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
卖菜的甘肃妇女说:D叔死了。脑梗,死了一年多了。这两年闹疫情,一般人不常出门,消息闭塞得很。好长时间不见,有时就会酝酿着惊人的消息。
D叔,甘肃甘谷人,虽说在W市这么多年,甘肃话也不时带着,只不过他刻意回避,说普通话,他那普通话也有点拿腔作调。我和D叔认识也是他经营邮政报刊亭以后。我喜欢买报纸和杂志,D叔喜欢跟人聊天。他那时负责进书刊,卖书刊就是他儿子和不识字的老伴。那时他儿子二十七,八岁,人胖长得憨厚爱说话。你千万不能跟他说你认识谁,他就能说谁是他八拜九叩的兄弟,但你问谁你认识他吗,人家一脸茫然,他是谁呀。所以我尽量说别的,报刊亭卖书刊的姑娘是谁呀。是你媳妇,长得漂亮,你小子艳福不浅。哪拐骗来的,石河子。都结婚,都有了,看不出来,穿那么高跟的皮鞋,没好意思再说下去,人家超短裙,可能报刊亭里热,还把裙摆又挽得高高的,亮出明晃晃的大腿,男的进来都故作矜持地往上看,可又不由自主地望那里多看一眼,赶紧又转头。女的则睥睨她,偏偏那女人眼睛大,那对大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眼眶里乱转,好像寻找什么人一样。你问她书报这期来没来,那报有没有,一概不知。你要说点别的,她好像百事通。
D叔跟她没几句话,包括儿子。谈起他,直摇头,俩人都日能得很,听他们整天胡吹乱扯,一件正事办不了。家里也是他媳妇说了算。那媳妇可贼了,他们现成的婚房不住,非要按揭买房,大点不行吗,买个单身公寓。给谁住。折腾去吧,就那点钱,爱干啥干啥,报亭钱盒里钱每天少,都是他媳妇摸走了,人家一天洗两次澡,早上一次,晚上一次,楼房老旧失修,预制板楼,天天漏楼下一屋子水,老俩口给邻居赔礼道歉,打扫收拾。作吧,管不了了。
没过些日子,D叔当爷爷了,那些日子他很高兴,骑着他拿货的自行车,边骑边唱。又过了半年,D叔坐在报刊亭,一问儿子呢,媳妇跑了,儿子找去了。娃娃丢给我们了,这一摊子也扔给我们了。我出差回来,看D叔脸色不好,问了句。D叔说,被贼偷了。他上午提书前,把报刊亭租金和买手机充值卡的钱全放在钱盒里,嘱咐老伴看管好,下午交给邮局送书刊的司机。中午来了几个人,要买冰冻饮料,她出来打开冰箱盖给他们拿,有两人就进报刊亭买杂志。等人走了,老伴再看钱盒里钱,没有了。将近四万多块钱。这时老伴过来跟D叔说什么,D叔耐心听着,没见有丝毫迁怒于老伴丟钱的怨气和恼火,D叔说老伴不识字,凭这一点丁叔就值得尊敬,想想我们遇上这事,不把媳妇挤兑死不算完,还不给好脸色看,败家娘们。什么叫患难与共。就是过得每一天都能在互相呵护互相疗伤中度过。
邮政报刊亭终于在市场经济大潮中退出,D叔和老伴,又开过一阵子粮店,赔本了,老伴不会看秤,有的顾客就乘机占便宜。把D叔那点买断工龄的钱也赔掉了一大半。听D叔说现在给别人看孩子,孙子叮当跟我在房子住,我不能把我闺女丟下呀。D叔有个傻闺女,小时候发高烧落下的,生活又不能自理。
我有时也从后巷到父母家,后巷一拐弯就是小公园大门,房子在这附近时,想天天进公园转转,可公园收费,等你搬走了公园又免费了,这不是成心跟人捣乱吗。起个运动名字,装点运动器材,借机旁边起建一栋某系统高层住宅,就是奔着这个学区来的。我刚走过公园大门,D叔喊我,声音里透着了兴奋和惊喜。我问他来这干吗。他说锻炼身体。三言两语过后,他说老伴前不久突然走了,癌症。他现在没事出来转转,晚上孙子回来给孙子做做饭,又寒喧了一会儿,挥手告别。他双手背在身后,往家的方向走去,他瘦高的身躯已开始佝偻,神情茫然。以后他在路上走我在公交车上,见过一两回,再听见就是他已经走了,听说D叔脑梗时,是白天,家里孙子叮当上班去了,家里D叔的傻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光知道乱喊乱叫,楼上楼下人都习惯,那天不知那根筋搭错了,儿子忽然回家,过去呼唤,D叔身体早已僵硬了。
不管白天有多热闹,到了晚上到处都是死气沉沉。#乌市##图片来自网络,侵权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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