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相信很多人对于众筹都不陌生，常见的：轻松筹，水滴筹，身边的亲戚，朋友，同事，同学一旦生病了，钱不够，通常都会去到这些平台筹钱。

人怕出名猪怕壮，德云社弟子相声演员吴帅（艺名：吴鹤臣）2019年4月8日因脑溢血入住天坛医院，至今已有1个月了。5月1日，吴帅的妻子张鸿艺以吴帅母亲的名义在"水滴筹"上发起众筹，虽然在筹款页面上未说明吴帅德云社弟子的身份，但网络时代，信息传播很快，短时间引来公众广泛的关注和热议，事件快速发酵，也引发了很多的质疑，最终在短短2天后，张鸿艺就停止了筹款。看到网上关于这件事的评论很多，事件影响面太大，很多人表示对众筹没法再信了。

网络时代，新闻媒体追热点，追速度，一个个的热点事件层出不穷，但热点过后，能否真正地带来思考，引发改变？

很多人看到的信息是片面的，或者是阶段性的，容易被带节奏，现在这个事件已经渐趋落幕，为了更加全面和客观地反应这次的众筹事件，从而进一步地不要就事论事地展开分析，我根据相关的水滴筹信息、个人微博，相关公司：如德云社，水滴筹陆续发表说明，相关媒体：如中央新闻，相关部门：民政部的信息整理汇总，还原事件的脉络。

求助人信息

>5月2日，吴帅意识清醒，成功脱离呼吸机，暂时发现不能说话，右侧肢体偏瘫，情况稳定节后将转入康复医院接受治疗；张泓艺在水滴筹上回应为什么筹款金额超50万。

超50万原因

>5月3日，吴帅的妻子张泓艺：

1）水滴筹进展更新，首次公开披露吴帅德云社相声演员的身份，也回应了车房信息，及相关费用信息。

水滴筹回应

2）微博回应车房信息：

微博回应

3）停止筹款，最终筹得147929元，5269次帮助，1114次转发。

5.3，停止筹款

>5月4日：

1）德云社发表声明：

德云社声明

>5月5日：

1）水滴筹创始人：沈鹏在个人微博上就此事发布公司说明。

沈鹏微博说明

“平台有权随时根据独立判断，视案例风险情况，将所筹款项进行对公打款、分批打款等相关操作。”在本案例中，水滴筹做出了对公打款的结论，用于患者后续治疗，若有结余，剩余款项将原路退还赠与人。关于患者治疗情况和款项用途，水滴筹将持续向公众公示。

对公账号

2）水滴筹事件进展更新，

A. 众筹人来春荣家庭基本情况证明：

吴帅的父母有退休金，累计每月8000元，父亲3年前得过脑梗，需要长期服药。

房产为公租房，车辆为代步车和电动自行车，存款15万已用于吴帅看病，无其它资产。

众筹人来春荣家庭基本情况证明

2) 吴帅从4月8日入院，截止到5月5日，总费用127067.49。

此费用未区分：医保报销，个人自付，个人自费部分。

累计费用127067.49

>5月7日：

1）央视新闻就此事也展开了讨论，特约评论员观点：加强对众筹平台监管，建立良好的慈善机构。回应了家有余粮该不该求助，再次突出如实告知，诚信的重要性，如果隐瞒，就是诈捐；

中央新闻就此事的点评

2）金错刀，原创：祥燎

标题：德云社弟子众筹生病：有房有车，就没资格众筹？

微信公众号文章

水滴筹创始人：沈鹏在文后留言，说明个人求助平台的业务逻辑，水滴筹是为陷入困境的大病患者提供个人求助信息发布服务的免费互联网平台，也希望得到相关部门的支持助推个人资产的审核，共同营造一个互信互助，健康向上的个人大病求助环境，让真正陷入困境的大病患者能够看到希望，得到及时救助！

水滴筹创始人：沈鹏文后留言

>5月8日，

1) 民政部回应：

个人求助不属于慈善募捐，不在民政部法定监管职责范围内，但由于影响到慈善领域秩序规范，民政部将引导平台修订自律公约。

2017年，民政部会同有关部门出台了《公开募捐平台服务管理办法》，其中对个人求助明确了相关的权利义务。《办法》规定，“个人为了解决自己或者家庭的困难，通过广播、电视、报刊以及网络服务提供者、电信运营商发布求助信息时，广播、电视、报刊以及网络服务提供者、电信运营商应当在显著位置向公众进行风险防范提示，告知其信息不属于慈善公开募捐信息，真实性由信息发布个人负责。”

2018年10月，爱心筹、轻松筹、水滴筹3家平台联合签署发布“个人大病求助互联网服务平台自律倡议书及自律公约”，健全事前审查、提款公示、在线举报等功能，建立求助人“黑名单”，强化信用约束，提升公开透明，欢迎社会监督。民政部称，近几个月来，有关平台遵照自律公约条款进行相关改造和调整，成效正在显现。

水滴筹"质疑举报”功能

下一步，民政部还将引导平台修订自律公约，针对群众关切持续完善自律机制；也将动员其他平台加入自律。

2）水滴筹创始人：沈鹏在个人微博上辟谣，部分自媒体捏造并传播水滴筹募捐提成。

水滴筹成立到现在从来没有收取过任何管理费、手续费等各种费用，补贴了1亿多元的支付通道费。

水滴筹创始人辟谣

做为一家商业企业，非公益慈善机构，不收取任何费用，只是搭建平台，如何运营？很多人质疑这事的实操性。

水滴筹于2016年7月成立，至今为止已经33个月了。

2018年10月10日，水滴筹CEO徐憾憾通发全员信，宣布截至9月底，水滴筹平台累计筹款金额突破100亿元，成功为80多万名经济困难的大病患者提供了免费筹款服务。

2019年1月11日，在水滴筹公益盛典上，水滴公司创始人兼CEO沈鹏称，截至2018年12月底，水滴筹累计筹款金额超120亿。

而截止到今天，登录水滴筹APP，可以看到，累计筹款金额超160亿，平均每月4.8亿元（按33个月计）。

水滴筹众筹金额有时间限制，一个是达到了目标金额，一个是从筹款开始满30天，当然筹款过程中需要提前提现也可以结束筹款。如果时间到期未筹到目标金额，可以延长项目时间，也可以申请项目结束，或者申请二次筹款。

在水滴筹的《用户协议》第五条第2项，发起人、求助人及赠与人授权平台代为接收和管理赠与人赠与求助人的款项，并同意水滴互保将上述款项委托第三方进行资金托管。

对于第三方的具体身份，协议并未交代。赠与人赠与求助人的款项陆陆续续进入第三方，到求助人提取为止，中间有或长或短的时间差，形成了一个资金池，可以通过不同的金融工具做资产配置，只是在选择渠道的时候，既要保证收益性，又要保证风险可控。

筹款基本模式

这个事情之所以引发巨大的讨论，其实主要的争议点在两个方面：

1. 有车有房，有没有资格众筹？
2. 众筹金额是解决医疗费用的，还是也解决其它费用，如康复费、护理费、租房费、收入损失等？

其实抛开众筹这种方式，理性地看，吴帅的妻子在回应质疑时提到的费用组成，房和车的情况都是真实存在，而不是像有些人认为的那样，靠此发财致富。

1.众筹金额100万：

很多人质疑他有医保，不可能花费这么多钱，从相关的信息看到费用包含了以下几个方面：

（1）直接费用：医疗费用，约18万 部分费用不确定。

A.目前已经花费（12.7万，5月5日公布的入院以来累计医疗费用，未提供明细。包含：两次手术及其他检查费用7万；颅骨修复手术，预估的4-10万。）

B.康复费用（预估约5万，颅骨修复术后，医保可报销一部分）；

C.长期用药（费用不确定，医保可报销一部分）；

D.定期复查（费用不确定，医保可报销一部分）。

我之前看过另外一个脑溢血病人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总医院的住院单子，前后共三次103天住院，在用完统筹基金10万元，大病互助基金20万元（北京地区城镇职工医疗保险住院上限标准）以后，自己还花了近31万，仅医疗费用（医保 自费）就花费61万。

1）2018.1.10-3.14，医保报销193222.57，自付/自费94299.68

2018.3.14-4.2，医保6777.43，自付/自费108934.34

3）2018.4.4-4.25，医保0，自付/自费103296.05

在这个案例中：

统筹基金10万元，第一次住院已用完（2018.1.10-3.14）；

大病互助基金20万，第二次住院已用完（2018.3.14-4.2）；

医保限额全部用完，第三次住院（2018.4.4-4.25），所有费用全部需要自行承担。之后，在同一年度内，即使再住院，发生任何费用，也需要自行承担。

所以，即使是同一种大病，也可能因为个体差异，如：病情轻重的不同，选择用药的区别等原因导致费用花费很大。

（2）间接费用：约17万。

A.租房费用（4500-5000/月，两年12万，天坛医院附近整租两室一厅方便照顾病人，自费项目）；

B. 看护费用（5000-8000/月，暂定半年4万，如果是医院提供的可走医保报销，但如果是在医院聘请的第三方公司护工，或是出院后请护工照顾，都是自费项目，此价格为市场参考价）；

C.针灸推拿（3000-5000/月，暂定三个月1万，如果是医院提供的可走医保报销，但此价格为市场参考价，自费项目）;

对于上面列举的各种费用，所预估的时间有两年，半年，三个月不等，最终具体需要多长时间实际事先是不知道的，有可能恢复情况好，比预期时间短，花费更少；也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预算不够。与此相关的间接费用，还可能有：交通费用，营养费用等。

我重点来解读一下B. 看护费用，之所以对护理这块的费用了解比较清楚，是因为去年一个同事的婆婆就是在家摔伤后，从市场上请的护工照顾了几个月，最开始只是请了几天，后来情况的恶劣程度远超预期，继续请了好几个月，按照每月5000元，虽然还有一个弟弟可以分摊费用，光护理费也上万元，是笔不小的开支。

同事求护工资源

一号护工信息说明

一号护理不同服务项目

市面上提供的各种护理资源，会根据需要被照顾的人的身体状况来选择不同的护理，费用也不同。近两年，国家推行长期护理试点，未来随着人口结构的调整，老龄化的加速，不仅仅得病才需要护理，随着人的寿命越来越长，年纪越大的人，生活自理能力在逐步丧失，需要护理的概率越高，而从开始需要护理起，通常会持续到生命终了，这笔费用会持续不断地发生，而且 会随着通胀的因素，越来越高。这部分费用是养老时需要考虑的费用，本篇先不展开。

除市面资源外，医院也会根据患者的病情安排相应的护理项目。

根据京发改【2017】323号文，《关于规范调整床位费等医疗服务价格项目的通知》，附件1截取信息，医院可提供的分级护理项目(III级，II级，I级，特级护理）及价格表如下：

北京护理项目及价格表

基础护理服务项目公示栏

同事问过医院的朋友，现在确实有医院把护理这块工作转移给了第三方来做，但这样的话，医保就不能报销。之前陪朋友去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妇产儿童医院）生产的时候，在产前就联系好了医院提供的第三方的护理资源，分娩完后，就由护理全权照顾，每天200元，在医院住了四天近一千元。

医院提供的护工资源，需自行花费，医保不报销

对比不同渠道的费用，价格很大，相比3-9倍不等。

不同渠道的护理价格对比表

（3）收入损失：约40-200万

A.自己收入损失：

月收入6000/月，年收入7万，术后后遗症，偏瘫失语对从事相声行业的演员来说，无疑是丧失工作能力，彻底告别相声舞台。

这个影响是持续和长久的，如果一直不能改善的话，按照33岁的人，男性正常60岁退休（未考虑延迟退休到65周岁），本来还有27年的持续工作时间，即使不考虑未来的通货膨胀和收入增长，仅患者本人的收入损失部分就有：7万/年*27年=189万；

即使把时间缩短到5年，这部分损失也有35万。

B.配偶收入损失：

治疗期间和康复期间需要配偶照顾陪同，在此期间的收入同样会受到影响，从相关报道中未能获知他妻子的年收入情况，预估5万/年，先按1年计。

如果按照罗列的费用信息，即使只考虑5年的收入损失，因这次脑溢血可能导致的相关费用或损失也将近100万 ；

如果彻底失语，终身不能再工作了，那这个数字会飙升到250万 。

这些费用，先抛开众筹的方式来看，是否确实存在?

很多人在不真实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根本不会想或不敢想这些问题，或者根本不会认识到问题有多严重，但是真正到问题出现的时候，一个个现实的问题就啪啪地拍到面前。在面对大病的时候，所需要的远远不止是医疗费用这么简单，还有前面提到的：间接费用，收入损失。 这些费用都是会实实在在发生的，而不是所有费用都是可以通过医保解决的，只有其中的直接费用：医疗费用的一部分可以通过医保解决，这就要搞清楚所属身份相应地区的医保政策。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的信息展示

德云社在相关问题的声明中称家属表示对现行医疗保险的相关政策了解不足，其实因为患者享有的是北京医疗保险（未确认是城镇职工还是城乡居民），相对还比较简单，如果是外地患者，因病情需要，要转院到医疗技术水平高的地区就医就诊，因为跨省就医还可能存在着医保政策的不一致，医保目录，诊疗目录，免赔额，报销比例，报销上限，大病统筹标准都可能不同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信息展示

而根据《北京市基本医疗保险规定》 (北京市人民政府令158号)

第三十条 基本医疗保险基金不予支付下列医疗费用：

（一）在非本人定点医疗机构就诊的，但急诊除外；

（二）在非定点零售药店购药的；

（三）因交通事故、医疗事故或者其它责任事故造成伤害的；

（四）因本人吸毒、打架斗殴或者因其它违法行为造成伤害的；

（五）因自杀、自残、酗酒等原因进行治疗的；

（六）在国外或者香港、澳门特别行政区以及台湾地区治疗的；

（七）按照国家和本市规定应当由个人自付的。

医保不报销的

对于医保不能解决的部分，要怎么办？

患者家属承担不起这个损失，他们选择了众筹。这个其实从家属的实际需求来说是没有问题的，因为他们确实面临着这些潜在的问题，用我们保险规划的一个理论来解释，就是一张奔驰图，包含三块费用：直接费用，间接费用，收入损失。2018年两会的主题之一是避免因病返贫，不让一人大病，全家倒下。其实不止是中低收入人群，反而是收入越高的人，因为一场重疾，对于家庭的财务影响的程度越大，也越容易从中产阶级滑落。

重疾奔驰图

需求是真实存在，问题就在于他们企图用这种众筹的方式解决全部的需求，这个是大众很难接受的。

现在大众对于众筹的理解还主要在于帮助真正有需要的人解决他们最直接的医疗费用，这是基本需求，而对于超出基本需求以上的部分，指望全靠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来全部支援，显然是不现实的。

不管是轻松筹，还是水滴筹，以前可以很快的通过这些平台达成众筹目标的方式，近年来随着越来越多的类似的事件的发生，公众对于相关事件的共鸣度的削减，部分诈捐事件的透支公众信任的扩散效应，现在的众筹项目，即使通常的目标金额都在30万以上，如果没有特别的点，基本实际的众筹金额也就在10万左右，转发量，人均捐款额都比较有限，基本在50元左右就不错了。 而在这起众筹事件中，很多网友质疑，年收入7万，有房有车，怎么就还可以建档立卡贫困户，众筹的资金100万的目标金额如此之高，除了医疗费用外，还考虑到未来的其他费用支出和收入损失，这个也是很多人无法接受的一点。

2.有房有车，但不能变卖。

房是非自有产权房，是长辈名下的公租房；

车是婚前资产，需要接送病人不能卖。

很多人不买保险的原因是自己有车有房，但是他们没有考虑一个实际的问题，就是这种动产，不动产在需要的时候是否可以快速转换为理想的现金流?

房是自有房还是父母的zz房，是自住还是出租或投资，是否有抵押贷款，在需要的时候是否可以找到合适的买家以合适的价格出手，卖了以后是否影响自己的日常生活，理财目标，房价是否会有波动，是否是自己在正常情况下出售的期望的现金流？

相对来说，因为中国特殊的历史阶段，住房在很长一段时间是一种投资回报率很高的投资工具，增值空间很大很快，是很多老百姓投资的首选，但是随着政策的波动，这种杠杆效应在快速缩减，即使是这样，房子因为它的特殊性，也不能随时按照自己的预期目标变现。

车也存在同样的问题，而且本身车就是动产，作为交通工具之一，其价值会受到影响和贬值，更不能指望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换取与购买价值相当的或者比较高的变卖价格。

如果有其他方式，可以花更少的钱，不用卖房卖车，也不用动用家里的储蓄，投资，就可以看病，甚至可以选择更优质的医疗资源，或者海外就医资源，相信很多人会重新选择。

现在的问题是，很多人在透支大众信任和善意，在医院里有很多水滴筹，轻松筹的推广，一部分人直到住院钱不够了，第一时间想起众筹的渠道解燃眉之急，但是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在多大规模上筹到需要的资金呢？完全是未知数!

医院里的水滴筹推广

借用罗胖2018年跨年演讲的一张图片：用自己的超级确定性，来对冲对界的不确定。

罗胖语录

我们说中国看病人多，医生没耐心，医疗资源紧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自己再不追求自己的就医就诊的尊严，将自己未来生病后的各种费用依托于陌生人，未免太不可知。

在一段朋友圈看到一段话，虽然比较玩笑，不过不无道理，如果换成儿子，也是一样的，有多少新闻报道是女方得病后，老公出逃的，女人更应该给自己尽早建立保障。

精准扶贫

事先预防做好规划，远甚于临时抱佛脚，不止是自己，还有自己所关心的人。所以我说与其临渊羡鱼（众筹），不如退而结网（事先规划，如：保险）。

易佳霖

2019年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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