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艺术第一集(至上的艺术爱)
至上的艺术一爱
前几天学校附近发生了一件恋爱悲剧,一时颇引起了一点纷纷的议论,有几位英语系的同学想要我说几句话,我立刻就答应了。我所以毫不推却,因为这个问题很重要,是值得谈谈的,并不是因为我觉得我可以讲得好。我一向对这问题倒是注意的,不过我所知道的太少了。诸位来听讲的很多,听了大概会失望的,尤其因为我并没有什么爱的秘诀可以传授。
爱是有许多种的,我这次所要讲的是两性的爱。
诸位多半是研究西洋文学的,所以我开头先讲讲爱情在西洋生活和文学中所占的重要地位。我想我最好借用诗人的口:
I know
Of no more subtle master under heaven,
Than is the maiden love for a maid,
Not only to keep down the base in man,
But to teach high thoughts,and amiablewords,
And courtliness,and the desire of fame,
And love of truth and all that makes a man.
——A.Tennyson:“Idylls of the King.
我知道
天下没有比对于一位女郎的初恋更灵巧的教师,
不仅将男子心内卑污的一切抑制下去,
却也教给高尚的思想,可爱的言词,礼貌,求名的欲望,
爱真理的心,和使人成为堂堂男子的一切。
诗人的话是并不过火的:爱情是支配生活的一种力量。在中国,项羽的故事是大家熟知的,他是一世的英雄,他的流传万古的绝叫是:
“虞兮虞兮奈若何!”
这比失去天下使他感到更大的痛苦。这首《垓下歌》为我们这位英雄增色不少。
在西洋中古有种武士制度,诸位是知道的。这种制度的理想有许多地方自然颇可笑,但它在西洋生活中留下很好的影响,就是对于妇女的尊重。这种尊重妇女的传统,和对于爱情所持的态度,是研究西洋文学的人要首先了解的。
我们再看看在西洋的文学中,爱情占怎样的地位。西洋最古的文学是希腊和希伯来的。希腊最早的重要文学作品是相传为荷马(Homer)所作的两部史诗。《伊里亚得》(liad)和《奥第赛》(Odyssey)。前者以进攻特罗伊(Troy)的故事作材料,后者叙希腊的英雄奥第修斯(Odysseus)凯旋回去所遭遇的故事。这个战争的导火线是巴里司(Paris)和海伦(Helen)的恋爱。
希腊有一位女诗人萨波(Sappho),关于她,柏拉图(Plato)有一首诗铭,可以说是推崇备至:
“Some say there are Nine Muses.
So few then?
Sappho of Lesbia makes their number ten.
有人说,有九位司文艺的女神
难道这样少?
里斯比的萨波使她们的数目变成十人了。
他的意见是古今批评家都同意的。她写的是情诗。
希伯来的文学宝库是《圣经》。作为文学看,《圣经》最好的部分恐怕是《雅歌》罢。《雅歌》是情诗。在罗马文学中,可以和荷马并肩的诗人是维吉尔(Vergil),他的史诗《伊尼伊得》(Aeneid)中最脸炙人口的故事,大概是狄多(Dido)因爱诗中的英雄失望,而火焚了自己的悲剧吧。以抒情诗著称的加达拉斯(Catullus)和渥维得(Ovid)更不用说;后者还写了一部《爱经》The Art of Love),被人作为借口将他放逐。
第四世纪基督教在欧洲渐渐得势了,人的眼光从现世转到未来,从人间转到了天国;所以古希腊、罗马的文学被人轻视忽略了。“原罪”(Original sin)的观念更想在人性中将爱情闷死。可是第四世纪留传下一篇《维尼丝祭前夕》(Pervigilium Veneris),是异教思想的花朵。这篇诗的叠句是:
“Loveless,mayest thou love tomorrow,loving still tomorrow love.”
没有爱的,愿你们明天爱起来;在爱着的,愿明天仍然爱。
可见爱情是闷不死的。不过窒息的时间也够久。直到11世纪后半至13世纪前半这两世纪的时间中,法国南部普鲁文斯(Province)产生了许多诗人,他们被称为“troubadour'”,欧洲抒情诗的传统才算复活了。他们所歌咏的是爱情。
使中古完结,近代开端的,是文艺复兴运动。这运动在意大利开始,是人间本位思想的复活。意大利的诗人皮特拉克(Patrarch)是这运动的前驱,这自然是他的伟大功绩;可是使后代对他有亲切怀念的,或者是他为劳拉(Laura)所写的情诗吧。
这样复活起来的抒情诗的传统,在西洋文学中演变发展着一直到现代,使爱情成为西洋文学的主要题材。自然,我并不说是全部。
中国没有情诗的议论,是我们常听到的,当然不正确。我们的诗文有些走了载道的歪曲道路,或者空无内容,倒也是实情。可是有许多有生命的作品,也大都用爱情作材料。我们最早的诗歌集《诗经》,《古诗十九首》的一部分和其他一些汉朝无名氏作品,晋、宋、齐朝的《子夜歌》,许多最好的唐诗和宋词,都可以做我们的例证。所以道学家想将爱情从生活和文学中挤出,到底是做不到。
其次我想讲一讲近代思想家对于爱情持怎样的态度。他们的第一个基本态度是主张灵肉一致。基督教的观点以为灵是神圣,肉是罪恶,所以想使灵高升,非将肉消灭不可;因为消灭是做不到的,就极力给它吃苦。异教的观点却以为肉是灵的寄托,没有脱离肉的纯灵的生活。英国的诗人勃朗宁(Robert Browning)有这样几行诗:
“For Pleasant is this flesh;
Our soul in its rose-mesh
Pulled ever to the earth,still yearns for rest.
因为肉体是愉快的;
我们的灵魂在它的玫瑰网眼里
永远倾向大地,渴望休息。
…Nor soul helps flesh more,no,than flesh helps soul.”
灵对于肉的帮助并不超过肉对于灵。
将这个意思说得极清楚。
近代的思想家不仅不将肉体看作犯罪的根源,并且还主张用净观的态度(Sense of Purity)看人的本能生活。两性的关系,除了最低级的少数种生物之外,普遍存在于全世界的生物。将这关系看为不洁,看为罪,只好敬请闭眼,等候着世界末日来临了。两性的爱是生命的来源,所以用不洁的眼光来看的人,是从生命的源泉来毒害人生。他们违反着自然律,我害了自己,在无意的报复行为中,立下些道德的规条,在人间撒遍了毒恶的种子,引起心理的冲突,失常,种种的悲剧。净观的态度并不是解决一切的万应药,不过这是向正当方向走的,而且只有持这样态度,才可以寻求科学的知识,向愚昧和顽冥进攻。
以前的人和现在的许多人,关于性的一切,总持着将人蒙在鼓里的态度。不仅家庭不准谈说,学校的生物学和生理学也毫不谈到。这种缄默的阴谋所酿成的不幸,真是令人寒心。近代的思想家持开明的态度,向无知和顽冥进攻,主张将性的知识作为人生常识的一部分,教给男女的孩子,而且以为能在十岁以前完成这种教育最好。自然,儿女有这样的问题发生,以后也仍然可以随时向父母请教。所以关于性的生理和心理,科学的研究在好些国家已经很有成绩。而且研究所得的知识,在开明的家庭和学校已经在应用着了。
在性的生活中,和在社会生活中一样,有变态和病态存在。以前的社会学者对犯罪人,也就是社会生活中变态和病态的人,是很苛刻的,法律和习惯自然也同样。因为犯罪学在近代的进步,一般人更明了犯罪的性质,例如先天决定,于是对于犯罪人也就改变了态度,偏于同情的怜悯了。对于性生活的变态和病态,态度的变化也和这同样。我们的态度是要了解这些情形,正视事实,不是要苛责,要裁判。同情的了解和指导才是我们应做的事。而且性生活的许多现象,也不是轻易就可以判定怎样是正态,怎样是变态,近代的权威霭理斯(Havelock Ellis)还这样说呢。即使我们能断定是变态了,其中所包括的问题往往复杂得很,不是道德家片语就可了事的。我们在任何研究上都要先学谦虚。若是“哎呀呀”就可以解决了同性爱的问题,训育人员的脑子倒也是够用了的。
不过变态和病态不是我们今天要谈的主题,我只是要略谈一谈我们对于爱情应该持怎样看法,持怎样的态度。我觉得,我们应该将爱情看作一种艺术。我们现在所了解的爱情观念,是很近代的产物。以前的人,现在也还有多数人这样,以为两性的爱既是天赋,所谓“食色,性也”,姑且默然承认它存在就是。有些人耸耸肩头,不在上面多费心思;有些人以想到谈到为耻;有些人甚至认为罪恶,即使不能消灭,也非尽力践踏它不可。他们宁愿在黑暗中和“魔”格斗,有时失足跌倒,有时戕身丧命,结果总是“道”高一尺,“魔”长三丈。现在一般的态度幸而在渐渐改变着了。
将爱作为一种艺术加以研究,在波斯和印度原已有过,可是近代生物、生理、心理等科学的发展,才给这种研究奠定了稳固的基础。多方面的知识是必要的,愚昧必须首先铲除。有人说,若将食的知识保守秘密,像对性的知识一样,实行沉默的阴谋,世界上不知道要闹出多少悲剧来。幸而人类没有这样愚蠢,所以从发明了用火以来,食的方面渐渐进步,现在食不仅是果腹,也是有艺术意味的事情了。食物的研究也是近代科学的一部分了。对于性的研究,我们也应当持同样的态度。也许有人以为这样便损失了爱的神秘性,也就是损失爱的美了。这想法是一种错误。我再打个比喻说,在显微镜下看过了植物的细胞组织之后,一个新的美丽的世界却在我的眼前展开了。所以正当的知识应当是这种艺术的基础。
我们研究食物,知道了各种的维生素,进一步我们便要研究怎样保持提取最大的营养价值。换了话说,有了知识,我们还要有技术。在爱的艺术上也是这样子。
世间最美的东西往往是最脆弱的,例如花。爱是嫩美的花,需要小心地培植。所以除了知识之外,爱的艺术需要入微的体贴。不浇水,花是要桔死的。没有体贴入微的培植,爱也要枯死。要“动员”我们天性中最好的一切才可以有使这种艺术达到完美地步的希望。光是知识和技术还不够,我们还要有对宗教一样的严肃。自然,我不是指悬空的宗教,也不是说道学家板脸鼓嘴的严肃。
有些人说嫉妒和占有是真正爱情的特征,我想这怕是通行的意见吧。当然,自己的爱人总是天下第一,唯恐失去,也是人情之常。不过,用嫉妒和占有做保镖,在恐惧的空气中维持着的爱情,是不是顶有趣的宝贝,我可就不大知道了。罗素(Bertrand Russell)说嫉妒和占有是足以致爱情死命的,我想这话很可以供想维持爱情的人深思。待到所占有的只是躯壳,而仍然施用残酷的手段,维持着自以为得意的外表,那就更不足道了。使对象痛苦,或从对象接受痛苦而感到满足,这种残酷是变态,不是我现在要说的。自私,不体贴对方,要求认为当然的爱,我认为都是残酷。这和嫉妒,占有,同样应当避免。爱情不是这样能够获得或维持的。
以下我想关于各种可以料想到的情形,分别简单地说几句话。
相互的爱自然是最圆满的,愿诸位都有爱也被爱的率福。要使这种幸福持久,积极的方面是要求得知识和技术,消极的方面要避免嫉妒、占有和残酷,我们已经说过了。用自由和信任做爱的两翼,使它翱翔。这二者是爱的空气和阳光,在这里面生长起来的爱,才有健全的生命。爱既是有生命的,爱的艺术便没有止境,要使它日趋完善,就有不断细心经意的必要。不过既然无拘束,无疑惧,这应当是人生最愉快的工作。不而人容一,来丝相互爱了,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分手,在人生中也不是不常有的事。
Since there's no help,come let us kiss and part.
既然没有办法了,让我们来亲吻分离。
这也许是所谓Mushroom Growth,也许经时是很久的,但都未必酸苦,却往往像一场好梦,留下甜蜜的记忆来。
被爱可是并不爱,往往也是怪苦恼人的事,对不对?我觉得诗人是很可爱的,可是诸位的前辈使他们有不少吃过很大的苦头。我们在班上已经读过好几首诗,哀求他们的女神不要残酷无情,不要漠然轻视。不过大体是没有用的。这自然无话可说。我记起约在二十年前的一件小事。一个诗人为一位女子写了几首情诗,被她送给一个报纸发表,同时有一封不甚客气的公开信;幸而记者很高明,仅将诗发表了,传为一段佳话。这样的事幸而以后不大听到了,或者我们应该感谢这位记者的手腕也未可知。可是拿这样的诗信之类向学校当局去告状,在不几年前我知道是还发生的,我不觉得是可喜的现象。爱是一个男子对于女子所能给予的最高的敬意,不接受是没有什么的,不过态度要大大方方,而且绝对不应当给人不必要的痛苦。在爱情上表现的小器和残酷,是最准确的量人的尺度。
反过来说,也有爱人而不被爱的时候。一般人常说,不爱即恨。恨也不是完全坏的情感,假如恨用在适当的地方。不过在这样情形下,恨却是没有什么大道理,因为尊重彼此感情的自由,是我们在任何情形下都要记住的。由于爱情的失望而玩世悲观,也是不应当,这时候我们要用勇气和自尊作我们的支持。勃朗宁有一首诗,大意是说在爱情中无妨跌倒再起来,这样度过一生。有这样勇气的人,大概也不会永远跌倒。将精力转注到别的方面,使它发生“升华作用”(sublimation),也是常听到的劝告。不过升华作用并不像表面看来那样简单,而且副作用流弊很多,不是多数人所能做到的事。生活中没有捷径可走,我们要有勇气正面看人生的事实。
爱情会有变化,怎样好呢?这是常听到的焦虑的问题。因此有许多人怀着畏惧,怕吃不起这痛苦。也无法奉劝必吃;不过甜的也只好请闭口。人生的经验,是没有纯甜的。我给你们朗诵埃思里奇(George etherege)的一首诗,供大家思考:
要说我们的爱情能存在多久,
西莉亚,我们的能力还不够;
我们现在所尝味的快乐,
一点钟内也许一闪而过
只有那些不朽的有福灵魂
才在恋爱中没有变化发生。
既然我们是人间的情侣,
莫问我们的爱情有多长时期;
只是留心,在还相爱的时间,
使每分钟都被欢乐充满:
不肯求生,就只因为必死,
那岂不是发疯发痴?
单因为功利的考虑而起的变化,够不上爱的水准,我们置之不论。动机纯洁的变化,也是常有的,这或者是彼此在适应上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或者是因为原来的认识不足。若是未结婚,问题自然较为简单,无论在双方或单方,坦白承认这事实,比隐蔽着自己的真感情好。已结婚而没有孩子的,离婚的影响比较小,有孩子的就要多一层考虑了。这是一种很大的不幸,并不是道德或不道德的问题。我们只能有同情,不能加以道德的批判。在当事者的本人呢,应当很郑重从事,要先考察这种不幸的原因是不是缺乏知识和技术,必不得已了,要顾到对于孩子的义务。虽然反对离婚的人在各国都很有,可是失败的婚姻所引起来的社会问题很严重,使许多近代人改变了态度。要想避免这失败,不是迁就现实就可以做到的。更可靠的是爱的艺术。我们希望这种不幸渐渐地减少。我想这个意见是多数人可以承认,可以接受的吧。
我可是很“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所以我再来谈结婚。我们常常听到人说,“结婚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有一部分真理。因为没有充分知识的爱情,生命原就单薄,结婚又包括许多复杂问题,毫无准备的人恐怕也只好掘墓,维持着躯壳,得不到人生的幸福。这坟墓是“无知”掘的,和结婚无涉,我们应当将责任交代清楚。在明了爱的艺术的人,结婚不是爱情的终结,却是爱情的延续。自然,两个人的充分适应,不是一件容易事,而且往往要几年的时间。所以精心的培养,在结婚后和结婚前一样的重要。只有保持着情人的态度,继续对爱的艺术精求,才可以使爱情持久,一生在蜜月中度过。
使结婚的关系持久,孩子也是一个主要的因素。不过孩子也引起许多新的问题,非有充分的准备,也往往发生很不幸的影响。这里知识也是同样的重要。中国无知的父母和不幸的儿童之多,实在是一件顶令人伤心的事。在这方面也有很重要的工作要下手,特别是女子的责任重大。做父母的应当充分吸收运用现代科学的知识,对于孩子自降生那天起的教育问题,都要先细细思考。自安于愚昧,将不幸加在新生者身上,对于孩子,对于社会,都是严重的罪过。
无知是我们的危害,贫穷也是我们的劲敌,疾病和死亡往往随着来到。对于孩子,养的问题和教的问题同样不能忽视。为母亲的健康,为孩子的教养,孩子的数目都有加以限制的必要,尤其在现今的中国。生育节制在现代许多国家都在实行着了,虽然还有少数顽固的道德家反对。许多失败的婚姻在孩子的问题上可以找出原因来。要想有 成功的家庭生活,孩子的问题决不容忽略。
最后有一个问题,同爱情结婚有密切的关系,是常有人问到、常引起争辩的,就是,妇女结婚后应当“主内”,管家庭的工作呢?还是应当从事社会的工作呢?在我觉得,非要妇女主内不可,不使她们有接触更宽广生活的机会,是不应当的。家庭的工作男子也应该担当一部分,怀着高超感,认为这是不值他们注意的琐事,是对于他们的尊夫人不敬,恐怕还是请他们再思的好。所以在参加社会的工作上,妇女应当有同样的机会。不过,作为点缀是毫无意义的。
在目前,托儿所和育婴学校都没有,家庭的工作相当繁重,往往事实上限制妇女参加社会的工作。教养幼童,妇女究竟较为适当,而且这种工作的意义重大,不在任何种工作之下。所以不是事实上被束缚如奴隶,这种工作也未尝不愉快,而且也不致剥夺了接触宽广生活的机会。将两三个孩子好好教养起来的母亲,应该得到应有的尊敬,她自己也有权利自豪。这需要很丰富的经验和学识,还有一种最高的本性可以活动一一母性的爱,这种工作是崇高的,其余的工作多半有关名与利,将这些看得更高,我觉得不解。至于超功利的事业,如学术的研究或创作,若是妇女做得好,有孩子也还是做得好,两者并不一定是水火。
浅陋的话已经说了不少,我现在来简括地将我的意思总结起来。将肉从灵分开或看为罪恶,是不对的。性是纯洁的,我们应当将爱作为一种艺术来培植。这需要知识,需要技术和细心的体贴。嫉妒和占有只能保持爱的躯壳,我们应当有勇气,有宽容,使爱在自由的空气中生长。结婚是爱的继续,孩子是家庭的基石,二者都各有特殊的问题,需要充分的知识和技巧。在任何阶段,愚昧都应当努力破除。在完成爱的艺术这工作上,男子不能是家庭的暴君,女子也不应是玩偶家庭的住客;能做贤达的父母,爱的艺术便开花结实,到了成熟的地步。
我和诗人同意,以为对于女子的爱是最好的教师,所以女子是教育的中心人物。英国的散文家斯提尔(Richard Steele)说以利萨伯·哈斯婷(Elisabeth Hastings):“to know her was a liberal education”(认识她是一种高尚的教育)。我们这里有600位同学,我想每位都是一所大学,所以教育的功效应该等于600所大学了。愿诸位愉快地完成这任务!
1944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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