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古代蜡烛烧脚(禁止舍身燃指的前世今生)
现在去普陀山南海观音景点,在停车场下车,走大路,经过一片紫竹,向前就是往南海观音,而左拐则是去紫竹林。这个景点至少包括三个看点,一个是紫竹禅院,一个是不肯去观音院,一个是潮音洞。但由于历次的毁坏与重修,其实年代久远点的故物都已损失殆尽了。在离潮音洞不远处,不肯去观音院对面,有一块“禁止舍身燃指”的碑,上书:
观音慈悲,现身说法,是为救苦救难,岂肯要人舍身燃指。今皈依佛教者,信心修,众善行,自然圆满。若舍身燃指,有污禅林,反有罪过。为此立碑示谕,倘有愚媪村氓,敢于潮音洞舍身燃指者,住持僧即禁阻,如有故犯,定行缉究。
总镇都督李,分(守)总镇坐营把总以都指挥使,定海备倭把总以都指挥使,宁绍参将赵九思。(原句都作李分,实为脱漏之误。)
禁止舍身燃指碑(2000年照片)
这块碑刻于万历二十五年至二十九年之间(因为当时碑上的两个人物李应诏,赵九思同时在任),字面上的意思是总是有愚媪村氓在潮音洞舍身燃指,所以官家出面制止,先要住持把关,管不住政府再出面。对于这块碑的意义,论者总是倾向于说是匹夫匹妇的无知愚昧。但我的结论却是:一,舍身燃指并非主流,而是迷信,有佛家自己的反复讨论,也有普陀山自己的特色;二,潮音洞的灵异事件与自残事件,是伴随着普陀山佛教中心的转移发展的;三,潮音洞的诸多事件不断发展叠加,到宋元已是顶峰,而在明忽然被这块碑打断了,然后灵异转向梵音洞去了。
舍身燃指的权威出处,我想应该是在《妙莲法华经》里面,当然其他经文里也有提及,但都不及《法华经》里来得一本正经。其中《药王菩萨本事品》说:
若有发心欲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能燃手指、乃至足一指、供养佛塔,胜以国城妻子、及三千大千国土山林河池、诸珍宝物。
按照字面上的意思是说如有人要想证菩提或者对佛以示虔诚,能烧自己的手指或者脚趾,哪怕只有一个,都胜过江山珍宝。但,据我来看,这句话怕是佛陀的比喻,好比恋人间说,你若为我去死,我便爱你永远,但并不是要恋人去死。佛陀也不是要他的信众真去这么做。但很可惜,佛教徒里有人一开始就把这经给念歪了。
成书于南北朝梁的高僧传里就专门列了《亡身》一卷,里面列举了几个和尚的自焚之举。最为突出的是宋法羽,慧紹,僧瑜这三个和尚,他们三个从业都超过二十年以上,却一心想着把自己贡献给我佛。书里说法羽“常欲仰规药王,烧身供养”,别人劝他说入道的法子多,何必自焚。他不听。“羽誓志既重,即服香屑以布缠体,诵《舍身品》竟,以火自燎。”这里的《舍身品》就是药王的那一品。慧绍跟他师傅修行,他师傅都不曾做出如此极端的行为,活到160岁。他自焚则是招呼一帮人过来看,“至初夜行道。绍自行香。行香既竟执烛然薪。入中而坐。诵《药王本事品》。”僧瑜也是同样,“至初夜竟便入薪龛中。合掌平坐。诵《药王品》。”他们三个人有两个相同之处,一是都是严格的苦行僧,讲求戒律;二是死时都是在背《药王菩萨本事品》。他们自己读错了经,药王何辜?但,那绝对不是佛教的主流。
东南角的潮音洞和紫竹林
而,普陀山有佛教出现的发端,却也是一个印度或者西域僧人的类似行为。元代盛熙明《补陀洛迦山传》:唐大中,有梵僧来洞前燔十指,指尽,亲见大士说法,授与七宝石,灵感遂启。这个洞,指的就是潮音洞。同书中他如此描述此洞:潮音洞,菩萨示现之所,去寺三里,至洞皆黄砂,石洞巉岩,瞰海回顾无畔岸,人迹不及,洞上有穴如天窗,下属洞前,旧有石桥横恒,可以瞻礼,今崩废。
“灵感遂启”四个字着实用得妙,他在书中记载了十三个灵异故事,同潮音洞观音显圣的故事有九则。到乾隆时许琰著《重修南海普陀山志》故事就更多,我粗略地做了一个统计,灵异故事,唐代三则,潮音洞占两则,宋代九则,潮音洞占六则,元代四则,潮音洞全中,明代七则,潮音洞三则。则清代以前,灵异故事一共二十三则,潮音洞的灵异事件占十五则。唐代由于慧锷开山与番僧燃指的关系,占比高些。实则,宋元两代,潮音洞的观音现身,达到了顶峰。
且看元代的这四则:
皇元至元十三年丙子六月,丞相伯颜定江南,部帅哈剌歹来谒洞下,杳无所见,乃张弓引矢,射洞而回。及登海舟,莲花满洋,遂惊异悔谢,徐见白衣大士并童子像,于是,施财庄严像设,并构殿于洞上。 --哈剌歹对观音不敬,则见观音和童子两人。
大德五年,集贤学士张蓬山奉旨祝厘潮音洞,见大士相好,仿佛在洞壁。次至善财洞,童子倏现,顶上端蔼中,大士再现,宝冠璎珞,手执杨枝,碧玻璃椀,护法大神,卫翊其前久之,如风中烟,渐向锁没,但祥光满洞,如霭霞映月,见数尊小佛,作礼慰快而去。 --张蓬山学士来礼佛,看到了观音和童子(善财洞离潮音洞不远),还有护法大神和小佛。
致和元年戊辰四月,御史中丞曹立,承上命降香币,至洞求现。忽见白衣瑞相,璎珞被体,次及善财洞,童子螺髻素服,合掌如生。适以候潮未行,再叩再现,而善财洞大士亦在,童子鞠躬,眉目如画,七宝璎珞,明洁可数,群从悉见。 --曹立来,虽然见到的还是大士和童子,但是面目清晰,规模也同前则相似。
元代的第四则盛熙明未载,而是许琰所记:
顺帝至正乙未十月初六日,天台刘仁本督漕还至普陀,见大士相于潮音洞,与人间画帧者无异。又见大将军与罗汉身于洞口石壁上。一时群从所见又各不同。
许琰笔下的灵异
元代对于普陀山的兴建尤为出力,可谓是奠定了后世的规模。而这里对潮音洞的灵异,也是一次比一次宏大。我们有理由相信,宋元两代对于这些灵异现象的蛊惑,是民间匹夫匹妇纷纷效仿的滥觞。但是,这种如海市蜃楼般的幻象,且不论是否真实存在,恐怕那些亲历者是否说谎讲大话,都尤未可知。可怜佛陀的一般信徒们,可能觉得自己无法亲见菩萨而内心自责,于是将身奉献,以接受菩萨的考验。可以想见,在那样的风气之下,那个时代,有多少人成为牺牲品。
为什么灵异都集中在潮音洞附近?我想,自慧锷开山开始,普陀山佛教的发展,是沿着潮音洞为中心展开的。也就是庄士敦书里所说西南面或者东南面那部分,实际上这部分是当时普陀山的中心,而各位有心上山游览,也不妨留心,这个方向以潮音洞为中心的,至少有观音跳,短姑道头,不肯去观音院,新罗礁,乃至现在朝山必去的南海观音铜像,都在这里。我们可能感叹普济寺、法雨寺的恢弘,但不要忘记,潮音洞才是占据了前普陀山时代的主角。
《普陀洛迦新志》中的潮音洞
明代有关潮音洞的故事明显少了,且都集中在万历那块碑立起来以前。李、陈两位将军一个不经意或者是唯物主义的努力,居然发生了作用。实际上,从那个时候开始,普陀山逐次减少的灵异事件不仅仅是在挽救生命,而且连灵异中心都发生了改变。许琰书里记载的清代十二则灵异事件,只有一件洞和观音显舍有关,那就是蓝理将军在梵音洞看到了观音,也直接影响了他对普陀山重建的支持。至于为什么潮音洞没有了灵异,而转到梵音洞去了?到民国时,还有人有这样的疑问,《普陀洛迦新志》中说:“宋元时,叩求大士现身者,多在此洞。迨后多在梵音洞。亦或有投崖舍身者,有司以舍身有违我佛慈悲之旨,于洞旁立石禁止之。”其实舍身与灵异,本来就是个因果关系。本来就是求大士显灵,求之不得才献身。那梵僧就是这么求观音现身的。而到了煮云法师写《普陀山异闻录》时,作为一个佛教工作者,他就更弄不清为什么了。他在第20章《梵音洞中看來生》中说:過去山誌紀載菩薩是在潮音洞現身的,不知在什麼時候改為梵音洞了,近代來山的香客可說沒有一個不往梵音洞看菩薩現身,至於能否一一見到,那是另一問題。我的意见也是不管是不是真实,总是随缘而已,看见与看不见不太重要,一切随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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