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妈电影表达了什么（春节档电影囧妈）

记者 | 林子人

编辑 | 朱洁树

『思想界』栏目是界面文化每周一推送的固定栏目，我们会选择上一周的1至2个文化/思想话题，为大家展现聚焦于此的种种争论与观点冲突。本周的『思想界』，我们关注春节档电影《囧妈》与英国正式脱欧。

春节档电影《囧妈》：讨论了母子关系，却为什么得不到好评？

作为今年春节档唯一一部得以与观众见面的电影，徐峥导演出品的《囧妈》在还未公映的时候就已引发诸多争议。春节档来临前夕，《囧妈》宣布提档至大年三十公映，引起了院线从业人员的激烈反应。春节档影片一直以来的规律是大年初一上映，院线可提前排片并定下人员轮班，《囧妈》提档将导致院线工作人员无法在大年三十这个全年唯一的休息日与家人团聚，让行业人士怨声载道。意外的是，因为肺炎疫情，1月23日，春节档七部影片集体宣布撤档，次日，《囧妈》宣布将于大年初一零点起在网络平台免费播放，该片也成为中国首部绕过院线直接网播的春节档电影。

此举再度遭到了院线方面的猛烈抨击，但对普通观众而言，足不出户就能免费看大片倒是一件好事。然而《囧妈》上映后评分一路走低，截至2月2日，《囧妈》的豆瓣评分已经跌至5.9，是目前徐峥《囧》系列中评分倒数第二的电影。

《囧妈》延续了前作电影讨论“中年危机”的主旨和公路喜剧的表现形式，但将重点放在了展现中国式母子关系的隔阂与冲突上。徐峥饰演的主角徐伊万面临婚姻和事业的双重危机：他与妻子张璐（袁泉饰）合伙创业，公司上市前夕，妻子却拿走了公司专利远赴美国谋求商业合作。徐伊万想奔赴美国阻止妻子，却发现自己的护照在即将前往莫斯科红星剧院参加演出的母亲卢小花（黄梅莹饰）身上。阴差阳错间，徐伊万登上了前往莫斯科的火车，被迫与平时关系并不好的母亲开启了六天六夜的火车之旅。一个是愤懑焦躁的中年儿子，一个是控制欲爆棚的母亲，两人之间的互动构成了影片的大部分笑料。

然而从评分来看，观众对这个设定并不买账。公众号“Sir电影”指出，《囧》系列的关键在于“高高在上的精英”和“傻里傻气的活宝”之间的反差营造的戏剧张力，然而当这样的喜剧搭档变成了母子关系，导演就无法肆无忌惮地将两个人物设置成不同的极端以维持这种张力，只能靠段子、流行语和夸张的表演来强行塞笑点。

文章认为，《囧妈》的核心是探讨中国式亲子关系，但它没能揭开问题的真正症结——子女与父母如何和解。一方面，父母习惯了集体主义思维，习惯了为子女牺牲，但总是无法与子女平等交流，另一方面，子女对在父母面前无法真正表达自我感到痛苦，却又为亲情感到不舍和愧疚，于是一再沉默。在这些方面，《囧妈》的表达是到位的，比如母亲在儿子打电话的时候不断给他喂吃喂喝，“60秒语音方阵”，还有儿子偷偷把母亲的小番茄一个个扔出车窗泄愤，都是让人忍俊不禁的细节。

然而遗憾的是，母子和解作为影片最重要一环，却缺乏现实感和说服力。从影片后半段开始，导演不断安排种种巧合和奇幻桥段来推动情节发展，比如突然出现的黑熊，莫名受邀参加俄罗斯人的婚礼，错过火车后搭上宋小宝的热气球飞去莫斯科，这些超现实桥段冲淡了现实的苦涩，让片中的母子达成了温情脉脉的和解。但这真的解决母子之间的问题了吗？事实上，片中母子之间出现隔阂，其实和父亲有关：母亲被家暴却迟迟不告诉儿子真相，儿子长期缺乏父爱对强势的母亲充满怨愤。在终于获知这一误会的真相后，两人和解。

“那么问题来了。母子关系的问题，到底是母子自身的问题，还是孩子他爸的问题？《囧妈》回避了前者，更把后者一笔带过。这也是为什么电影给人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它只给出我们双方都有苦衷的共鸣；却不敢揭开我们双方都有错的残酷。”文章写道。

媒体人侯虹斌认为，《囧妈》虽然不够好看，但它刻画的母子关系堪称“控制狂母亲”的经典样本。母子关系，在中国意味着孝顺的外壳以及控制的理由。然而由于两辈人之间的知识和经验差距，母亲能够有底气干涉孩子（在她眼里是关爱孩子）的，只有两件事：吃和生娃。“他们这一代人，在孩子的世界早就完全插不上嘴了，他们没有能力、经验、资源来帮孩子解决实际的问题和困难，只有在“吃”上面，他们觉得自己是行家里手（其实并不），就极端地强调吃的健康，吃的意义，吃的作用；同理，老一辈的人啥都不懂，但觉得生孩子这件事情他们懂，所以就把这件事上升成宗教，非常重要。”因此对于子女来说，很重要的是要意识到父母对自己的控制，在成年后保持独立性，明白自己是有权利向这种不合理的控制说不的。

“悦幕中国电影观察”刊登的一篇评论则认为《囧妈》遭遇了不公正的口碑待遇。文章认为，对于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春节是亲子关系的一次“年度大考”，代际沟通、两代人之间的矛盾和隔阂、催婚催生等等现实议题屡屡在春节期间引起全民讨论，这是《囧妈》的创作基础，也是它作为一部春节档影片引起观众共鸣的关键。可以看出，徐峥有意图创作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合家欢电影。

文章指出，春节档电影的概念从诞生到现在，经历了种种演变。最开始，春节档电影更重视“欢”，但这一类型的电影很快被市场抛弃。2018年的《红海行动》和2019年的《流浪地球》验证了春节档不再是合家欢的天下。目前，“合家欢”的概念变成了“合家”在前“欢”在后，这对电影创作者提出了新的要求。作者认为，《囧妈》对母亲卢小花远赴莫斯科圆梦的刻画难得地跳出了子女辈/年轻人的视角，直接与高龄观众产生时代共鸣，“徐伊万和卢小花远赴莫斯科的根本不在于完成亲情修复，而在于实现妈妈的个人梦想。这种聚焦于父母一辈个人价值的提升和完成，实际上是国产合家欢最为缺少的视角。”从这一角度来说，《囧妈》亦有其独特的艺术价值。

英国正式脱欧：英国要如何重塑“全球化国家”身份？

伦敦当地时间1月31日晚11时，英国正式退出欧盟，结束了长达47年的欧盟（前欧共体）成员国身份。这为2016年6月脱欧公投至今的种种纷争画上了休止符。在此期间，英国更换了三任首相（大卫·卡梅伦、特瑞莎·梅、鲍里斯·约翰逊）；两次提前大选；英国政府与欧盟的谈判进展缓慢，脱欧协议屡次被议会否决；现任首相约翰逊引发“议会休会风波”险些打破英国君主拥有否决权却不应行使的惯例。当乱局终于尘埃落定，英国进入为期11个月的过渡期（2020年12月31日为止），众多政治观察者开始思考：对于英国来说，开启后脱欧时代究竟意味着什么？

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博士后胡莉在为澎湃新闻撰写的评论中指出，脱欧标志着英国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对外战略的第三次重大调整。第一次重大调整是丘吉尔在二战后提出的“三环外交”，即从战前的“光荣孤立”“均势外交”路线转向维持英国与英联邦国家的密切关系、确保英美特殊关系以及开展英国与欧洲的合作关系，以此延续与确保英国的大国地位并遏制苏联。第二次重大调整是英国在1973年加入欧共体，以此提升在英美关系中的地位并对欧洲事物施加更大影响。但值得注意的是，英国一直就不是一个全心全意的欧共体成员，在1970年代就举行过一次脱欧公投，且自1980年代撒切尔上台以来一直与美国保持密切关系。

胡莉认为，脱欧是英国在21世纪进行的又一次重大战略调整。一方面，随着欧洲一体化的不断深入，英国与欧盟其他国家的疏离感越来越重，其活动空间与选择空间也越来越受限；另一方面，地缘政治形势风云变幻，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在全球舞台的活跃度日益提高，美国进入了相对衰退期，以西方世界为中心的国际格局开始发生改变。对于英国来说，脱欧是一次在新形势下重塑世界大国地位的机会。这一点体现在约翰逊于1月31日晚10时发表的脱欧演讲中的一个表述里：英国首相在演讲最后表示，脱欧将成为欧盟与英国之间友好合作的新时代的开端，称英国既是“欧洲强国”，又是一个真正的“全球化国家”。

根据胡莉的分析，英国要重塑“全球化国家”身份，在实施层面可能取决于以下三点：第一，建立英美特殊关系，协助美国维护其主导和从中受益的世界体系；第二，重拾“帝国遗产”，重视与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等英联邦国家的联系；第三，发展自由贸易关系，尤其是与新兴经济体建立合作关系。然而应该注意的是，这三者本身存在不兼容性，虽然英国本身已有的大国基础很牢实（世界第五大经济体、北约第二大军费预算国、海外援助第三大国、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世界金融中心之一，拥有全球性语言、高效情报系统、世界一流外交网络、三所世界十大顶尖高校等），但它的确也将面临种种挑战。

除了后脱欧时代的身份重建问题以外，BBC的一篇分析文章指出，英国还有四个问题亟待解决。首先，英国与欧盟达成贸易协定刻不容缓。BBC事实核查记者Chris Morris指出，正式谈判预计将于2020年2月底启动，而等到协议通过和实施，估计已经是今年年底了。现实估计，英国与欧盟在脱欧缓冲期至多只能达成一个自由贸易协定的大致框架，许多细节问题将留待缓冲期后解决。英国政府表示希望在商品方面达成“零关税、零配额”的协定，但值得注意的是，80%的英国工作岗位分布在服务业，包括金融与专业服务、餐饮业和娱乐业。

其次，英国还需要尽快与欧盟敲定安全协议。BBC民生记者Dominic Casciani指出，脱欧后，英国也将脱离欧洲刑警组织（Europol），这一机构负责协调欧洲境内有组织犯罪的调查。与欧盟脱钩，对于英国安全事务的影响是巨大的，举例而言，目前英国警察有权限通过欧盟系统调取外籍人士的犯罪记录或欧洲其他国家的通缉令，然而在正式脱欧后，英国警察将不再享有这一权限，或更难取得这方面的信息。

第三，与自由贸易协定相关的一个问题是英国餐饮业将何去何从。BBC商业记者Katie Prescott指出，英国餐饮业每年为英国经济贡献4600亿英镑，雇佣超过400万名员工。在英国脱欧后，如何将英国生产的食品销售给欧洲消费者将会是一个问题。另外，英国餐饮业目前约1/3的劳动力是外籍人士（很多来自东欧），在移民最低薪酬制度确立后，他们的工作机会将受到怎样的影响依然有待观察。

第四，回归到脱欧事件本身，约翰逊政府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是向经历了三年脱欧纷争疲惫不堪的民众证明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脱欧支持者或许在当下非常开心，但他们需要意识到，生活中的很多方面仍将在一段时间里保持现状，他们能一直兴奋下去、能有耐心等待吗？

在英国正式脱欧引起的种种紧张、犹疑情绪中，也有积极乐观的声音出现。伦敦经济学院政治学教授Tony Travers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表示，颠覆性的变革对于英国来说是件好事，而这正是英国脱欧的目标。界面文化曾在《一切为了权贵：脱欧能真正解决英国的问题吗？》一文中指出，英国脱欧进程中不断强调的“反移民”叙事实际上符合的是权贵的利益，因为这样英国沉疴积弊的责任就能从社会上层转移到外国人这个替罪羊上。从这个角度来看，给予脱欧支持者行动机会，或许能够重新激发英国政治的活力，正如Travers所说，当英国和欧盟不再有关联，约翰逊政府也不再能够把英国的缺点怪到其他人身上，英国的选民将更加关注他们自己的领导者会如何负起责任，改变国家。

在经济方面，也有评论者认为脱欧有助于英国开展自由贸易。卡迪夫大学经济学者Patrick Minford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表示，“每个人谈起欧盟时都认为它是自由贸易的堡垒，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希望和所有人进行自由贸易，特别是美国。”Minford认为，接下来的十年里，如果英国能够取消所有贸易壁垒，有望增加8%GDP；如果取消部分贸易壁垒，这一数字也将达到4%。另外，英国在人工智能等科技领域的创新也将助力经济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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