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虹市首富大结局最后片段 看完西虹市首富

#律师手记-第09辑#

看完《西虹市首富》，两个人的脸色都变白了

文/谢秋

当电影里的事发生在现实中时，要比我们想象的残酷得多

我的朋友N，保持童颜三十年的秘诀之一，就是多看喜剧片儿。于是《西虹市首富》口碑票房齐飞后，电视台上班的她邀请我去我单位旁边的广州塔的影院看这部电影。在小蛮腰（广州塔）上的影院里，笑点略低的那位自然是全程花枝乱颤。对我而言，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好看，但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只是到最后，职业病还是犯了。

出影院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挑了BUG：“男主角的二大爷，解放前就跟家里断了联系。临死前知道男主角不成器，却还要把三百亿财产留给他。明明自己有个同性恋人‘二奶奶’啊。”N白我一眼：“又较真。二奶奶看起来自己也很有钱好吧，而且他们两个又不能结婚，不是法定配偶，也很难继承遗产吧。”

我清清嗓子一脸傲娇地说：“台湾地区同性婚姻的合法化，很快就要走完法律程序啦。去年台湾‘司法院’就公布了同性婚姻《释宪案》的判决，宣告台湾现行‘民法’中‘禁止同性别二人结合’的条例违背台湾‘宪法’中关于保障婚姻自由与平等权的内容。”

“那至少还是看到了希望。”N做了一个“点赞”的手势，表情却严肃起来，“就算不久的将来，在台湾的同性可以合法结婚，但大陆的同性恋人，还是没那么快能等到同性婚姻合法化吧。我忽然想起去年节目组采访的一个老人家，情况有点让人唏嘘。”

原来，N做编辑的那档民生节目，去年接到一位观众的求助。老伯姓缪，和同性恋人汤先生一起生活了三十年。在70、80年代，两人承受的精神压力可想而知，于是他们离开千里之外的家乡，来到广州低调生活，对外只说是住在一起互相照应的表兄弟。

“唉，你知道吧，那个缪老伯，看起来特别斯文。瘦弱白净，年轻的时候，估计还长得很不错。不过，生活能力真的挺差。”原来，缪老伯之前的家庭条件优越，二十多岁跟着汤先生出走时，很多生活上的事情都还不懂。加上他的工作是给杂志或者一些纸媒画插图，很少出门，家里包括水电煤气银行开户之类的琐事，都是汤先生一手包办。

“他当年因为出柜，跟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在当地被人指指点点，所以来广州后也很少出门。怎么说呢，看起来有点不太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气质，也有点过分敏感，好像，觉得很多人都会对自己抱有歧视或是恶意。”N叹了口气，“好在他的男朋友很有担当，足足照顾了他这么多年，两个人从来没红过脸。但是，天有不测风云，缪老伯五十五岁生日那天，汤先生高兴地多喝了两杯，晚上睡觉时就突发脑梗，再没醒过来。”

“没留遗嘱对吧？”我马上反应过来。

“唉，缪老伯的原话是，阿汤一向身体很好，反而是我，动过写遗嘱的念头。这几年我身体一直不好，画画都少了，有时还忍不住担心，如果自己走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在世上怎么办。没想到，现在是把我孤零零剩下了。”

N说的时候，眼圈有点泛红，搞得我也心酸起来，忍不住问：“那他的生活如何保障呢？住的房子是谁的，自己名下有钱么？”

“唉，房子是汤先生单位的房改房，一直都没补缴土地出让金之类的手续，所以也没去换过不动产权证，自然就没办过加名。现在汤先生去世，就更没法处理了。单位的人说是表示同情，但我们记者跟着去了两趟，觉得负责人本身对同性恋就有很大的偏见。当然大家也知道，就算他个人没有偏见，在法律上也很难让这个房子和缪老伯有半毛钱关系。据说汤先生还有个侄子，跟他们是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却摩拳擦掌要办法定继承了。还说，办完手续就要赶缪老伯出门。”

“父母、配偶、子女是第一序位法定继承人，都没有的话，就要落到兄弟姐妹这些第二序位了。如果没有其他亲人，人家侄子去办继承，法律上是完全站得住脚的，唉。”我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还有个很惨的情况是，他们两个这么多年的积蓄，都存在汤先生的银行账户里，缪老伯自己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我想了想：“嗯，银行肯定是不敢给行任何方便，毕竟这两个人在法律上是没有直接关系的。”

N沉重地点点头：“你说得太对了，银行的答复从头到尾都是四个字，爱莫能助。他们说就算是正儿八经的法定配偶或亲生子女过来，说明至亲去世要取走账户余额的，也必须要求办完所有的继承手续，否则一毛钱都取不出来。”

“可惜我们中国人好像真的并不都认可提前写遗嘱的习惯，觉得没必要啊，意头不好啊。”我忍不住摇头，“如果遗嘱写明了全部资产赠予缪老伯，就没汤先生那个侄子什么事了，遗嘱继承是优先于法定继承的啊。”

“把遗产给法定继承人以外的人叫遗赠对吧？我听同事说，接受遗赠是有期限的，有点过期不候的意思。”

“对，《继承法》规定，受遗赠人应在知道受遗赠后两个月内作出接受或者放弃的明确表示，到期未作明示的视为放弃受遗赠。也就是说，本来是法定继承人的话，不明示放弃就视为接受，而法定继承人以外的受遗赠人，不在规定期限内明示接受就视为放弃了。”

“明示的这个操作有点难啊，我们栏目组以前也接到个案，说是爷爷奶奶把房子在遗嘱里直接写明留给了孙子，结果孙子一直没去办手续。几年之后，叔叔姑姑就要求分房子了，说孙子没有明示接受，遗赠已经失效，他们要求按照法定继承来几兄弟姐妹平分。”

“一般来说，如果接受了遗赠，特别是不动产的，我们都建议受遗赠人尽量通过诉讼或者公证的方式，来公开表示接受，发生争议的几率会大大降低。所以，如果汤先生原来通过遗嘱做过安排，缪老伯在他过世后，拿着遗嘱去做个公证就可以了。即使他们不能结为合法配偶，也是不影响这个遗嘱确定的继承权的。”

“可惜，天有不测之风云，他们却又没有做到未雨绸缪。”N一脸忧伤，“我觉得吧，同性恋人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而不是为了面子啊什么的，假模假样地找个异性配偶凑合着过。但是，他们除了承受那么大的精神压力外，还因为在法律上没有身份，要面对这些实实在在的麻烦，感觉太凄惶了。”

“其实这样无助的场面本来可以避免，既然世界还不能对他们温柔以待，彼此之间就更要为对方好好打算。”

“可能还是觉得世界终究太残忍了吧。”N咬了咬嘴唇，“后来听同事说，缪老伯自杀了，遗书只有四个字：无处容身。”

我嘴巴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沉默着跟N一起坐电梯下楼。其他从影院出来的人可能有些惊讶，这两个刚看完喜剧的家伙，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苍白。

本期参考资料：

[1]《继承法》

[2]题图来源：电影《西虹市首富》剧照

本期编辑团：主稿人-谢秋；审稿-夏小婷；校对-尘繗；美编-遗夏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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