散的发射药包不时发生着剧烈的燃烧。当哈维吃力地转过头来，眼前的情景把他惊呆了，——一条巨蟒般的火舌已经烧到了弹药舱通道口附近，钢制的通道泛出了可怕的暗红色。

久经沙场的哈维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况，但他深知其中的利害。只需再有几十秒钟，火焰穿过通道，就会烧到下方的弹药舱，一场可怕的大爆炸，将把整个战舰连同所有的乘员，送入另一个世界。哈维本能地撑起身体，向不远处的注水阀爬去，哈维和燃烧着的火烙展开了一场竞赛，但已失去了双腿的哈维，无论如何已无法赶上无情的火焰，昏乱之中，一个悬在空中的钢管重重地碰到了哈维的前额，痛疼使哈维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这是通向损管舱的传令筒。哈维没有犹豫，他双手抓住传令筒，把整个身体几乎悬吊起来，对准简口，吃力地下达了他有生以来的最后一个命令“放水！”一股汹涌的海水，从注水口奔入炮塔，迅速淹没了炮塔内的一切，淹没了垂死的哈维，淹没了哈维战友们的尸体、淹熄了然烧的火焰，淹没了正在靠近的死神……

一切都是过去的重复，和一年前希佩尔旗舰上的军士长一样，哈维用自己的英勇、拯救了战舰，拯救了他的司令官——贝带爵士，不过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作为回报，战后，F.J.哈维少校获得了英国海军的最高荣誉——一枚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狮号Q炮塔的惨状。其被于吕措夫号在约15100米距离上以一发305毫米舰炮炮弹准确命中，炮弹从9英寸厚的炮塔正面装甲和3.5英寸厚的炮塔顶部装甲之间的结合部钻入，将炮塔从里面整个炸开。

“吕措夫”号的炮弹又一次命中了“狮”号，剧烈的震动使贝蒂差点摔倒在甲板上。他并不知道“狮”号种部炮塔内发生的一切，但舰艇的状态使他意识到问题严重——由于几百吨海水涌入了“狮”号的舱室，战舰猛然失速，脱离了战列。贝蒂又一次全而衡量了一下战场的态势：远方希佩尔的军舰上也不时冒起炮弹爆炸的黑色烟柱；后方，托马斯的战列舰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贝蒂不愿意在优势的情况下脱离战斗，几十英里外的杰利科舰队更使他有恃无恐，贝蒂维续保持着他的命令:追击！

情况不明往往会给海战带来严重的后果，如果此时贝蒂下达减速或撤退的命令，那么他和希佩尔的地位将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但贝蒂并没有意识到，在希佩尔的背后，也有一支强大的德国舰队，他的思想始终认为，希佩尔是在拼死逃命。只要他能抓住希佩尔，把德国军舰打残，随后赶到的杰利科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收拾残局，何况贝蒂从来不会认为他会在一场2对1的海战中输给希佩尔，贝蒂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能容忍一个像多格尔沙洲那样耻辱的胜利在他手中重演。

贝蒂是这样想的、但他手下的将军和士兵们却不这样认为。在主力舰队年轻的官兵们心目中，“狮”号是世界上最大的战舰，上面有最勇敢的人，有最优秀的将军。“狮”号的受创无疑大大钝挫了英军的锐气，当“狮”号退出战列后，英军的追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吕措夫”号。

德国炮手的每一次命中，都会引起水兵们的一阵欢呼。德军大炮一再准确地命中敌人，而他们自己的战舰，虽然也不时挨上几炮，但都无伤大局，希佩尔关心的不是这些，在他头脑中念念不忘的始终是他的诱敌使命。他十分清楚，凭借他的军舰，不可能完全吃掉当面的英军，他必须把敌人拖到舍尔的面前。最让他担心的是随后追赶上来的4艘英军战列舰，眼看着“狮”号受创，退出战列，希佩尔向他的舰长们下达了新的命令：与英舰保持火力接触，集中火力，攻击“不屈”号和“玛丽女王”号。他要趁敌人的战列舰赶上来之前，再敲贝蒂一下。

不屈号战列巡洋舰

16时零5分，“不屈”号。

这艘19000吨的英国战列巡洋舰，从海战一开始，就在与以对等的德国战列巡洋舰“冯·德·塔恩”号进行着殊死的决斗。11英寸的德国穿甲弹和12英寸的英国炮弹穿梭往来，拖着橘色尾焰的炮弹，在空中流星般地穿行，仿佛架了一座火的桥梁。当“狮”号退出战列后，“吕措夫”号也调转炮口，加入了“冯·德·塔恩”号的行列，德国的炮弹变得更加密集了。一次漂亮的夹叉射击命中了“不屈”号，两枚德国穿甲弹穿透了“不屈”号的前主炮装甲，在炮塔内爆炸，爆炸引燃了乱堆在炮塔中的发射药、火势蔓延、大团的黑烟从炮塔的破口中冒出，越升越高……“不屈”号没有遇上“狮”号那样的好运，30秒后，火灾终于烧到了弹药舱，接着便是山崩地裂的大爆炸。上千吨的炮塔像玩具一样，被抛上了60米高的天空，“不屈”号的舰身猛地一抖，向左倾转，翻入水中，随着一个巨大的旋涡，庞大的战舰被海水所吞没。

“不屈”号上，1017名皇家海军官兵随舰丧生、全舰人员仅有两人得救。

一名生还的幸运者描述了他的可怕经历；“当战舰爆炸时，剧烈的震动把所有的人都摔在了甲板上，强大的气浪把我直接抛入了大海，这对我是十分幸运的，因为随后就有一个救生圈，落在了我的手边。我清楚地看见，几秒钟内，那艘战舰便左倾了30度，大概甲板上的东西都砸到了舱壁上，我听到零星的爆炸不时发生，总共不到10秒钟，战舰便没入了水中。在我四周还有几名水手，但他们都被沉船的旋涡拉入了海底。”

不远处，“狮”号上的一名英国军官写道：“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各种东西都被炸到了高空，一只50英尺蒸汽推动的舰载鱼雷艇，被炸到了约200英尺高”。

“不屈”号的沉船，对贝蒂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噩运并没有结束。

玛丽女王号战列巡洋舰

16时20分，“玛丽女王”号。

这是一艘与“狮”号同级的超级战列巡洋舰，它的对手是希佩尔的王牌舰——与“吕措夫”号同级的“德弗林格尔”号。在这一场巨人间的交手中，“玛丽女王”号在排水量，火炮和航速上都占有优势，但却始终难以取得上风。“德弗林格尔”号不愧是德国舰艇设计师们的杰作，26节的航速、12英寸的大炮，特别是12英寸厚的装甲和严密的水密结构，使这艘1914年下水的战舰具有极强的战斗力。这艘军舰若在其他任何国家的海军中，都会被列为战列舰，因为它具有这种战舰的一切特征，能经受最沉重的打击。尽管“玛丽女王”号的13.5英寸火炮一再命中“德弗林格尔”号，但都未能给它造成致命的损伤；相反“德弗林格尔”的每一命中，都会给“玛丽女王”号带来一阵混乱。两舰正杀得难解难分，刚刚重创了“狮”号的“塞得里茨”号也赶来助阵。

直到现在，希佩尔的战术运用得始终是得心应手，德国舰长们的战法，犹如当年纳尔逊的训令：“假如你们遭遇两艘敌舰，切勿各自攻击其一，联合两舰力量，收拾敌舰之一；待确实结果了它，然后再对付其他；但是，不管那第二艘敌舰逃脱与否，你们的国家已经打了一次胜仗。”如果这位英国元帅此刻看到他的后辈进行的海战，他一定难以安眠。

“塞德里茨”号的到来，彻底打破了力量的平衡，在2艘德国军舰的夹叉射击下，“玛丽女王”号简直无法招架。16时20分，一发炮弹命中了“玛丽女王”号的舯部炮塔，火炮顿时失灵；4分钟后，“德弗林格尔”号的一次齐射，使“玛丽女王”号的舯部炮塔又中3弹；又过了2分钟，“塞德里茨”号的2发炮弹也击中了“玛丽女王”号，命点还是舯部炮塔。“玛丽女王”号再也撑不住了，连续的命中，使炮弹穿透了重重装甲，一直打到了底舱，爆炸摧垮了粗壮的龙骨，30000吨级的“玛丽女王”号竟像一个木制模型般一折为二。它沉人水中时，舰尾的螺旋桨还翘在空中，无可奈何地打着转，转瞬之间，“玛丽女王”号发生了震耳欲聋的水中大爆炸，腾起的黑烟直升云天。

还是在“狮”号上，那位英国军官对爆炸现场描述道：“命中引起了一小阵看来像煤灰那样的烟尘，从战舰的舯部冒出，这就是它被击中的地方，但此外再也没有什么了，直到几分钟以后，前面又冒出了可怕的黄色火焰和一大片浓黑的烟雾，而‘玛丽女王”号本身则再也看不见了。”

玛丽皇后号沉没时的情景

在“玛丽女王”号沉没的同时，1622名英军官员葬身海底，全舰所有的船员仅有9人获救。

“不屈”号和“玛丽女王”号的沉没，使贝蒂舰队遭到了可怕的损失。在不到40分钟的交火中，英国皇家海军的精华——战列巡洋舰部队沉二伤一，剩下的3艘战舰，在德军猛烈而准确的炮火下，也显得岌岌可危。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伊万斯·托马斯少将的第五战列舰中队终于赶到了战场，经过紧急抢修的“狮”号也返身加入了战列。

16时零8分，“巴勒姆”号。

贝蒂的“致命错误”，使托马斯的战列舰被足足抛下了10英里，当托马斯醒悟过来反身追赶的时候，贝蒂也下达了“全速追击”的命令。“伊丽莎白”级战列舰的最高航速只有24节。眼看着前面的贝蒂，已同希佩尔杀作一团，托马斯却鞭长莫及，只有拼命催促“加速前进”的份。“狮”号的重创和“不屈”号的沉没，使托马斯感到问题严重，这时德国战舰刚刚进人15英寸大炮的射程，托马斯便迫不及待地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在超远距离的射击中，15英寸大炮的命中率几乎等于零，但英国战列舰的炮声提醒了希佩尔：他与贝蒂单打独斗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希佩尔一边督促“塞德里茨”号和“德弗林格尔”号加紧围攻“玛丽女王“，一边向待机场外的德国驱逐舰中队下达命令，拖住英国战列舰。

当双方的主力战舰交战时，两边的驱逐舰照例远远地待在场外，薄弱的装甲，使它们无法抗住大口径大炮的一击。他们的任务是在更大的范围内进行战场侦察，抢救重伤的战舰，必要时进行冒死一击，拯救危局。当希佩尔的命令传来，一小队德国驱逐舰以34节的高速冲入战场内、向迎面驶来的英国战列舰发射鱼雷。看到德国驱逐舰前来助阵，随同托马斯舰队护航的英国驱逐舰也冲了上来，用他们的4英寸火炮和鱼雷执行驱逐任务。12枚德国鱼雷冲开海水向英国战列舰扑去、蓝色的海面上出现了白色的鱼雷航迹，托马斯立即命今各舰转向规避，一阵混乱过后，鱼雷消失在远方。德国驱逐舰随即转向，用高速的Z字形航行，躲避着英军的炮火和鱼雷还击，一艘德国驱逐舰中弹沉没。

德军的鱼雷攻击虽然没有给托马斯造成损害，但却使他丧失了又一小段宝贵的时间，就在这一时间里，“玛丽女王”号爆炸沉没。

16时26分，“狮”号。

托马斯的战列舰被暂时阻在了战场之外，贝蒂眼睁睁地看着“玛丽女王”号消失在烟火中。希佩尔的炮火现在开始集中到另一艘“狮”级战列巡洋舰“大公主”号上，一次准确的齐射在“大公主”号上掀起了浓黑的烟柱，黑烟遮住了人们的视线，“大公主”号看不见了。舰桥上，一名年轻的信号兵向贝蒂报告：“长官，‘大公主’爆炸了。”其实，贝蒂早就看清了“大公主”号的情况，当他的这艘战列巡洋舰从烟雾中冒出头来，贝蒂瞟了一眼那名显得有点手足无措的信号兵——按当时的战场记录——他转过身来，向他的旗舰舰长下达了一个别具一格的命令：“查特菲尔德，看来今天我们这些倒霉的军舰正来月经。向港口转两个点。”

这句话后来广为传播：（There seems to be something wrong with our bloody ships today）。

港口方向正是德国舰队的所处方向，贝蒂现在与希佩尔并肩航行，向港口方向转两个罗经点，就是要继续靠近德国舰队——不愧是纳尔逊式的英国中将。

贝蒂舰队和希飘尔靠得更近了，英军的炮火变得准确多了，并且在较近的距离上，英国炮弹的威力也得以发挥。托马斯的战列舰终于赶了上来，4艘战列舰在贝蒂的侧后形成了一道新的战列，15英寸的炮弹倾泻到了希佩尔的头上。

16时35分，“吕措夫”号。

英军战列舰加人战斗，希佩尔的处境变得困难起来。海面上的三支编队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贝蒂的编队已经超过希佩尔，开到了最前面，在他的左侧后方是德国的战列巡洋舰，贝蒂的正后方，希佩尔的右后侧是托马斯的战列舰，希佩尔现在开始承受着来自两个方向的炮火，尽管德国战舰的炮火还是那样准确，但面对英军战列舰的坚厚装甲，12英寸的炮弹显得威力不足了

两军的距离更近了，英国舰队的炮火变得准确多了。在近距离的射击中，炮弹总是以接近90度的入射角命中战舰的舷侧装甲，在这种条件下，英军的大口径火炮所造成的破坏，明显超过了德国的12英寸主炮，德国战列巡洋舰的装甲也显得吃不消了。“巴勒姆”号的一枚15英寸巨型炮弹命中了“冯·德·塔恩”号，炮弹在德舰水线下部的装甲带上撕开了直径数米的水洞，600吨海水涌入船舱，“马·德·塔恩”号的舰尾开始下沉。幸亏德国军舰按照提尔比兹理论设计加强了水密结构，“冯·德·塔恩”号终于控制了进水，但被迫撤出战列。

又是一枚15英寸炮弹命中了“塞德里茨”号，炮弹击穿了前主炮塔，炮塔内燃起了大火。幸好德国军舰在多格尔沙洲之战后，采取了严格的发射药保护措施，才避免了火势蔓延引起的大爆炸，“塞德里茨”号损失了一半的火力。战舰的损伤，使德军的火力骤减，在冰雹般的英国炮弹下，德国舰队有点吃不住了，希佩尔指挥着他的战舰，且战且退，苦苦撑持。

德军的士兵们开始恐慌起来，但旗舰上的希佩尔依然保持着镇静，他心中十分清楚，只要再坚持十几分钟，舍尔的舰队主力就会赶到。看到贝蒂的战列巡洋舰拼命加速，试图插到德军的侧后、希佩尔不由得有几分好笑，大概贝蒂生怕德国战舰逃掉，正催促着他的舰长们截断敌人的退路。先不要着急，再过一会儿，你就会掉进两支德军舰队的火力夹击之中。到那时，只怕连你的战列舰也在劫难逃。就在这时，瞭望台上的一名德国观测兵激动地喊了起来：“大洋舰队，我们的大洋舰队到了！”

前方，一队德国战列舰的桅杆，出现在远方的水天线上。

16时38分，“南安普顿”号。

这是一艘和“加拉蒂”号同型的轻巡洋舰，4600吨排水量，6门6英寸火炮，仅有的优势是28节的航速，它们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来代表它们的级别，只是被轻描淡写地称为0级。在今天这样的大规模海战中，这种轻巡洋舰根本没有资格加入战列，它们只是被打发到战场的外围，担负一些辅助任务——侦察、救护或救生。忙于应付贝蒂的德国战列巡洋舰绝没有时间瞟上它一眼，戈迪纳夫舰长只能待在远处，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着主力战舰的交战。但这一次，上帝的安排，注定要使戈迪纳夫和它的军舰载入海战的史册。

按照贝蒂的安排，“南安普顿”号正在战列巡洋舰前方2英里处悠哉悠哉地航行，贝蒂的危局一度也曾使戈迪纳夫紧张起来，但对于主力战舰之间的交战，他的轻巡洋舰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等到托马斯将军的战列舰加入战斗，扭转了局面，戈迪纳夫也就放下心来。突然舰上的观测兵向他报告：“报告长官、前方发现一队战列舰。”发迪纳夫感到有点奇怪，因为主力舰队此刻远在他的后方，而杰利科转发的海军通报说，德国的大洋舰队还在港内。戈迪纳夫举起望远镜，在他眼前，出现的分明是德国战列舰的主桅，对于这种形状的主桅，他再熟悉不过了。戈迪纳夫不敢耽搁，他向杰利科和贝蒂发出电报：“发现敌人战列舰队，方位东南，航向北。”

戈迪纳夫发出了电报，但他还有点不太放心，他没有按照惯例转向规避、而是加到全速，向战列舰迎去。戈迪纳夫的行动被英国人称为“一次勇敢的举动”，如果他的轻巡洋舰进入敌人战列舰的射程，他很少有生还的希望，尽管如此，勇敢的戈迪纳夫还是保持了它的航向。几分钟后，他终于看清了敌人的全部阵容。一份载着警报的无线电报，飞向贝蒂和杰利科：“大洋舰队全体出航，在我前方。”

16时40分，“狮”号。

托马斯的战列舰中队加入战斗，使贝蒂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尽管他已经损失了2艘战列巡洋舰，但他仍然相信：剩余的8艘重型战舰定能把希佩尔的5艘战舰消灭。贝蒂的战列巡洋舰已经超过了希佩尔的战列，横挡在希佩尔的归途上，看到英军的炮弹在德国战列巡洋舰上炸出一团团黑烟，贝蒂几分得意起来；开局不利，但结果还会相当完美的。贝蒂现在已经不想等待杰利科来收拾残局了，他要单打独斗，彻底吃掉眼前的德军。贝蓄的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他要在旗舰餐厅里，以一种骑士对骑士的风度，接待他的宿世仇家——希佩尔。

戈迪纳夫的报告打破了贝蒂的退思，当他从传令兵手中接过电文时，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洋舰队不是仍在港中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战场！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算是白忙活了。他——堂堂的皇家海军中将，连同他的司令官一起，被德国人给蒙了。该死的希佩尔，这个德国杂种居然装得是模是样，让我白白损失了2艘战列巡洋舰，贝蒂的心中泛起了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失望的感觉一闪即逝，贝蒂发现德国人居然钻人了他们自己设下的圈套，真是现世报，来得快！贝蒂马上意识到，下面他应该牵住舍尔的鼻子，按照预定的计划、把他领到杰利科的面前。想到下一个即将到来的辉煌胜利，贝蒂不由地对他的上司产生了几分敬意；这个一向谨慎的矮老头真是老谋深算，这次居然让他碰上了。

贝蒂并没有急着改变航向，倒不是他不相信戈迪纳夫的报告，他毕竟还没有看到舍尔，现在转向为时尚早，千万不能让希佩尔再嗅出点味道。

贝蒂继续保持着他的追击态势，几分钟之后，德国的大洋舰队距离贝蒂只有11英里.德国海军主力全部出现在他的眼前。同一时间里，戈迪纳夫距舍尔的先头战列舰只有9英里，他的第二份电报送到了贝蒂的手中。贝蒂的旗舰上终于发出了全体转向的旗号。

“腓特烈大帝”号。

舍尔早就收到了希佩尔的敌情报告，当他得知有10艘英国战舰追向希佩尔时，舍尔简直有点飘飘然了。舍尔十分相信他的副手，精明能干的希佩尔一定能够出色地完成任务，把这条大鱼诱上钩来。

希佩尔的战报不断传来：

16时，“狮”号重创，退出战列：

16时10分，“不屈”号受创沉没：

16时23分，“玛丽女王”号中弹爆炸。

尽管舍尔没能亲眼目睹希佩尔的战况，但他一向对大洋舰队官兵的战斗素质十分自负，他甚至有点担心，希佩尔可千万别把英国人吓跑喽！

舍尔低估了贝蒂的勇气，英国舰队并没有退缩，他们一直在追击。

舍尔匆匆赶向战场，令他恼火的是，他的6艘老式战列舰航速太低，拖了整个舰队的后腿。舍尔当机立断，甩下6艘老舰，让他们在战列后自行跟进。舍尔相信，凭他手边的16艘快速战列舰，对付区区贝蒂，已是绰绰有余了。终于，英国的战列巡洋舰出现在了面前。

舍尔的战列舰早就排好了战斗队形，两个中队16艘战列舰排成两行战列，所有的德军大炮，一齐向英军发出震天巨吼。一直被贝蒂苦苦迫赶的希佩尔此刻也抽身转向、反身杀向英军侧后。按原来的位置，贝蒂恰好是在舍尔和希佩尔之间，好在贝蒂及时下达了转向命令，4艘战列巡洋舰高速撤退，脱出了德军的火力夹击。但托马斯这次又没有看清贝蒂的旗号，4艘“伊丽莎白”级战列舰落到了后面，成了德军火力的焦点。

17时，“巴勒姆”号

托马斯和贝蒂同时收到了发迪纳夫的报告，但他确实没有看见贝蒂的转向命令——英国海军的信号通信方式实在是太槽糕了。托马斯误认为贝蒂是想让他的战列舰殿后，掩护受伤的战列巡洋舰脱离战斗。因此托马斯不仅没有改变航向，而下达了加速前进的命令，这一命令恰好把他的战列舰送到了舍尔和希佩尔的炮口之间。德军的炮弹铺天盖地而来，旗舰上的托马斯看到他的4艘战舰连连中弹。托马斯咬紧牙关，对舍尔的大舰队置之不理，把所有的火力集中到了残破的希佩尔舰队头上。

一场惨烈的对杀在洋面上展开，德国的穿甲弹不停地击在英国战列舰的厚甲上，托马斯手下的4艘战列舰无一幸免。穿甲弹的每一次命中，都会在钢甲上穿出一个破洞，紧接着的就是甲板下的爆炸，英国战列舰上一片狼藉，“巴勒姆”号伤亡63人，“马来西”号死伤逾百……所幸的是，“伊丽莎白”级战列舰具有坚固的装甲，并且德国的炮弹也无一命中要害部位。托马斯的战列舰中队经受住了猛烈的攻击，并还手狠狠地教训了希佩尔的战列巡洋舰。

希佩尔的战舰比英国战列舰的处境更加恶劣，本已受伤残破的战舰，现在更加狼狈不堪——“冯·德·塔恩”号上，上层建筑已经崩塌，所有的主炮都已扭曲成无用的废铁，整个军舰变成了一堆难看的漂浮物；“吕措夫”号上伤痕累累，由于一座蒸汽锅炉被炮弹击中，高压蒸汽喷向天空，形成一团蔚为壮观的浮云，战舰损失了三分之一的航速；“德弗林格尔”号上，舰员伤亡180人。对于希佩尔来说，他的战舰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它们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并且仍在进行最后的努力。

17时30分，“无敌”号。

这是第三战列巡洋舰中队的旗舰，霍恩·H.胡德海军少将的中队有3艘快速战列巡洋舰组成，属于杰利科编队的一部分。当杰利科收到贝蒂与希佩尔交火的报告时，他派遣胡德中队首先赶往战场，支援贝蒂。

胡德中队从贝蒂舰队的东北进人了战场，“无敌”号上的胡德首先看到的是，贝蒂的战列巡洋舰正在向北撤退，而掉在后面的托马斯战列舰中队正在德军密集的火力下苦苦支撑。

胡德没有犹豫，立即命令自己的中队展开成战斗队形，加入战斗。

胡德的中队还未到达射击距离，10艘德国驱逐舰就从两个方向扑了过来，它们是希佩尔所属的轻型兵力。为胡德护航的英国驱逐舰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战列巡洋舰的前面，同德国驱逐舰展开了一场厮杀。德军首先施放了鱼雷，但由于距离太远，德国鱼雷被胡德轻易地躲过。没等德国驱逐舰转向，胡德的炮弹就飞了过来。在这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中，两艘驱逐舰——德国的V一48号和英国的“鲨鱼”号同归于尽，支援驱逐舰作战的德国轻巡洋舰“威斯巴登”号被一发12英寸的炮弹命中，遭到重创。

胡德中队的到来，拯救了危难中的托马斯。已经是举步维艰的希佩尔，眼看又一支英国生力军杀到战场，不敢继续恋战，急忙转舵驶向舍尔。负伤减速的“塞得里茨”号行动慢了一步，被一枚英国驱逐舰发射的鱼雷命中了舰首，“塞得里茨”号的舰首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眼看着希佩尔转向溜走，胡德没有追击，他找到了贝蒂的“狮”号，将指挥权移交给贝蒂。刚刚脱离德军炮火的托马斯也赶了上来，3支英国舰队合兵一处，向远处的杰利科驶去。

持续2个小时的前卫战斗，在一阵混乱中结束，这场大海战的头牌主角杰利科就要粉墨登场了。

2个小时的前卫战斗中，纸面上看，希佩尔是最大的赢家，他的5艘战列巡洋舰同10艘英国战舰交战，干净利落地击沉了2艘第一流的英军战舰，自己却无一沉没。希佩尔在作战指挥中思路清晰，信号明确，火力运用恰到好处，机动位置准确、恰当、堪称指挥艺术的典范；德国海军炮火准确，进退有序，全体官兵表现了良好的战术素养；德军战舰坚固、可靠，损管措施严密，显示了卓越的战术技术。反观英军，指挥信号混乱，两次出现大的失误，兵力火力分散，射击技术不佳，战舰防护缺陷严重，在具有战场优势的情况下，反而遭受了不应有的损失。

从整个战场态势看，尽管双方预先均为掌握对方的企图，但由于英军在总兵力上占有优势，因此在前卫作战结束时，英国海军已经取得颇为主动的地位。造成德军被动的关键是舍尔最初的判断失误，作为德军的战役决策者，舍尔片面认为英军主力不会出动作战，这种一厢情愿的认识使德军整个战役行动，建立在一种十分脆弱的基础上。再加上德国海军未能组织全面、可靠的战役侦察、战场情况不明，尽管德军官兵作战勇敢，希佩尔指挥得力，但均于事无补。一个战略上的错误，决非若干战术的胜利所能补救，舍尔马上就将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了。

本文摘自马骏教授主编《世界经典战役》，作者陈虎。

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一）大洋舰队

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二）远程封锁

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三）诱饵战术

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四）前卫恶战

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五）鏖兵大洋

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六）暗夜突围

残阳如血——日德兰大海战（七）鹿死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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