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女子小雯老公(我的邻居四川女孩小雯)
我有一条围脖是30多年前四川女孩小雯送给我的。
那是我到日本留学的头一年的下半年,我的隔壁空了几个月的房间,住进来了一个中国女孩。
我们的房子是钢骨框架,但是其余的建筑材料都是木头的。房子已经有几十年历史了吧,起码是日本战后的产物。因为我知道1945年的大阪遭到美军B29轰炸机的无差别轰炸,大阪成为火的海洋。曾经一片废墟。
当年我跟小雯住过的公寓出来的那条街
我住在这栋年久失修的小楼的二楼东面把头的房间,二楼有四个房间。西面两间住的分别是两个日本建筑工人。房间里没有卫生间跟洗脸池。洗脸的水槽跟厕所挨着,在走廊的中间房间的对面。
那天早上我在水槽子洗漱,身后的拉门响了。一个女孩,拿着脸盆出来了。女孩个子不高,也不是很瘦的那种,穿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是牛仔裤。梳一个后面一把抓的随便的头型,好像是在后面的头发上系了一个手绢吧。那手绢上有红色的树叶子。
一副黑框的眼镜,镜框是细细的那种。脸上皮肤细腻,眼睛好像是微笑着。这栋破楼能住进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我还有几分诧异。
当年我们就在这洗漱
女孩:“你好,你是中国人吧?”四川口音。在日本一个是台湾人,一个是韩国人或者朝鲜人和中国人长得都差不多。但是能在这种房子里居住的,一定是大陆过来的学生。
“是的,我是哈尔滨的,你呢?”
“我是四川成都的。”
“你在哪个学校上学?”女孩停顿了一下。
“啊,我在东京上学。”我惊讶了一下,东京好远啊,怎么跑到大阪来了。
“我叫小雯,你就叫我小雯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比你大不少,你就叫我严哥吧。”
原来小雯就在我们这栋破楼的附近一家居酒屋上班。每天都是夜里12点回来。那个时候,有好多中国学生迫于还债就干脆不上学了,天天打工。不上学,就没有出勤率了,签证就没有了,就成为了“黑户”。这在当年并不是稀奇的事情。我想小雯也差不多是黑户吧。但是不能去问的。
小雯每天下班都从店里带回来些居酒屋的菜品,用餐盒装着。有关东煮,我们叫おでん;有炸鸡块,我们叫唐揚げ,也不总是带这些,有的时候就带回来一盒寿司,或者是蔬菜沙拉。如果是蔬菜沙拉,小雯就笑着问我:“好不好吃?”“好吃。”我就不假思索地回答。“真好吃,还是假好吃?”“真的。”“是我做的。”
这个胡同进去就是我们的房子了
小雯带菜,我就在晚上11点以前在送外卖的路上找个自动贩卖机,买4瓶朝日啤酒,或者是“さっぽろ”啤酒。小雯也喝,也跟我一样地喝。
她就跟日本女孩子似的跪在榻榻米上,那双白净细嫩的腿压在身后。要是坐累了,她也不客气地把腿跟脚丫子伸直来 ,但是就几分钟吧,又恢复到跪坐的姿势了。
日本的啤酒从自动贩卖机出来都差不多是3度左右吧。一个多小时后也还是凉的。小雯就用她那瘦小的手,是双手握着啤酒棒子:“太凉了,我妈妈说喝凉的胃不好,我给你暖一暖。”冰手了,她就摊开那双手,放到嘴边,那双薄薄的嘴唇张口,一吹。试图用她的气流暖一下手。
“小雯,不用的,我喜欢喝凉啤酒。”
在日本,不愿意打听谁的底细,但是小雯为什么从东京跑到了大阪?我还是一直疑惑不解。
那天小雯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趴在榻榻米上按响了她摊开的被子旁边的录音机,放了一首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因为是夜里,声音刚刚能听见。歌声低徊着,成了小雯说话的背景音乐。小雯说她出国前是四川师范学院毕业的,学的是中文。
小雯用手捋了一下头发,看了我一眼:“也不怕你笑话,我来日本,是我表哥的朋友给担保过来的,这个朋友是国内乒乓球队的,来日本定居了。”
“这个人有家,但是天天纠缠我,堵到学校纠缠。”说到这,小雯流下了眼泪。
“没有办法,我只有跑大阪来了。”“那你学校怎么办?”
“那还上啥,我就是打工挣点钱,把欠我表哥的学费钱挣出来,我就回国。”说到这,小雯哭声合着邓丽君的歌声:“我是来日本想上大学的,我想学习日本现代文学,我喜欢夏目漱石和川端康成的小说。”
说完,小雯又从她冰箱里拿出了两罐啤酒。
有一天晴天,就是稍微有点热。下午我和小雯都在家,小雯提议出去走走。
我俩走了一段天神桥商店街,商店街上人来人往。有服装店,写着“妇人服”,有料理店,有药妆店,钟表店。还有パチンコ店(赌博店)。走到天满国铁JR站附近,往右一拐过了一条大道就是善町公园了。
图片来自网络
善町公园有多个入口,是敞开的。公园的东面是足球场,好多中学生在奔跑着,喊叫着踢足球。西边有座土山,山不高,应该是人工堆积的,山上也有树,树都没有人高。我和小雯就坐在山上,能看到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如果往远望去,可以看到繁华的梅田的高楼大厦。
小雯也不说话,就是默默的看着,默默的望着。天空中一朵一朵的白云,天空好蓝。
“你喜欢日本吗?”小雯开口了,从兜里掏出两块糖块,扒开一块递给了我:“我小时候就爱吃糖,我妈妈就不让吃。”小雯把她的一块糖放入了嘴里。“现在你妈妈看不见你,你可以随便吃了。”
“我想吃我妈妈做的泡菜,想吃她做的泡辣椒。”小雯眯缝着眼睛小声说着。“还有我妈妈炒的榨菜肉丝也想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那?”
“日本累但是充实,有苦也有甜。”我回答了小雯的提问。“我这日本是白来了。”小雯的话,每一句都带着四川口音。在善町公园坐饿了,我就说:“咱俩吃饭去吧,我请你。”“别的,AA制吧。”
我又说:“别的,还是我请你,请你吃十八番的定食。”
十八番是大阪的连锁店,号称中华料理,主打的定食是“豚汁定食”。翻译过来就是猪肉汤饭。有一碗汤菜,菜是大头菜,里面还有豆芽,有五花肉,满满一碗,加上一碗大米饭。还有一小蝶咸菜,咸菜不是咸的是甜酸的。
进了十八番,正赶上福建一个留学生在里面刷碗,盛大米饭也是福建学生的活。我经常过来吃,要是遇见这个同胞,我的那碗大米饭就是一碗半的分量。遗憾的是我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好像没说过话,就是互相会心的一笑,一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我身后跟了个女孩,又是个漂亮的女孩,福建同胞一边刷碗一边跟我笑,又点着头。还侧头看了看小雯。
这就是我跟小雯去过的十八番料理店
我交了1000日元。要了两份定食。还是如此,只不过小雯的米饭也是上尖了。“给你些,我吃不了。”“你吃,你吃剩了我吃。”“那多不好。”“吃吧,没啥不好的。”我和小雯就吃,小雯还说这个汤好喝。
小雯剩了半碗米饭,我就拿过来,就用小雯的碗把米饭吃光了。
有一天,那天大阪的月亮好圆。小雯发烧了。我用手一摸好热。
“不行得去医院。”“我走不了头迷昏。”
其实可以叫救护车,日本的救护车服务非常好,还是免费的,小雯不让叫。半夜12点,我就背着小雯,小雯不沉,感觉不到100斤。小雯在我后背呼吸出来的热气吹着我的后脖颈。也走商店街,商店街上还有人,商店街上也有男的背女孩的,但是他们背的女孩不发烧,我身上背的小雯发高烧。过了天六交叉路口,往左走,梅田方向就是行岗病院了。
我背着小雯走过的天神桥商店街
“你累吗?”“不累。”
“累就歇歇。”“我不累。”
那天晚上我陪着小雯点滴到天亮,点的什么不知道了,应该不是抗生素。日本轻易不给用抗生素。
那天在医院,小雯:“我还没去过神户的中华街。”“你想去吗?”
“想去看看。”“那就下个周一我休息,不知道你休不休?”“那我就串休一天,就下个周一去神户。”
星期天的晚上我骑自行车高高兴兴的往家走,心想明天就跟小雯去神户中华街了。
我上了楼,发现我的拉门外面有一个塑料袋子,我提溜起来,好重。
我急急忙忙打开门,拽开了灯。塑料袋里有几本书,还有一个格子围脖。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潦草的几个字,感觉是匆匆忙忙写的:
“哥,我走了,书,围脖送给你吧。要是有机会我会联系你。
小雯
1989年9月23日”
第二天我去问了韩国人房东老头,老头用日语叽里哇啦的跟我说,我用劲听,大意是小雯被几个男人带走了。
小雯留下的书有川端康成的《雪国》《伊豆の踊り子》《山の音》……还有夏目漱石的《吾辈は猫である》。到底是谁带走了小雯,我跟我们同学说,同学们都帮助分析,分析的结论差不多都是:那几个男的应该是入国管理局的。
围脖我一直保存着,到了2010年左右,我才知道围脖上的牌子バーバリー是博柏利名牌。好像还价格不菲。但是遗憾的是前几年一次酒局,把小雯送的围脖喝丢了。
30多年过去了,小雯一直也没有兑现“要是有时间我会联系你”这句话。
小雯留下来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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