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背影作者是谁(你奶奶的奶奶作者)
“你奶奶的奶奶”
赵佳麟
“你奶奶的奶奶”,这听上去像骂人的话其实是我给孩子讲我老外祖母的故事时用来对她老人家的称谓,一来是因为这样可以准确定位我要讲述那位早已逝去的老人是谁,二来是这么称呼可以拉近女儿和那位老人的情感距离,因为我母亲是那位老人最疼爱的孙女,而我女儿又是我母亲最疼爱的孙女。
我是在这位老人照看下长大的,感情自然是很深的,在我不到十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我对她的记忆是碎片般的,这可能是因为在我形成足够的记忆力之后,她和我们在一起生活时间段也是碎片般的原因吧。她是一位有故事的人,而我对她的进一步的认识又是在给女儿讲“你奶奶的奶奶”的故事中不断地刷新和提升的。
邻居们都知道她的生日,但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去问她,其实没有人在乎她生在何时何地,而是乐意看到她惊慌失措地回避这个问题的样子,其实这也没什么,她和毛主席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这位从封建社会走过来的老人,头脑里把毛主席认定是当今帝王,仍然在三呼万岁,又岂敢“与日同辉”?
在我的记忆里她一直是佝偻着身躯,只有在往凉绳上搭衣服时偶尔直一下腰,在这时才会相信她可能年轻时如舞姿轻盈的赵飞燕。其实她就是以她丈夫家奴身份当歌伎的。据说她那时舞姿婀娜妙曼,歌声清丽动人。遗憾的是我没看到过她跳舞,但听到过她唱歌,那是五十年代抗美援朝的歌,她唱得的确好听。她有典型的岭南人的长相,也有一个典型的岭南人的名字——黄素卿。
她是在她主人家太太不生育的情况下才进府的,那时她没有任何身份,生下两个孩子后,在家庭中才有了一定的地位,但好景不长,原本锦衣玉食生活被辛亥革命的炮火打乱,革命从广东开始,她府首当其冲,在家里主事的几位大清官员先后落难。可能是她经历了太多的血腥场面,她对革命党的认识从始至终停留在剪辫子、砍人头方面。所幸的是,她在仆人的帮助下带着俩个孩子逃离广州一路北上,回到丈夫的介休老家,从此,住在介休城里,一家人靠着祖辈留下的房屋土地,维系着日渐落魄的生活。
她无时无刻思念故乡广东,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过老家广东。据说日占时有一位在介休县当公差的广东青年,她把他认做干儿,他们常常在月光下用周围人都听不懂的语言攀谈,脸自觉不自觉地面向南方,人们会看到他们时而两眼流泪,时而兴奋不已,没人去打扰这对如同沉浸家乡氛围中的母子俩。抗战结束后,她这位干儿子再无踪影,这事也成为老人一生的牵挂。
她给我们讲过一些故事,有些是他的经历,可让我能想起来并可以完整讲述的不是很多,一是因为时间已经久远,况且儿时的理解能力有限,二来是她的话我也有不懂之处。但可以肯定的是其内容大都是宣传中华美德,以勤俭持家,朴素善良为主题的,能在启蒙时接受了这样的的教诲,对我们的影响很大,给我们意识形态的生成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她是个乐于助人的人,邻居家的孩子有些小病小灾,她就会伸手帮助。令我迷惑不解的是她会釆用一些奇怪的手段去治疗,人们摔伤、癫痫,她或包扎,或小炙,拍捏之下有可能使病人转危为安。别人家庭闹矛盾她也会上去调解。然而她人微言轻,只在于尽心尽力。
尽管她在北方已生活多年,由于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城里的高墙深院里,她始终没有弄懂在北方植物生长与季节变化的关系。我家门前有块地,他不分季节地种,种对了,扁豆角、大麻等可以长成,或是丰收。但大多时候所种植物嫩芽初生时已是霜降,她会显得一脸茫然,但依旧我行我素,大地不冻,种植不止,谁也不去管她,管也没用,因为她认定你们是为浪费土地、阳光、水这些资源编理由,她还会喃喃骂一些“丧天良”这类话。
她是个不善家务,尤不善女工的人,这也可能在婆家不受人待见的原因之一。我的印象中饭也做得不太好,但在吃的方面还能让我看到其身上存有广东人的基因,60年代初人们会在灵石石膏山区打野猪,豹子等,时而有人送肉给她吃,她洗洗便会做的吃了,甚至把蛇,青蛙等也做着吃,她不管蛇有毒无毒,也分不清癞蛤蟆和青蛙,因此我母亲极力阻止她吃,她就趁母亲上班时偷着做着吃。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一天午睡之后,她叫醒了我,让我起来吃她煮好的鸡肉,那是记忆中一次最好吃的食物,没有之一。她再三叮嘱我不要让母亲知道,我边吃边爽快地答应了,但母亲下班回家后我便兴高采烈地告诉母亲我吃鸡肉了,母亲大吃一惊,因为那时正传鸡瘟,便急忙问她鸡从哪里来,她只好交代说是收了别人家的病鸡,母亲大怒,找到藏在床下的已煮熟的鸡肉倒在门外的水渠中。当时我很难受,因为我还想吃这锅美味的鸡肉,但更让我惭愧一生的则是我没有践行我对老人的承诺。
她像一只笨拙的母鸡竭尽全力地哺育和呵护她的孩子,接着又去继续哺育了她的孙辈,晚年在力不从心的情况下仍然努力坚持照看大我们这些孙女的孩子,这些“丰功伟绩”在她看来只不过是理所当然。她不畏战争、不惧自然灾害,也不管政治运动;她也不懂什么是责任,更不问有什么回报。她只有出自心底的那份爱。她清澈透明,所做所为都那么自然平实。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叶,七十多岁的她也算高寿了,她所生的俩个孩子,早已先她而去,而她却总以为他们在外边工作。在她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内,她几乎什么都不懂了,也不会说话,不能自己吃饭,但她的目光始终盯着通向屋外的那扇门,盼望她的孩子们能随时出现在门前。就这样抱着一丝希望她咽不下最后一口气,姐姐常常把她抱在怀里,用匙子翘开她的嘴,然后慢慢地一口口地把稀饭喂下去。她那份盼儿归之情始终挂在脸上。当人们告诉她她的孩子已去世,她才安详地闭上眼睛。
她走了。人们把她装进了棺材,棺材是一个明三(寸)暗二(寸)的木棺,现在想起来有点寒酸,但那时也算够奢侈了,人们将她葬在了她儿子坟墓的旁边。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天上或是在地里,但不管在哪里,想必他们母子们一定还会血乳交融。
我给女儿讲一些“你奶奶的奶奶”的故事,是希望女儿将来也会把这些故事传给她的后人,因为这是爱的接力,亲情的传递,是中华文明的传承,多么希望这种传承能提高我们民族的凝聚力,从而汇聚成为我们民族复兴的不竭动力。
赵佳麟,男,1957年生,介休市作协会员,高级讲师,山西焦煤技师学院退休教师,退休后开始写作,文章曾发表在《绵山文艺》和《知彼》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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