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的时候没有一块雪花是无辜的(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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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讲一个日本人的故事,山口疆是长崎人,在长崎三菱船厂工作。
1945年8月6日,他去广岛出差,在广岛江波车站等车时,美国在广岛投下了原子弹“小男孩”,爆炸地点距离他三公里左右。他瞬间被炸飞,醒来时浑身火辣辣地疼,大面积烧伤。他挣扎地起身赶往公司赶,到了发现公司的人已经全部死去。
他决定立刻赶回家,混在大批的难民中,极其幸运地挤上回长崎的火车。
8月8日,他终于回到了长崎,稍微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包着绷带坚持上班。跟主管汇报广岛的遭遇,他的老板说了一句著名的话,你是一个工程师,你自己算算,一个炸弹怎么可能摧毁一座城市。话音未落,一阵强光立刻笼罩了房间,第二颗原子弹“胖子”投放到长崎。
山口疆于是成为历史上唯一被原子弹炸过两次的人,他极其幸运地存活下来,虽然饱受后遗症的摧残,但还是顽强地活到了94岁。
他的后半生致力于推动废除核武器的工作,曾被邀请到联合国发表演讲,演讲中他说道,我是为了能在这里说话才活到了现在,虽然有句俗语说有二就有三,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被原子弹炸第三次了。
按照当时的战况,美军投放原子弹是一件正确的事情,提前结束了战争,减少了日本平民的伤亡。
如果战争继续打下去,盟军登陆日本本土,按照日本玉碎的决心,殊死抵抗,死亡的人数将是个天文数字。外围的冲绳岛战役,双方伤亡18万人,惨烈无比。
广岛和长崎两个城市挨了原子弹,日本的民众伤亡惨重,山口疆作为一个普通百姓,看似是战争的无辜受害者,其实同样难脱干系,他工作的长崎三菱船厂,正是日军主力战舰的生产基地。
军国主义在日本大部分民众支持下发动了侵略战争,那么战争机器一旦开动起来,就没有所谓无辜的民众了。
同样在欧洲,二战结束后,盟军开始清算纳粹的罪行。
对于主犯,以色列开出了最极端的追杀令,摩萨德发誓要将每一个沾满犹太人鲜血的战犯绳之以法。
比如,对于纳粹警察头目阿道夫•艾希曼的紧追不舍,一直持续到1960年5月,过程曲折惊险,后来这段历史被拍成一部电影。
回到80多年前的欧洲,参入屠杀犹太人的德国人,很多并不是极端的种族主义者。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军人、文员或者警察,一群尽职听话的人。
有人负责将犹太人聚集到指点地点,这是他接到的命令。有人负责建造集中营,这是他的日常工作。有人需要维持集中营的秩序,有人将犹太人赶进毒气室,有人轻轻按下释放毒气的按钮。
电影《朗读者》中,凯特温斯莱特饰演的女工汉娜,为纳粹看守集中营。受审的时候,坚持认为自己就是在做一项普通的工作而已。
每月从60个囚犯中挑出10个来去送死是合法的,这是她的工作,她要给新来的囚犯腾地方,要不然集中营会人满为患;她坚持不打开已经着火的教堂大门之锁是理所当然,是职责所在,她是看守,她不能让囚犯逃跑汉娜受审的时候,坚持认为自己就是在做一项普通的工作而已。
对每一个个体来说,这些都是日常的工作,或者谋生的手段,背后没有对谁的爱,或者恨。
而大多数普通的德国人,继续过着平常的生活,上班,工作,交税,教育孩子,偶尔聊聊时事,晚上去看一场演唱会,讨论一下名流的服饰和发型。
燃遍欧洲的战火,是一个人发起的,还是一群人,或者说是所有的德国人?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句话源自于波兰诗人斯坦尼斯洛的诗句。
意思是,一件灾难发生时,其中的每一分子都有责任,难辞其咎。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共同推进事故的因子。
在解读这句话时,有一种看似更高明的说法,罪在雪崩,雪花无罪。
是外部的环境引起了雪崩,是足够长足够秃的滑坡导致了雪崩的巨大破坏力,是邪恶的制度引发了混乱,是激进而贪婪的军国主义发动了战争。
雪花是无辜的,不知情,同时也没有丝毫反抗能力,注定的命运便是被雪崩裹挟,被迫成为其一部分。
但是请问,环境是如何营造出来的,滑坡是如何堆积起来的,制度是谁投票产生的,军国倾向的内阁又是谁选举出来的?
社会是一个集合的整体,每个现象的存在,都是所有人一起推动的结果。
《朗读者》的导演史蒂芬·戴德利因此说道:
也许并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注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更多的人会像汉娜这样,不自觉的参与到一个罪恶当中,并且自己也最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也是受害者雪崩时,裹挟其中的雪花,既是施暴者,又是受害者,但绝不是无辜者。
而雪花的痛苦在于,请问,我应该落在什么地方,才不会引起雪崩呢?
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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