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老夫妻讲述的故事(故事结婚23年一场成都探亲之旅)
作者:十月秋风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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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01
浓浓的夜色,把白天发生的一切都掩盖住,只有窗边一弯新月,在静静地窥视着人间即将发生的一切。
楼下传来几声犬吠,李舒华侧躺着,她的身体一侧已经酸麻,但是,她不敢翻身。因为,她感觉到脑后,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那是许绍文,很明显,他和自己一样,没有睡着。
就在当天的晚饭时,许绍文的母亲小声地朝许绍文和李舒华问道:“你们见着了没有?”许绍文瞪了母亲一眼:“见着了什么呀?说话没头没尾的。”
许母道:“咳!楼下那对双胞胎姐弟呀,他们不是你的旧相识吗?你舅舅还经常在我耳边唠叨起你们小时候一起淘气的事。”许绍文听了,嘿嘿嘿地笑起来。
许母见了,也乐起来,她朝着李舒华道:“他舅舅呀,还记得当年他下田捉泥鳅,腿上被一条蚂蟥叮了,吓得跑了几条街,最后还是人家楼下的姐姐帮他把蚂蟥弄掉的……”
李舒华坐直了身子,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了一眼身边的许绍文。李舒华之所以会有如此诧异的反应,是因为丈夫之前口里调侃的事,原来是真的。
那自己刚才上楼的时候,那个冲到门口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就应该是婆婆口中的那个姐姐了。她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我,李舒华感到莫名其妙。许绍文见李舒华投过来诧异的眼神,冲她做了几个鬼脸。可李舒华没有看到,因为她正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哎……”,许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也暗淡下来,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李舒华和许绍文面面相觑,许父道:“儿子儿媳好不容易来住几天,你叹哪门子气。”
许母道:“舒华是初次来这里,有些事,她不知道。”许母继续说:“听你舅舅讲,楼下那对姐弟,还没有读完高中,父亲就去世了,姐姐后来去了广东,据说,找了一个很有才华的设计师做老公,这事都在镇上传开了,他们结婚当年回乡下,左邻右舍都来庆贺。把他们家的门都挤破了,大家都来看新姑爷。老婶子(指阿陌的母亲)很为自己的女儿、女婿骄傲。可是……”
大家正听着,许母却突然不语,许绍文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可是怎么了?怎么说话老是说半截。”
“可是,3年前(指2016年),中秋过完不久,两口子就离婚了,楼下的老婶子伤心得足足病了半个多月。”许母说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饭桌上的气氛,开始沉闷起来,李舒华不语,闷头吃着碗里的东西。
“那今天和那个姐姐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许绍文冷不丁地问道。“这就是那个双胞胎姐姐后来找的新姑爷。前几次来,我和你爸都回杭州了,所以错过了。今天他们来,我特意打量了一下,两个人还挺般配。”许母乐呵呵地笑起来。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听一些高兴的事”。许母感叹道。说完,她放下手中的筷子。从厨房里拎了一大袋东西出来,说年纪大了,总是丢三落四,怕到时又把这事给忘了。许绍文打开袋子,里面都是一些当地土特产,许母说:是舅舅还有楼下的老婶子送的,老两口也吃不了那么多,要许绍文和李舒华回去的时候,记得一定带上。
02
许绍文的父亲,有一只耳朵听力不太好,所以平时话不多,吃完晚饭后,他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开始打开收音机,听他的评书。
许绍文在抽屉里,找到一支螺丝批,趁着这次来,把厨房的油烟机换了。之前,许母多次在电话里埋怨,说这台油烟机噪音太大,有时候在厨房电话响都听不到。
许母见儿子进了厨房 ,她也跟了进来,她瞅了瞅身后,见李舒华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她走到儿子身边,轻声地说:“听你舅舅说,楼下那对双胞胎的姐姐,还没有离婚前,她丈夫来过这里好几次,还和你舅舅一起钓过鱼,可惜,我没有碰到过。”
许绍文看了母亲一眼:“你怎么这么八卦。”许母又呵呵地笑起来。
“你舅那里,还有一张他给的名片,说以后到了广东,一定要记得和他联系。那张名片我还看过,叫什么名字来着?”许绍文的母亲揉了揉太阳穴。
“叫傅柏杨!”不知道何时,许绍文的舅舅,出现在厨房门口。两个人正背对着厨房门在说话,猛地听到声音,都诧异地转过身去,没有人知道舅舅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怎么这大晚上的过来了,这不,绍文和舒华下午才到,我们准备明天才过去你那里。”许母责怪李叔(李叔是许绍文的舅舅,许母的哥哥)”。
李叔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把手里的两大包东西放了进去,然后回过头对许母说:“这不,外孙媳妇头次来这里,你嫂子特地炒了两个菜让我抓紧送过来,想给你们晚上加餐,谁知道你们早已经吃上了。”
许绍文赶忙转身,要去客厅倒水,李叔拦住说:“不用了,我还得赶回去吃饭。我特地过来告诉大家一声,明天中午大家不要忙活了,全部到我那吃中饭。”
李叔乐呵呵地拍了一下许绍文的肩膀,继续道:“你表兄呀,眼睛都望长了,早就囔囔着要和你在棋盘上分个高低。”
许绍文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他拿了一条毛巾抹了抹手,嘴里唤着:“舒华,舅舅来了,你怎么都不过来打声招呼!”许绍文走出厨房,来到客厅,发现李舒华面如死灰地站在饭桌边一动不动。许绍文用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问:“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舅舅来了你都不打声招呼。”
半晌,李舒华才如梦方醒,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道:“舅舅来了,哦,我知道了。”许绍文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不放心地问:“你没事吧!”李舒华摇了摇头,把手上的一碗回锅肉,哗啦一声倒进了墙边的垃圾桶,背后传来许母的惊叫声……
03
许绍文睡不着,干脆披衣起床,他掩好房门,来到客厅,隔着房门,传来父亲的打鼾声,许绍文坐在客厅的黑暗中。
楼下沐阳家的一只公鸡,开始报晓,不知不觉已经快凌晨三点了,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会大亮。许绍文干脆穿好衣服鞋袜,轻轻打开门,然后沿着楼梯下了楼。
他站在月光下的院门口,看着这栋两层楼房,耳边回响着他母亲晚上吃饭时说的一句话:楼下那对姐弟,还没有读完高中,父亲就去世了……
他的眼前,浮现出那个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男人,他用冷漠、鄙夷的眼光扫了一眼自己和妻子,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从自己前面走过,真是太无理了。想不到阿陌离婚后,找了这样一个没有素质的男人,亏自己的母亲晚放时还乐呵呵地说,他们看起来蛮登对,想到这里,许绍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许绍文走出院子,就这样沿着清冷的街道,一路往前走。楼房在浅雾中若隐若现,小河淌水,凭栏听雨,犹如世外桃源一般,怪不得自己的父母会喜欢这里,许绍文感叹道。
他凭着记忆,来到以前和沐阳还有阿陌摸虾的地方,他坐在小河边的洗衣石板上,拾起脚边的一块鹅卵石,“噗通”一声,投进了河里。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和沐阳以及阿陌,几个人躲在楼阁上看老鼠偷鸡蛋的情景,许绍文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但是,这丝笑容,很快凝固在他的眼里,他想起阿陌从厨房追出来,那愤怒得如同着了火的眼神。还有,晚上妻子见了舅舅后,好像失了魂一般,她们这是怎么回事?
别说妻子根本不可能认识阿陌和沐阳,就是许绍文自己,也和他们姐弟俩多年未见。如果不是自己的舅舅,他根本和这姐弟俩照面都认不出来。
他们这是哪一条神经搭错了路,一个个神秘兮兮的,真是匪夷所思。许绍文想到这里,又捡起一颗鹅卵石,投进了河里。
04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醒得比较早,许母刚刚起床刷好牙,一眼就瞅见许绍文推门进来,头发湿漉漉的,大概是被清晨的露水打湿。
许母绍差点惊叫起来:“我的老天爷,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是去打更了吗!”许绍文赶忙把一根手指竖在唇边,他朝两间房指了指,轻声在母亲耳边说:“走,我们出去吃早餐,外头说话去,让他们慢慢睡。”许母用手捏了一下儿子的脸,点了点头。
早上9点刚过,许绍文和母亲吃完早餐往回走,远远地就见一辆本地车牌的小车停靠在院门口。果然,大老远地就听见表兄(许绍文舅舅的儿子)的说话声。
原来表兄刚刚上楼,发现姑父姑母(指许绍文的父母)并不在房内,另一个房间则房门紧闭,他也不好擅自敲门,匆忙来到楼下。
表兄听自己的父亲(李叔)说,沐阳和阿陌前一天开车回来了,而且这回,是准备要接婶子过去长住的,这几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已经好几年没有好好聚一聚了,逮着这个机会,硬是好说歹说,要大伙一起过去吃中饭。
阿陌和何东洋婉言谢绝,你想,李舒华在那,这古人云:“仇人相见,会分外眼红”,万一席间,阿陌哪句话没有拿捏稳,情绪一上来,突然擦枪走火,这如何收场?
小镇就那么大的一块地方,毕竟李叔,还有许绍文以及他的父母,都是不知内情的。推辞来推辞去,最后,决定由沐阳陪同他母亲同去,阿陌和何东洋留在家里。
05
席间,李舒华虽然强装镇定,但是,额头上的冷汗,还是时不时地冒出来。由于舟车劳顿,又加上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她的脸色显得不怎么好看。李舒华虽然心里发虚,但是,当她看到楼下那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指阿陌)并不在场时,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一再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她想,天下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叫傅柏杨的人何其多,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或者,只是重名了呢?她转头一想,为了稳妥起见,得想办法,把许绍文舅舅那一张名片找出来,是不是傅柏杨,一看名片就知道。想到这里,她脸上的表情,开始明显地放松许多。
许绍文的舅舅,是一名慈祥的退休教师,就住在离阿陌家一两公里远的后街,李舒华和他并不是第一次相见,那年,她和许绍文结婚,以及他们的孩子出生,舅舅全家都到过杭州。
可是,有什么理由,既不唐突,而且还要显得合理,要对方把名片找出来呢?如果名片上的人,真的是傅柏杨本人,那等同于埋了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她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把名片毁掉,不能让它落入许绍文的手里。
这边,李舒华还没有弄明白名片上的人是不是傅柏杨本人时,那边席间,许绍文和表兄还有沐阳正在互留微信还有电话,李舒华一刻也无法放松,她虽然装作轻松自如,可是,她的注意力,却放在沐阳还有许绍文那里,她仔细地倾听着他们的每一句对话,生怕牵扯到自己。
06
饭后,沐阳用许绍文表兄的车,把他母亲送了回去。返回来时,许绍文已经在棋盘上,正和他表兄较量得难分胜负,沐阳拿了凳子,在旁边观战。
李舒华见李叔戴着老花镜,坐在院子的树下翻着一本书。她瞅着时机已到,就挪了一张矮板凳,坐到了李叔旁边。两个人不着边际地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后,李舒华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舅舅,您昨天晚上说楼下婶子的女婿,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叔取下眼镜,看着她,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李舒华赶忙掩饰道:“咳,舅舅讲哪里话,我只是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同学也好像叫这个名字来着,一时好奇问一下而已。”李叔见李舒华如此说,迟疑了一下,然后起身进了屋。
李舒华正在沉思间,李叔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台手机, 然后,他坐了下来,重新戴上了老花眼镜。打开手机后,他找到手机相册,滑拉了半天,终于找到几张照片,然后点开。
隔着厚厚的冬衣,李舒华能够听到激烈地心跳声,像打鼓一样。她的思维,因事情的急剧变化,而出现空白。照片上的人,正是傅柏杨本人,他和李叔悠闲地坐在溪边,一人手中握着一根钓鱼竿。照片是李叔的孙女兰兰偷偷拿爷爷的手机拍的,李叔平时很节俭也很少照相,所以手机还是当初的手机,照片也一直保留着。
李舒华缓了缓神,她拿起李叔的手机,瞬间明白了,那个冲到门口,用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人,她就是傅柏杨的妻子……怎么办……怎么办……她的心里,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深渊在向下延伸……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提醒着自己,千万千万要保持镇定。
李舒华把手机还给李叔,强作镇定地说:“确实有几分像,但是,也不能肯定,舅舅,您那张名片还能够找到吗?”
她心乱如麻,事已至此,她已没有更好地选择余地,她必须尽快地把名片毁掉。至少现在,许绍文并不知道内情……
还有楼下那个女人,听大家都唤她叫阿陌,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她就是傅柏杨的妻子了,前一天晚饭时,婆婆(许绍文的母亲)说她离婚了,那么,她和傅柏杨离婚,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吗?如果不是,那么,那天她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怨恨?这怎么解释?
李舒华感到有一根无形的麻绳,在缓缓地往她的脖子上套,那根麻绳的套口,正在一点点收紧,她感觉到窒息而狂乱……
中部:
07
到了第三天晚上,李舒华再也呆不住了,她怕夜长梦多,她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一次次以各种理由催促许绍文改签返回杭州的机票。
许绍文被逼无奈,原定一个星期以后的机票,改签到了第二天上午的航班,按照时间,两个人第二天一早就得动身离开。因为临时改变行程,许绍文也没有和舅舅一家好好地道别,只在电话里告知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出租车已经在院门口等候,许绍文的父母下楼来送儿子儿媳。车子开出十几米,李舒华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也忘带,出租车只得兜了一个弯,又驶回原地。
李舒华上楼后,李叔正好赶到,他从自行车后架上,挪下两大袋特产,然后放到后尾箱。准备就绪以后,他用眼睛搜索了一下四周,问道:“舒华呢?”许绍文说:“她上楼拿手机去了。”
大家又等了几分钟,出租车司机明显地不耐烦,许绍文冲楼上喊:“舒华,你好了没有!”李舒华的声音,从二楼传下来:“我肚子痛,上个洗手间,马上下来。”
李叔拍了拍许绍文的肩膀,说道:“到家后,记得给舅舅来个电话,以后记得要常来。”然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然后递给许绍文,说:“这是舒华昨天管我要的,你帮我给她。”许绍文迟疑地接过李叔递过来的名片,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他怔住了。
李叔接着说:“我就不送你们了,我得抓紧去砍一点肉,你舅妈在家,等着做炸酱。”然后,李叔叮嘱自己的妹妹(许绍文的母亲):“一会儿不要出门了,你嫂子做好了炸酱,我就给你送过来。”然后,他跨上了那辆老自行车,向附近的肉菜市场骑去。
出租车启动时,许绍文又望了望楼下,阿陌家依然静悄悄的。他母亲说,他们一家去喝早茶去了。许绍文听了心里有点怅然若失,他临时改变行程,也没有和沐阳告别一声,尤其是阿陌,自始至终没有顾得上和她说上一句话。好在,手机里已经添加了沐阳的联系方式,他舒了一口气,心想,来日方长。
08
李舒华再次从梦中惊醒,她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已经是她从小镇回来后,一个星期之内,连续做的第二个噩梦。屋里静悄悄的,许绍文回来后,就收拾了几件衣服回单位了,他说,这一周,得赶紧完成手头上的工作,要周末才能回来。那天,李舒华站在窗户边,看着他的车驶离了小区,她多日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松懈了下来。
接下来,她要趁着许绍文不在家的这一周,要做一件重要的事,这件事就是:她要去一趟广东,南下找到傅柏杨的妻子(前妻),来一场面对面的“谈判”,她要确认,在阿陌那里,到底掌握了多少关于自己和傅柏杨的情况。
李舒华一想到阿陌看她的眼神,她就开始如坐针毡。她的怀里,就像揣着一个定时炸弹,而引爆装置,就握在阿陌的手里。此时,李舒华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困兽,焦虑得想尽快寻求突围。
茫茫人海,去哪里找阿陌,她想过打电话给李叔,让李叔向沐阳或者他母亲打听阿陌的地址与电话,但是,她觉得这样太冒险。
她曾趁着许绍文和公公婆婆睡着了,偷偷地几次下楼,想看能不能蹲守到阿陌,但是,都失败了。现在,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通过傅柏杨的工作所在地进行打听,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在许绍文舅舅那聚餐时,她已经不动声色地听到了沐阳他们回程的时间,日期就在她回杭州的第二天。想到这里,她连夜向单位发了一封电子信,找了一个理由,要求调休年假。发完信件后,她打开了订票软件。
09
这是年尾的广东,北方正经历万物蛰伏的冬天,而这里,却依然绿树成荫,繁花似锦。这是李舒华第二次踏入这个城市,上一次,是她读大学时,为了寻找傅柏杨而来。
李舒华找到下榻的酒店后,立马放下行李,就打车到了傅柏杨原来的工作所在地。谁知道,楼下值班的保安,称公司没有这个人。保安的话,明显地让她感到始料未及。
很显然,那个保安并不认识傅柏杨。因为傅柏杨早在三年前,从杭州回来后,就辞职了,保安是后来才进公司的,他当然不认识。
李舒华听了保安的话后,瞬间傻眼,自从那天(指2016年中秋前的那天),她拒绝了傅柏杨的“求婚”,从酒店出来后,她就再也没有收到傅柏杨的消息,她也没有再联系过他。不仅如此,她为了预防傅柏杨纠缠,她把手机号码都换了。
她在公司的不远处,找了一个僻静处坐了下来。她依稀记得,那天在李叔家的饭席上,表兄曾经问起沐阳,他的姐夫在哪里高就,当时,沐阳说的是家乡话。
事到如今,她只能从李叔和表兄那里着手。想到这里,她打开微信,拐了十八个弯,在微信中问表兄,沐阳的姐夫在哪里工作。
正在她打完字,准备点发送时,何东洋从公司的大门走出来,李舒华见到何东洋,吃了一大惊。眼看着何东洋走进地下停车场,李舒华慌忙钻进一辆出租车,何东洋的车一出地面,她立马吩咐司机跟上。
10
第三天的傍晚,李舒华在预约地已经等候良久,地点是她选好的,就在阿陌家与她入住酒店的中间位置。
人行道两侧,分别是凉亭(容易辨认),和绿树成荫的绿化带(隐秘),另一侧,是一条缓缓经过的河流,这里僻静而安全,尤其是傍晚以后,行人少。
华灯初上,夜开始降临,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多分钟,李舒华就开始焦虑地频频看着手腕上的表。十九点一刻,李舒华终于听到脚步声缓缓地向这边走来。
她拂去衣上的一片落叶,把头仰得高高地,用挑衅的眼神,盯着走近的阿陌。阿陌在距离李舒华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了。她看也没看她一眼,问道:“说吧,你约我到这个地方来,有什么事。”
李舒华盯着阿陌许久,这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自己的“情敌”,她发现阿陌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傅博洋凭什么当初为了她,而选择抛弃自己!
想到这里,她怒不可遏地说道:“你以为你和傅博洋结了婚,就可以安枕无忧一辈子,你还不是最终失去了他!”李舒华大笑起来,这一刻,她感到报仇雪恨。
阿陌瞥了她一眼,就准备离去,李舒华在她身后,大声质问道:“我只想问你,你是怎么发现我和傅柏杨在一起的。”
阿陌缓缓地侧过头来,用鄙夷的眼光扫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背叛许绍文14年,竟然有脸问我,我是怎么知道你和傅柏杨在一起的?”
李舒华吼道:“如果当初不是你的出现,傅博洋就不会和我分开,我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全是因为你!”
阿陌啼笑皆非,道:“你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李舒华声音陡然升高几倍,她由于情绪激动,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歇斯底里:“你空口无凭,又有什么证据能够指正我出轨,你就是想向许绍文告发我,他也不会听你信口雌黄!”
“你既然认定我会信口雌黄,那你今天来找我,是做贼心虚吗?”阿陌的话,戳中李舒华的要害。
“柏杨,我是李舒华,这几天你为什么一直不听我的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阿陌的手机里传出来,李舒华瞬间呆在原地。
待她醒悟和明白过来后,她跳过去就要抢夺阿陌的手机。阿陌早已退出几米远,李舒华叫嚣道:“一个电话录音,又能将我怎么样?!这又能说明什么?”
阿陌早就知道,她会有这一招,她本打算离开,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过要去和李舒华纠缠什么,她和傅博洋早已经成为过去式。李舒华如此做,无非是担心她把秘密泄露给许绍文才狗急跳墙。
其实,李舒华真正担心的,不是许绍文和她离不离婚的事,她真正担心的是,她出轨14年,儿子知道了怎么办,父母兄长知道了怎么办,单位里的人知道了怎么办,这才是她真正的担忧。
阿陌听到李舒华的叫嚣,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扔向了李舒华。照片在路灯下,瞬间像雪片一样,飞了一地。李舒华捡起一张,是她和傅柏杨在酒店的亲密合影,再捡起一张,还是,她发疯地捡起地上的照片,撕成了碎片,然后,奋力扔进了河里。
李舒华看着阿陌远去的背影,瘫坐在地上。突然,从身后不远的凉亭里,传来笑声。李舒华惊骇地问:“谁?是谁在那里!”
她寻着声音,走向凉亭,发现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大大的草帽,遮住了大半边脸,脏兮兮的手里,正捏着一张照片在傻笑。那张照片,就是刚刚阿陌撒向她时,被风吹到他面前的其中一张。
李舒华更加气急败坏,她冲过去想从流浪汉手中夺过照片,可惜,那个流浪汉一窜,迅速越过凉亭的护栏,钻进了绿化带。等李舒华追过去时,流浪汉早已消失不见了……
下部:
11
当李舒华从广东回到自己的家中时,许绍文还没有回来,临走时,她特意在门口放了一双他的拖鞋,拖鞋依旧原封未动。她精疲力竭地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就在她惶惶不可终日时,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许绍文依旧忙忙碌碌,上班下班,有时候,在单位住几天,加个班。
春节临近,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李舒华和许绍文的儿子,也已经放了寒假,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
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四月,一切依旧风平浪静。
李舒华想,许绍文和阿陌,毕竟是多年的故交,她如果在许绍文前面告发自己,对她也没有丝毫好处,她就是不念及许绍文,至少也该念及租住她家房子的许绍文父母,以及多年的邻居李叔,闹得人尽皆知,对她没有任何好处。李舒华紧绷的心,开始松弛。
这天的晚饭时分,李舒华正慵懒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电视里,传来播音员的声音:今天是4月1日,是西方传统的愚人节。
正看着,许绍文开门进来,他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他一边招呼李舒华快过来,一边小心地把礼盒放在饭桌上。许绍文解开丝带,撕开标签,李舒华凑近一看,是一只精致的碗,是她喜欢的青花瓷。
许绍文把碗小心地从盒里取出来,递到她面前,说:“舒华,我在商场找到一只青瓷碗,你喜欢吗?以后,我只要在家,都想看着你用它吃饭。好不好?”
李舒华满腹狐疑地看着许绍文,她拿起碗,左看右看,就娇嗔道:“哪有你这么奇怪的,买碗买一个,人家都是买一整套,一家人吃饭用。”
许绍文嘿嘿嘿笑起来:“我们结婚23年了,到今年中秋,就整整24年,古人称呼结婚20年为瓷婚,当时,我忘了买,这不,现在补一只给你。”李舒华听了,用拳头轻轻锤了一下许绍文,这是她的习惯动作,就当是答应了。
就这样,只要许绍文在家,李舒华就会用这只碗吃饭,虽然最初,她觉得很别扭,但是,她不想扫许绍文的兴,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12
这是2020年的中秋。在上一篇已经讲过,中秋,是李舒华和许绍文的结婚纪念日,时光荏苒,很快又到了这一天。
李舒华早早地做好了几个菜,而且特地开了一瓶红酒。看时间来得及,她又匆忙下楼,去了一场附近的超市,买了两支带有熏香的大蜡烛回来。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许绍文回来。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李舒华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过八点,可许绍文依旧没有回来,她忍不住打了几个电话,想问一下他快到了没有,手机呈关机状态。
正在这时,和女朋友在泰国旅游的儿子打电话来,问老爸老妈晚饭吃得怎么样?李舒华听了,气哼哼地道:“还吃得怎么样,饭菜都凉了,你爸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家。”
话音刚落,听到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李舒华轻声说:“说曹操,曹操到,你爸回来了,我得赶紧去热一下菜,吃完再聊。”然后,挂了电话。
李舒华见许绍文进屋,手上除了一只公文包,别无它物。他明知道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不但手机打不通,而且回来得这么晚,手上连一束花都没有。
她看了一眼许绍文,外套没脱,鞋也没换,回来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李舒华气不打一处来。她把菜热好后,许绍文依然坐着一动不动,她压了压心里蹿出来的火苗,到厨房找来打火机,点亮了蜡烛,然后把灯关灭。
烛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熏香的味道。李舒华依然抱着那只四月份,许绍文送给她的那只瓷碗,默默地吃着碗里的东西。许绍文端起眼前的酒杯,一仰头,把杯里的酒倒进了肚里。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不安。
许绍文把酒杯重重地放在饭桌上,李舒华吃惊地抬起头来,她本来窝了一肚子火,正想发作,猛然看到许绍文向她投来严肃而冷酷的眼神。她的心,开始发慌,她不知道,许绍文心里揣着的是什么。
李舒华饭吃到一半,看到许绍文依然没有动筷,她正想站起来,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许绍文一抬手,啪地一声,把厅内的灯光全部打开,屋内瞬间亮如白昼。
13
许绍文盯着李舒华的眼睛,说:“今天是我们结婚24周年的日子,还有一年,就迎来我们的银婚,我以为,我们会白头到老……”许绍文的声音充满压抑和痛苦。李舒华不敢看他的眼睛,坐在饭桌边,低垂着头,等待着许绍文下一步的动作。
许绍文走过去,板过李舒华的头,让她面对着自己,说:“如果,我用一个装过屎的碗给你用餐,你会用吗?”一丝惊恐,从李舒华的眼里闪过。李舒华心里的惴惴不安,演变成真实的不安。
“可是,你却用那个装过屎的碗,让我用了14年,是14年!”许绍文吼道。
李舒华的心,瞬间明白过来,她所担心的,全部应验了,一定是阿陌告发了她!想到这里,李舒华站了起来,她迎着许绍文的目光,道:“是阿陌告诉你的吧!”
许绍文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是元旦时,他和李舒华去小镇看望父母,他舅舅送过来的这张。他把名片在李舒华面前晃了晃,然后把名片拍在饭桌上,说:“那天舅舅来送加餐的菜,在厨房门口提及名片上这个人的名字时,你很失态,本来我只是以为我多想。”
许绍文的眼睛,直视着李舒华:“阿陌为什么在厨房听到你的名字,会吃惊地摔烂了盘子,是什么东西,能让她如此震惊?何东洋为什么要用那么鄙视的眼神看我们?要知道,我们和他素不相识。还有,我们上楼的时候,阿陌追到门口,那眼神分明带着怨恨!你能解释这是为什么吗?”
李舒华迅速明白过来,是这张名片,引起许绍文的怀疑,这么说,并不是阿陌告发了自己。一切都还来得及。那,这张名片,是从哪里来的?是舅舅给的吗?李舒华的大脑,急速地运转着。
想到这里,她坐直了身子,她怒视着许绍文:“你无凭无据,一张名片,能说明什么呢?全部都是你的猜疑!”
“如果你不是做贼心虚,你为什么要向舅舅要这张名片?你能解释一下你的失态和这张名片有什么关联吗?”许绍文依旧咄咄逼人。
“你以为,名片上的这个人,他通过你寝室的室友打听到你,难道我就不可以通过你的室友,打听到你们之前的关系吗?”
李舒华料定,许绍文手里的这些,根本成不了扣她帽子的证据,她的心,也横了起来:“这能够定我什么罪呢?我就是向你舅舅要了这张名片,想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我就是在读大学的时候,和他有过一段感情,又能说明什么呀!”李舒华毫不示弱。
“本来,我一直在等你自己说出来,可是,到如今,你依然死鸭子嘴硬!”说完,许绍文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举到她面前,李舒华定定地一看,正是之前阿陌扔给她一沓照片其中的一张。
照片中的她,笑靥如花,她趴在傅柏杨的背上,搂着对方的脖子。照片上的水印时间显示是:2015年12月02号,李舒华生日的前一天。李舒华的脸色开始惨白,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滚落下来。
李舒华咬牙切齿地说:“我以为那个女人,她即使不念及我,至少会念及你们是故交,会念及你父母还有李叔,想不到,她如今已经和别人结婚了,依旧没有打算放过我!”
“这些和阿陌有什么关系!自始至终,他们姐弟俩个,没有在我前面提及你半个字!”
李舒华跳了起来,正在她想抢夺许绍文手上的照片时,她的脑海里,一道记忆,闪电一般划过:那个凉亭中,那个拿着照片消失的流浪汉,怪不得,她看他的背影,那么眼熟……
李舒华彻底地明白过来,她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14
是的,那名流浪汉,就是许绍文乔装改扮的。李舒华和阿陌的所有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全部听到了。
那天,李舒华的失态,还有阿陌以及何东洋的奇怪表情,许绍文本来以为只是巧合,直到舅舅送来这张名片,让他开始疑窦丛生。他顺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傅柏杨以前的工作地,得知傅柏杨早在几年前已经辞职了,手机也成了空号。
那天,就在许绍文准备离开傅柏杨以前所在的公司时,迎面一眼就看见李舒华在向保安打听傅柏杨的情况。他想不到李舒华会出现在这里,慌乱之中,他闪在柱子后面。
许绍文暗暗跟着李舒华,知道了她所住的酒店,于是,他租了一辆车,日夜停在酒店的门口不远处,蹲守着李舒华的出现。
如果不是李舒华和阿陌在公园里的那一席话,许绍文或许至死都可能不会相信,李舒华已经出轨达14年之久。
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这张名片的出现,他就不会到广东,就不会出现在傅柏杨原来的公司,就不会遇到李舒华,并且听到她和阿陌所有的对话。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李舒华瘫坐在地上良久,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碰及到那只她每天用来吃饭的瓷碗,她想起许绍文刚刚说过的话:“如果,我拿一个装过屎的碗给你用餐,你会用吗?可是,你却用那个装过屎的碗,让我用了14年,是14年!”
李舒华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哆嗦着手,指着那只青花瓷碗,然后又指着许绍文:“你……这只碗!”她冲向洗手间,一会儿,传来她惊天动地的呕吐声。
许绍文开始仰天大笑起来,直到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这只是愚人节,许绍文和她开的一个玩笑而已。这只碗,就是一只普通的饭碗,它从买到到打开,连标签纸都没有撕开过。
许绍文想到自己14年的屈辱与尊严,这个玩笑与教训,是送给李舒华的,相信她永远不会忘记。
许绍文把一沓已经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饭桌上,然后,他走出家门,走进夜色中。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他曾经是那么爱这个家,爱这个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
除了自己应得的一半财产,许绍文一分也没有多要,这是一个善良的男人,当他的尊严被践踏,他依然选择放过了她,也放过了自己。
离婚后的李舒华,自知无脸在这个城市呆下去,她把许绍文留给她的房子,给了儿子。在给儿子的信中,她对儿子坦诚发生的一切。在信尾,有这样一句话:有些错,是贪婪铸造的。
一年后,在遥远的黑龙江M市,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街头相遇,在相隔几米处,两个人都愣住了。即使都戴着口罩,但是,他们依然认出了对方是谁,他们就是李舒华和傅柏杨。
他们对视了一眼后,分别把头扭向另一边,然后擦肩而过,他们已成为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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