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60多年的特务(多次与组织失联)
“出征战场几难回,巾帼英雄把剑挥;谁说女子不如男,不露锋芒泛光辉!”在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征战沙场的将军不计其数,但像刘胡兰、赵一曼这样的巾帼英雄却寥寥无几。
翻开国共斗争的历史扉页,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女人该被人们记住。她的身份有很多,既是出色的共产党员,也是蒋宋夫妇身边最常出现的速记员。她是出色的民族战士,同时也是“扼住蒋宋咽喉”的人。
她的名字叫沈安娜,是我国的传奇特工,曾在国民政府潜藏14年之久,为共产党打探消息,死后她的遗体被葬于北京八宝山。
沈安娜的原名叫沈琬,1915年出生于江苏,在那个年代贫农很多,地主家庭寥寥无几,书香门第更是可遇不可求,可沈安娜就出生于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
这样的家庭让很多人都羡慕,但对沈安娜来说却是有利有弊。好处自不必多说,但弊端就是家庭封建思想根深蒂固,裹小脚、指腹为婚……都是沈安娜需要承受的。
可沈安娜也不知怎的,偏偏想要反其道而行之,7岁时她就因裹小脚一事和家里闹了很大的矛盾,誓死不把自己的脚缠小。后来她上了中学以后,学习了很多文化知识,就更加对封建思想嗤之以鼻了。
20世纪初女子十几岁就结婚是很正常的,否则就要被叫“大姑娘”,所以沈安娜的家里就给她安排了亲事。
那时沈安娜还有一个姐姐,名叫沈珉,家里本想让两姐妹一起出嫁,也好热闹热闹,可是这姐妹俩脾气一个比一个倔,说什么都不同意家里包办婚姻,偏想要自由恋爱。
在家里的逼迫下,两姐妹结伴离家出走,来到上海求学。在沈安娜17岁的时候,她和姐姐进入上海南洋高级中学读书, 并结识了中共秘密特科的华明之。
那时候沈安娜并不知道此人会成为她一生的伴侣,也不知道此人会是她成为特工的引路人……
在上海读了两年书后,沈安娜渐渐承担不起高昂的学费,那时的上海虽然没有现在寸土寸金,但也称得上是中国的“极乐之地”。无奈沈安娜决定用仅剩的一点钱去学习一技之长,以求赚钱傍身,几经辗转她选择了不需要多少学费的速记。
沈安娜在速记方面很快展露出了出色的天赋,那时没有电脑,所有的记录都需要速记员们写下来,沈安娜以一分钟200字的速度,和娟秀的字体很快就得到了老师们的认可。
1935年,浙江省政府招募速记员,沈安娜有机会进入国民政府为共产党搜集情报,但沈安娜犹豫了,因为她从来都没想过要从事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工作。
当时中央特科的领导和华明之与沈安娜轮番谈话,终于唤起了沈安娜心底的爱国热情,她说:“我不做什么明星梦了,我要革命,我要救国!”
就这样在中共上海地下组织的安排下,沈安娜以优异的成绩被浙江国民省政府招募,成为速记员,每天可以接触大量的国民党秘密情报。
进入浙江省国民政府之后,沈安娜经常将秘密情报传给上海地下组织。每次她都在宿舍没有人的时候,拉上窗帘锁好门,从抽屉里拿出特制药水和毛笔,装作写家书的样子,将情报写在信纸背面。
一旦听到脚步声,她就立刻拉开窗帘打开门,把信纸反过来,继续写家书。虽然一直没有被人发觉过,但这种事情对于小小年纪的沈安娜来说,压力巨大,她经常感觉自己被压抑的不能呼吸。
后来有一次沈安娜接到秘密任务,组织希望她能悄悄回上海一趟,接收了任务后,沈安娜就立刻准备起来,她把一些会议资料和秘密情报装在自己的小手提箱里,带回了上海,她的领导看到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并说:“安娜果然不负众望!”
那时沈安娜的姐姐在上海正要结婚,听说妹妹带着情报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一遍一遍地说:“这就是给我最好的贺礼。”但当姐妹俩冷静下来不禁后怕起来。
沈安娜是把情报装进箱子里带回来的,万一有人搜查她的箱子,万一国民党派人跟着她……那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沈安娜听完姐姐的分析,也觉得自己鲁莽了,下次绝对要等到接头人联系才敢带出情报。
虽然这次带回情报能够相安无事,但沈安娜也将自己的忧虑上报给了组织,当组织上得知了沈安娜的处境,决定派人支援她,这个人就是沈安娜在上海的同窗——华明之。
从那天之后,俩人经常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公共场所中,这样既能掩人耳目,又能方便交流情报。况且两个人做同一件事,总比孤立无援强一些。
可是没想到,华明之和沈安娜真的在那个严峻的时局里相爱了。1935年末,在党组织的见证下,沈安娜和华明之于上海结成伉俪,成了民国时期的“特工夫妻”。
婚后沈安娜在浙江省政府做了两年中规中矩的特工工作,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可是到了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我党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沈安娜的工作变得异常艰难。
1938年沈安娜与上海地下组织彻底失去联系,此刻的她就像随风飘荡的浮萍一样,不知何去何从,于是她向政府提出了辞职,靠着丈夫打工的微薄工资维持生活,好在华明之一直在沈安娜的身边给她加油打气。
天无绝人之路,一次沈安娜走在街上的时候居然见到了华明之的老友鲁自诚。在这位老友的介绍和引荐下,沈安娜终于找到了组织,并且见到了周恩来等领导人。
当得知沈安娜有速记的天赋,又在浙江省政府从事过情报工作以后,中央领导人决定让沈安娜去找国民党秘书部长朱家骅,打入国民党核心。
但沈安娜再一次犹豫了,如果她放弃特工工作,她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不管是圆明星梦也好,或是从事速记工作谋生也好,总比整日提心吊胆强。可沈安娜也知道,自己速记的本事确实可以帮到国家,没准她可以做得更好。
就这样思考了几天,沈安娜决定去找朱家骅,当朱家骅对沈安娜考核之后,对这位女速记员非常满意,很快给她安排了工作,并且帮她加入了国民党。
有了朱家骅的信任,沈安娜如鱼得水,没有人敢对她有所怀疑。但沈安娜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毕竟她“双面人”的生活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她一面痛恨国民党时时刻刻都要对付共产党,一面她要装模作样,对国民党的决定拍手叫好。
直到有一次蒋介石意外看中了她,并委以重任后,她悬着的一颗心才能放下半颗……
那次国民党第五次会议,蒋介石负责主持工作,所有人都因为蒋介石的到来四处张望,期待着这位大人物。只有沈安娜一直在忙记录工作,丝毫没有发现蒋介石已经站在她旁边了。
就这样蒋介石注意到了她,很欣赏她对工作的这份认真,并且听了朱家骅的推荐,老蒋说:“这女孩可信!”后来只要是蒋介石参与的会议,他都会让沈安娜在一旁记录。
从那之后国民党各大重要会议都会看到沈安娜的影子,有时她坐在蒋介石身后的位子上,有时直接坐在蒋介石身边,她成功的打入了敌人内部!
众所周知蒋介石是个十分谨慎的,一旦讲到反共重大决策时,他就会让所有记录人员放下笔,只能听不能记,怕有人将秘密泄露出去。
但他万万没想到,沈安娜除了速记厉害之外,记性也是格外的好。每次会议之后,沈安娜回到住处都会把会议中最重要的内容誊写下来,让后交给丈夫华明之,让他传回党中央。
1941年,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爆发,国民党必须要收敛气焰小心行事。同年11月,沈安娜即将临盆,可是没想到蒋介石这么快就已经开始策划新的反共行动,她挺着大肚子还是参与了会议的记录工作,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国家丢掉任何一个重要情报。
就这样沈安娜一直蛰伏在蒋介石身边,蒋介石做梦也不会想到,原来他处心积虑想除掉的共产党就在自己身边。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沈安娜的工作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其实不然,有一件事情让沈安娜再提起时还是后背发凉。
那次也是国民党的一次反共会议,与会人员当中有一个名叫张继的人,许是喝了点酒,在蒋介石讲话中途,他站起来指着蒋介石说道;“天天反共反共,没准共产党就在你身边,你还不知道呢!”
听到这话沈安娜心里咯噔一下,那一瞬间她害怕了,她在心里顿时涌现出很多想法:是不是自己暴露了?为什么张继会提醒蒋介石共产党自己在身边?
沈安娜吓得脸都白了,但她不能露出任何马脚,所以她的记录工作没有停下来,仍然低头工作着。她努力遏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自乱阵脚,所以她把会议上这一幕也原原本本地记了下来。
没想到蒋介石发火了,张继这么说明显就是质疑自己看人的能力,所以蒋介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张继此时似乎是醒酒了,知道自己闯了祸,一边道歉一边去追蒋介石,跑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是沈安娜笑着扶住了她,并告诉他小心一些。
很多年以后,当沈安娜和别人谈论起此事时,她还会感到后怕,此事的惊险程度无异于虎口脱险。
1942年是一个多事之秋,沈安娜的直接领导人徐仲航被国民党逮捕,一同被逮捕的还有另外两名共产党员。
一位名叫李羽军的受不了国民党的严刑拷打,病死狱中,还有一个叫孙复起的,被国民党策反,直接叛变,好在他并不知道我党的秘密,只有徐仲航知道。
但不管遭受多少酷刑,承受多大的疼痛,徐仲航都坚决不透露党的秘密,在奄奄一息之际还把我党的纲领、章程牢记心间。
沈安娜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值盛夏,天气热得让人直冒汗。当沈安娜在院子里带孩子的时候,她的两位同事来看望她,闲谈之间说出了徐仲航被捕的事。
沈安娜一惊,咬紧了嘴唇,那时从她脸上滑落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待同事走后,沈安娜回过神来,她明白她再一次与组织失联了。
深夜沈安娜和丈夫华明之商量,可以去红岩嘴寻找八路军驻地,这样依然可以传递情报。但她的想法被丈夫拒绝了,华明之说:“现在形势严峻,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都有可能暴露,那这么多年的蛰伏将会付诸东流……”
沈安娜思来想去觉得丈夫说得对,现在最可行的做法就是老老实实等着组织联系,万一因为自己的一次莽撞,暴露了八路军根据地,暴露了党中央领导人的位置,那自己万死也难辞其咎。
1943年的时候,宋美龄到妇女协会进行演讲,需要有人做会议记录,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沈安娜。沈安娜便抓住了此次机会,这样一来她既可以从蒋介石身边获得消息,也可以从宋美龄这边拿到情报。
沈安娜每天都把宋美龄需要的会议记录装订成册,并配上一些小装饰,之后才会拿给宋美龄过目,宋美龄看到后果然大赞沈安娜“人美心细”,就这样只要宋美龄有会议时,她都会把沈安娜带在身边。
1943年沈安娜得了严重的肺结核,没日没夜得咳嗽,但为了继续在敌人身边工作,她只能装作正常的样子,有时候脸都憋红了,才会去厕所猛咳几声,有好几次她直接咳出了血来,但她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回去工作。
那时候沈安娜的小儿子也得了百日咳,沈安娜白天工作,晚上照顾孩子,体力和心里承受能力都到达了极限。其实沈安娜在国民党伪装时期的生活过得并不富裕,又有几个孩子要养,她的压力非常大。
自己和孩子都生病那会儿,吃不起什么名贵的补品,连鸡蛋都成了奢侈品,所以她只能买来猪肺熬成一大锅汤,和孩子们一起喝,一边喝一边掉眼泪。
1942——1945年那三年,沈安娜和华明之手里积攒了很多情报,可是由于和上级失联,二人的情报一次也没有传递出去过,很多情报过了时效就没有价值了,二人又只能把誊写好的情报放火里烧掉,那个滋味比吃不上饭还煎熬。
好在1945年10月,沈安娜夫妇等来了曾经的上级吴克坚,看着熟悉的面孔站在门口,沈安娜突然就哭了出来……
1949年,蒋介石败逃台湾,正当沈安娜要动身前往台湾时,组织上的命令下来了,说蒋介石兵败,国民党再无翻身之日,沈安娜和华明之不必南下,可动身前往上海,与组织会合。
沈安娜收到休息后,一边颤抖着,一边掉着眼泪,那一刻她崩了14年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是的,沈安娜结束了她的特工生涯,迎来了属于她的黎明。
回到上海后,沈安娜和华明之受到了组织的表彰,被分别安排在了国家安全局和上海国家安全局工作,两个人终于能过正常人的日子了。
后来两人有一个共同的习惯,那就是看报纸和看新闻联播,每天一起要论工作和时政成了两人最大的乐趣。
2003年的时候,华明之离世,沈安娜命画师画了一副荷花图挂在墙上,那幅图上荷叶很大,占据了整幅图的中心,而荷花却很小,是躲在荷叶后面的。
儿女问沈安娜这是何意,沈安娜说:“这荷叶就是你们的父亲,那朵荷花是我,这一辈子都是他衬托着我,而我依附着他。”后来沈安娜的儿女经常回家陪伴她,她就没有那么孤独了,度过了一个安稳的晚年生活。
沈安娜95岁因病住院,据悉她那时神智已经不清,但嘴里经常念叨着“我暴露了,快从后门走!”这样的话,在国民党潜伏的14年应该是给沈安娜的心里蒙上了严重的阴影,那种恐惧、那种夜不能寐的感觉……都对她产生了严重的影响。
如今,沈安娜已离开多时,但1999年她和华明之穿着西服戴着徽章,手牵手的照片被永远保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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