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口述(一段情感成了他背负终生的孽债)

这是一段令人心碎的情感往事,这是一段悲苦的情感经历。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是年幼无知还是实属无奈?当事人却摇着头说:作孽啊!都怪自己一时糊涂,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这段往事是一位叫王帅(化名)的老知青一个月前给我讲述的,我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篇文章写出来,因为故事中的另一位主人翁太令人心疼了。我一直喜欢写喜庆欢乐气氛的文章,不太喜欢写悲苦悲情的文章,我怕影响了读者朋友们快乐的心情。所以,这篇文章推延了一个多月,我才在王帅师傅的一再催促下写了出来。

事情的原委,还要从王帅下乡插队时说起。

知青往事口述(一段情感成了他背负终生的孽债)(1)

资料图片来源网络

王帅是六八届初中毕业生,初中毕业后他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来到陕北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到革命老区来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王帅是1969年3月中寻来到陕北的马家塬大队插队落户的,当时一起到马家塬大队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有五十多人,王帅他们十一名知青被分派在了马家塬大队第四生产小队插队落户,大家临时住在了大队原来养猪的那三孔窑洞里,四队的马思明队长安排了他嫂子和他侄女临时帮教知青们学习做饭。

马队长的侄女叫马秀珍,当年还不满十六周岁,扎着两根辫子,个头不算高,可她长得很漂亮,一排洁白的牙齿特别好看。一名女知青惊讶地问马秀珍:“小妹,你的牙齿这么白,你一天刷几次牙啊?”“哦(我)不刷牙,哦(我)也没有牙膏牙刷,哦们这的女子都不刷牙。”马秀珍红着脸回答。

来到马家塬大队的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马秀珍一手提着半筐洋芋(马铃薯),一手端着半盆酸菜来到了知青们的临时住所(大队原来的养猪场),她来给知青们做饭来了。放下洋芋和酸菜,马秀珍看看水瓮里没有水了,她挑起水桶就往窑洞外面走。

站在院子里的王帅看马秀珍要去挑水,就笑着说:“小妹,我帮你去挑水吧。”“哥,你们北京来的人没挑过水,哦(我)怕你不会打水(要用井绳拴上水桶放到水井里打水),你跟哦(我)去吧,哦来教你怎样打水。”马秀珍笑着说。

王帅接过马秀珍挑着的水桶,跟着马秀珍来到了村南沟坡下边的水井边,放下水桶,王帅站在水井边往水井里看了一下,水井差不多有八九米深,别说让王帅打水了,他站在水井边往水井里一看都眼晕。王帅后来又跟着马秀珍去水井挑了好多趟水,他却不敢打水,往井边一站两腿就发抖。为此,王帅感到很惭愧,一个大小伙子竟然比不上一个女娃娃,他也从心里佩服马秀珍。

陕北的三月天气乍暖还寒,山坡背阴处还有未融化的残雪,当时各个生产队都在为春耕做准备,王帅他们休息了几天,也就跟着社员们往山上送粪(用扁担往山上挑牛羊粪或赶着毛驴往地里驮牛羊粪)去了。考虑到北京来的知青没干过农活,不会挑担子,马队长就让女知青在场院里给社员们往筐里装粪,让男知青赶着队里的那几头毛驴往山坡上驮粪。

赶着毛驴驮粪确实比挑粪轻松很多,一手牵着拴毛驴的缰绳,一手扶着搭在驴背上的布袋(用布袋子装满粪搭在驴背上),跟着毛驴一起往前走。到了山上的地里,把驮在毛驴上的布袋弄下来,再把装在袋子里的牛羊粪倒出来就完事了。

第一天往山上送粪,王帅小心翼翼,丝毫不敢马虎,一天下来,虽然也累得够呛,可没有出现什么差错,算是挺顺利的。第二天在往山上送粪的途中,王帅想让毛驴走快一点,他就往毛驴屁股上使劲拍了一巴掌,结果毛驴受到了惊吓,一撂蹶子,驮在驴背上的袋子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这下可难住了王帅,那袋子粪足有一百多斤重,弄了半天,王帅也没能把那袋子粪放到驴背上。后来两名社员赶了上来,才帮着王帅把那布袋羊粪抬到了驴背上。

第三天上午往山上送粪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山坡路有点湿滑,王帅和那头驮粪的毛驴都放慢了脚步。上那段陡坡时,王帅脚下一滑,他摔倒在地,滚下了沟坡,驮粪的毛驴也被王帅拽着滚下了沟坡。幸亏山沟不深,毛驴滚到沟底就自己爬了起来,王帅也站了起来,可他的脚脖子崴了,只能站着,不敢走动。

很快,几名社员和马队长就来到了沟底,马队长看王帅的左脚不敢动,就让社员们扛着装粪的布袋牵着毛驴先爬上沟坡,他背起王帅,也慢慢爬上了沟坡。

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马队长才背着王帅回到住处,马秀珍看王帅满身泥土,她吓得够呛,一边帮王帅拍打身上的泥土一边问马队长:“二爸,这是咋了嘛?”“滚到沟里崴了脚,你快去叫德良大伯,让他来给王帅捋捋脚。”马队长让王帅坐在炕栏石上,回头对马秀珍说。

马秀珍答应一声,抬腿跑出了窑洞。

大约一袋烟的功夫,马秀珍搀着德良大伯来了。德良大伯是祖传的中医,他会正骨手法,还会针灸。德良大伯蹲在地上,双手握着王帅的脚脖子捏了几下,疼得王帅直咧嘴。德良大伯抬头看了看王帅,一手抓住王帅的脚脖子,一手抓住左脚,用力一拉一推,只听王帅哎哟一声,差点没跳起来。

德良大伯笑了笑说:“你站起来试试,看能不能走动。”王帅一手按住炕拦石,慢慢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左脚,感觉好多了,试着走了两步,还真能走了,也不那么疼了。王帅赶忙笑着说:“还有点疼,但能走了,谢谢大伯,谢谢队长。”

那天下午,王帅没去往山上送粪,马队长让他在家歇着。那天下午,马秀珍帮着王帅把弄脏的衣服洗干净,还按照德良大伯给的方法,熬了五枝汤(榆树枝条,柳树枝条,花椒树枝条、杨树枝条和桑树枝条),给王帅泡了脚踝。看看马秀珍为自己忙活了整整一下午,王帅很感动,他从心里感激马秀珍。为了感谢马秀珍,王帅把自己备用的牙膏牙刷送给了马秀珍,还送给了马秀珍一块香皂。

知青往事口述(一段情感成了他背负终生的孽债)(2)

资料图片来源网络

之后的日子里,马秀珍经常帮王帅洗衣服,帮王帅刷鞋,连王帅塞到鞋里的脏袜子马秀珍也帮他洗。看马秀珍对王帅这么好,其他知青都很羡慕王帅,都说王帅要交桃花运了。

1969年秋后,队里为知青们箍了两孔阔气的石窑,成立了四队知青点,知青们都搬到新窑里去居住了。那时队里虽然不让马秀珍帮知青们做饭了,队里也不给马秀珍记工分了,只要有时间,马秀珍还是经常到知青点来串门,经常帮知青们烧火做饭,有时也帮王帅洗衣服,她还把家里晒干的大枣拿到知青点分给知青们吃。

转眼到了1974年春天,那年王帅从北京探亲回来,特意给马秀珍买了一块毛线围脖和一副棉手套,还给马秀珍家和马队长家带来了北京的糕点和糖果。就这样,马秀珍和王帅的关系越来越密切,那年初夏,王帅穿上了马秀珍给他做的布鞋,村里人也都知道马队长的侄女和北京来的知青搞恋爱了。

对于自己的侄女和王帅搞恋爱这事,马队长并不支持,当时已有多名知青通过招工招干进城了,他觉得王帅早晚也会离开马家塬大队的,他怕自己的侄女受伤害。马队长也多次提醒马秀珍,希望她心气别太高了,农村女子就和农村后生恋爱,这样才般配嘛。

马秀珍嘴上虽然说听她二爸的,不和城里来的知青搞恋爱,可她还是经常往知青点跑,还是经常偷偷给王帅送好吃的,马秀珍还跟着王帅去了一趟公社供销社。马队长问她为什么跟着王帅去公社,马秀珍说她去公社供销社买煤油(点灯用),路上遇到了王帅。

后来,马队长也问过王帅,问他有没有在马家塬结婚安家的打算,王帅说要征求父母的意见,自己还没有这个打算。马队长把王帅的想法告诉了他侄女,希望他侄女不要和王帅走得太近,免得让村里人说闲话。马秀珍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说以后离王帅远点,可她还是经常去知青点找王帅。

1975年春天,王帅患了急性肝炎,转氨酶特别高,在县医院住院治疗半个多月,病情好转回到了马家塬。可过了不久,病情又反复,还出现了黄疸现象,当时县医院的医疗条件也不好,医生建议他去地区医院检查治疗。王帅把县医院的诊断送到了公社知青办,公社知青办又把王帅的诊断报告送到了县知青办。很快,县知青办就为王帅办理了病退手续,王帅可以回京了。

1975年7月17日,也就是王帅离开马家塬大队的头一天傍晚,马秀珍又来到了知青点,和王帅住在同一孔窑洞里的两名男知青看马秀珍来了,他俩就知趣地躲了出去。看窑里就王帅一个人了,马秀珍猛然扑到王帅怀里,紧紧抱住王帅,呜呜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问王帅:“哥,你走了还会回来吗?哦(我)不让你走……”

那天,马秀珍和王帅在窑洞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她才抹着眼泪回家了。第二天一早,王帅背着自己的那个黄帆布提包就离开了马家塬大队,他的木箱子、被褥和脸盆热水瓶都留给了马秀珍。

回到北京后,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王帅的身体就完全康复了,各项指标都正常了。到了1975年年末,王帅就到食品厂当了工人。当时那家食品厂的效益很好,还是国营企业,工作也不累,王帅很满意。

1978年秋天,在马家塬四队插队落户的最后一名北京知青回到了北京,王帅跟他打听马秀珍的情况,那名知青说马秀珍两年前捡了一个男娃,被她妈打了耳光,马秀珍好像受到了刺激,天天抱着娃娃在村里乱跑,还胡言乱语,也经常看到她妈抱着娃娃去找刚生完娃的婆姨给捡来的那个娃娃喂奶。后来娃娃会跑了,马秀珍天天领着那个娃娃站在村头张望。

知道了马秀珍的情况,王帅心里很难受,他很想回马家塬去看看马秀珍,可他父母都不同意,都说刚离开那个穷山沟,回去干什么,那里有什么好留恋的。没办法,王帅偷偷卖掉了他新买的那块手表,偷偷给马秀珍的父母寄去了一百块钱。

从此,王帅也就断了和马秀珍的联系,也断了和马家塬的联系。

1979年夏天,王帅考上了北京钢铁学院,时隔十年,他终于圆了他的大学梦。大学毕业后,王帅被分配到首钢做了一名工程师,后来和本单位的一名财务工作人员结为夫妻。有了可心的家庭,王帅也就忘记了马秀珍,忘记了他在陕北插队落户的那段时光。

转眼就到了2017年,那年秋天,当年一起在马家塬插队落户的几名同学找到了王帅,他们都想回陕北看看,看看第二故乡的乡亲们,看看他们曾经生活了多年的第二故乡。王帅实在不好意思推脱,他只好硬着头皮和大家一起来到了马家塬。

到了马家塬才知道,当年的马队长已经去世了,马秀珍的父母也都去世了,马秀珍的弟弟因为他姐姐是个疯子,他到了二十五岁还没娶上婆姨,眼看着要打光棍了,他才到后山的刘家沟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那天在村头的一家小饭馆吃完午饭,马家塬的村主任正准备领大家去知青们当年生活的知青点看看,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扛着老镢头从山上下来了,一位知青打量了一下那个男子,觉得有点眼熟,他就问村主任:“刘主任,这个人是咱村里的村民吗?”“是哩,他就是咱村里五保户马秀珍大姨当年捡的那个男娃,叫马铁蛋。铁蛋哥很聪明也很勤快,就是因为马大姨是个疯子,他没娶上婆姨,现在还是光棍一条。”村里的刘主任说。

看马铁蛋扛着老镢头走远了,王帅有些表情不自然地问刘主任:“刘主任,这个马铁蛋一直在村里生活呀,他没去城里打工啊?”“他在山上种了几亩苹果树,苹果不好卖,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铁蛋哥家里有个疯妈,他哪里也去不了,每天上山干活,他都要把马秀珍大姨锁在院子里,要不然,她就疯跑,有一次都跑到镇上去了,乡亲们找了两天才找到她。”刘主任说。

随后,刘主任领着大家去了马铁蛋家,马铁蛋家的大门反锁着,刘主任敲了半天,马铁蛋才把大门打开。看到坐在院子里自言自语的马秀珍,王帅的心里像刀割一样疼痛。再仔细看看马铁蛋,王帅心里突然像被蝎子蜇了一下,这个人咋这么面熟呢?好像在哪见过。看到一帮陌生人走进了院子,马铁蛋冲大家笑了笑,就到窑里做饭去了。

王帅站在马秀珍面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认识我吗?”马秀珍只是傻笑,一句话也不说,那一刻,王帅的心都碎了,他躲到旁边抹起了眼泪。

那次离开马家塬时,大家凑了一万块钱交给了刘主任,委托刘主任把钱转交给马铁蛋,让马铁蛋给他妈买好吃的。刘主任笑着说:“他家经济上倒也没啥困难,铁蛋哥的果园一年也有万八块的收入,村里还给他娘俩办理了低保,最苦的就是铁蛋哥,他要上山劳动,还要照顾他母亲,还要自己做饭,真不容易。”看刘主任不想收大家的钱,王帅又掏出自己兜里的一千多块钱和那一万块钱放在一起,硬是塞给了刘主任。

那次从陕北回到北京,王帅心里再也没有安生过,马铁蛋的影子总是在他眼前浮现,马铁蛋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很清楚。有一次王帅还听到当年他们一起插队的两名知青背后议论:那个马铁蛋咋长得跟王帅一模一样啊,难道他俩是一个时辰出生的?

2022年春天,王帅通过马家塬的刘主任转给了马铁蛋五万块钱,他希望刘主任能带着马秀珍到医院看一下,看看她的病还能不能治好,王帅承诺医疗费由他承担。刘主任答应了王帅的要求,他说等疫情结束了,他就和马铁蛋带着马秀珍去延安或去西安的大医院看看,有啥消息会随时告诉王帅的。

知青往事口述(一段情感成了他背负终生的孽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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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完这段令人心碎的知青往事,王帅流泪了,他很自责也很后悔,他说当初要是自己能克制一下,不犯这样的错误,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一时糊涂酿成了这样的苦果,这份情债他该怎样偿还?一时糊涂酿成大错,一份情感成了他一辈子都难以偿还的债,他该怎么办呀?

作者:草根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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