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蛮公主选驸马历史故事(发觉驸马另有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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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早上好,今儿天气不错,我正在欣赏我的准驸马出轨。
没错,他还挺急不可耐的,在这大白天。
“……貌美才佳,娴静柔雅,仪态端庄,特封为文乐公主。”我正懒洋洋靠在树杈上,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我被封为公主时的圣旨内容。
“唉,漂亮恬静的公主已经在这儿,看她的准驸马和小情妇卿卿我我许久了。”我叹了口气,微坐直身子扒开树枝叶。
我叫傅知书,是位公主,但皇室却不姓傅。
傅家世代为将,祖辈都是为大邺付出了生命,才换来如今的太平。
所以在我父母双亡后,先帝便赐了份恩典下来。
那便是将大邺朝百万雄师的半数,忠烈将军府邸的无数荣耀,全权交给了我。
郭晟二人正打得火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齐齐看了过来。
“殿,殿下?!”
我抬手跟他们挥了挥,故作惊讶地贴心说道:“哦,是本宫唐突了,晟郎可别被本宫吓蔫了。”
郭晟是得皇帝赏识的少将军,早早就被下旨许给了我。
但我跟这个准驸马并不是很熟,委实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傻的。居然敢偷情到圣旨婚姻底下来,绿了手握兵权的公主。
我眯了眯眼,心里琢磨着郭晟是不是在挑衅我背后的五十万铁骑。
而郭晟早已将那小娘子紧紧护在身后:“殿下,如您所见,我已心有所属。若殿下肯高抬贵手解除婚约,我可以将全部身家送给殿下。”
“郭晟,你觉得本宫稀罕你那丁点钱?”我不屑地笑了一声,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殿下莫要强迫我。”郭晟挺直了腰杆给自己底气,“再不济,我便与莲娘殉情,到地下去做连理枝!”
“没想到你一个干仗的汉子,风花雪月懂得还挺多。”我走向了他二人,慢悠悠说道,“不过郭将军,你虽然不是我九大营出身,但多少受过我爹娘的照顾。就这么下去,你也有脸?”
郭晟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时语凝。他身后的小娘子就要含泪上前,被我眼疾打断:“别这样妹妹,本宫可不吃这一套。”
见他们二人被堵得无话可说了,我才笑吟吟地从身后抽了把大刀出来。
郭晟带人连连后退,十分警惕。
我啧了一声,抬手将刀尖对着他们。
他们说我的眼睛生得极好,状若桃花,含情带意。我想此时该是蕴藏着杀机,却笑意盈盈:“这婚约自然要作废的。但不能让人知道本宫是被绿了吧?三年,要三年后你才可以娶她过门。”
等郭晟答应后,我便潇洒地提刀离开了。
生在将门世家,虽年幼便父母双亡,但毕竟骨子里留着的是铮铮热血;虽生得一张姣好的面庞,但也是一身洒脱姿态。
不过人倒霉起来,还是接连倒霉的话,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老国师年纪到了,衣钵传给了大弟子徐子深。那徐子深一上任,便开山讲学为师父积德,为天下苍生拨雾开迷。
所以我到皇帝那闹完,就慕名拐道去了苍宁峰凑热闹。
“苍宁峰内禁止驱驰。”徐子深一身素衣白雪,只身将我的香车宝马和若干随从拦下。
“这规矩本宫知道,一会儿下车走进去便是。”我撩开帘子下车,目光直直落在徐子深的脸上。
徐子深四岁便被老国师收下,当做接班人培养。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除了苍宁峰外的人,这次的开山还是他第一次接触红尘。
所以纵使我平日四处逍遥,也没见过他这一号人物。
难怪人人都说苍宁峰出谪仙,徐子深那双澄净又载满怜悯的眼眸,浅而凉薄的唇,看着就让人很想玷污。
我自认是个俗人,因为我就是这么想的。
这不比什么张三李四郭晟香多了吗?
“不必,殿下还是请回去吧。”徐子深负手而立,淡然说道。
我不解:“为何?”
“徐某此次开山讲学是为有需要的人,殿下并不需要这些。”徐子深回避了与我的对视。
“本宫特意来的你这苍宁峰,听都没听你怎么知道不需要?”我对着这么个沉静清冷的人,强按住火气。
作为前无古人的外姓公主,连当今圣上都要忌惮我身后的五十万大军。
就算我把太子那小儿揍了,太子他老子都不敢说什么,现在居然被一个新任国师拒之门外。
“徐某观殿下血骨凌人,而苍宁峰养的是一堆圣贤书,恐这白雪承不住烈火。”徐子深委婉地打了个比方,偏我就是听不懂了。
“说直接点,本宫不喜欢这种弯弯绕绕的。”
“苍宁峰给文人讲学,殿下志不在此,何必来浪费时间。”徐子深果真直白地解释了一遍。
我想了很久想不出所以然,最后丫鬟翡翠悄悄同我说道:“殿下,他在说您没文化。”
我:“??!”
“行,徐子深,徐大人!”我咬牙切齿地想骂点什么,最终忍住了,只得来回踱步后再撂下一句,“我叫傅知书,是知书达理的知书!”
2
徐子深那番话着实让我食不下咽,为此还特意捧了两天书,誓要钻研点什么来打他的脸。
虽然我家祖辈都是叫什么“耀武”“崇武”“行武”之类的,但经过我娘奋力阻挠,最终给我这个女娃起了个文雅点的名字。
不过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用,我不是舞刀弄枪就是爬树下水,捉鸟钓鱼斗蛐蛐是行家,却目不识得几行字。
“酸文酸诗当真没意思,本宫听说他识字起便开始之乎者也。无趣,真是无趣!”我将书简丢到一旁,和好友们吐槽起来。
当然,我的朋友自然也不是什么高门贵女,都是些风月女子,她们可没那些大小姐们的弯弯心思。
“殿下别这么说,我朝往后的风调雨顺可都要仰仗这位国师呢!”红月嗑着瓜子说道。
小蝶与她抢着最后的一把瓜子,边笑着道:“殿下,徐国师都被吹成神仙下凡了,他真有那么神吗?”
“风调雨顺仰仗他?笑话,那我傅家和千千万将士们成什么了!”我冷笑一声,感慨民间竟迷信到这种地步,“不过同我们一样是个有鼻有眼的平常人罢了。”
“真的吗?”
我认真思忖了一下:“生得确实是比我们好看……”
她们几个咯咯笑作一团。
……
徐子深不让我进苍宁峰,我哪能真听他的?
当晚就翻进他的卧房。
“国师。”徐子深正在看书,我悄悄走到他身后,附在他耳边轻声唤道。
“殿下深夜造访,可是有急事?”徐子深躲了我一下,而后直接站了起来看向我。
我也站直了身体,笑盈盈地看着他:“这苍宁峰顶皑皑白雪也没一点人气,本宫自然是担心国师长夜漫漫,无人作陪呀!”
“明月作伴,书籍为友,观星象系苍生。”徐子深漠然地说着,却始终不与我对视。
我恨他的木讷,几步上前直接用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几日前见你,想着是要规矩些,便没有多说。”我与他鼻梁相抵,彼此呼吸萦绕在一起,“如今夜深了,本宫特地换的这一身轻纱,快被冻死了。”
徐子深退一步我便前进一步,他不敢挣脱我,索性闭上了眼别过脸。
“殿下请自重。”
我直勾勾看着他:“别叫殿下了,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傅知书。”
“知书很喜欢国师……”我弯唇,近距离打量他的五官轮廓。
……的这张脸。
“殿下,请自重。”我分明瞧见徐子深那早已红透了的耳朵,他却仍皱眉拒绝我。
“听闻殿下生在将门,徐某也对兵法颇有兴趣。若殿下对这方面有见解,大可往后来找徐某探讨。”
我松开他,扫兴地甩了甩手,面无表情道:“我爹娘走得早,所以我也不懂什么兵法。”
“徐某有收藏兵书。”徐子深语气突然缓和许多。
“那些兵书都是死的,而战场上最没有主动权的便是死者。”我其实已经被冻得声音有些发抖了,但这可是我的领域,自然要抓住机会教育教育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国师日日对着天上那些星星看,难道所谓的命数就没有变故吗?”我轻笑了一声,“况且如今边境也算安定,本宫只想好好享受这个公主位置。”
我没了兴致,便也不想多留,因此也不知道徐子深吞回去没说的话。
他想告诉我,还没见我时他便推算出大邺的未来了,所以明明是第一次见到我,却能一下猜到我的身份。
后来我常想,如果那时候与他好好说话……
算了,就算知道了我还是会走上这条路。
3
与徐子深交谈完后,我没有回公主府,而是一路驾马到军营中,在校场门口等着。
大邺的兵力分两方,由我傅家带出来的最精锐雄厚的九大营,共计五十万数的兵力现在在我手里。
早年有九营出征寸草不生的神说加持,但自从我爹娘走了,兵权落到我手里后,大家便不对九大营上心了。
现在驻扎在西郊外的是骁虎营。
我等了两个时辰,又翻进去查看营中的兵器和其他设备情况。
外头的流浪狗叫得倒欢快,但直到卯时日出后,才有三四个人起来。
见到我他们俱是疑惑,纷纷过来询问。
我微微一笑,将爹留给我的玉佩拿了出来。
“这……殿下!”
“嘘,小声些,别把他们吵醒了。”我用食指抵着唇,漫不经心地玩着玉佩,笑意不明,“去忙你们的吧,不用管本宫。”
我只去过锐鹰营和雄狮营,还是在小时候四五岁时,所以他们不认得我也正常。
虽然我这么吩咐了,但他们还是先去给我拿了木椅,还搬上了桌案和许多东西。
我喝着茶,撕着牛肉干慢慢吃,饶有兴致的看着桌上一应俱全的瓜子花生糕点肉干。
然后到从卯时等到了午时,人才陆陆续续地齐了。
不知是谁报的信,大家都规整好队伍到我跟前来了。
底下议论纷纷,虽然小声但嗡嗡地嘈杂得很。
管骁虎营的张副将老半天才到我跟前来,草草行了个礼后笑呵呵地说道:“属下张留参见殿下,殿下尊驾亲临骁虎营,可有何指示?”
我瞥了他一眼,那狗腿的样简直污了这身铠甲,保不齐是大内总管的关门弟子吧?
“人数点过了吗?”
“点过了点过了,骁虎营五万人全在这了。”张留笑嘻嘻说道。
我拍了拍手,然后站了起来,一脚将桌案踹了下去。
底下原本闹哄哄的声音顿时消停了。
校场的比武台是个四面台,我环顾了一圈,自认为笑得人畜无害:“不好意思啊,我声音小,你们太吵就听不见了。”
他们没人应声,我一手挡着当头烈日,自认为笑得人畜无害:“方才起得最晚的是哪一位?”
许是看我并无恶意,他们便都放松了警惕,哄笑着将一位大汉推了出来。
“呀,这位兄弟生得真真是膀大腰圆,难怪这么贪睡呢!”我亲切地看着他,“处理掉吧。”
我说出后半句之前,校场还哄笑声一片,现在俱都闭了嘴一脸茫然。
“处理掉是……什么意思?”王副将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都不懂?”我挑了挑眉,风轻云淡地解释道,“本宫来时见外头有许多流浪狗,可怜得很。将他弄死了,身上的肉剃掉送给那些小狗吧!”
我说的话冲击到了这些躲在安乐窝的可怜虫们,那被推出来汉子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怒目圆瞪,从腰间取出佩刀对着我:“凭什么?老子爱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你一个丫头片子吓唬谁呢!”
“来,上来。”我微笑着朝他招手。
他一下跳了上来,挥刀而来。张副将也不懂得帮我拦一下,和其他人一样就会傻愣愣看着。
我闪身躲过刀芒,拿他的肩膀当支撑,借力翻身到他后面,一脚将他踹倒。
我捡起他掉落的刀,当着台下几万人的面手起刀落,飞快解决了他的生命,连一声呜咽都来不及发出。
这一招杀鸡儆猴无疑是有利的,一下子震慑住了众人,但我也被溅了一身血。
脏都脏了,我索性蹲在尸体旁边,换了把匕首解起肉来,顺便差遣张副将去给我端空盘子来。
“能睡到午时末刻,定是贪睡得很,本宫便赐他就此长眠。”我用匕首挑起一块臂肉,冷眼看着台下众人,“天不亮本宫便在这等,能在卯时初起的寥寥数人。怎么,我爹是教了群废物吗?”
“难怪让剩下八营将士驻守边关,原来是留了你们这群好吃懒做的软蛋!”
“那几个早起的以为就事不关己了吗?见到外人闯入军营,非但不警惕还轻信,瞧瞧你们拿上来的是什么东西?这是军营,不是茶楼馆子!”
“朝廷养着你们,百姓交税供着你们,不是来供养二世祖的!要干留着,不行通通滚蛋,别污了我九大营的名声!”
我正说着,张留突然就举起盘子砸过来,被我一脚踹了下去。
“你是骁虎营的吗?”我低头微眯着眼看他,“骁虎营只留有本事的人,谁敢动手杀了他,谁就是下一任副将!”
张留喝一声:“谁敢!”
那几个早起的人中,有一人上前拔刀解决了他。
“现在你是副将了。”我满意地笑了笑,抬头见门口泱泱站了一大拨人,为首那袭素衣与这遍野黄沙格格不入。
“国师?”我怔了一下。
4
“什么时候来的?”我看了旁边的翡翠一眼。
翡翠给我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徐子深温声道:“殿下果真如徐某所想,心怀家国。”
他的嘴角微微扬着,比起平日的冷清孤傲来,五官线条都柔和了许多,极富怀有阳春三月的儒雅之气。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原还以为是个面瘫冰块呢。
“哪敢当国师这样高的评价?”我摆了摆手,故作冷淡,“他们是本宫手底下的兵,不过是例行管教罢了。”
徐子深道:“殿下不是说不识兵书吗?这一身好武艺是……”
我将袖子撩上去给他看,那是从小被各种刺客追杀留下的疤痕。
“不过是得了遗传天生力气大些,小时候又看过我爹娘练武,后来被砍多了,自己琢磨出来的野路子罢了。”我耸了耸肩。
“国师的苍宁峰都是净雪,也不怕这尘土脏了您的衣摆么?”看他似有些吃惊,我转移话题道。
“你的婢女找到徐某,说找不到你。徐某便算了一卦,带她们找来了。”徐子深是看着我说的,我突然发现他敢与我对视了。
我心中恶趣味顿生,含笑看着他:“国师这卦真准,那不如也帮本宫算一算?”
“殿下想算什么?”
“姻缘。”我笑眯眯的看着他,“算算看徐子深其人如何,什么时候能做本宫的驸马?”
随从们脸色大变,就连翡翠也跟着震惊。
“徐某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行一步。”徐子深仓皇离开了。
翡翠悄悄凑到我耳边问:“殿下,怎么换得这么快?”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换得这么快!”我不满她的用词。
“本来就是嘛!”翡翠嘟着嘴小声嘀咕,“也就是郭小将军倒霉,被您抓个正着。您三天两头会那些美男的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反了天了你这丫头!”我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却忍不住笑了,“这话可别让国师听见了,他清贵得很,听不得这些。”
“还有,从前那些都是过客,都是朋友而已!”我补充道。
翡翠意味深长地摆出了“我都懂”的神情,深深点了点头。
我总觉得她在想什么不对劲的。
但现在哪顾得上这些,我回头看了眼还在等我的士兵们,道:“接下来这阵子我会比较忙,你在我的私库里挑点新奇的东西,每日都给苍宁峰送去。”
“殿下,人家徐国师只对书有兴趣。”翡翠装得啥都明白的模样,“不如去寻些字画送他。”
“不行,你不懂,就按我说的做。”我摇头,徐子深就是从小竟泡在书堆里了,我得带他开开眼界。
5
我发现了徐子深一个秘密。
苍宁峰山腰的一处小径通往一座大院,那是藏在小溪尽头的几间木屋,里头住了十几个孩子。
被世人奉为神明的国师大人像个老父亲般坐在孩子们中间,正在给他们制作木马。
“本宫说呢,怎么成日见不到人。”我提着裙摆找了个空位,蹲在他身边,“原来我们高冷的国师是做爹来了。”
几个小娃娃乖乖地叫着我“姐姐”,徐子深似乎并不奇怪我找到这里,淡淡说道:“前几日你让人送来的木马他们很喜欢,今天得空我便再做个给他们。”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敢情本宫想讨的欢心还讨错人了,徐子深,你这算不算借花献佛呀?”
“借花献佛这词都会用了,殿下学识渊博。”徐子深话里略带调侃。
我就又想起了他初见我时就内涵我没文化,撇撇嘴反驳道:“本宫的封号可是文乐,还是你师父定的呢!”
徐子深叹了口气,轻笑出声:“怕是他老人家迫于殿下身后那五十万大军的压力吧?”
“徐子深!”我咬牙切齿想要推他一下,又怕把这清瘦美人一下子拍飞出去,只得忍住了。
“哥哥姐姐不要吵架。”
“哥哥姐姐牵手手。”
“哥哥姐姐相亲相爱。”
几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地嚷嚷起来,被徐子深哄进屋里玩去了。
“你都教给他们这些?”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温柔的模样,脸颊发热,尴尬地盯着那一摇一晃的木马看。
“这些都是我继任以来,在京外带回来的流浪儿。”徐子深边说边收拾着,“几乎都是从边陲小城过来的,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不过八九岁,却已经历过人吃人的逃亡之路。”
“逃亡,还是在京外?”我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皱起眉来,“可是在
京中从未听说。”
徐子深常常游行在百姓中,但绝不会走出京城太远。那这些孩子便都是逃亡到京城的,并且肯定不只是孩子,定然有大批流民。
“是,他们全都被拦着了,赶硬闯的就只有一个下场。”徐子深没有把话说清楚,但我也明白什么意思。
“我虽手握兵权,但朝廷的事却并不清楚。不过若是有粮灾这种大事,不应该一点风声都没有啊……”我手捏着下巴,低头沉思。
“朝廷上从未提起过。”徐子深道。
我震惊抬头,难以置信。
“我也不愿相信,先不说朝臣,就算是我有意与陛下说此事时,他也装聋作哑没当回事。”徐子深面色沉着,清冷的白衣穿在身上映衬的愈发冷峻。
我可以看出他对陛下的不满,苍宁峰是为天下黎民而生,如今百姓受苦他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但我傅家是忠君之臣,再没有亲自确定真相之前我不能做逆臣。
“我去问问陛下。”我边与他告别,脚步也不由快了些,“现在就去。”
“殿下。”
“千万小心。”
我挥手没回头:“好。”
6
路上,翡翠给我呈了一封书信上来。是前几日郭晟递到公主府的,只是我一直忙于骁虎营整改之事,所以现在才看到。
“他怎么还敢给您写信,有这功夫不如去削一削那厚脸皮!”翡翠拿给我时,就差往那信封上吐唾沫了。
我心中想着另一件事,并没有很在意道:“他也算是东军的头儿人物,将来免不了要打交道的,所以那时我才没彻底撕破脸。”
“九大营与东军齐名,殿下是九大营的老大,还是公主!他连东军的第二把手都算不上。”翡翠哼哼道,“还是殿下比较厉害。”
“也不能全看这些,人家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将军,我不过是沾了家族的光。”我边拆信封边说道。
与徐子深相处下来,我整个人都由原来的任性浮躁变得沉稳了不少,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被洗涤心灵了。
“某启,前日偶然听闻驻守边关的八大营军粮吃紧,东军尚有余粮,某已遣人加急送去。将士们戍守边疆,保家卫国,理应得到优禄,而不是殿下独一人享有。况此事蹊跷,望殿下早日查明,以免傅家清名受污。”
这封信我来回读了三遍,疑虑与愤怒交加。
大邺朝的兵力除守皇城的禁军外,就是对半分的九大营和东军了。
九大营早年的名气一直比东军威风,是到了我手里才渐渐消沉下来,但还不至于到落魄于东军。
那为什么同样是驻守边关,东军的粮草有剩余,九大营反而吃紧呢?
我本想快点见到皇帝,可那曾想一路策马飞舆,最后却被告知陛下喝醉了酒午睡去了。
“殿下,若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请回吧。或者在偏殿稍坐会,咱家着人给您备茶水点心。”那公公一副陛下如今一时半会醒不了的模样。
我只听过君王批改奏折到半夜的,日理万机到后宫闲置的,御驾亲征鼓舞战士的……可从未见过哪个明君会在午时同妃子嬉戏醉酒,还以午睡为借口拒不见人。
“大事,不得了的大事。”我黑着脸神情严肃。
见我不像是在开玩笑,那公公才进去禀报。
我又等了好一会,才被通知可以去正殿面圣了。
“知书啊,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啊?”皇帝睁着惺忪的醉眼,打着哈欠问道。
“陛下可知道,戍守在北疆的八大营军粮吃紧?”我看着他,声是冷的,内心是失望的。
“这事啊,朕还确实是不知道。”皇帝坐在放着软垫金丝毯的龙椅上,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后,才继续懒洋洋地说道,“知书啊,有件事你可能也不知道。这军营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军粮吃紧也有可能是因为军饷出现了问题。”
我想起了骁虎营之前的那个副将张留,其他人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明显与他不一样。
张留那细皮嫩肉的模样一看就是没上过战场,人情世故倒是一套又一套的,像极了宫里的宦官。
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上副将的位置呢?
以及从小到大频繁追着我的各路刺客,所以是谁塞人进去的,一想便了然。
“这方面臣自然会查清楚,但边关要塞不容出一点差错,还请陛下速速拨粮过去。”我敛下眸子,将眼底的冰冷藏下,“那如今边陲城池闹灾荒,百姓颗粒无收,沦为流民,陛下可知?”
皇帝没有正面告诉徐子深,但也是忌惮我手里的兵权,估计是担心我做什么出格的事,解释道:“这天灾也不是朕能控制的,知书,总归是你太年轻了,想事情不够全面……”
“朕还以为什么要紧的事呢,算了,念在你也是为民心切,就不计较你的过失了。”他摆了摆手,十分宽宏大度的模样。
“这样吧,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朕就派你去抚慰一下那些灾民,替朕传达朕对他们的关切之意。”
“是,谢主隆恩。”
我手指冰凉,已无话可说。
7
我在公主府做着准备,徐子深来找我了。
他第一次主动来找我,但此刻我已没心情与他调侃打趣。
他也是面色沉重,几度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最后再去确认一次。”我冷沉着看他,我想他能明白我话中之意。
“好。”徐子深微微颔首。
我才发现他今日穿的不同于往日的素衣白裳,而是与我身上这件相仿的雾蓝色。显得仙气少了几分,多了几分矜贵。
“这样很好看,有人气儿,以后多笑笑就更好了。”我温柔地看着他,轻声问道,“徐子深,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偏天生了双的桃花眼,看谁都含情脉脉。不知他是否能感知到我的真心,但若他真是个呆子,我就算把心掏出来也无济于事。
只是我此行前去,只有两条路可走,我不想留下遗憾。
“殿下是徐某见过最聪明大义的女子,徐某很放心,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徐子深说这话时神情让人捉摸不透,我不禁有些失望。
“我等殿下回来。”
话落,我只愣神了一秒,便一把抱住了他。
紧紧地一下。
他也只是轻轻回抱了我,并无逾矩。
我有些想笑。
京城最会玩的文乐公主在心上人面前,从前是只敢脑补,现在是只敢抱一下,多的都不敢奢求。
毕竟这是缠了多久才追到手的漂亮国师。
……
我们出发时,我想尽可能给哪里的灾民多带些粮食,所以随行的车队几乎排了半条街。
百姓们以为我是要到哪里去游山玩水,搞这样大的排场。
这也算是好事。他们生活不必愁温饱,才会来愁别人的事。若天下都这般,那我也不必做这一出杯水车薪。
瞧过了一路上各色景象,我才明白自己从前是多么坐井观天,以为全天下都和京中一样富足繁华。
皇帝叫我来抚慰他们,除非现在将所有难民的肚子填饱,不然怎么可能安抚得了这种因饥饿出现的人吃人残忍情形。
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装聋作哑!
“殿下,我们接下来去哪?”翡翠更在我后面。
我解开了一匹马的系绳,将它牵了出来,面色冷峻决然:“翡翠,你马上原路返回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徐子深,他会懂得怎么做。”
“那殿下呢?”翡翠担心的问道。
我将调兵的玉佩递给她,然后翻身上了马,手里握着缰绳调转方向:“我去边关找人,京中就交给你们了。”
边关军粮吃紧,百姓饥贫交迫,而皇帝却在当蛀虫一样啃噬着这个外观庞大的金玉国家。
我傅家守的是明君,如今这样的皇权,不守也罢!
8
我连夜策马赶到北疆边关军营驻扎的地方,却发现了个熟人。
“你怎么在这儿?”我疑惑地看着出现在九大营的郭晟。
“那信我已经送出许久,见殿下未有回应,边疆事态紧急,便亲自来查看一番。”郭晟给我行了个简单的礼,有些冷淡。
“你一个东军的将领,反过来管我九大营的事,真是日子舒坦。”郭晟是皇帝提拔的,见过如此惨境后,我现在是看皇帝身边的人十分不顺眼。
“属下孙郜参见殿下。”说话的是主管边疆八大营的孙将军,从前是我爹的副手。因为我在京城又无战事,所以算是暂代我的位置。
“殿下能来真是太好了!虽然现在边疆无事,但听说我们这缺粮,郭将军也是心切才特意过来的。”孙郜解释道。
孙郜跟着我爹也有数十年了,他的面子我还是要卖的,微笑道:“孙将军说的我明白,我也是为了这事来的。”
我着急了其他营所有的副将,把面圣的经过告诉了他们。
“简直欺人太甚!”雄狮营的副将脾气火爆,当场就上去揪住郭晟的衣领,“你们东军到底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老子看你今天就是来看笑话的!”
“将军别冲动。”我上前劝道,“虽然我也看郭将军不对眼,但觉得他不会是那种人。”
郭晟被松开后,又低头行礼:“多谢殿下,从前是某鱼目,一直错怪殿下了。”
“得了吧,咱俩什么事自己知道就行。”我无意与他多说旧事,翻了个白眼后正色道,“私事放一边,如今昏君当道,国家危难,我希望郭将军不要拦我。”
我的话引起营内哗然,孙郜吃惊:“殿下是准备要……”
“知书虽然是皇室封的文乐公主,但谁说公主不能上马定乾坤?况且我这个公主称号是无数将士们的血换来的,我骨子里留的是傅家的血。”
“我知道列祖列宗们的奉献,也知道什么叫国家和人民。从前我在京中玩乐,是因为我以为大邺朝繁荣强大,如今这灾民都逃到京中去了,我便不再是什么公主。”
“留在京城的骁虎营我刚整顿过,发现里面有许多皇帝的手笔,以致骁虎营颓靡堕落,而现在守边关的其余八大营又军粮吃紧。”
“我傅家向来是辅佐明君,诸位叔叔伯伯都是为大邺流血流汗的人,难道甘当昏帝的弃子吗?”
“我一路从京城出来,是被刺客追杀过来的,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奉旨夺我手上的半个虎符。”
我将那一半虎符拿出,目光决然:“知书已决意清理皇室,叔叔伯伯的去留我不阻拦。”
营帐内沉寂许久,孙郜率先跪下,坚定说道:“孙某发誓此生追随傅家,不管是傅大将军还是殿下,孙某誓死效忠!”
“属下也愿追随殿下!”
“殿下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傅家儿女,要干大事必须要有我一份啊!”
“属下也愿追随!”
“……”
众将纷纷跪下,我再抬眼看向郭晟,漠然道:“郭将军,过去的事我不与你计较,我想你也算得上是个英雄,希望你不要挡我的路。”
“不然,它依然会要你的命。”我抽出一把大刀来,如那时一般,却连表面上的笑容都没有了。
郭晟眸底暗沉没有再说话,我便不客气地逐客了。
毕竟我是要造反的,总不能当着皇帝亲信公然研究造反计划吧?
9
我留了二十万在边关镇守,剩下的一路南下直逼京城。许是百姓怨声载道,而且东军那边也没阻拦,所以这一路十分顺畅,才一月便打到了皇城门口。
我坐在马背上,高髻马尾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抬手随意拨了两下。
“话我只说一遍,开门!”
我话音刚落,城门便应声开了,是骁虎营的士兵们。
“属下恭迎殿下!”城门楼里两排散开让出一条道来,身穿铠甲的士兵们泱泱一片跪下,高声振臂。
我心中一块大石头顿时放下,扬起马鞭带兵进入,脸上挂着明媚张扬的笑。
骁虎营只是控制了城门,进去后我们与重重禁军卫队厮杀。在占据了绝对上风后,皇帝寝宫的火势也蔓延开来。
皇帝自焚了。
我穿梭在人来人往救火的宫人间,只见一袭蓝衣站在远处负手而立,屏蔽了眼前的一切嘈杂。
我想到离走时,我对他说喜欢他穿蓝色。
“徐子深!”我唤了一声,然后飞奔过去。
曾经孤傲清高的谪仙眼中是温柔的笑意,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来。我一把拍下,然后跳起来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徐子深被我带得弯了腰险些跌倒,无奈地说道:“殿下,您的盔甲太重了。”
我笑着松开了他,眼里盛了繁星般璀璨:“我们赢了!”
“嗯。”徐子深浅浅应了一声,用他那白皙干净的手给我拭着脸上的灰和血迹,“辛苦殿下了。”
想我这些日手起刀落宛如女魔头的模样,在他面前反倒像是乖乖等夸奖的孩子一般:“他们都听你的,接下去才是有得你辛苦的。”
“那太子也是个扶不上墙的,新帝从宗室里挑吧。朝臣你去说,说不服本宫就把他们打服!。”
“好。”
国师的地位在大邺朝是很高的,包括在百姓心中,徐子深可是如神明一样值得敬仰的存在。
我知道徐子深不愿看到百姓受苦,所以这一路也是尽量避免战争,免得祸及百姓。
只要是徐子深出面,大家便都会安心。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红月那时候说,徐子深是大邺风调雨顺的象征。
“那看在徐某这么辛苦的份上,殿下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徐子深浅笑着问。
“你说。”
“有这一次就够了,殿下往后安分些。”徐子深轻轻敲了两下我的脑袋,又抚摸起来,叹了口气道,“这些时日,真是不好过。”
“好的国师,好的驸马爷!”我笑嘻嘻地应下,又不忘补充道,“不过大邺若再不幸有难的话,本宫还是要继续出山的!”
发觉驸马另有心上人,跋扈公主怒退婚,转身拐个国师做夫君
“依你。”
漫天火星中,徐子深低头吻住了我。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明踏足凡尘。(原标题:《公主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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