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遇见夏天但愿我遇见你(六月新荷待我吃)
开始我以为老舍先生是开玩笑的。
他写过一篇《吃莲花的》,说在三面荷花一面柳的济南,初夏天时,天天门口卖菜的带着几把儿白莲。
他若有所悟:济南名士多,不能自己“种”莲,还不“买”些用古瓶清水养起来,放在书斋?
是的,一定是这样。
一天,友人约他同游大明湖,“买点莲花来!”
“何必去买。”
正巧那一年,他也种了两盆白莲,放了七八朵花,“我的两盆还不可观!”
友人点头,他一心以为是喝着莲花白,吃着毛豆角和核桃,起个诗社咏咏荷花,急奔书房拿了诗稿过来,却发现荷花已经全在友人手里了。
老舍“像忽然中了暑,天旋地转说不出话来。
”朋友叫厨子:“把这用好香油炸炸。外边的老瓣不要,炸里边那嫩的。……吃,美极了!没看见菜挑子上一把一把儿的卖吗?”
哈,难为老舍先生的“盆是由北平搜寻来的,里外包着绿苔,至少有五六十岁。
泥是由黄河拉来的。
水用趵突泉的。
只是藕差点事,吃剩下来的菜藕。
还为这两盆荷花写了无数的诗,“亭亭玉立”这四个字就用了七十五次。
我是吃货,专注点全在:莲花真的可吃吗?
湖北是鱼米之乡,一年四季,脆藕粉藕、莲子米、藕带,全是佳肴,荷叶粉蒸肉是家常小菜,哪家街坊馆子若用荷叶给沔阳三蒸打底,四邻八舍都闻得到那清香。
却真没听说过炸荷花。
那么一泡水的东西,怎么炸呀。
想:老舍先生就是逗个闷子吧,嘲笑文人墨客的故作风雅。
你们待一琴一鹤度平生,我偏要焚琴煮鹤,让肉香诱惑你们下凡尘。
不料前几天读到琦君的《想念荷花》,却意外读到类似段落。
那一年,琦君的父亲宦途失意,退居“很少看到荷花的故乡,浙江永嘉瞿溪镇”。
他的生日是农历六月初六,正是荷花含苞待放的时候。
母亲托城里的杨伯伯,千方百计地采购来一束满是花蕾的荷花,插在瓶中供佛。
“花瓣谢落之后,母亲就拿来和了薄薄的面粉与鸡蛋,在油里稍稍一炸,便是一道别致的甜点。父亲说吃荷花的是俗客。我却说,吃了荷花,便成雅士了。”
制法写得一清二楚,可见这一道炸荷花,是真实存在的。
略略微一查,两位大师诚不我欺,酥炸荷花是“老济南历下风味菜”,只是不取落花,和老舍笔下一样,取花瓣“里面那嫩的”,洗净沥干水份后,去梗切成两片,放豆沙馅,顺长交叠。香油或猪油烧至五成热时,蘸蛋清面粉糊下锅,浮起后捞出,撒上糖桂花上桌。
——听起来,像荷花春卷。
王朔老师说过:裹面油炸连土坷垃都好吃。
估计成品也就是普通炸物,只是借一点荷花清气。
怎不早查?
我家对面就是大片荷塘,夏天每天都会散步经过。
趁月黑风高,偷摘几朵回来,只要不失足掉到湖里,就有自制甜品可吃了。
只是……摘花本来就有罪恶感。
我更是从小就知道:不能摘荷花,摘了之后,湖水会倒灌进花茎,最后一塘的藕荷都会烂掉。能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这么暴殄天物?
为什么武汉没有卖荷花的?
这打哪儿知道去呀?
也许,这道菜只能用白莲花。而武汉可能只产粉莲花;
又也许,武汉纵产白莲花,不可吃不适口。有些事,强求不得。
明知道它在,俯拾即是,又吃不到……不要紧。
也许某一年,六月新荷季节,我会一时起意,去一趟济南吧?
反正,地球上有些地方,就为了吃,也是值得去一趟、再去一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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