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权健直销事件（权健垮台传销还是直销）

大家好，我是胖乎律师。

这是胖乎律师普法专题“传销犯罪”系列文章第2篇。

2018年12月25日，医学科普公众号丁香医生推出的《百亿保健帝国权健，和它阴影下的中国家庭》，吹响权健帝国垮台的号角。

权健传销案从丁香医生发声，历时一年多终于宣判。被告人束昱辉因组织、领导活动传销罪判处有期徒刑九年，并处罚金。

那个号称百亿规模的传销帝国终于画上句号，屹立保健界十五年不倒的神话彻底崩塌。

2005 年8 月23 日国务院颁布了《禁止传销条例》总结了三种传销行为：

第一种行为属于拉人头，第二种行为属于收取入门费，第三种行为属于团队计酬。

在以上三种行为中，收取入门费的传销较为容易认定。而拉人头和团队计酬的传销则不太容易区分。

权健传销案的正式宣判，束昱辉的服法认罪，权健确属传销，已经无疑。但是，在昨日的判决结果下来之前，对于权健究竟是不是传销，其实依旧是呼声两边倒。

而其实，权健究竟是不是传销，在早前的多起有关判决案例，以及（媒体）调查报道的事实中已经早有“答案”。而这次的判决的意义，在于从司法角度，真正给权健的传销事实进行了定性。

关于传销的犯罪形式，之前文章中我也提到了，须同时满足5个条件：

一、假借经营活动的名义

十几年来，权健一直都声称自己是一家“直销”公司，面对虚假宣传和传销质疑，权健公司总拿“直销”做挡箭牌（不过在2013年才拿到了直销经营许可证）。

但查询发现，允许直销的产品只包括一系列以“DNA”为开头名称的化妆品、卫生巾/卫生护垫等保洁用品、咀嚼片等保健食品三大种类共40种，不包括任何药品。

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中心人士表示：

“保健食品，必须在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系统上备案才能进行直销，不然这些产品是不能以直销模式销售，直销是无店铺模式，所以直销未备案的产品就是违法的。如果发现直销未备案产品，消费者可以向当地监管部门投诉。”

在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网站发现，权健医学直销牌照范围内的产品包括3类（化妆品、保洁用品、保健食品），共计40种。

值得注意的是，在权健的40种产品中，有30种是化妆品，保健食品只有6种。分别是：权健牌艾必是胶囊、权健牌复康胶囊、权健牌权杨胶囊、权健牌丽辉胶囊、权健牌增强免疫力胶囊、权健牌破壁灵芝孢子粉胶囊等。全部都是胶囊。

但是在权健的官网上的产品信息里发现了14种营养保健食品，按照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中心人士的话来说，权健直销超出备案范围的保健食品就是违法的。

二、以发展下线人员的数量作为计酬或返利依据

据裁判文书网显示，2012年5月30日，吉林省蛟河市人民检察院向当地法院提起公诉，指控2008年4月一位孟姓人士在天津加入"权健自然医学发展有限公司"、销售"权健牌"保健品后，于2009年初自任最高领导人，成立权健产品销售团队"人人系统"，进行传销活动。

被告人孟某某在此系统内共直接或间接发展被告人战某某、徐某甲、戴某某等下线会员5000余人，个人非法所得人民币2，319，007.00元。

经审理查明：2008年4月，被告人孟某某在天津市以人民币960.00元（以下所涉币种均为人民币）购买一副骨正基磁疗鞋垫成为“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的会员获得加入资格后以销售“权健牌”产品为由发展其下线会员， 直接或间接以发展人员的数量及销售业绩作为计酬或返利的依据。

权健高层人员孟某的这种行为就符合传销犯罪形式5个条件中的“以发展下线人员的数量作为计酬或返利依据”

三、要求参加者以缴纳费用或购买商品的形式获得加入资格

同样是上面这个案例。在孟某某、徐某甲、战某某、戴某某组织、领导传销活动一案中，根据当时蛟河市检察院披露的信息，以销售权健产品进行传销活动的"人人系统"规定：

每个被发展进来的人都必须交纳960元，购买权健"骨正基磁疗鞋垫"或"益钙素"、"益菌素"等产品，以获得资格。然后可以发展下线人员，上线依据下线的销售业绩提成并晋级。

在此前的有关报道中，一个名为“权健传销揭秘”的QQ群里，多名群成员告诉记者，他们的家人加入权健后，一直从“上线”拿物料、产品，钱款也交给“上线”，即便开设了实体火疗店也没有签署过正规的合同。而这些“上线”不是别人，就是他们的邻居、旧领导、家族长辈等身边的熟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上线，但都不知道上线的上面还有谁。”

此外，该群一份内部培训资料显示，根据权健会员规则，必须缴纳一定费用或购买一定金额的产品，才能取得经销商的资格；而当会员不断发展更多会员后，便可以获得更多的利润。

四、要求（引诱、胁迫）参加者按照一定层级（3级以上）顺序，发展下线（30人以上）

此前的央视报道，权健公司的销售体系，公司销售分为代表(1星到5星)、初级经理、中级经理、高级经理、钻石经理、皇冠经理、皇冠大使七个级别。每个级别都有相应的货款提成。

此外，权健内部有推广奖、培育奖、福利奖、合作奖等多种奖励方式。其中合作奖中，推广人可享受下属第二、五、八层推广奖的10%。这即是央视曝光中“上提一层，下提二五八层”的来源。

在山东的一起权健加盟会员传销案中，被告人就提出：

他们加盟了权健（天津）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会员，提到权健本身是有合法直销的资格的，对此在案证据中还有权健资格证复印件等证实此事，因此不构成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

但对此，法院的认定是不予采纳：

被告人宋某、刘某甲加入权健（天津）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会员，以推销商品为名在沂水、青岛等地采用购买960元或1068元产品积分960PV成为公司VIP会员，购买6720元或7500元产品积分6720PV升级为经销商的方式成对发展会员，并按照层级、成对数量领取提成、奖励的方式，骗取财物。至案发时，被告人宋某、刘某甲在沂水区域发展会员370余人，获利共计250000余元。因此，刘某甲符合发展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的构成要件，且权健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至2013年8月7日才获得天津地区的直销资格，该事实不能成为上诉人刘某甲从事犯罪活动的理由，故上诉人刘某甲所提上述理由均不成立，不予采纳。【本案案号：（2014）临刑二终字第249号】

五、以骗取财物为目的，而无实际的生产销售经营行为

这一点，我认为需要重点解释一下。很多人（包括权健的经销商、产品使用者）都认为，权健有切实的产品，经营行为也确实存在，那么怎么就能说明权健是符合传销的这一特点呢？

对于这一点我之前文章里其实也有提及：

在实践过程中，有的公司组织有实际的产品，产品也并无虚假，但是其销售人员的薪酬取得并不是以销售业绩作为主要评价标准，而是依旧是拉人头的发展模式，那么即便有实际的产品，也是传销行为。

权健可以说符合这种情况。

同时，权健的骗取行为也是“有迹可循”：

• 从权健小周洋事件中可以看到，权健虚构其保健品具有抗癌、治疗绝症等功效，不仅对病人收取高额费用，还虚构治疗效果进行大肆宣传，欺骗潜在用户购买相应产品和服务。虚构其产品能解决现代顶尖医学都无法治愈的癌症等绝症，并借机敛财。
• 如“丁香医生”长文所述：无相应资质的情况下，宣称产品具有神奇疗效。“骨正基”保健鞋垫没有医疗器械的资质，却被权健宣传为对O型腿、睡眠不好、心脏病有奇效的产品，卖到 1068 元高价一双；“负离子磁卫生巾”同样神奇地具有消灭厌氧菌、活血化淤、增强免疫力、治疗前列腺疾病、妇科疾病、防手机辐射的作用。
• 在传销犯罪中，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就是参与人员通常不认为自己“被骗”或者“参与犯罪”，这是传销犯罪的复杂多变的组织形式和运营模式造成的。

这也是我认为传销犯罪，应该更多的被大众所了解和辨识的必要原因。

作家慕容雪村接触过六十多位各型各色的传销者，他们都坚信自己终将成功。而他断定，这些人都是炮灰，最终将一无所获。

“他们大多都是农民，一家连着一家，我见到很多人全家都被骗，甚至是整个家族，上到五十多岁，下到十八九岁，连着七大姑、八大姨、堂亲表亲，全都在从事传销。”大概也是因为举家进入，最后返途之路迷茫。到最后落幕的时候，他们身体垮了，耗尽了积蓄，家里的地荒了，背着重重的债……

在卧底传销组织23天后，慕容雪村写下了一本书——《中国，少了一味药》，这味药，他说叫“常识”。

本期作者：王科栋律师 北京合弘威宇律师事务所

业务领域：金融、经济犯罪，职务犯罪和企业法律合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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