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如玉锁麟囊：温润如玉锁麟囊

两位姑娘一穷一富，她们有对陌生人的信任，有扶危济困的善良，还有知恩图报的感念。

图：程砚秋之《锁麟囊》

5月新冠疫情期间，搜索了无数电影电视剧，又看了一遍非常喜欢的京剧程派名剧《锁麟囊》。

好似沉浸在了往日时光，繁华锦年，予我于心，予我心安。

1940年5月，《锁麟囊》在上海黄金大戏院首演，雅致独特的声腔艺术，人人可体味而又体味不尽的世态炎凉，让观众大为惊叹，连演10场，观众还是要求加演，共演出了25场，盛况空前，一票难求。

这部戏是著名剧作家翁偶虹先生和京剧程派创始人程砚秋先生的一次完美合作。1937年，程先生交给翁先生一部清代学者焦循的戏剧论著《剧说》，其中一则引自《只麈谭》的故事，只有寥寥数百字，在两位大师手里演化成为一出神形俱佳、饶有趣味又发人深省的绝好传奇。

故事一波三折，环环相扣，悲喜交织，草蛇灰线，充满着人性中最光明的一面，令人心动不已。

剧名源自剧中的关键道具锁麟囊，就是一个绣着麒麟的“锦袋”“荷包”。山东一带曾经有一风俗，女儿出嫁前，母亲要送她一只绣有麒麟的荷包，装上珠宝首饰，希望女儿出嫁后早得贵子。

富家女薛湘灵百般骄矜，嫁妆百万；贫家女赵守贞身无分文，一顶花轿“参差流苏残破不全”。两人同一天出嫁，没想到天色突变，大雨倾盆，两顶花轿同时在春秋亭避雨。

赵姑娘在花轿中哭得悲切无助，薛姑娘听得心生怜悯。薛姑娘问明赵姑娘伤心的缘由，想到了随身带着的母亲所赠的麟囊，就让家人送了过去，还一再嘱咐，不要告诉对方姓名。

雨过天晴，两顶花轿各自散去。

薛姑娘对麟囊里的宝贝始终记得清清楚楚：有红珊瑚、碧翡翠、夜明珠、赤金链、紫英赞、白玉环、双凤錾，八宝钗钏，她觉得，麟囊虽然小，但是换衣食也够她生活几年了。

6年后，由于一场洪水，薛姑娘和家人走散，逃难做佣人，偶然在东家见到了被供奉的麟囊，泪如雨下。曾经的赵姑娘，已经成了卢夫人，追问之下，卢夫人才知道恩人就在眼前，遂敬为上宾，并助其一家团圆。

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因为一个麟囊而传递了爱心，彼此付出并收获了关爱、牵挂，这幕景象，让多少看戏的人有了许多感动，又让多少看戏的人，从两人富贵间的转换，想起曾经繁华如梦渺的人生经历，生发出人生无常的惆怅落寞。

翁先生在写这部戏的时候，正值日军侵华，国难当头。剧中女主富家女薛湘灵遭遇洪灾，顷刻间家破人亡，其悲惨经历引得无数观众的共鸣。

此后，《锁麟囊》久唱不衰。

一个骄矜、挑剔、任性的富二代薛姑娘，对于陌生的穷姑娘，为什么能做到惜弱怜贫、慷慨解囊？做了好事还不留姓名？出身穷苦的赵姑娘，富了以后，为什么一直想着当年的捐助？还要把麟囊供奉家中？恩人落魄，成了自家佣人时，她怎么还能够放下身段，几次拜谢并尊为上宾？

故事里的人都做到了，做得入情入理，顺理成章，她们有对陌生人的信任，有扶危济困的善良，还有知恩图报的感念。

时隔80多年，在2022年疫情期间再看此剧时，仍不胜唏嘘。

疫情进入第三年，居家办公、线上教学、道路管制……人们逐渐习惯了全员核酸、社区大白和志愿者，习惯了距离、密接者、时空伴随者等词汇。人们依赖网络获取信息，但信息不确定，随时会发生反转，让人在怀疑与信任之间徘徊。

如果在这样的信任度中去揣度《锁麟囊》里两个人物的内心世界，多少有点儿残酷和刻薄了。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程腔疾徐有致、婉转动人之美还在耳边。在焦灼不安的现实生活中观赏《锁麟囊》，会有无限的向往在余音中缭绕，如同一股暖流在心里荡漾，她温馨，温情，温润如玉，轻轻抚慰着看戏人的心肠。

（赵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