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作品与作者简介(闪电百年孤独二次创作)
女儿张瑀2015年第二届北大培文杯全国青少年创意写作大赛二等奖获奖作品
闪电
许多年以后,在金银器作坊里打造小金鱼的时候,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赫里内勒多.马尔克斯上校将被执行枪刑前那个闪电的夜晚。
那是马孔多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晚上,天依旧阴沉,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依旧如平常一样戴着父亲的旧毡帽以抵御无孔不入的寒意。他早已记不清是哪个夜晚这样的寒意将他吞噬,他躺在床上感到无助,但他仍旧拒绝了乌尔苏拉的毛毯,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寒冷和孤独一样不可抵御,也因为他,是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
窗外刮起大风,风的嘶吼、咆哮更加重了夜色的沉郁。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起身关窗户,他知道雨飘进来会沾湿地毯。他起了身,又不想再躺回去,只是望了望窗外,嘀咕几句,又坐回床边。不一会儿,雨点啪嗒啪嗒打在窗上。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望着窗外的雨,笑了笑。他知道这场雨会到来。他早就知道。他看到窗外一道闪电撕破了天空。
他突然听到一阵咳嗽声。他转过头,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摇椅。摇椅上坐着赫里内勒多.马尔克斯上校。他感到些许疑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冷过了头产生了幻觉,总之他看到赫里内勒多坐在那里,要点起他的烟斗。但他依旧保持着那份冷峻,稍稍抬眼看看这个明天就要被他执行枪刑的囚犯,说道:“这时候你该在监狱里。”但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走到赫里内勒多面前,后者抽着烟,也并没有给予任何反应。他这才意识到他并不能看见自己。赫里内勒多就这样坐在那里,嘴里不时吐出烟圈,然后看着烟圈翻了几圈,消散在空气里。他将拿烟斗的手缓缓放下,放在把手上,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沉的回忆。
上校这时才发现他昔日的战友赫里内勒多.马尔克斯竟也沧桑了不少。后者陷入对阿玛兰妲无可遏制的爱中。却只得到阿玛兰妲冷淡的回应。看着自己的妹妹时常坐在那里孤独地注视着手上的黑纱,上校总会想,如果这两个孤独的灵魂走到了一起,会不会好一点。然而他却无暇顾及这一点,这么多年来,赫里内勒多跟着他,发动了三十二场战争。赫里内勒多伴随着走过最辉煌的时候,也随着他和他的名声与无限荣耀跌入谷底。然而他到这时才念起他的好来,而他前日才刚宣布了他的枪刑。他想起这些战争让他生起对周围一切人和事的漠视,而被他漠视的,又何止赫里内勒多?
这时突然眼前一闪,他知道这是第二道闪电。他缓缓张开眼,却发现赫里内勒多早已不见,此时坐在摇椅上的是乌尔苏拉,以及蹲在一旁服侍的蕾梅黛丝。他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时空错位,多年以前蕾梅黛丝喝下了毒的茶汤早已气绝身亡,而在他眼前这个头发斑白的乌尔苏拉,俨然不是平时他所看到的模样。他惊异自己竟还没有忘记蕾梅黛丝,虽然她曾是他的妻子,她曾经刺激着他身体的某个部位,那种感觉和战争时他与其他17个女人交欢时的不一样,就好像鞋底进了粒小石子。他以为他忘记了,因为他以为自己的情感早已在这些战争后面腐蚀殆尽了。他想起他曾经为她多么着迷,他曾经疯狂地写诗,将对她的思念化作一句句的诗行。而那五卷诗集如今或许被尘封在箱底,又或许他在某个平常的下午将它们一并烧掉了。他看着她,依旧如此美丽动人、善解人意,却再也激不起当年那份激情了。她蹲在那里,尽心尽力地服侍着乌尔苏拉。
此时的乌尔苏拉却不是平时的模样。他在她的脸上看到岁月的疤痕,看到她头发花白、面色枯黄,然而他在她脸上,还看到家族里所有叫奥雷里亚诺才有的执着、固执、孤独的特质。他留心到她的眼神空洞,这与他记忆里的并不相符。他记得那个午后,他坐在地上,预感滚烫的汤锅将要掉下来时,他的母亲—乌尔苏拉眼中的惊异与惊喜,他深深记得她眼中的那道光芒,而那道光芒,在他印象里,只有在当年他要被执行枪刑前拒绝她给他的手枪时黯淡过,仅此一次。然而或许还有别的时候,他不知道,或者他不曾留意到。自从他发动战争以来,他甚至可以用手指数出来他进过多少次家门。每一次回家,他总是很快又走---他的下属正呼唤着上校回来带领队伍。他这时才想起来,有一次回到家里,乌尔苏拉手拿着毛巾上前来想为他擦汗,他身边的人立刻靠过来阻止,然后在他的周围划定了三米的范围,不准许任何人靠近。他想起吃饭的时候,全家陷入一阵沉默之中,乌尔苏拉却一直望着他。他感到有一丝不自在,于是他也稍稍抬头望着她,然后微笑点头示意。乌尔苏拉突然开口,“听着,奥雷里亚诺”,他留意到那对双胞胎中的一个突然抬起头来。乌尔苏拉望着他继续说:“如果你注定还要走,起码要记住我们现在这个样子。”
他回过神来,却不禁叹了口气。他伸手想要去握住乌尔苏拉的手,他知道此刻她已经双眼失明了,即使她因此获得敏锐的听觉,但他知道她此刻心里与他一样无助、迷茫、孤独。他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在手与手正好接触的一瞬间,乌尔苏拉与蕾梅黛丝一起消失了。
他叹了口气,身上的寒冷好像有些稍稍退去,他走到窗边,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他知道还有第三道闪电。
他闭上眼,等待着第三道闪电。他觉得突然有一道亮光,然而一切又回到黑暗,于是他缓缓张开眼。
然而此刻他却并不在屋里,他抬头望望四周,他看到锅、看到煤炉,看到锅里一坨已经粘在锅底的土黄色的浆糊,其中还依稀闪着些亮光。他知道这是金银器作坊。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嬉闹声。门被缓缓推开,他看到一个中年人,牵着两个小孩。他仔细一看,中年人是他的父亲---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而两个小孩,正是年少的他与哥哥---何塞.阿尔卡蒂奥。他鼻头一酸,曾经他与哥哥那样亲密无间,而今一切已面目全非。他看到父亲将他与哥哥拉到锅前,而一向对此不感兴趣的哥哥捂着鼻子极不情愿地跟着走了过来。他看到父亲脸上的喜悦,在看到锅中不成样子的炼就失败的金子之后,变成失落、悲伤、忧愁。他想起那段和父亲一起在金银器作坊里炼金子的时光。他们是那样的快乐啊,那时的马孔多尚是个无人惊扰的小村庄,而他仍旧是那个执着、固执的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他们不分昼夜地在金银器作坊里工作,期盼着有一天会从那口大锅里变出金灿灿的金子。偶尔,吉普赛人经过,摇起过路的铃铛,父亲就会突然停下手中的工作,脸上是无限的喜悦与神往。他记得上一次父亲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的时候,是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下午。当巨人缓缓打开宝箱,箱中的物品立刻冒出一股寒气,随后刺眼的阳光透过冰块幻化成无数的针芒,整个冰块散发着美丽的光彩。父亲和他都沉浸在这无尽的神往中,父亲又付了几个里亚尔,让他上去摸,哥哥缩在后边,于是父亲上前去,将手放在冰块上面。父亲的脸上是那样的欣喜,以及从未见过的希望。他也伸手去摸,却很快缩了回来。“真烫!”他说。父亲却不为所动,又付了几个里亚尔,将手再次放到冰块上面。“这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
他想起这些,不禁笑了笑。他想起父亲无比坚定地说,马孔多将是一个冰块建成的城市。那时,马孔多的人们还有期盼。他想起手摸到冰块的感觉。那是他第一次触碰冰块,那种感觉,直到他面对行刑队,即将被执行枪刑的前一刻他依旧能够想起。他感受到冰块带给他的魔力,带他到未来,带他回到过去。
他闭上眼,第四道闪电。他又一次睁开眼,依旧是在金银器作坊里。有一个中年人,坐在桌前打造着小金鱼,执着、固执,身上散发的孤独让人无法靠近。他清楚知道,那是他自己。
他看到许多年以后的自己坐在那个角落里,认真、细心地雕刻着手中的小金鱼。待到最后一步完成,为小金鱼加上眼睛,嘴里数着“二十五”,然后将小金鱼投入坩锅中。他不解为何自己要像阿玛兰妲做寿衣一样,且造且毁、且毁且造,如今的自己又坐在这里,炼制小金鱼,又重新熔掉。他突然感受到一股神奇的力量将他推向那个自己,然后忽地一下又似乎自己的灵魂进入到了那个躯体。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他感受到自从发动战争以来他再也没有感受到过的孤独的平静、平静的孤独。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就好像刚制作好的小金鱼,在最辉煌的时候投入坩埚中,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那时的他,执着、固执,在金银器作坊里,享受一个人的孤独。这时他才明白过来,那种他曾想用战争、用“上校”的光环摆脱的孤独,至始至终伴随着他。孤独是布恩迪亚整个家族的底色。他妄想要逃离,却直到今天才发现是孤独带给他沉稳、智慧,带他回到最初的样子。
他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而这时,天空中出现了第五道闪电。
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又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没有一个人。窗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打开,被风吹得“啪啪”响。雨下得很大,飘进来,沾湿了地毯。他突然想起赫里内勒多.马尔克斯曾经给他发的这样一封电报:马孔多,在下雨。他想起那时的他正忙着战争的事情,无暇顾及,只给他回道:别犯傻啦,老兄。八月份下雨很正常。他望向窗外,笑了笑,说:“老兄,马孔多何止在下雨呢。还出现了闪电。”
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把窗关上,他想着躺在床上还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雨点,然后他转身,缓缓走到床边,将腿放在床上,躺下了。
那个漫无尽头的夜里,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躺在床上,试图抓裂自己孤独的硬壳。他曾经发动三十二场战争、逃过无数的暗杀,并像猪一样在荣誉的猪圈里打滚,最后耽搁了将近四十年才发现纯真的可贵。
(注:文章中的人物、部分情节及最后一段均来自《百年孤独》,文笔疏陋,若有理解不到之处愿读者见谅。愿加西亚.马尔克斯先生在天之灵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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