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恺之关于山水画的理论（三绝才子顾恺之）

三千多年前，太伯、仲雍为让王于季历，从周原南奔荆蛮，在无锡梅村一带创立勾吴。这一时期的文化是尚武型的青铜文化。永嘉南迁，促使南方经济大发展；同时，在南迁北人中，有一大部分是文化素养很高的皇室贵族、士族豪门和文人学者，乃魏晋精英文化的主要承继者。“衣冠南渡”，“衣冠”是文明的意思，衣冠南渡即是中原文明南迁，并逐渐成为江南主流文化，强烈地影响了江南风气。以北方文化为主流、与江南本地文化相融汇，融合成了新的灿烂的江南文化。中国的文化经济中心亦随之南移。吴文化从“尚武”型转向“尚文”型。文明之风吹绿了江南大地。

在这一过程中，顾恺之就是江南文明的一位杰出的开拓者。

顾恺之（348—409），字长康，小字虎头，晋陵无锡人。父亲名顾悦之。顾恺之博学多才，诗赋优美，书法造诣深厚，尤擅绘画，精于人像、佛像、禽兽和山水画等，被时人誉为“三绝”：才绝、画绝、痴绝。东晋宰相谢安对他十分敬重，认为他是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人才。顾恺之与三国时著名画家曹不兴、南朝刘宋时期著名画家陆探微、梁朝著名画家张僧繇合称为“六朝四大家”。顾恺之作画，意在传神，其“迁想妙得”“以形写神”等论点，为中国传统绘画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曹不兴

陆探微

张僧繇

《晋书·文苑》中有顾恺之专传，是《史记》之后在正史中列传的第二位无锡人。传记中明确指出“顾恺之，字长康，晋陵无锡人也”。东晋时，无锡属晋陵郡，郡府在晋陵（今常州市）。康熙《无锡县志》“桥梁篇”亦载：无锡北塘有名的三里桥最早是顾恺之所造。元朝王仁辅所撰《无锡志》载：“今州巷直南至将军堰桥西北岸，旧有巫枢密故居，相传其地为顾恺之将军之墓。”据王梅青先生考证，顾恺之墓即在今学前街与健康路交叉处西北侧。顾恺之的宗祠也在无锡，康熙《无锡县志》载：“顾右丞祠，在邑之南林，祀晋无锡令顾悦之。”

顾恺之被誉为才绝，画绝，痴绝。不仅绘画超绝，文赋也很出色。传曰：顾恺之的《筝赋》可与嵇康《琴赋》媲美。《筝赋》曰：“其为器也，则端方修直，天隆地平；华文素质，烂蔚波成。君子嘉其斌丽，知音伟其含清，罄虚中以扬德，正律度而仪形，良工成妙。轻缛璘彬，元漆缄响，庆云被身。”（筝这个乐器，端正、高尚、正直，上圆象天,下平象地；美丽的外表，朴实的内心,绚丽多采似水波荡漾。有才德的人赞其文雅美丽，深知其音质壮美又蕴含着清雅，优雅的乐音扬着高尚的道德，端正的音律，成为楷模。它是由精良的工艺做成的妙器。朴素的彩饰，黑的的油漆包裹着声音,美丽的祥云包裹它的周身)。顾恺之的《筝赋》表现了他音乐造诣的深厚、对乐器的精通和他清净高尚的思想道德境界。

顾恺之的文学作品传世的不多。能反映其文学成就的主要是《观涛赋》和《筝赋》。顾恺之的诗赋气势宏伟、辞藻美丽、清新高雅。他的诗文当时被誉在曹操之上，称其“文虽不多，气调警拔”(见《诗品》)。所著文集行于世有启蒙记三卷，集二十卷，大多遗失。尚存《雷电赋》《观涛赋》《冰赋》《湘中赋》《湘川赋》《筝赋》《凤赋》《画赞》《水赞》等散稿。

顾恺之的主要成就是绘画，乃“三绝”之最。《晋书·文苑》中曾记载了他画作的几则故事：顾恺之曾经绘了一幅裴楷（三国曹魏及西晋时期大臣、名士）肖像，人物脸颊上添了三根毛，这三根毛十分飘逸，使之神情生动有特别美感。顾恺之给谢馄（西晋官员，官至豫章太守）画像时，将谢馄画在石洞里。有人问他为何这样画？他说“这位老兄应该安置在丘壑中。”此画不仅描绘了谢馄形象，也表现了他的志趣风度。

顾恺之有时画成人像后，几年也不点画眼睛。人问原因，答曰：四肢的美丑本来就不缺少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指眼睛）中。”

唐人张彦远在《历代名画录》中，引述了顾恺之兴宁时期（363—365）为京城（南京）瓦棺寺作画的一件趣闻。时值瓦棺寺初建，僧众设会，邀请有影响的士大夫们来寺内鸣钟击鼓，为佛寺扬名。同时僧众还向众人为佛寺募捐。人们捐款数额皆不足十万钱，顾恺之却提笔下辖捐百万钱。大家都不相信。顾恺之选中寺内一殿，要求僧众空出一壁归他处理。他闭门一月有余，在墙上画了一尊维摩居士像，却未点睛。他说“我点好眼睛后，你们打开殿门。第一日来观看的人，每人交钱十万；第二日每人五万；第三日随便给钱。”当他点睛完毕，僧众打开殿门，见画像光彩照人，熠熠生辉，迁来参观者拥挤不动，当天果然收钱百万以上。

顾恺之一生作品，数额甚巨，许多传世之作至今令人惊叹。唐人裴孝源的《贞观公私画史》一书录有《谢安像》《列仙像》《庐山图》《虎豹杂鸷鸟图》等17见作品；唐人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录有《异兽古人图》《中朝名士图》《笋图》《荡舟图》等作品29件，38幅；宋代《宣和画谱》收录其《女史箴图》《斫琴图》等9件。其中最著名的是《女史箴图》《斫琴图》和《洛神赋图》。

《洛神赋图》

《女史箴图》

《斫琴图》

《女史箴图》中“女史”指宫廷妇女，“箴”为规劝之意。晋初惠帝时，贾后专权，极妒忌，多权诈，荒淫放恣。文人张华便以历代贤妃等人的事迹撰文《女史箴》（334字，12节），才华横溢的顾恺之将此名篇分12段画成画，并将箴文题于画侧，成为中国历史上的旷世名作。可惜原作已佚，仅存唐代摹本（余9段，绢本），描绘了冯媛挡熊、班婕妤辞辇、同床异梦等故事。人物形象生动，女史们着下摆宽大衣裙，修长婀娜，线条婉转，体态优美，飘飘欲仙。绘画笔法联绵细劲，设色典雅滋润。图卷笔墨简澹所用的线条如“春蚕吐丝”，“春云浮空，流水行地。”这种勾线方法，后世称为“铁线描”。远至宋代米芾，近到明清诸家都称赞其画品高古端丽，笔彩生动，气韵绝伦。

《洛神赋图》卷，是以魏国杰出诗人曹植名篇《洛神赋》为蓝本而创作。以浪漫主义手法，描述了诗人曹植因爱情受挫，未能与恋人结合的内心悲痛。该画表现了诗人和洛神相思、相会、离别、怀恋四种情绪，每个单元以人物活动安排场景，起伏有致，疏密得宜；山川景物作为陪衬，展现了一种独特空间美。此画用色凝重古朴，具有工笔重彩画的特色；整幅画流畅自然，一气呵成，意淡而高雅，线条的意韵与画面深长悠远的情感相辅相成。

从顾恺之作品的名目看，其创作题材范围广泛，不仅有人物肖像、道释世俗故事，还包括山水、花卉、飞禽、走兽、游鱼等。绘画史上称他是我国山水画花卉画的远祖、古代画家中的全能画圣。顾恺之书法也极美，在《女史箴图》的箴文存有其楷书墨宝，明人董其昌认为顾恺之的书法水平与王献之相当。

顾恺之不但是技艺高超的绘画大师，还是我国第一个画学理论家。中国绘画的历史表明，在秦汉绘画丰富的艺术实践基础上，三国--两晋--南北朝，中国绘画理论得以发展，其中最著名的便是顾恺之的“传神写照”理论。该理论注重揭示对象的精神意向和表现对象的特定性格，是中国最早的以“传神论”为美学核心的文艺理论和画论。

顾恺之的画学理论著作，保存下来的有《论画》《魏晋胜流画赞》《画云台山记》三篇，都收录在唐代张彦远著《历代名画记》中。《论画》是中国绘画史上最早讲述“摹写要法”的文章。《魏晋胜流画赞》是现存最早、最完整的直接评论当时流传名画的文献。其文评论态度严谨，对各幅画作的优、缺点点评得当，评价客观，对后世画论的发展产生了很大影响。中国的真正的山水画始于魏晋南北朝。顾恺之的《画云台山记》记叙了山水的构图法，记录了作画的完整构思，是山水画萌芽时期的最早文献。

画论解读：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

顾恺之绘画理论的中心组成部分有：传神论、以形写神、迁想妙得等。其论画的功绩在于把绘画的一般性论述提升到独立的理论认识高度，从而开创了中国古代艺术理论研究的领域，对后来的中国画创作和绘画美学思想的发展，有很大的影响。

传记中讲了顾恺之的“痴绝”。传记中讲了顾恺之好几个“痴呆”之极的故事。特别是，当顾恺之寄存在桓玄家里的一箱上品画不见了，他不仅不追，还说“妙画通灵，变化而去，亦犹人之登仙。”实际上，此痴只是他的“大智若愚”。

顾恺之出身于江南著姓士族，顾家原为江南名族。司马氏南渡建立东晋，对南方原名门望族实施“优借士族”的策略，以稳定东晋政权，确立北方士族政权在南方的统治地位。

偏安江南的司马氏王朝

顾恺之所结交的谢安（官至东晋宰相）、桓温（晋明帝司马绍之婿）、桓玄（历任东晋相国、大将军等职，封楚王）、殷仲堪（官至东晋荆州刺史）等，都是出身自北方的名门望族，也都是东晋实权人物。顾恺之家族对他们依附，事事谨慎，如履薄冰。东晋统治集团内部争权夺利斗争激烈，特别表现在控制东晋政权的北方士族间。桓温（顾恺之曾被他引为大司马参军）是东晋明帝司马绍之婿，以平蜀之功升任征西大将军、封临贺郡公，后官拜丞相。但桓温晚年竟欲行篡位之事，逼迫朝廷加其九锡（九锡是中国古代皇帝赐给诸侯、大臣有殊勋者的九种礼器，是最高礼遇的表示），未能得逞，62岁去世。晋安帝隆安元年（397），兖青二州刺史、皇舅王恭联合荆州刺史殷仲堪（顾恺之曾当过殷仲堪的参军）起兵，反对皇族、宰辅司马道子。第二年，广州刺史桓玄（顾恺之曾和他一起做诗、将一箱画寄放在他家中）雍州刺史杨佺期也起兵响应，联合进攻建康。不久，王恭败死，桓玄又火并了殷仲堪和杨佺期，控制了长江中、上游的广大地区，桓玄被封至楚王。元兴二年（403）桓玄篡位在建康（今南京）建立桓楚，改元“永始”，第二年就兵败遭杀害。

在如此复杂险恶的社会政治环境下，顾恺之忍辱负重，装痴弄傻，专心于书画艺术，倾毕生天赋才华，开创绘画新文明，在中国绘画史上留下了光辉篇章。顾恺之是江南书画文明的不朽开拓者，其创新开拓精神应得到传承和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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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陈振康

陈振康，副教授，吴文化专家。历任无锡市轻工职大正校长、江苏理工大学无锡城教分院正院长、无锡市吴文化研究会常务会长兼秘书长、吴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全国优秀科普专家。江苏省社科先进工作者。《吴文化》主编，近著作《勾吴史探析》、主编《百年无锡教育篇》等。发表学术论文上百篇，多次获奖。

审核、发布：张一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