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教育扶贫案例（海外教育考察教学）

■山楂谷华德福学校

山楂谷华德福学校并不要求家长们完全了解华德福理念，所以很多家长并不是冲着“华德福”三个字把孩子送来。很多家长在纽约市的农夫市集、农场开放日上看到快乐的农夫，充满泥土气息的蔬菜，决定带孩子到农场来过个周末，从此爱上了这所“农场学校”。

诸颖的孩子在山楂谷华德福学校读了五年多，家里也有亲戚在做华德福教师，但她并没有去了解过施丹纳人智学理念。对她来说，适合孩子天性的教育就是最好的教育，孩子爱上学就足够了。

# 在大自然中学习，每次认知都是新的 #

诸颖和先生Jason都曾在纽约有很光鲜的工作，她是英特尔的电子工程师，Jason是一家对冲基金的经理。灵灵上的公立小学实话说教学质量也不差，可他们还是在2016年，双双辞职，举家搬到了山楂谷。

Jason的姐姐Merideth 十多年前就搬到了山楂谷，三个孩子都是在这所华德福学校上学。自从灵灵出生，诸颖一家每年夏天都会到山楂谷住一段时间，2015年还在这里买了一个小房子。灵灵对电脑的沉迷，每天从纽约往返新泽西州住家四五小时的往返通勤，让他们决定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Jason不久就在一家私募基金找到工作，灵灵每年两万多美金的学费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很大的负担。除了华德福尊重孩子天性的教育方式，诸颖最津津乐道的是学校的食农教育。

从三年级开始，孩子们每学期有一周的时间会住在农场里，在老师的带领下照顾小动物，学习春种秋收。同时，孩子们每周都有务农课，有时候灵灵回来告诉妈妈诸颖，“今天太好笑了，去喂猪的时候，把一桶菜扔到了它头上，猪很开心”。每逢小鸡出生、小羊、小牛出生，孩子们都会去参观。

■山楂谷生物动力学农场是孩子们的课堂

五年级时，灵灵的班级从轮牧鸡笼里领了十只鸡蛋，班上同学轮流照顾孵小鸡。小鸡孵出来，有意向抚养的可以向老师申请养鸡，最后由抽签决定。灵灵很幸运的抽到了两只小鸡。他和爸爸一起动手给两只小鸡做了鸡窝。从此每天他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开鸡窝，放小鸡在后院散步。有时摸到鸡蛋刚好可以煎了做早餐。

2015年3月出版的《中国校外教育》刊物上，发表了山楂谷农场和协会执行总监马丁·平的一篇文章《在大自然中学习——霍桑山谷农场的多样化实地学习》。（译者李艳娜，霍桑山谷 Hawthrone Valley即山楂谷）详细地描述了山楂谷的孩子如何利用山楂谷农场、周边自然环境和山楂谷协会的其他项目，在实践中学习。

从幼儿园开始，山楂谷的孩子们都上符合年龄段段务农课。幼儿园的孩子端着吃剩下的早餐去喂猪，低年级的孩子喂鸡、放羊、种菜、种麦，三年级自己动手做饭，去森林里采集枫糖浆，还会去森林里用各种石头、粘土、树枝搭建游戏屋。四年级孩子到农场里认养奶牛。在“人与动物”板块教学中，孩子们在散养牛舍里照顾拥有名字的奶牛，学会了解和尊重其他的生物。

六年级的孩子到山楂谷农场店研究乳制品从牛奶到乳酪到生产过程，比对其与周边地区和世界其他地方乳酪的价格。山楂谷农场店乳酪曾被评选为“全世界十大优质乳酪之一”。孩子们对食品系统的各个环节和彼此关系都有更深了解后，就能考虑到保存、人工成本、运输等因素。

七年级学生则要开始探索山楂谷以外的世界里。“探索时代”板块主课，会请孩子们用航海设备找到从农场到邻居家的路。八年级的学生开始学习气象学，观察山谷微气候，设身处地地把过往对生态系统的学习，和当下环境的天气模式连接起来。九年级时，孩子们会回到农场进行一周的实习课。这可以帮助他们深入理解三年级时候做过的许多动手活动。他们在乳品厂、面包房、泡菜地窖轮换实习，学习增加农场附加值对农场经济生存能力的重要性。他们直接跟农场、奶牛场经理，农场店和山楂谷的四个CSA（社区支持型农业）小组了解透明定价方式，学习联合经济运作。

十年级的孩子在山楂谷的田地和森林里学会了三角法实地测量后，将会用一周的时间外出测量不同地方。十一年级的学生将走得更远，进行独立的个体实习。根据不同的兴趣，他们会分配到不同的导师。“有的是乘皮特·希格的克利尔沃特单桅帆船在哈德逊河航行，有的是和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家一起工作。”

在此基础上，十二年级的学生要花一年的时间准备一份给世界的礼物。他们的独立调研跨越多学科，提出问题并想办法解决问题，采用的方法和视角各不相同。有的学生在本地景观生态项目指导员指导下，对山楂谷所在的哥伦比亚县本地授粉者进行综合研究，有的制作影片，有的去往卢旺达的孤儿院做志愿活动。前文提到的学校木拱桥就是由2004届的Ben ocean亲手设计打造。

山楂谷华德福学校联合创始人亨利·巴恩斯曾经向马丁·平描述华德福教学法就像是在塔中攀爬螺旋梯。“孩子们在连续的层面上学习了解世界，在往复上升的过程中风景没有变，但孩子们的视角和认知方式却是全新的。”

山楂谷的教育体系拥有极大的包容性和弹性。几个更注重手工教育的华德福老师，在华德福学校之外，创立了一个地球自然学校。Earth, Education and Renewal Through Hands，直译过来就是通过动手而达成教育和更新。孩子们的教室是建在森林里的木质蒙古包，每天的主要学习内容有照顾马匹和清理马厩，建造桥梁，制作木炭、打铁，缝纫和编织。农场孩子必备的技能，种菜，修剪苹果枝，收获和保存食物，制作枫糖浆，还有挤奶，照顾奶牛等也是每日主要内容。孩子们在自然测量中学习数学、历史、地理、植物学和森林学。

Earth 自然学校是混班教学，从2013年创办时的三个学生，到现在的11个学生，他们小规模、以自然为中心的疗愈型教学方式越来越受欢迎。纽约州哥伦比亚县和Greene县一家本地社区网络imby上，发表了一篇介绍Earth地球自然学校的文章介绍道：

“幼儿教育途径一般都是先发展大动作，而后发展精细运动。很多精细动作发展不好的孩子，比如有阅读、写作障碍的孩子，通常也很难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这种需要调动四肢来统筹协调的体力活动，比如搬运木头、搭建火炉、打铁，帮助孩子们去感知他们的身体，并学着去运用，对发展精细运动也会很有帮助。有研究显示基于手工的课程可以刺激神经的发展，促进社交、认同、感知和运动发展。可以增加自信和自我控制能力，用以支撑情感稳定和行为及精神健康。在Earth项目学习过的孩子，回到传统课堂后，也可以重建自信和技能。”

另外一个创新教育项目也于2019年8月在山楂谷的农场试点运行。这个名为Place corps（地方部队）的间隔年项目，针对18-25岁的想要提升技能和智慧的年轻人。山楂谷与本地几个机构合作，冀望培养出求知、懂爱，有服务利他之心的新一代。

■山楂谷华德福校园内的人造景观

# 连接城市与乡村，是人生的高光时刻 #

2019年，山楂谷华德福学校共有从幼儿园到12年级的270位学生，其中包括幼儿园8个孩子，托儿所4个孩子。四十多年来，培养了600多位毕业生。他们是山楂谷华德福学校洒向世界的种子。但山楂谷还想去洒下更多的种子。

从农场学校建立之初，创始人们就有意识地去解决城市孩子与自然联系越来越少的问题，开放农场寄宿体验、夏令营和“农场来访”，接待来自纽约、波士顿、华盛顿特区和巴尔的摩市的孩子，重建大人、小孩与土地的联系，发现他们的内在可能。

山楂谷农场与协会创办了一个实地教育中心the Place Based Learning Center

每年有超过500个孩子、家长和个人前来学习。迄今，有大约26000个孩子在农场里度过了一周，有220个实习生和夏令营向导曾在农场与孩子们一起工作。在山楂谷农场的各个部门轮换学习过的150个学徒，几乎都留在了农业和食物相关领域。

每年，山楂谷准备了多个不同主题的体验营。长年开放的“访问学生”项目，提供给周边学校难得的手工教育活动。3-5年级的孩子在一周的时间里，学习烤面包，清理牲口棚，在菜地劳作，骑马和准备每天的餐食。6-12年级的孩子，根据不同年龄段可以去认识植物，了解地理和探索洞穴。老师和农夫与孩子们一起一同工作生活学习，在户外环境中，孩子们更能体会到学习和劳作的乐趣，学会如何与伙伴相处、合作和解决问题。2019年，共有23个学校、超过500个孩子来到农场体验，其中96%是之前曾来参加过的。

“访问学生”项目带来了很多来参加夏令营的学生。山楂谷提供4-7岁孩子的幼儿夏令营，艺术教育夏令营。这个靠华德福家长支持起的教育社区，原本在暑假会显得寂寥，如今反而在暑假形成游学潮。山楂谷也被《现代农夫》杂志评选为全美最好的七个儿童农场营地之一。

2019年访问时美好的经历，让我对山楂谷念念不忘。2021年6月，我给6岁的女儿报名了山楂谷华德福学校为期两周的夏令营（学费为600美金）。每天去上学的路上，我们远远会看见鹿，偶尔会碰到牛或者羊穿过马路。到了学校，孩子们都会在老师的带领下，穿过农场和草地，去附近森林里玩耍。在秘密基地——大树下的几个木桩游乐区玩耍，在“蒙古包”里换上泳衣后，去旁边的小池塘玩水，数水里的鱼和虾。老师还教她和伙伴们认识了一种橘黄色的火蜥蜴。每天午饭过后，他们基本都会去农场喂鸡，顺便看看牛。下雨的时候也会穿着雨衣在户外走和看，然后回到教室一起做手工，比如亲手缝一个小布包。每天她都有数不清的惊喜和我们分享，每天挂在嘴边的都是：“今天是我最最开心的一天了。”

农场还开放过夜营，8-12岁的孩子在建立之初的农场房子里过夜，12-16岁的孩子则到农场的砂石幽谷里搭帐篷。每三个孩子就有一个大人陪伴，农场附近的水塘就是孩子们的天然游泳池。这个夏令营以1-3周不等时长开放。

■蒙古包旁有一个树下游乐区，是孩子们的秘密基地

学校还结合农场的天然条件，开设了“孩子会做饭：从农场到餐桌”夏令营。孩子们在两周的时间里，照顾牛羊猪鸡，在菜地帮忙。不仅认识到食物是从何处来，有哪些营养，还会学着自己去做饭。在菜地里新鲜摘下的蔬菜，鸡窝里捡的鸡蛋，在主厨老师Nicole LoBue的指导下，在学习厨房里变成了美味佳肴。

结营前，孩子们还会收到一本食谱书，把在夏令营里学到的食谱都拿回家去做。Nicole是山楂谷华德福学校午餐计划的主厨，也是一个草本学家和教育者，同时还是哈德逊河谷地区多家教育和草本学校的创始人。她把食物看作是药物、健康和教育的综合实践，帮助人与土地建立深层联系。

为了让更多的孩子转变对事物的看法，“孩子会做饭”夏令营的营员有一半是免费参加的。去年，这个新成立不久的团队与哈德逊市学区（Hudson City School District）合作，提供课后班服务。一年里有48个孩子参加了全年的食物教育活动。

山楂谷居民习以为常的日常在城市里的孩子看来是如此特殊。马丁·平不停地听到来访的家长和孩子说，山楂谷的农场假日或者夏令营完全改变了他们。孩子们第一次亲手拔起萝卜，瞪大了眼睛说，“哇，食物原来是从地里来，而不是超市来的。”在种菜、拔萝卜、做饭，然后把厨余拿去喂猪的过程中，他们自然地知道了这是食物的循环。

马丁在纽约的绿色市集山楂谷摊位上，很多次被参加过夏令营的孩子认出。虽然身在城市，他们通过每周逛农夫市集的方式来保持与山楂谷农场的联系。“这就像直接在你的身上烧了个洞。”马丁形容这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山楂谷华德福学校的游乐区

# 培育播种者，给未来一份礼物 #

华德福教育的教学形式和成果很大部分是由教师决定的。山楂谷华德福学校的教员和教师委员会THE FACULTY AND THE COUNCIL OF TEACHERS (COT)负责检讨和制定教学计划。老师们与学校的课程决策是紧密相连的。

教师们不仅拥有教学的自由，学校也是由教师共同治理的。山楂谷华德福学校由五个人组成一个执行团队，负责学校的日常管理。执行团队包括学校总监（通常为教师委员会成员）、教师委员会主席和幼儿园、低年级、高年级三位主席。执行团队每周见面开会一次，监督和协调整个学校一周的活动、实践和任务。

这种教育形式对教师的资质和能力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可以说，有怎样的老师才会有怎样的学生。山楂谷华德福学校的幼儿教育老师Katie Demers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每个孩子的人生都是独特的。作为华德福教育者，我们努力地去影响他们的一生。我们怎样能最好地激发孩子的天性和奇妙的能力？我们怎样才能孕育一个富饶的环境去激发他们的人生最高目标？当我们允许他们去好奇/疑惑，这就是一份礼物，也是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在年幼时播下，在成年时长成。而且，如果我们可以这样做，我们将播下快乐、爱和感恩的种子，通过我们的教育，通过我们的支持，我们会给这个孩子一个未来的礼物。”

有感于培养华德福教师的艰难，山楂谷华德福学校的创始人之一Henry Barnes率先于1986年筹集资金创建了在职学徒制老师训练项目，着重于老师的教育学知识、艺术训练和实践技能三方面培训。在之后的四五年里山楂谷华德福学校教员参与或者作为代课老师加入到培训项目中。

这个华德福教师培训项目在2002年发展成为针对成人的Alkion教育中心，提供人智学基础学习和华德福教师训练。教学资质得到了北美华德福协会、北美华德福幼儿教育协会（WALDORF EARLY CHILDHOOD ASSOCIATION OF NORTH AMERICA) 世界施丹纳/华德福幼儿教育协会（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STEINER/WALDORF EARLY CHILDHOOD EDUCATION）的承认，是北美14个拥有华德福教师培训资质的教学基地之一。

除了提供一年制的证书课程与教学和幼儿教育毕业证书项目，Alkion教育中心还针对大众提供暑期课程和独立的视觉艺术课程，以及每周开授的绘画和油画课程。通过这个中心可以连接到教育、农业、家长养育和家政、咨询、艺术等等各方面的信息和学习。老师们敬业地服务、引导学员们去自我学习，唤醒他们内在发展和再生的能量。

带着我们在华德福学校逛了一天的Karin拥有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历史学士学位和华盛顿大学的国际事务硕士学位，同时还获得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区域研究哲学硕士学位，拥有多年的教学经验。但是在她进入华德福教学领域时，仍然先到Alkion 教育中心参加了华德福教师训练项目。

教育传统教育体系更偏向于智力的发展，Alkion 教育中心的宗旨是提供智慧层面、冥想层面、精神和艺术层面的引领和实践，帮助学员实现自我导向，成为发展整全的个人和教育者。

山楂谷华德福学校另外一位创始人卡尔·艾吉曾经写过: 我们在这里（山楂谷）找到的是一粒种子，活的生命的种子。这个生命本质上包含了三个方面——教学、艺术和农业，象征着思考、情感和意志。山楂谷华德福学校或者说这一整个教育社区，这半个世纪来，正孜孜以求地培养者一个个整全的活着的生命个体。谁能否定，这样的地方正是人类未来的希望所在。

■山楂谷华德福幼儿园门口的标牌上，用多种语言写着“我们祝愿世界的和平”

注：此文为良食独家原创系列文章之一，观察食物体系，提升食物素养，探索可持续发展之道，期待更多的优质文章出现。

本文作者： 蔺桃，前媒体人，作家，现居韩国首尔，著有《三十岁，回乡去》等。2014年在台湾读研期间，开始观察和采访两岸可持续农业、农村和返乡人物，2015年迁居美国后，因缘际会开始在佛罗里达大学多族群生态原地种菜，同时观察和写作美国多个州的可持续食农体系知名机构，参与本地的食农教育和实践，推广“自然食育”家庭教育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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