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南斯拉夫电影(影感世界电影版图之十二)
文/孙海帆
“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是啊!暴风雨就要来了” ,这是南斯拉夫影片《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中的一句经典台词,这部电影拍摄于1972年,20年后,南斯拉夫解体为六个共和国,其中的马其顿共和国在1994年拍摄了他们的第一部电影,电影也描绘了“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的已经,影片的片名是《暴雨将至》。
《老孙说电影》之六十五:《暴雨将至》:“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
无论是新生还是分裂,都必然伴随着剧烈的阵痛,在“前南”解体后的几年,因为民族矛盾上升到第一位,马其顿深受内战的影响,局势动乱,就像这个国家巨大的气候温差,人们也在冰冷的死亡和炽热的愿望之间往复,这就是时年35岁的导演米尔科·曼彻夫斯基在《暴雨将至》中所铺陈的情绪的底色。
这种情绪直观地被一个看上去很“绕”的故事所传递,导演将影片分成三个有关联但不闭合的段落,分别是“语言、面孔和照片”。
“语言”的故事是,一位东正教的年轻修士以沉默保护着一位阿尔巴尼亚女孩,这个女孩涉嫌杀害了一位东正教徒,但其实是一场误会;
“面孔”讲述了一位摄影记者在餐馆与她丈夫讨论着两人情感正在日趋淡漠的问题,这时突然冲进来一个种族主义者向餐馆内的人开枪,在生死面前,爱突然变的明朗起来;
“照片”说的是一位摄影记者从伦敦出发回到阔别16年的家乡马其顿,这里有他的老友和与阿尔巴尼亚人的种族冲突,摄影记者尝试通过和解的方式化解矛盾,但一切远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暴雨将至》剧照
其实,当一部影片看上去结构复杂、逻辑关系在普通观众认知之外的时候,这个导演就一定是在通过影片表达某种思想和观念,而影片中出现的人物、道具甚至不太引人注意的背景声都可能是表达观念的符号和象征,而《暴雨将至》正是这样一部影片。
每一个段落都很具象,每一个场景都很鲜活,但《暴雨将至》却表达了在非常时期社会底层的暴力日常、沟通无用、冷漠遍地、未来无望的各种状况,尽管导演也竭力在这种日渐低落的环境中努力寻找珍稀的爱、微弱的善和美好的和平愿望,但是,他和影片中所有的人都无法改变《暴雨将至》这个大趋势。
《暴雨将至》剧照
但是,暴风雨终将会过去,在《暴雨将至》影片于1995年获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之后,马其顿经历了科索沃战争、与阿尔巴尼亚族的冲突以及一系列国际国内军事、政治上的动荡与变化,终于逐渐安稳下来,不过,到现在为止,这个已经更名为“北马其顿”的国家还是欧洲最贫穷的国家之一。
暴雨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像马其顿这样“暴雨”持续了20多年,也是人类的一场悲剧。
今日马其顿奥赫里德风光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波黑、黑山、马其顿合为南斯拉夫联邦人民共和国(后在1963年更名为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这个1896年就放映过卢米埃尔兄弟的影片,1905年就拍摄了第一部短片《洗衣女》的国家从此就进入了“社会主义电影”的发展阶段,直到一直到1991年南斯拉夫解体。
在这个阶段,尽管南斯拉夫也拍摄一批表现现代生活、讽刺封建王朝、歌颂英雄人物、赞美幸福生活的影片,但反映“游击队”抗击德寇的革命战争题材影片却是南斯拉夫电影的“主旋律”,这其中有阿弗里奇编导的《斯拉维察》(1947年)、
米特洛维奇导演的《M博士的专用列车》(1954年)、波波维奇导演的《这个民族将永世长存》(1948年),)、什蒂格利奇导演的《在自己的土地上》(1948年)、诺瓦科维奇导演的史诗影片《离太阳太远》(1953年)、
斯克里律导演的《他俩》(1954年)、察普导演的《当机立断》(1955年)、焦尔杰维奇导演的史诗电影三部曲:《姑娘》(1965)、《梦想》(1966)和《黎明》(1967)。迪耶维奇导演拍摄了《行军》(1967)、布拉伊奇导演的拍摄了史诗战争题材电影《内雷特瓦河上的战斗》(1969年)等等影片,而在所有这些影片中,最为中国观众熟知的便是由一生拍摄过60部电影的南斯拉夫导演哈·克尔瓦瓦茨导演、韦利米尔·巴塔·日沃伊诺维奇主演的《桥》(1969年)和《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1972年)。
《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连环画封面
在《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这部影片中有位不起眼的演员,他在其中扮演了一位游击队员,后来他也当上了导演并在1981年拍摄了个人的第一部剧情长片《你还记得多莉贝尔吗?》,四年后,他凭借《爸爸出差时》获得第38届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棕榈奖 、影评人费比西奖。1989年,他又凭借剧情片《流浪者之歌》获得第42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佳导演奖 。
埃米尔·库斯杜力卡
1993年,执导喜剧片《亚利桑那之梦》,该片获得第43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熊奖提名 。1995年,执导电影《地下》获得第48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棕榈奖,他本人也获得了当年威尼斯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他就是欧洲魔幻现实主义电影大师埃米尔·库斯杜力卡。
我曾在本号《老孙说电影》第二十八和第六十集分别介绍过库斯杜力卡的《流浪者之歌》和《地下》,先将内容复制如下,作为本集的结束:
《流浪者之歌》海报
埃米尔·库斯杜力卡生于1954年,在前南斯拉夫时期,他既是一位具有政治勇气和艺术良心人,又是位电影思维极度活跃和创新的、被称为欧洲魔幻现实主义电影代表人物的导演。
《流浪者之歌》的故事听上去似乎并不新鲜,它讲述了一个家庭贫困连老婆都娶不到的,但有特异功能的小伙子佩尔汉,被同村的族长阿梅德把他从家乡带到意大利干起控制乞讨儿童的勾当,开始他拒绝,但逐渐适应,最后自己成了这个团伙的头目并因此成为富人的一个有关人的变异的故事,但是,由于它其实是一幅南斯拉夫的茨冈人也就是吉普赛人的风俗画,加上它用交织着感性的史诗性,荒诞的真实性、魔幻的纪实感和几乎无可挑剔的摄影表现来讲述这个故事,因此抛开其电影的政治的底色不说,单从电影形式上,他就独树一帜,从而也让他的电影具有很强的识别性。
关注南斯拉夫在国内和国际范围内的重大问题,始终是库斯杜力卡所有电影的基调,浪迹世界各地,世世代代均处于社会最低层的吉普赛人,一直保持着古老的生活习俗,与他们所在地的先进社会文明相比,他们显得神秘、落后、愚昧,在我们熟知的电影如《巴黎圣母院》、《卡门》和墨西哥的《叶塞尼亚》中,吉普赛女郎曾经给我们留下了热情、善良和对爱情忠贞的印象,其实,库斯杜力卡也在《流浪者之歌》中表现了这种自然、纯真的美,只不过,他是以刻画神奇的现实的魔幻现实主义手法来表现这种自然和美,这种神奇现实,就是普遍存在于吉普赛这个底层族群的黑社会和种种罪恶。
有人说,电影要告诉但不要直白地说出来,通过库斯杜力卡的摄影机,观众很容易得到一种难以忍受的绝望感,这些吉普赛人看上去懒散、麻木、冷漠、毫无进取心如电影中到处乱走的鹅,深入到他们中间,这些善恶一体、是非含混的吉普赛人,又像居住在一个被圈起来的动物场所,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一种浓厚的同情、共情与感伤情绪却在悄然升起,因为,它很容易让许多虽然生活在发达的现代社会的人产生一种心理错觉,这就是,其实自己也和这些吉普赛人一样,而这正是库斯杜力卡电影能让人在魔性的氛围中产生严肃的思考的地方。
《地下》海报
1941年,一群反法西斯战士因斗争需要转入地下,它这个地下是真正的地下,其领导小黑,为了便于记忆我干脆叫他瓦尔特算了,这个瓦尔特带着他刚刚出生的儿子祖凡,他战友加兄弟马高的弟弟伊凡,还有和伊凡形影不离的一只小猩猩宋妮以及许多战士,躲入了瓦尔特家的地下室,但他们没想到,这一躲就躲了20年。
这个故事是前南斯拉夫导演埃米尔·库斯杜力卡在电影《地下》,也叫《没有天空的城市》中为我们讲述的。瓦尔特们之所以会傻呼呼地在地下呆二十年,其实都是他最好的兄弟马高害的,马高是瓦尔特和战士们与外界的唯一联系人,而正是因为瓦尔特对这个唯一的联系人提供的单一信息深信不疑,才被他骗得在地下呆了好几十年,关键是,这个马高还每天故意拨慢时钟,搞得瓦尔特们还以为只被隔离了15年。
说起来,这个马高真是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明明二战已经在1945年结束了,但是,他每天带回地下室的信息是外面还有强大的德军,且一直亡我之心不死,要瓦尔特们要随时保持警惕并加紧生产军火,他通过假装被德军打得伤痕累累死里逃生,还故意在地窖上的房子里拉响防空警报以及播放德国流行歌曲《莉莉玛莲》,制造德军还在南斯拉夫的战争紧张气氛,搞得瓦尔特们被他骗一愣一愣的。
而实际上了,马高早就在红旗飘飘的社会主义南斯拉夫政府中担任领袖铁托的左右手,他位高权重且过着特权生活。马高还主管宣传,他“很够义气”地将还在暗无天地的地下室中“领导反法西斯战斗”的活瓦尔特树立为民族解放事业而牺牲的“抗德英雄”,并亲自部署、指导为他拍一部“抗德英雄”的先进人物传记电影《春天骑着白马来》,不料,正在拍电影的时候,小猩猩宋妮在地下室的坦克中打出一发炮弹,将地下室炸出了一个通往外面的大口子,瓦尔特和战士们终于“解封了”,瓦尔特一出来正好见到电影的拍摄现场,他见由演员扮演的当年自己的死敌兼情敌、德军军官弗兰茨正在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演员瓦尔特施暴,他混淆了时空,不明就里,怒不可遏,不但相信了德军还在杀害人民,还当即一枪打死了那个可怜的、由演员扮演的德军军官弗兰茨。
故事说到这里,有些人可能以为这是一部搞笑的南斯拉夫喜剧片,但恰恰相反,库斯杜力卡的《地下》是一部饱含深情、情怀悲怆和极具深度的有关南斯拉夫民族的史诗巨作,只不过,它采用的是欧洲魔幻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看似荒诞和嬉闹,因果关系超乎常理,但却直抵残酷的真实。
这部《地下》时间上从1941德国入侵南斯拉夫到社会主义南斯拉夫再到1992南联盟战争,经历了战争、冷战、再次战争,全景式展现了南斯拉夫半个世纪的兴亡史。由于导演采用隐喻、符号和制造神奇现实等令人“目瞪口呆”的手法,使这部电影看上去也十分神奇,比如烤熟的鱼还会翻白眼,祖凡溺水后死亡前见到了自己死去了的妻子,伊凡1961年带着永远长不大的猩猩宋妮从地下通道跑到了维也纳,等他再从地道回到南斯拉夫时这里已经是1992年的南联盟战争现场等等。
而最为神奇的是,在影片的结尾,所有人,不管是否敌对,也不管恩怨情仇,更不管是否已经死去,都得以重生并相聚在一场盛大的婚宴中,而在此时他们脚下的土地却被分裂了出去,它象征着在巨大的痛苦后的理解和宽容,在影片开始的时字幕显示:“ 从前,有个国家叫南斯拉夫”,结尾时字幕是“这个故事永远不会结束”,首尾呼应,意味深长。
影片中的马高无疑是这部电影最让人没有违和感的角色,他是瓦尔特的好兄弟及亲密战友,但是他却夺取了瓦尔特的恋人娜塔莉,并在新南斯拉夫成立后成为革命功臣和高官受人敬仰,可是他却不给瓦尔特“有福同享”的机会,用各种办法让他相信战争还在继续,还将他们生产的武器倒卖给“输出革命”的国家大发横财。当在小猩猩炸毁地堡,众人跑了出来,他的谎言被戳穿后,马高心狠手辣地炸死了藏在地窖的大多数人,带着娜塔莉逃跑了。没想到的是,到1992年南联盟战争期间,马高又摇身一变成为大军火商,他不管正义邪恶各方,谁要武器就卖给谁,最后从奥地利回来的伊凡亲自结束了自己这个哥哥的生命,马高临死前说了一句很经典的台词:“战争从来不曾发生,直到弟弟亲自杀死哥哥。”
下一集,我们将去看看中欧及巴尔干半岛前社会主义国家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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