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峰鹮舞汉江（周志峰鹮舞汉江）

当朝霞染红了天际的时候，我已经走上一片元胡地的田埂。一畦畦的元胡碧莹莹的长着，淡淡地蒙着一层薄薄的露珠。显得格外干净，格外清新。

这片元胡地的尽头，便是一座老屋。它被众多高高矮矮的树木簇拥着。远远可以看到一堵土墙、一片青瓦、一角屋檐。它被一畦畦整齐的元胡地包围着，显得异常古朴，异常宁静。

这是去年夏天晨练时，我发现的一处故园。第一次见到它，我倍感惊奇。你看，在一马平川的原野上，阡陌纵横，四通八达，一座座村落星罗棋布，一幢幢新楼洋房栉比鳞次，这其中突兀着这么一处老屋，能不让人感到神秘而惊喜吗？

穿过一截杂草丛生的小路，我来到这处故园的院落中间。这是一座典型的陕南民居，正房三间，面南背北，负阴抱阳。左右厦房各两间，分列两边，相对而出。

正房明干檐结构，中间一间穴进近两米，腾出一块七八平方米的空间，供主客休息，是主人的会客厅，也是干些鸡零狗碎的小活路必不可少的场所。小儿置一桌一椅，可以识字习文。老妪搬一条四条腿的凳子，可以靠坐在廊柱上边晒暖暖边打盹儿，手中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摘着青绿的野菜……这是一幅多么温馨，多么惬意的画面啊！

正房两边分隔出四个卧室。卧室上方是木板蓬着的板楼，既可以在上层储存粮食杂物，又为卧室遮风挡尘。右边的厦房是厨房，左边的厦房分割出两间，一间猪圈一间牛圈。我想牲畜们的圈舍全是放在右边，一定是因为进院子的路也在右边的缘故。这样设计牵牛拉猪方便，也免得牲畜在场院中间践踏、铺摆。房屋的布局，无不透露着主人的精明与智慧。

站在场院中间齐腰深的荒草丛中，看着右边坍塌的房梁，颓圮的短墙和被大风刮倒的一根大榆树，斜斜地压在厨房的房脊上。我的心里百感交集，不禁发出“谁人老屋将倾，乡愁记忆恒久”的慨叹！

我不禁想起我的老屋——我自己的故园来。

我的老屋场地没有这般宽阔，也没有这般豁亮。有记忆的时候，老屋就是那么狭小，因为处在村中间，周围同样是一座座的院落，房前屋后也没有一棵大树。上房两间住着本家一个叫闷哥的一大家子。厦房三间住着我们一大家子。闷哥家的两间正房，一间露在外面，一间窝在我们住的厦房里边。正门只有安在露着的这一间上。闷哥家人口多，他和翠嫂养育了四子四女，这么狭小的两间房住着他家十口人。进门就是一台土灶，砌着两口锅，属烧东燎西的格局。七十年代大集体时，因为腿跛，闷哥下地里干不了活，做起了队里的保管员，管理生产队的仓房，所有的粮食菜蔬、农具物什、耕牛犁耙全都归他管。那些年流传着一些笑话，说每到粮食收获季节，村里两个人最滑稽，一个是队长阿贵，一个是库管员闷哥，因为他们天晴下雨都喜欢穿着肥大的深筒水鞋，往返于自己家与保管室之间。也有大胆的人把闷哥家的孩子叫做“水鞋娃”，这是笑话。现在，我就非常理解闷哥当时的做法，要不是这样，他那些子女如何才能度过饥荒年份？

我们家人也不少，父母养活了我们五个兄弟姊妹。最难熬时，父亲上山采“救军粮”、挖菜根，磨成粉供我们熬汤喝。我的父亲一生耿直，勤劳如蚂蚁。记忆中的他好似个永动机，总是不停的劳作，从来没有成成气气休息过。由于勤劳，大集体时出工多，挣得工分多，年年是余粮户，分配的粮食勉强能救活我们的性命。

艰难的生活，错位的年代，并不影响童年的欢乐。就在这质朴的故园，珍藏着多少欢乐的童年记忆。忘不了和翠嫂家的玲子把土耙端来搭在她家山墙的架眼里，扯出麻雀窝掏来麻雀蛋的惊喜；忘不了和闷哥家的小林用竹圈网上蛛网满村粘知了粘蜻蜓的兴奋；忘不了和铁蛋哥为首的“飞虎队”与东边的蔡家沟、西边的李家山的孩子“抢占山头”“攻城掠地”的激情；忘不了和村里的伙伴去门前的水库里洗澡差点毙命的惊魂瞬间；更忘不了摸黑跑三十里夜路，去五里坡看电影《车轮滚滚》，只看到了一个“完”字，返程时有人喊“狼来了”，在麦地里摸爬滚打的狼狐……故园啊，你珍藏着多少令人一生难忘的精彩片段？

如今我的故园也经历着同样的涅槃。清明节回乡祭祖，看到故园坍塌的老屋，荒芜的良田，偶见佝偻的老翁、驼背的老妪荷锄持刀在田地里劳作的背影，我的心不禁凄凉又疼痛。

写下了一首打油诗并配发了一组充斥着颓败意味的照片：

今日回故乡，祭祖心内怅。

良田变苇池，美地草疯长。

祖屋梁将倾，故园杂树生。

朝暮思故乡，故乡何荒凉？

这就是我的老屋，我的故乡吗？

一阵“啊——啊——”的叫声，把我从故园的记忆中拉回，那是一对朱鹦扇动着灵秀的粉红的羽翼飞过来了。在脚下这片故园的一棵大椿树上，横七竖八的搭着它的简陋而温暖的巢窠，朝阳温柔的光，从树缝里漏下来，从朱鹦的巢穴中漏下来，柔柔地洒在青瓦片上，洒在杂草从生的场院上。

我的故园渐去，鸟的故园依旧。社会前行的巨轮越滚越快，一刻也不会止息。我的故园能否搭上历史的快车，能否会成为一处“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青山绿水的生态原乡？

（作者简介：周志峰，生于1968年，陕西洋县人，陕西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延河》《衮雪》《汉中日报》等报刊杂志。）

图片来源：网络

设计制作@胡湫

为了便于交流和投稿，文學陝軍新设QQ邮箱3544568522@qq，欢迎大家投稿新邮箱！

◆ ◆ ◆ ◆ ◆

文學陝軍投稿邮箱：

3544568522@qq

陕西作家网投稿邮箱：

sxzjxhxxzx@163

QQ投稿：

3544568522

爱文学爱生活，欢迎投稿！

【关注我们】

文學陕軍新媒体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