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六便士深度解析（你没看懂的月亮与六便士）

最近几年特别流行「诗和远方」，比如抖音用户“罐头旅行”的北欧风景、“神的孩子都要去西藏”的西藏风景、微博“李子柒”的农家生活，对于生活在钢筋水泥大都市的人来说，这些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罐头旅行

神的孩子都要去西藏

但这些创作者的影响力和英国作家毛姆相比，还是相差甚远。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从1919年初次出版到现在，整整100年的时间，口碑未减，它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全球畅销，在豆瓣读书top250中排第56名，得分8.8分，也是京东2018年小说销售的冠军。

故事大致内容是：40岁的斯特里克兰德，由于厌倦了伦敦的都市生活，就狠心抛弃了妻子和两个孩子，也放弃了证券公司合伙人的责任义务，独自跑到巴黎学画画。虽然他的绘画技术渣的要命，画作也卖不了钱，但他不在乎，一心一意只想要画画。

在这本书里，本书的作者毛姆不仅提出了“是选择纯粹的精神世界（月亮），还是选择物质条件的满足（六便士）”的生活问题，他还提出了一个经典的哲学难题：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书里最为诟病的是，人到中年的斯特里克兰德，竟然放弃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中产安稳生活，放弃了家里娇妻萌娃和公司高管身份，宁愿吃糠咽菜，露宿街头，也要去追寻看不到希望的诗和远方。

精神病学家弗洛伊德，曾把人的精神世界分为本我、自我和超我三部分。

在这部小说中，本我想抛弃一切，学习画画，超我得赚钱养家、宠妻爱子，而自我则不停在本我和超我间徘徊：一部分时间用来工作和照顾家庭，一部分时间向老师学习画画。

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自我非常满意，本我和超我达到了平衡状态：同时养家糊口和学习画画，既满足了自己，又满足了家人的要求，一切都相安无事。

那他怎么突然间扔掉了超我，倒向了本我，抛下一切去巴黎画画呢？

根据心理学家艾里克森的心理社会发展理论，人在20岁到40岁时，面对的是亲密与孤独的问题，不仅要有稳定的收入来养活自己，还需要找到合适的伴侣，共同生育孩子。他基本上解决了这一问题。

而40岁是青年与中年的分水岭。

到了40岁，人就到了繁殖对停滞阶段，开始引导孩子树立生活目标，找到有意义的生活，最好的说服方式当然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不能完成这个目标，人就会停滞不前。说白了，40岁就是一个反省自己人生意义的休息站。

斯特里克兰德这时一定是发现了，照这样过下去，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他一直按部就班地活着，结婚、生子、赚钱，完全没有任何波澜。和茫茫人海中的其他人一样，血液里的桀骜不驯，被社会规则重重地压住了。

来源于unsplash

不想就这样过一辈子，所以他拼尽全力，也要打破世俗的樊篱。

当被问到，为什么要学习自己没有天赋的画画时，他的回答是慷慨激昂的：

我告诉你，我必须画画！我身不由己。一个人掉进水里，他游泳游得好不好没关系，反正他得挣扎，不然就得淹死。

他厌倦了日复一日的上班、回家、照顾妻儿的生活，他无情地嘲讽世俗所谓的功名利禄，在现实与理想的冲突中，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

可笑的是，我们身边存在大量的斯特里克兰德：忠厚老实，枯燥乏味，羞于表达，没有艺术细胞，赚的钱也不太多，妻子温柔贤惠，孩子聪明可爱。总体不算太好，也差不到哪里去。

反抗生活表层的理性秩序，追求诗和远方的惊险刺激，这也是万千中年人的内心诉求。

02 妻子的报复：编造丈夫与小三私奔的故事

在丈夫离家出走后，有人问他妻子，你想让他回来跟你离婚吗？

她的回答斩钉截铁：“离了婚，他就可以想干嘛就干嘛，我为什么要给他自由？”

在亲朋好友面前，她装作啥事没有发生一样，从容淡定、举止优雅，不刻意诉说委屈，保持着贵妇的优雅形象。

为了不让旁人笑话，她编造了丈夫与一名法国舞蹈家相爱，并私奔去了巴黎的故事。

有了这个故事，文学圈的朋友怜悯她，热心地介绍了工作，她也因此找到了谋生之路，从一个啥都不会的家庭主妇，变成了能养活俩孩子的事业能人。

有人说她的眼泪太虚伪，根本看不出她对丈夫有多深的爱，更在乎别人对他们家的看法，她只是爱自己、爱孩子，所以她很快就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不赞同这个观点。

第一，每个人都有适应能力。如果生活中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我们也能以很快的速度适应这种变化，包括开心的和难过的。就像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丹尼尔·卡尼曼（同时也是心理学家）说的那样：

人生没有任何事情，像你认为的那般重要。

所以她在短期的悲痛后，很快就振奋起来，只要有办法赚钱养家，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第二，她编造故事诋毁丈夫，完全在情理之中。

社会心理学上有一个挫折——攻击理论。意思是，当我们的目标受到了阻碍时，我们就会发泄不良的情绪，甚至攻击别人。

妻子的人生目标原本是：孩子健康成长、乖巧听话，丈夫事业有成，自己优雅大方，家庭完整有爱，外加一群有品味的文学好友，多么惬意的生活！

当原本可以一直幸福美满的家庭，由于丈夫的突然离去，突然变得支离破碎，对于妻子来说，这就是晴空霹雳。

所以，不管是编造丈夫与小三逃离的谎言，还是披露丈夫工作中的违法乱纪行为，逼他现身，都是有可能的，这都属于人生价值感被破坏后的报复。

正如斯特里克兰德不顾一切守护他的画画之梦一样，妻子也会为自己的幸福付出很多努力。

他俩本质上是一样的。

03 懦弱的德克·斯特洛夫：救助了情敌，却失去了爱人

德克·斯特洛夫是一名蹩脚的画家，对艺术有敏锐的直觉，他的作品带有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因为他希望可以通过画画，给寒冷地区的荷兰人、挪威人和瑞典人增添一些温暖。

虽然同行蔑视他的作品，嘲笑他的五短身材和秃顶，同时又毫不客气地向他借钱，但他总是一笑而过，从不把它们放在心上，就像《农夫与蛇》里面的农夫一样，生活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他是一名理想主义者的话，还有这几件事：

把病危的斯特里克兰德拖回家让妻子照顾他；妻子和斯特里克兰德私通，也就是兄弟和妻子背叛了他；他愿意原谅妻子的背叛；妻子自杀后，他再一次原谅了斯特里克兰德。

很多人看到这儿，会觉得这个男人太懦弱，连替妻子报仇的决心都没有。作者给出的理由是，斯特洛夫对斯特里克兰德的一幅画感到非常震撼，于是，决定原谅他。

种种事迹，都说明了斯特洛夫是一个充满爱心、包容心极强、想要救赎万物的救世主的化身，也说明了他对艺术的极度热爱。

但这一切都是斯特洛夫自由选择的结果。

美国心理学家德西和瑞安曾经提出了自我决定理论，意思是，我们在做选择的时候，主要原因是自己愿意这样做，而不是当时的环境所逼迫，我们是认识到了这是符合自己的需要，才选择了它的。

这说明，自我在选择中有着强烈的能动作用。

斯特洛夫选择暖化陌生人，选择原谅妻子的背叛，原谅兄弟的伤害，这些都是他的自由选择。

正是因为他的心灵如此纯洁，对世间的一切才有纯粹的包容心。

04 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小说的最后，斯特里克兰德漂泊到了南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他在偏僻小屋里画出了惊世巨作，但他嘱咐爱塔（第二任妻子）在他死后，一把火烧掉这幅画。

这与他当初对画画的单纯迷恋是一致的，不在乎画画带来什么财富和名利。

那这样的价值观、人生观值得我们学习吗？作者是在宣扬这种不顾一切，追求精神世界的观念吗？

在我看来并不是的。

表面上看，作者花了大量的笔墨，刻画出了尖酸刻薄、道德败坏又自命不凡，为了精神追求，不惜牺牲一切的自私形象，仿佛是在鼓吹现代的我们，要为了理想而无情践踏所有的障碍。

这只是明线。

暗线则是，想要优越的物质生活、看重道德品质、没什么精神追求的人生，将会通往何方？作者没有明说，需要我们细细体会。

但，书中不是还提供了其它的选项嘛？

比如男主的妻子，虽然喜欢安稳体面的物质生活，丈夫离开以后，她也能赚钱养家，活得开心；

比如斯特洛夫也热爱艺术，但他对人事物的缺点都能大度包容，被兄弟和妻子伤害以后，回到了荷兰老家，安心过着平淡生活；

比如爱塔，愿意牺牲自我，为丈夫生儿育女，做饭做家务，全力支持丈夫的事业。

其实人生有多种选择，人活着的意义，不是要奋不顾身地迎合别人眼中的富丽堂皇、钟鸣鼎食的光鲜亮丽，而是要满足自己的内心需求：你会因为什么，而感到由内而外的开心快乐？

就像故事的叙述者在最后说的：

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心平气和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怎么能叫作践自己呢？做一个有名的外科医生，一年赚一万英镑，娶一位漂亮的妻子，就是成功？我想，这取决于你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取决于你对社会应尽什么义务，你对自己有什么要求。

只有选择合意的努力方向，主宰自己的人生，才能成为命运的君王。

这才是人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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