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全康清唱(贾全康的红与)

贾全康清唱(贾全康的红与)(1)

贾全康清唱(贾全康的红与)(2)

■ 文/李海燕

【核心提示】

他没念过几天书,却因酷爱戏曲,半路出家学艺,参演过《刘胡兰》《沙家浜》《红灯记》等红色经典剧目。他还独创了“白梢子”,耍活了“白胡子”,使偏居一隅的晋剧须生在戏曲舞台上大放异彩——

他20岁时,好说歹说,入行忻县剧团,翻跟头,当配角,乐此不疲。他曾是多部戏中的不二配角,一直以正面形象示人。由他所出演的剧目,无论是现代戏,还是传统古装戏,多是耿耿忠心、有情有义的硬汉形象。他首创了晋剧舞台上的“白稍子”功夫,至今仍是后辈学习的“风水岭”。他的胡子表演,更是功夫了得。他有多个名号,“贾定音”,“贾老汉”,“贾戏痴”,都是观众对他嗜戏守德的爱称。他一生只信奉“三心”——决心,恒心,自信心,将之奉为家规,传于子嗣后辈。他在36岁时一唱成名,人称“三十红”。他参演的《金瓮碑》曾赴中南海慰问演出。他惟一担刚主演的《义仆忠魂》曾由中国唱片总公司出版发行,获山西省戏剧交流评比演出一等奖。他成就了晋剧史上一个传奇——

参演过很多红色经典剧目

刚入团,没有任何表演基础的贾全康是个绝对的外行。做为一位戏剧演员,唱腔、唱功、表演等先决条件没有丝毫优势,仅凭一腔热爱是上不了台面的。总是跑龙套,又心有不甘,在靠本事吃饭的行当里混,万一被打发回家可怎么办?

他开始努力学戏,从最基础的学起,喊嗓子,练道白,拿顶,压腿,走圆场,拉虎条,一丝不苟。从发声、咬字、行腔、归韵,到运用劲头、气口、掌握节奏,每个环节都反复琢磨,深刻领会,几至寝室难安的地步。练习梢子功,一甩就是几十甚至至上百下,直甩得昏脑胀、眼冒金星,痛不能持。

那时候的剧团还是以演传统戏为主,常年下乡,工作甚是辛苦,成天跑庙会,台口忙时三天一搬家,两天捆铺盖,住冷窑睡庙堂,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一年四季风雨无阻,直至累得转不动身睡不着觉。贾全康却丝毫不觉得累,打水扫地烧锅炉,一有功夫就向团里的老艺术家虚心求教,贪婪地吸收,痴迷地琢磨,生行、净行,声腔、表演,不论哪种艺术形式,都细心品味,如饥似渴。

“四清”下乡时,贾全康早起练功时往往是屋里最冷的时候,为了防止打瞌睡影响,他在老乡家的炕上只穿条内裤拿大顶,双手撑在床上,两足向上,一竖就是几分钟。练嗓子,不能喊太高,不能发大力,遂买了定音器,时时吹,日日练,一边练心里还琢磨着怎么个唱法,穷尽心智。

更令他痴迷的是,梆子剧种中训练老生必练的甩发、髯口、帽翅等表演基本功,技巧性强,有张力,易讨巧。他潜心比对,将分散在各个剧目中的特技加以整理、组合,吸收了兄弟剧种的长处,融汇了晋剧名家的特点,博采众长,别创新法,最终确立了主攻须生的戏路,从而形成了属于自身的“贾氏”表演特色。

1964年,忻县晋剧团改演现代戏。现代戏相较传统戏而言,更追求表演的真实性、生活化,出于对剧情、角色的考虑,往往要突破传统戏的一些表演程式,这就对演员的专业技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此一来,演员的专业基本功训练、很多甚至在传统戏中根本不作要求的训练,就显得尤为重要。

对于非专业出生的贾全康而言,困难自然不少。因此每次演戏之前,他往往会对角色有一个全面深入的分析,并在心里形成一个确定的思路、想法,再三揣摩,功课做足,力图将枯燥生涩的理论转变成为生动的语言与表演技巧,然后十分轻巧地融入到自己的角色中,真正到了舞台上,按照预先的设计一步一步表现出来,自然是挥洒自如、妙趣横生。

在频演现代戏的年份里,他扮演了《龙江颂》里识大体顾全局的阿坚伯、《刘胡兰》里敢于揭发黑恶势力的雇农刘锁,《沙家浜》里信念坚定的叶排长,还有《红灯记》、《白毛女》、《琼花》等经典剧目,都是根正苗红、善良正直的配角。在县里自编自演的剧目《岳云贵》里,他虽只饰演了一个自政委手上接过大刀鼓励少年英雄英勇杀敌的土兵,但仍不乏机智、从容,硬汉形象跃然于舞台。

1969年,忻县晋剧团被迫解散,贾全康被分配到汽修厂做徒工。特殊的经历并未影响他潜心研习唱腔和表演技巧,他依旧晨时即起,练形体,练步法,冬三九,夏三伏,从无间断。直至8年后剧团重新组建,恢复以演传统戏为主,才真正续上了“戏子”的梦。

那一年,贾全康已经是36岁。

贾全康清唱(贾全康的红与)(3)

跑龙套的成了“台柱子”

没有传统戏功底的他继续从零开始。一招一式一板一眼都从头来过,听调、练耳,苦学基本功,手里总拿着唱本,一个字一个字地去记,直至唱段熟稔。同时还向省戏校的杨效章老师学习唱腔的韵味,又拜前辈花艳君为师,还向晋剧名家武忠老师上门讨教表演技巧,辛苦异常。

为了练习唱腔,他甚至拿出了家里全部积蓄,从百货公司买了台忻州市首批进口的收录机,从晨时到晚间,名家名段,名角名腔,反复听,反复唱,一句唱词也不错过,一分一秒也不浪费,一点点抠着大师们的戏,反复推敲,几至 “弦不离手,曲不离口”的地步。这个时期,他出演的还是配角。偶尔演个主角,也往往是年轻的演员头疼脑热请了假,需要临时顶替,但只要是主角病好了一上台,便又没了他的份儿,但他还是乐意当好绿叶,只要是红色的戏份,只要是正面的角儿,只要能够上台表演,他都要参加,从无怨言。

在折子戏《教子》中,贾全康借鉴了前辈的传统风格,把老薜宝一角表现得机智幽默,赋予了更多的喜剧色彩。在规劝三娘时,他身份精准,表情诚恳,态度严肃,对主人的尊敬之情溢于言表。在劝导小英哥时,他则晓以理动以情,俨然长辈苦口婆心的说服,表演精妙老到做功洒脱,生动地刻划了人物的不同心理转变,把一个善良有担当的忠诚家奴性格表演得淋漓尽致。

从艺以来,他先后饰演了《三滴血》的周瑞、《跑城》的徐策、《走山》的曹福、《落凤滩》的马老贵、《金瓮碑》的魏征、《红书剑》的海士容等忠贞不渝的正面人物形象,成了当之无愧的演“红角”的角儿。其时,36岁的他大器晚成,以扮相端肃、排架展豁、唱功扎实、颇具丁果仙唱腔风韵、情真意切形美的表演,被业界誉为忻州晋剧团的“三十红”。

“白梢子”和“白胡子”

贾全康在探索将传统“稍子功”的甩黑发改成甩白发时,百年晋剧舞台上有关甩发表演的记载一直是黑发,很多老艺人也从未有过白发的尝试。他认为,既然是须生角,根据剧情的需要,头顶那绺表达内在情绪的束发也可以是白的,因为色彩变化不但会赋予角色更为丰富的内心,而且甩发功的甩、扬、带、闪、盘、旋、冲等技巧的突出运用,更能突出人物性格,彰显艺术之美,还拓展了老生的表演空间。

抵触情绪自然会有,质疑声也不少,反对者中的大多数认为如此标新立异的尝试是对传统的背离。他决意以心领之,以神贯之,以心悟之。只要有时间,头发一束,就前后左右地作绕圆圈练习,脖子练得生疼也不舍停歇。只要是他的戏,角色头上的束发必定是白色的,他的执意和极致令同行侧目,他的执著与坚持又令人动容。

同样的甩发,每出都有繁难而绝伦的安排,与一般的甩发都有不同,他在保留剧目《义仆忠魂》(原《南天门》)里,穿插了诸如“蹉步”、“僵尸”、“滚翻”、“拧旋子”、“跑圆场”等难度较大的表演,其时其地其发沉实、厚重、磅礴、自然,与韵律和谐一致,不花哨,不小气,自然松弛,看似无意为之,实则千锤百炼,无花哨冗复之嫌,往往一出戏下来,掌声如潮。渐渐地,其首创的“白梢子”功,在晋陕蒙冀一带演出了大名堂。

“耍髯口”的翘楚,晋剧界当属名家武忠。贾全康痴迷于老师那种让胡须瞬间“飞驰”起来的质感、于“目瞪口呆”中成就的艺术之美。为了使惯常的白满口形象更丰满,他仔细揣度,丝毫不敢有任何偷懒的机会。

他专门在家里置两块一人高的大镜子,一前一后,同时照着练,早起半小时练甩发,中午回家练胡子功,晚上再练帽翅。甚至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也是抖落着一把胡子。于是,那些年总有人看见忻府区城南的一条巷子里,须发皆白的“长者”穿巷而过,小孩子惊讶,大人们心领,知道那是“贾戏痴”要回家,怕摘换道具费了时间直接带回了事。

《走山》一折戏,当老家人曹福带领千金小姐玉莲在冰天雪地里急奔他乡,前畏迷途,后惧追兵,心急如焚。偏偏路滑难行,年老体弱的老家人举步维艰,蹒跚爬山时吃力异常。贾永康运用了一些舞蹈动作,始终张开双臂作保护状,将一个老家人保护千金小姐艰难行进的赤胆忠心表现得准确、细腻、洒脱。笔者在网上搜到惟一的对于贾全康此戏中精妙“舞功”的描述——

行至半山,步履开始艰难,右手水袖向右平直展开,髯口随向右甩,而且飘起来,左帽翅不住地颤动,是逆风飞行,而且是左侧风向右边吹。反之,右手执杯,左手水袖向左平直展开,髯口随向左甩,而且飘动起来,右帽翅不住地颤动,是右侧风向左吹。当他把水袖向前伸直展开,髯口向前飘起来,两个帽翅前后颤动时,观众看清了这是顺风驾云……而且这抖动着的胡须,能一直持续很长时间不落下来。

已故戏曲评论家吴小如也曾在《戏剧电影报》撰文评价,“老曹福是真正走山,而不是走路,贾全康演出了晋剧的特点和水平。”

贾全康清唱(贾全康的红与)(4)

希望绝技有传承

一位资深媒体人如是评判贾全康,他是个心理素质极强、不怕吃苦的好人,他热爱戏剧艺术,有一个清楚的目标和信念,从不间断,永不放弃,永无满足,该是对他从艺经年的中肯诠释。

眼下,蜗居城南一簇小院落的贾全康,仍然关心着后生小辈的出长。他说,名系于戏,艺系于民,不是非要获了什么奖才是好演员,得把奖状铸在观众心中才是真东西。他认为,戏曲是正业,戏曲工作者要有社会担当。戏曲需要传承,不能偏废,必须做好各剧种优秀剧目的影像保存工作,要守护好我们的文化瑰宝。最重要的是,要创作出适合当代需求的新作,戏曲才会有生命力。

离开时我们欣喜地看到,年逾古稀的老人身体硬朗、精神矍铄。此前他还应约在一家民营剧团帮忙,教练演出两不误。最近几年,还收了些弟子,使得“稍子功”和“胡子功”能够后继有人,将这种特殊表演有序地传承下去,让更多的人能够享受艺术带来的愉悦。

一个不具备做“戏子”的普通人,一个执著于“红色”角色的演员,一个把尾稍子、耍髯口完美演绎的人,不但成了名家,而且还独创了自己的功夫,并将之发扬光大。他的经历,或许对当下浮躁喧闹的年轻一代也是一种砥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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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行当指戏曲中角色的分工,根据角色的性别、年龄、身份、性格而划分的人物类型,主要分生、旦、净、末、丑五大行当。

生行,扮演男性角色。老生指中老年男子,都带胡予,故又名须生,如诸葛亮、蔺相如。

戏曲的基本功为“四功五法”。“四功”指唱、做、念、打,“五法”指手、眼、身、法、步。

稍子功,戏曲表演基本功之一。生、净、丑等脚色在头顶上扎束一绺长发,称“甩发”, 演员舞动甩发或发绺来表现人物的激动心情,表演技术叫甩发功。

髯口功,戏曲表演基本功之一。髯口,即戏曲人物所戴的假须。戏曲表演中,常借助舞弄髯口的动作来展示人物的心情,俗称“耍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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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全康,1943年出生,著名晋剧表演艺术家,主攻须生、老生,忻州市忻府区人,祖籍奇村,家居忻府区仰圣巷。自幼酷爱戏曲,母亲厌恶艺门,初始反对其学戏,后见儿学戏辛苦心酸落泪,凡儿所演之戏均不观看,也正因此,只要在本村或邻村演出,其均不登台,及至成名后亦是如此。其表演细腻,扮相端庄,台风严谨,演戏40余年,无论现代戏抑或传统古装戏,从来都以正面形象示人,忠诚、温良、义气,其所塑造的《义仆忠魂》中的曹福、《金瓮碑》中的魏征、《薛刚反唐》中的徐策、《龙江颂》中的阿坚伯、《刘胡兰》中的刘锁等舞台形象,性格迥异,表演精彩动人,使观众为之倾倒,有“三十红”之美称,其首创的“白梢子”功夫曾享誉晋陕蒙冀等地,80—90年代曾红极一时,曾任忻州市晋剧团副团长,现退休。

贾全康清唱(贾全康的红与)(5)

贾全康清唱(贾全康的红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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