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有效性的内生性（李春生原创市场的）

市场就其现象而言既指买卖双方进行交易的场所，同时也指所有的交易行为。这在“易者象也”的眼光中可观其为地风升卦。盖地风升卦下巽之风无所不入进退自如，且能“近利市三倍”，故可引申为交易；而坤为地，资生万物，品物咸亨，故可训为场所；升卦中坤上巽下，地中升木，能“积小而高大”，买卖双方均于市场交易中最终获利，当然不同于巽上坤下风行地上、“观民设教”之观卦了。

不过，在描述完市场的易象之后，我们尚需进一步深入思考市场背后的本质究竟是什么。《道德经》有言：“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这句话的意思是，天地之间，不就好像一个大风箱吗？中间空虚而不闭塞，四周绷开而不塌缩；只要一拉动，就有无穷的风产生出来。无疑，这个作为风箱的橐龠在功能上即类象于地风升卦，橐为坤作为鼓风用的囊袋，不断被作为通风管的巽龠来回拉动。问题是，天地之间为何如同大风箱呢？老子隐而未谈，我这里不妨泄露一下天机：其实天地无时无刻不在阴阳交媾，这在《易经》中表述为地天泰卦。

地天泰卦是上坤下乾，这是因为天地不能形交而只能气交，乾天气阳，居于下才能清气上浮；坤地气阴，处乎上才能浊气下降；如此才“天地交而万物通也”。至于泰卦中的大来小往，实际暗喻天地之交中乾天的刚猛上挺和坤地的柔顺下迎。不过，乾天要与坤地相交，首先需要试探坤地是否有其心，这就要倚靠乾天察言观色于坤地以获得消息，故而泰卦“初九，拔茅茹，以其汇，征吉”，拔取一把茅草根通过其气色来测试坤地是否荡漾春心（泰卦在时序上代表正月）；其次还要征得坤地的同意，也就是升卦“初六，允升，大吉；允升大吉，上合志也”。若两情相悦一拍即可，那么乾天对于坤地自然可大干快上，甩动乾阳在坤体内来回抽动鼓鼓生风，此即地风升卦之象。

由此可知，市场的存在正是天人感应的结果，正是天地相交表现于人类行为中自然的也是必然的反应。而正如阴阳相交能“三生万物”孕育出新生命一样，市场的不断深化扩展乃至市场经济的形成导致人类生产力的空前大爆发，诞生出无数新的人造之物。从地天泰变地风升卦象中，我们可以触类旁通出很多围绕市场和市场经济的甚深道理来，这里仅略陈一二。

当新自由主义思想强调市场的自发性、社会性之时，虽然其主张符合地风升卦中坤为顺、巽亦为顺的无为特性，但却忽视了背后地天泰卦中乾天的刚健有为、自强不息。换句话说，只有国家（乾天）采取积极的重商主义政策，才可能在各级政府、商人、企业之间通力合作创造出相应的市场，并进而通过分工与规模效应孕育出伟大的生产力。市场的无为建基于国家的有为，当然这种有为不是胡作非为，乾天要契合坤地（社会）的实际，国家要保持良好的政治秩序、社会秩序和社会信任，这些正是乾坤相交的泰卦应有之意。

实际上，若无地理大发现和由此带来的殖民地和全球市场的开辟，就无从诞生英国的工业革命，而背后支撑这些的则是英国政府长久遂行的重商主义战略。而今日中国无法沿袭西方几百年里对外武装的贸易性市场掠夺，只能诉之于内，借助各级政府之力，通过市场平台的积极搭建和中国人民的勤劳智慧相结合才爆发了中国今日之经济奇迹。而若放弃国家意志的顶层设计与正确引导，单纯迷恋于私有化、市场化、自由化、民主化的政治经济改革，只能让中国误入歧途万劫不复。

我们还可注意到，在地风升卦中，地中生木是一个积小而高大的渐进过程，它启示我们：政府重商主义的市场创造和产业升级应遵循自下而上、由简到繁、从农村到城市、由轻工业到重工业的循序渐进原则。饶有趣味的是，我们看到，正如地理大发现符合地风升卦象一样（参见我的《蒙古西征与地理大发现：拉开全球化序幕的两场风暴》一文），无论是英国工业革命首从纺织业的发力，还是中国工业革命起于乡镇企业的崛起，都体现出升卦中巽木破坤土之象。

临末，我还想提醒一下那些沉迷于西方经济学的饱学之士们不妨换个口味读读中国古代的房中术，因为那里面可能潜含经济学的大道。譬如《素女经》云：“夫阴阳交接节度，为之奈何？素女曰，‘交接之道，故有形状，男致不衰，女除百病，心意娱乐，气力强。然不知行者，渐以衰损。欲知其道，在于定气、安心、和志。三气皆至，神明统归，不寒不热，不饥不饱，宁身定体，性必舒迟，浅内徐动，出入欲希。女快意，男盛不衰，以此为节。’”此中，“女快意，男盛不衰”不正暗契经济学家所梦寐以求的经济可持续发展的至高境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