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负心的多是读书人 负心多是读书人
#梦华录##刘亦菲梦华录#
哈喽大家好,【周末读书】第26期,今天我们聊聊故事里拯救情节。
这里的情节,不是心理学所说的那种强烈的潜意识——情结;
这里的拯救,也不是宗教那种,你先有罪,才能获得的救赎。
就是解救落难者,助其脱离困境。
其内涵要比前者更广阔,也更接近我们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精神和叙事。
前文便过邯郸梦也无中,老道对卢生就是一种拯救情节,武侠小说和影视中必有侠义救落难,戏文里也唱勤王救驾……
救苦救难救苍生,救完书生救妖精
我们现在看《白蛇传》讲的是报恩和爱情,但起源还是拯救情节,这般才有了游湖借伞牵红线,许仙白蛇配良缘。
(至于拯救世界,那是后来科幻的叙事)
负心多是读书人,唯有风月救风尘在讲安徒生童话之前,我们先聊聊最近比较火的电视剧《梦华录》,这里面就有很多拯救情节。
(极少量剧透,如果担心可翻至02章节)
电视剧主线讲的是,在钱塘(今浙江杭州)的开茶铺的赵盼儿(刘亦菲)与书生欧阳旭订有婚约,但后者中了探花要另娶高官之女。
刘亦菲气不过,就要上东京汴梁(今河南开封)找渣男“欧世美”讨个公道。
这是剧中第一个【拯救情节】,陷入婚姻危机的刘亦菲的自救。
遇见男主顾千帆(陈晓),他们之间发生了互相搭救的情节,这是他救。
去往东京的路上,救下被丈夫和其族人压迫而跳河自尽的孙三娘(柳岩),这是救良家。
而用计谋救下被骗婚、家暴的乐妓宋引章(林允),这是「救风尘」。
通过这些我们可以发现拯救情节最重要的三元素:人物、困境和结果。
就是要有拯救者与被救者,被救者的困境和拯救目标,以及拯救的结果。
而且从这三个角度也能看出,拯救情节之所以内涵更丰富,在于它并不限定三元素的范围。
拿人物来说,任何人都可以拯救任何人:弱可以救强,也可以自救;被救者无须背负原罪,也无须多么完美。
这并不意味着拯救类型的故事可以瞎写,随机排列组合就行。
陷入什么样的困境,拯救者和被救者分别是什么样的人,还有拯救的结果,既影响故事的精彩程度,更代表了创作者的主控思想。
救风尘便是典型。
英雄救美是一回事,侠客救百姓是另一回事;
「救风尘」又不一样,他讲的是girls help girls,是弱者帮助弱者,是一个被压迫者搭救另一个被压迫者。
关汉卿在原著的名字《赵盼儿风月救风尘》里直接写出来了。
人物,“风月和风尘”一个意思,拯救者和被救者都是那个时代下被封建社会制度和文化压迫的女性。
困境,表层是宋引章被浪荡公子周舍欺骗,婚后生活苦不堪言;内里则是整个下层女性的生存悲剧:
妓女追陪,觅钱一世,临收计,怎做的百纵千随,知重咱风流媚。
关汉卿《赵盼儿风月救风尘》
而拯救与被拯救的人物,她们的困境,以及拯救的方式都非常“真实”,这就是关汉卿讲述的故事,以及他主控思想:
在那个时代,这些风尘女子的生存处境非常糟糕,错并不在她们自身,个中痛苦也只有经历相同的底层人才懂。
英雄救美只是文人骚客自我美化,公子王孙更多是帮凶施害者,只有风月才会救风尘。
(拯救结果就不剧透了,原故事非常精彩,建议去看)
为什么拯救的情节的人物很重要?
倘若让皇帝微服私访,救下无处伸冤的良善女子,并纳入后宫,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其中高下您自个儿琢磨。
安徒生童话中的拯救与被拯救现在,我们可以把看关汉卿和救风尘的目光,放到五百多年以后的丹麦。
安徒生写了那么多故事,客观上他就不太可能避开【拯救情节】。
开篇语音里的故事《野天鹅》,主题是善与恶,除了斗争情节,也有拯救情节:
主角艾丽莎是个公主,她还有11个哥哥。但是继母先用魔法把哥哥们变成野天鹅,接着又要迫害艾丽莎。
艾丽莎则以她的毅力和、智慧和牺牲,对抗继母的迫害,忍受流亡的艰难,拯救变成天鹅的哥哥们。
拆解拯救情节三要素:
人物,拯救者是艾丽莎,被救者是她的哥哥们,以及她自己;
困境,哥哥们被变成野天鹅,拯救的目标是重新把他们变成人;
结果,艾丽莎靠其自身的力量完成了拯救,如果不算最小那位哥哥的一只手臂(来不及完成任务,保留了天鹅翅膀)
在这个故事里,拯救者艾丽莎救回哥哥们,赢得了民众的信任,挽救了自己和国王的婚姻,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如果你熟读安徒生童话,或者经常看我们的解读,你会发现安徒生为故事中安排的解救情节,都有其价值取向。
周末读书-与内心的欲望共舞《红舞鞋》中小女孩拯救自己;
周末读书-因为我是一个母亲《母亲的故事》中,母亲拯救自己的孩子;
周末读书-现代人无家可归《牧羊女和扫烟囱的人》中,扫烟囱的人拯救牧羊女;
《夜莺》中那只活的真夜莺,要拯救为她的歌声流过泪的中国皇帝;
还有非常经典的《海的女儿》周末读书-每个女生都该多读几遍「人鱼公主」,小美人鱼拯救的自己所爱的王子。
拯救情节人物可以是王子、公主、夜莺、人鱼等等,对于童话故事来说倒也合理。
但有个很明显的特点,安徒生的拯救者常常是弱小的。
而且一般不是萍水相逢,拔刀相助。他没有为一个英雄,专门创造一个待解救的符号,制造一个困境。
《野天鹅》中,艾丽莎小于哥哥们,他们之间有大量互动的细节;
《母亲的故事》中,柔弱的母亲拯救挚爱骨肉;
《海的女儿》中,小美人鱼也并不强大,被救者是自己单相思的王子。
安徒生的拯救者与被拯救者之间往往有着具体明确的关系,是生命中深入交互、紧密联系的“邻人”。
家人、朋友,甚至自己,陷入了某种困境,我们无法置身事外,哪怕作为弱者也要去抗争强大的力量,这份勇气的背后是因为被拯救者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
人物框定了拯救情节的立意区间。
让我们call back前文,《救风尘》的赵盼儿并不强大,本身也在底层,她要救的宋引章正是自己的姐妹,用的方式也是底层摸爬滚打那一套;
刘亦菲在《梦华录》也是要救自己的姐妹;而且林允和柳岩的角色,各自都有其命运和追求,不是单纯为了让主角拯救而存在的“符号”。从这点来看《梦华录》就比一般的“古偶”要好。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要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
化用一下就是,要救具体的人,不要救抽象的人。
后者会让一个故事沦为创作者居高临下泛泛说教的败笔。
作为拯救者的女性谈到故事中的教化作用,有位网友说,自己从来不给女儿讲《海的女儿》这种童话。
她批判男人(安徒生)写的毫无逻辑可言:
“就为了一个只看过一眼的男人,需要用姐妹的资源(美丽的长发)、自我的阉割(无法说话)和终身痛苦的代价(直立行走如刀割),换一个所谓的爱情……矮化海洋女性物种,跪舔人类男性。”
她的结论是,所有有着幸福快乐结局的王子公主式童话都不适合讲给女孩听,因为女孩不能只是“年轻美丽柔善可欺”,嫁人亦非女孩人生的唯一选择。
我部分认同这位网友的结论,但如果你看过【周末读书】过往的文章,估计也很难完全认同这个推导的过程。
首先我们要明白童话这种故事载体的价值。
作为人类,我们的内心有很多意念和欲望。其中有很多被文明定义为“不好”的东西,仅仅是叙说它们,就令人羞愧、焦虑或是不安。所以我们在文明的规训中,摒弃了很多原始的欲望。
但是,被丢弃和被压抑的内心真实,不会凭空消逝。我们成长的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接纳完整的自己,包括“不好”的那部分。童话,就是以最善意的方式,捡起那些被文明送入黑暗之中的事实,并且为这些事实提供滋长的空间。
单纯从文明进步的角度去否定过去童话的价值取向,既不文明,也没有用。
然后再具体看安徒生对于女性角色的讲述。
传统的童话,女主的美丽就是一切,除此之外你几乎看不到她们说话和思考。
比如白雪公主,几乎所有人、动植物都喜欢她,她不需要做什么,美就够了。
安徒生童话中渴望永恒灵魂的小美人鱼,为死去孩子甘愿牺牲的母亲,隐忍坚强把变作天鹅的哥哥们救回的艾丽莎等等女性角色
与传统童话中
被猎人救了的小红帽和她的奶奶,被不同王子唤醒的睡美人和白雪公主,被另一个王子带入上流社会的灰姑娘
会是一样的吗?
后面这些深受父权制影响的拯救情节,可能更符合上面那位网友的批判。
而安徒生童话也不完美的。但总的来说,进步多于封建,真诚多于说教。
在他的故事里,大部分的女主人公更趋于成为独立的个体:
她们开始说话和思考,既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外貌不一定漂亮,性格并不呆板。
更重要的是,女性人物不再只是被动地接受一切。
她们超越环境,主动采取行动,独自追求幸福。通过努力茁壮成长,获得自我实现,变得更强大。
正如我在前面反复强调的,人物对于拯救情节的重要性,谁救了谁很大程度上决定故事的精彩程度和立意高下。
从这点来看,安徒生童话和关汉卿的「救风尘」还有一个共同点:
拯救者都是女性。
她们拯救自我,拯救家人,拯救朋友们。
比起现在太多挂羊头卖狗肉的影视剧,恐怕还是几百年前的她们更真实,更独立,也更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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