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文化的传承:四十年的春晚落寞史

1983年的第一次“春晚”,是没有专业主持人的。

王景愚是一个戏剧演员;刘晓庆自然不用多说,到现在依然能知道她的那些风光历史;马季和姜昆是说相声的。

春晚文化的传承:四十年的春晚落寞史(1)

王景愚、刘晓庆、姜昆、马季

就他们几个业余主持,撑起了这一次家喻户晓、并且传到如今的春晚,春晚,也成了人民大众在这最具传统特色节日里的标配。

它风光了近二十年,席卷了九零后之前的所有人。它也落寞了二十年,那些零零后对它不屑一顾。

哪怕到如今,即便我们这样的八零后,也只是听到电视机里播放的声音,目光里却没有了当年的那般眷恋!

说到底,不是它的本意变了,而是所有人和物都变了,包括节目里面的那些艺人、主持人、舞台布局……当然,还有全国的观众。我们的娱乐方式,不再是一家人吃着年夜饭守着单一的电视机,我们更关注我们的朋友圈,刷抖音小视频,在里面寻找那更贴近我们的那种生活。

春晚,再也没有了昔日的风采,她落寞的原因非常复杂,有时代的更替,群体的观念转变,当然,也有她自身的诸多局限。

想想那些年,我们守着电视机,等着赵本山,盼着郭达黄宏宋丹丹,惊讶于陈佩斯吃了十多碗面、笑翻在了海南岛和吐鲁番……那时我们很差钱,却从来不差春晚给我们的快乐,一曲《难忘今宵》,这一年就结束了,收到了几毛钱的压岁钱,欢天喜地睡了觉。

她的四十年,是成长到中年的困惑,也是一种对于家庭的责任,就像面对着长大了的孩子们,自己却没有了曾经极容易达到的成就感,又不得不一直坚守着这个家,这个最传统的节日。

一、第一次春晚的曲折往事

早在1982年的11月,时任央视台长的王枫就琢磨着一个事,快过年了,今年我们央视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办个大型春节联欢晚会。

既然是联欢晚会,就得由文艺部门负责搞起来。

于是,他一个电话就打给了还在办公室瞎忙乎的黄一鹤,因为黄一鹤是文艺部歌舞组的导演,告诉他有个事很急,你马上来一趟。

老黄一进门,王台长就发话了:“老黄,这不快到年底了,我想搞一个节目,不仅仅局限在我们内部编排,还要陪全国观众过个年。”

黄一鹤一听,这可是个大事,关乎全国人民迎新年的喜庆日子,可不得搞得热热闹闹?表示自己文艺部一定上阵,拿出压箱底的绝活。

谁知,王台长随口就把这个重担甩给了他:“这次迎春晚会就交给你了,怎么样?一定要把它办好。”

就这样,黄一鹤赶着鸭子上架,立马在自己办公室开了一个“春晚”碰头会。会上有人出点子,说可以让观众也参与进来,进行电话点播和有奖竞猜。

这是个好办法!

但问题来了,如果观众现场参与,就不能录播,必须得现场直播才能有效果。

而早年的许多节目,都是采用录播的方式,让节目呈现得更完整,即便那时的《新闻联播》,都是录播的。

曾经也有过直播,那是在文革之前,可是文革期间,直播节目发生过一次意外,一度被批判,直播也全被变回录播,1982年之前的晚会都是录播。

这可不能擅自决定,必须向上面请示。王台长知道后,思考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通知黄一鹤:

“就现场直播!”

而这样的大型直播,这主持人又成了个难题。

恰好,中国广播艺术团说唱团正好和央视是一个大院的,里面的姜昆和马季是相声这种语言艺术的领军人物,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完全有能力控场。

黄一鹤当即找到二人,结果三人一拍即合。

春晚文化的传承:四十年的春晚落寞史(2)

可是问题又来了,台里很多人认为,找他们二人当主持,不对味儿呀,他们是说相声的,堂堂央视,应该更庄重,不应该瞎胡闹,马季太俗,姜昆太嫩,弄不好会出政治问题。

这个事再次反映到王台长身上。

这不是过年嘛,干嘛要办得像播新闻?只要全国观众能过上一个欢乐年,就不会出啥事,再说,这两人都是文革以来的著名相声演员,姜昆还曾被评为优秀青年代表,政治上也没问题。

随即提笔一挥:同意!

这个晚会阵仗可不小,而且要持续好几个小时,内容包含歌舞、戏曲、相声、短节目表演(那时还没有小品一说),就这两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节目组才又联系了青年艺术剧院演员兼编辑的王景愚,光是男的还不行,所以又找来了在电影《瞧这一家子》获得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配角的刘晓庆。

于是,春晚四人组合主持的模式多年被沿用。

大年三十晚八点,83年春节联欢晚会正式登场,四位主持人同台亮相,赵忠祥致开幕词,公布晚会的热线电话和有奖竞猜细则,晚会艺术顾问侯宝林讲话,四个主持人代表所在行业向全国人民拜年……

春晚文化的传承:四十年的春晚落寞史(3)

这一拜,如今已走过四十年,陪伴了全国人民四十年!

那四部电话,承载起了数亿人的激昂情绪……

开播的前一个星期,王景愚拒演小品节目《吃鸡》。

马季说:“十几年时间,老百姓都没怎么乐,为什么粉碎四人帮后相声这么受欢迎?就是大家需要欢乐嘛。咱们搞晚会胆子要大一点儿,让大伙乐就好了。”

王景愚却放不开,听了马季的一席话,沉默了半天,一直不敢松口。

因为自己早在1962年和1963年表演过这个节目,当时连周恩来和陈毅都笑得抹眼泪。可是文革的时候《吃鸡》受到了所谓“笑里藏刀”的批判,被认为是资产阶级腐朽作风的代表,王景愚多次被批,到这次春晚依然心有余悸。

黄一鹤和副导演杨勇不得不再次把难题丢给了王台长,得到了领导批示,王景愚才终于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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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愚无实物表演吃鸡画面

王景愚也因为在春晚表演这个节目,红遍大江南北。

要说那时的大众喜好,无非简单的追求一种欢乐,正如马季所说,十几年时间了,老百姓都没怎么乐。那时的日子,都在田间地头,所谓欢乐文化,也不过是工友们或者乡亲们彼此间的几段笑话,看不了几本书,识不得几个字。

人们思考的,往往不是文化的深沉意义,而是眼下的一日三餐,来年能否还有点口粮,这个二娃到底该躲在哪里生。

过年,那似乎都只是让孩子们吃两天肥肉解决一年的嘴馋。

在这样拮据的岁月里,哪里还有那么多高雅的追求,穿着补了又补的衣服,欢声笑语又该从哪来?

春晚的成功直播,无疑让人们感受到了一种风向,时代在改变,人们心中也会燃起对未来的憧憬。

就拿《吃鸡》来说,它符合了平民百姓对物质的追求,本身就是对年味儿的一种诠释,无需高雅也能自得其乐。

只是那时候有电视机的家庭不多,许多农村百姓还没能感受到春晚的魅力,也注定了春晚会有很长的一段发展空间,欢乐的年味儿是不变的主题。

二、大放异彩的语言类节目

从1983年春晚第一次进入大众视野开始,它的最大意义就是让所有观众过上一个欢乐年,节目内容丰富多样,对节目的审核并没有过多的“政治正确”因素束缚,特别是语言类节目,可以针砭时弊,可以对某些社会现象进行讽刺。

在1984年,马季一段单口相声《宇宙牌香烟》,毫不客气地讽刺一些企业的种种恶劣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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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抽我的宇宙牌香烟,你就没有美满幸福的家庭;你不抽我的宇宙香烟,你年轻人都搞不上对象……”

这一连串荒唐的因果关系,赤裸裸地展现出企业为了利益,毫无下限的恶意营销。

赵丽蓉和巩汉林的《打工奇遇》和《如此包装》,都是在讽刺社会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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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在乐的同时,更是对这种乱象心领神会,对这样的节目拍手叫好。

虽然是讽刺类节目,但它带给我们的却是无数的笑点,让这本该让人憎恨的现象,经过如此包装,变得通俗易懂,老少皆宜。

任何一个时代,都有其弊端,而人们往往对这种敢于揭露真相的表现形式更为青睐,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语言类节目都是独领风骚,成就了一段辉煌岁月。

早在1987年的时候,姜团长带着队伍到铁岭演出,却吃了瘪。他不明白,自己可以逗笑全国观众,居然无法逗乐铁岭人,不得不找铁岭老乡取经,老乡对他说:

“你们这些节目有啥可乐的?跟俺们乡的老赵一比,差了十万八千里。”

姜团长一听,铁岭竟然有这么一号人物,必须得好好学习学习,一帮人就买了票,去看老赵演出。

一开始还绷着个脸,谁知,还没到一半,自己就笑得浑身乱颤,一回到北京就对央视的人说:

“赵本山是个人才,一定要把他安排进来。”

赵本山第一次上春晚,结果春晚组没让他过,气得他一个人把带去找关系的茅台酒吹了一大瓶,回去就对铁岭团队说:“东西送了,没用。”

本以为没戏了,不料节目组还是让他在哈尔滨分会场演了一出《跳大神》,搞得全铁岭人都知道他要上春晚,大年三十都等着他出场,结果一直没看到他人。

最终给他的理由是:现场录音不合格。

1989年,他带着《老有少心》去投标,拍的挺顺利,结果中途有人看了说,东北口音太浓了,又败了。倒是黄宏和宋丹丹的《超生游击队》火的不像话,都是东北话,没啥问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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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第二年,《老有少心》才改名《相亲》,老赵开启了在春晚的长虹之路。

这一时期,小品是赵丽蓉的天下,老乡黄宏、潘长江、巩汉林都霸屏春晚好几期,年年搏杀,他老赵的路还长,要跨越他们,只能多露脸。

直到《刘大叔提干》,老赵的活儿才被人们津津乐道,就连他头上的那一顶帽子都成了最佳配角。

陈佩斯和朱时茂,春晚第二期就因《吃面条》成了春晚的最佳组合,继续发扬了王景愚《吃鸡》的风格,把观众逗得四仰八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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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巩和牛群,接棒了姜昆和马季,成了春晚相声节目的常客,几十年都不曾落下。可是他俩没能延续相声的辉煌,被小品逐渐蚕食,但在整个春晚历史中,也算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熟悉历届春晚的人或许都有这样一种体会,他们早中期的节目似乎更能深入人心,越往后,越不是那个味儿了,抖包袱越来越少,笑点也越来越少,说是江郎才尽,却不尽然。

更大的原因,还是审核越来越严格,很多时候,一个节目过审了,在排练的时候一样会被刷下来,为了不被卡掉,只好进行大刀阔斧地修改,最终改得寡淡无趣。

陈佩斯和朱时茂的《警察与小偷》,屡次审改,我们所看到的内容,几乎被删掉了一半的包袱;《王爷与邮差》本来还有一段声效光碟,而现场并没有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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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佩斯一下台,伤心落泪。每一个完整的节目,就像他们的孩子,被这样阉割,都是心痛。

即便是老赵的《刘大叔提干》,原本是讽刺“马乡长”的,把公款吃喝和贫困学校联系到一起。这个小品都在基层试演了好几遍,过了几次审核都没问题,可到了除夕,导演忽然说,有人看了不高兴,讽刺乡长是不可以的,差点被毙。

为了保住节目,老赵不得不接受修改,把“马乡长”换成了乡镇企业的经理;

那个“扯蛋”的包袱也差点被掐掉,可是丢了这一段,整个节目都不好笑了,只好加进去。

在原稿里面,范伟说:“甲鱼蛋大补,要留给重要的客人。”老赵的台词是“四个重要的客人三个王八蛋,这我分不了。”然而这两句台词,是无论如何不能送进观众耳朵里的,我们听到的就只有那句:“我到这里啥都没学会,就学会扯蛋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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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后,这样的节目越被严格要求。

到了今年,沈腾的那个小品《坑》,让我们多少感受到了里面的讽刺意味,讽刺对象也相当明确,但这个节目却没被掐掉,因为它更像在传递一种信息: 躺平式的为官作风要杜绝。

它所要传达的不是讽刺,而是一种遏制毒瘤的恒心,因导向正确而正确,就连官方都站出来为它说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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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春晚的前二十年,就是小品的天下,而它的这份荣耀,并非一帆风顺地为了逗乐众人而不受任何限制,局限它的因素一直存在,它的路也注定要经受很多因素的考验。毕竟春晚是一个国家的舞台,代表的是一种主流价值,稍有不慎,所带来的也会演变成一种阶级矛盾,与和谐不符。

这也可以看出,春晚的价值导向,是时代发展的晴雨表,人们需要欢乐的时候,她会谋求欢乐,社会需要正确导向的时候,不至于娱乐至上。

春晚开始之初,人们曾陷入长期的斗争之中,无论物质还是精神上,都饱受了很长的压抑期,迫切需要心里有一个突破口,人心就是民心,时代的洪流。

当物质文明高度发展,人性的欲望也在膨胀,娱乐呈现多样化,在这燥热的年代,我们不得不静下心来思考,让人与整个社会的矛盾弱化,整体的健康发展才是最稳妥的路。

如果说对语言类节目要求越来越严格是对春晚的局限,让她走向衰落,那么,其它的歌舞文娱却展现出大众文化品味的更新迭代。

它体现了好几代人不同的文化需求。众口难调,短短的几个小时,根本体现不出各个年龄层人们的需求,加上用心表演的太少,寻求“春晚”名声的人太多,为了表演而演,年味儿早已远去。

三、一直不被观众重视的歌舞戏曲表演

歌舞戏曲类节目,在我们的发展史当中,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和古诗词一样,是中国历史文化的沉淀。

只是到了现代,娱乐更加泛化,能让人们娱乐的方式有很多。随着电子产品的普及,网络的发达,世界的窗口向每一个人打开,传统文化也就随之涌向世界,发光的继续发光,更多的却是被全新的世界稀释,变得难以为继。

要说被稀释得最惨的,无疑是戏曲类文化,它很难达到商业化,这是它的局限。

在电影电视之前,戏曲类文化就是娱乐界的半壁江山。京剧、黄梅戏、越剧、豫剧、评剧,还有许多带有地方特色的剧种,诸如川剧、昆剧、粤剧……在整个历史当中,跨越千年,说学逗唱、兼容舞蹈和乐器演奏,无所不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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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灿烂文化,最终被科技与泛娱乐弱化,不断出现新的转变,走向了现在的电影电视剧,只有那些经典曲目和表现风格被一直保留。说起川剧,你就会想到变脸,说起其它剧种,你就只知道《女驸马》《贵妃醉酒》《梁祝》《花为媒》《穆桂英挂帅》《牡丹亭》这些经典名段,很难再出新的好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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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它不想出,而是现在的人根本不想看,完全没有娱乐效果。能够对戏曲类节目感兴趣的,除了那些岁数比较大,感受过曾经戏曲带给自己的回味的人之外,就是那些一直致力于戏曲传承的专业人士。

前些年的春晚,戏曲类节目一直出现,老年人听得津津有味,后辈们则专心玩扑克牌,甚至连插播广告都比不上。越往后,怀念戏曲的老人越来越少,它就更没人关注了,戏曲类节目的分量也就越来越少了。如果不搭上巧妙的故事情节,现代的风格元素,戏曲,真的很难往前走……

与戏曲一样不被重视的,还有传统舞蹈。

舞蹈追求的是一种艺术美感,杨丽萍的《孔雀舞》之所以能红极一时,就是因为她展现出了一种极致的美,让人们在享受的过程中去感受舞蹈传达的意境。

春晚文化的传承:四十年的春晚落寞史(14)

可是真正能让人印象深刻的舞蹈少之又少,当你看舞蹈的时候,或许看女演员的脸蛋远比看舞蹈本身要多得多,这也难怪,很多学舞蹈的艺人都去拍电影电视剧去了,舞蹈,只是给专业人士看的,太小众了。

哪怕他们在影视剧里跳上一段,在导演摄像机和剪辑师的刻意编排下,秀个身段和脸蛋,也比在专门的舞蹈台上表演一曲完整的舞蹈吸引人得多。

谁曾想过,在古时候,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享受这一极致的美。

而今,没有流量明星在舞蹈里扭动身姿,光靠传统展现艺术的高雅,即便是很好的舞蹈,也没几个人能认真欣赏。

我不知道,今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春晚舞蹈《锦绣》,真的是一出难得的佳作。

春晚文化的传承:四十年的春晚落寞史(15)

该舞蹈节选自舞剧《五星出东方》,表现的是汉朝时期丝绸之路的历史文化,整场舞蹈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就像听到了远古的钟声,把所有人带向了那个辉煌的历史长河。

或许很多人看着觉得挺奇怪,她们的舞姿不算婀娜,更像木偶戏一般,顿挫明显。但我觉得很新奇,它就像在捕捉曾经的每一个画面,既是舞蹈,也是历史的镌刻,就像走进了敦煌莫高窟壁画,四处闪现历史的灿烂历程。

舞蹈和戏曲一样,你需要热爱才能感受到它的魅力,而今的我们,可能早已没有了那样的闲心去揣摩,我们的兴趣、审美,一直走在大众化的洪流里,早已被快餐文化掠夺得七七八八,亦或被手游的各种套路折腾完了闲暇时光。

这不是谁的错,这是资本谋求生存的本能,人性的劣根被资本牢牢掌控,每个人都想掌控别人,又都被资本利用。

四、流行歌曲的高光时刻

春晚除了语言类节目大行其道,歌曲类节目因为自带明星流量,依然备受关注,不论哪个年龄层,似乎都有他们喜欢的歌手。

1983年的那一次春晚,最引人瞩目的不是语言类节目,而是李谷一的那一首《乡恋》。

春晚文化的传承:四十年的春晚落寞史(16)

在晚会刚开始不久,负责电话记录的小女孩端着一个盘子走进了导演间,盘子里堆满了点播条,这些都是观众热线打来的。

黄导打开一看,我滴个乖,几乎都是点播李谷一的《乡恋》,黄一鹤有点难办了。

这首歌在1979年刚播出,就受到点名批评,甚至被列为禁歌,当时文艺界还承受着“文革”的余波,所追求的依然是那种“高、快、响、硬”的面向性歌曲,《乡恋》被认为是靡靡之音,尽管全国许多观众对它非常喜爱,但在正式场合谁也不敢碰。

黄一鹤看了一眼坐在观众席上的吴冷西(时任中华新闻工作者协会主席,中国广播电视学会会长,那身份,相当于文化界的一把手),黄导朝小女孩递了个眼色,让她去找“那个老同志”。

春晚文化的传承:四十年的春晚落寞史(17)

第一次,吴老摇了摇头,将盘子放到了桌面,没答应。

没过多久,小女孩又端来一盘,还是要求唱《乡恋》,黄导又给支到吴老那里去了,吴老又是摇头……

折腾了好几次,吴老也喊坐不住了,心一横,直接进了导演间,猛地一跺脚:

“黄一鹤,播!”

李谷一后来万分感慨,当她听到姜昆拉长声音播报“乡——恋——”二字,心里涌现了三个字:解禁了!

正因为这一次松口,许多的优秀歌曲才得以走上央视,李谷一的那一首《难忘今宵》也成了春晚跨年的必播歌曲。

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港澳台的歌手也都有了在春晚亮相的机会。

1984年张明敏带着《我的中国心》首次唱响了东方之珠游子的思念;1987年,台湾的费翔带着阴郁的眼神,穿着艳丽的西装唱了《冬天里的一把火》,成了老中青三代人的偶像,90年代后,港台歌曲风靡全国,很多港台艺人登台献唱。

春晚文化的传承:四十年的春晚落寞史(18)

国内的歌手也是百花齐放,新人旧人同台演绎。我们看完相声小品,就等着看自己喜欢的歌手亮相,不管老人还是年轻人,都能找到他们熟悉的名字。

同样,许多新人因为上了春晚,一夜之间,身成名就。就连董洁,没在里面唱歌,也没表演其它节目,就因为和谢霆锋在2000年春晚扮演情侣之后,被张艺谋看中主演了《幸福时光》,一跃成为演员。

春晚文化的传承:四十年的春晚落寞史(19)

这些流行歌曲之所以能红火春晚,离不开音乐蓬勃发展的时代背景,更多的是信息闭塞太久,改革开放突然打开一扇窗,流行音乐就成了主流,想想2000年前后那一段时间,谁还不喜欢唱歌?谁的单放机里没几十首动听的歌?

那些年,年轻人闲暇做得最多的就是三件事,网吧、听歌、谈恋爱,没有一件事是音乐不能参与的。

可是近年来,音乐也不能带给民众快乐了,很多歌曲都是惊鸿一瞥,能值得回味的,都是那些老歌手留下的经典。

华晨宇就这样说:整个世界的流行音乐都在进步,但我们的华语乐坛还在崇尚二十年前、三十年前的音乐,总得有人站出来,引导大家往前走……

可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后来人真的引领了华语乐坛未来的路,我们一直还在缅怀过去。

是悲还是喜?

没有答案……

今年的春晚,没有一首像样的歌,就像这些年,难有出现过夺人心魄的作品。我甚至怀疑,是不是五线谱太狭窄了,阻碍了音乐的创新之路,来来去去,都是抄袭和模仿……

我们早已对音乐失望,春晚也不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期盼。

五、春晚到底该让我们感受什么?

如果说早年的春晚,是为了和人民大众过上一个欢乐年,那么到后来,春晚就已经不再是一个大众化的娱乐节目,只是为了春晚而安排,就像我们餐桌上过年离不开的香肠腊肉,东西还是那几样,却只吃了个回忆,没有当年的那种大快朵颐。

当陈佩斯在舞台上挑面死撑的时候,我们觉得那面条一定很好吃;

春晚文化的传承:四十年的春晚落寞史(20)

当王景愚空口展现出满口鸡肉的时候,我们能感受到他真的在吃一只鸡;

当赵本山宋丹丹和老崔一起坐在台上闲话家常,聊《昨天今天明天》的时候,就像电视机前的每一个家庭,嘀咕吵闹却又无比欢悦;

春晚文化的传承:四十年的春晚落寞史(21)

当跨年的钟声响起,我们的压岁钱也终于有了着落……

我们的每一个新年,都怀着无比美好的想象,却又总在不尽如意的氛围中结束,越长大,这种失落感越明显。

是生活的逐利本性让我们失去了那种原始而纯粹的快乐。只有孩子们的笑容来自于内心,成年人的笑容就像人前的一场戏。

春晚,也从一开始的凭娱乐精神陪大家过年,逐渐走向资本陪大家过年。

我这样说,并非无端指责春晚因资本名利的注入才变得寡淡无趣,我只想问问资本与名利,能不能多走心,少来那些为了露面而尬演的无聊编排。

自从九十年代起,春晚成为千家万户的必看节目,当年的那些老艺人,老的老,去的去,他们怀着一颗陪全国人民过大年的美好心情,给我们带来无穷的欢乐和回忆。

同时,春晚也成了许多新的演艺人谋求上位的流量池,能够上春晚,就像获得了官方认证的金字招牌。

四十年了,春晚的历史,就是新旧文化产生出的断代史,到如今,再也没有当年的盛况。

当2009年,老赵带着徒弟小沈阳和丫蛋走上春晚,我们看到的除了《不差钱》的搞笑片段,也看到了不差钱的娱乐圈,小沈阳一夜成名,走上了捞金的路,早已没有了当初唱二人转的苦逼经历,初心何来?

也是从小沈阳落败之后,我们才知道,人们的情怀是资本无法满足的,它始终需要实实在在的内容来满足我们的需求。

也是在那之后,我们感受到了春晚年味儿的消失,因为老赵不来了,赵丽蓉也走了,李谷一的那一首《难忘今宵》都只留下音像,郭德纲的俗气不入央妈的法眼,老郭心也凉了,专心在自己的生财之道上面,冯巩、宋丹丹、陈佩斯、范伟、黄宏这些老艺人,早已被多年的春晚磨得精疲力竭。

那些后起之秀,都是名人,而我们似乎只听了个人名,他们的节目,把我们的年味儿变得没盐没味儿。处处说过大年,处处在瞎折腾,完全找不到过年的感觉。

网上有一个梗,说这一年的春晚观众是最不配合的观众,没把气氛活跃起来。

不是他们不配合,是他们压根就没感觉,这一届的观众,真的不好骗。

资本的不讨喜,怪不得观众。

当年马云把集五福送上春晚,紧跟着马化腾和李彦宏这些资本大鳄都来玩这一套。

你们不差钱,我们也不是就差你那几块钱的娱乐方式。我们宁可玩着你们研发的《王者荣耀》,在抖音快手里翻看各地的人间烟火,也不愿意在你们安排的跨年聚会上停留。

资本在春晚里做错了什么?他们似乎忘了,春节,永远是中华民族最重视的传统节日,她来自于民间,也积淀在民间,逐利的心思,是没有多大人情味儿的。

这是中国几千年来一直都无法敷衍的宏大命题!

不走进民众的内心,春晚就只会沦为资本参与的一场表演秀。

但话又说回来,罪不在春晚这个舞台,是资本掠夺了她的本来意义。

能走进春晚的,大多是流量,新晋的艺人需要给自己增加曝光率,想要谋求更多机会的流量明星需要给自己镀金,资本企业要在里面打响名号……

于是乎,他们都为了正确而正确,颇有些低级红,实则高级黑,实力才是真本事。

这样一来,留给普通民众的快乐又能有多少?

或许春晚也想走近民众,利用明星流量来吸引普罗大众,毕竟明星艺人总能吸引更多的眼球,可是这种饭圈文化口味儿不一,并不是所有人都吃这一套。那些追星的青年男女,终究会长大,面对实实在在生活,明星艺人对他们而言,也终会告一段落,我们的快乐依然要从内心去寻找答案……

每个人,在资本的洪流中都会觉醒,资本的诱惑永远解决不了寻常百姓的思想转变,生活才是我们的全部,人间烟火气,才是每个家庭永恒的主题。

年味儿,一直都在,抓不住,只能感悟……

烟花来了,春晚,你还能回来吗?把春晚归还给电视机前的每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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