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教子大概故事(三娘教子的主仆辩证法)
《三娘教子》是个经典的传统折子戏,秦腔、豫剧、京剧和一些地方剧种中都有情节也简单,一个孀居寡妇带着继子和一个老仆人生活,孩子在学校里听到别人说他娘不是亲生母亲,就逃学回家,母亲教育了他一番,一家人又重归于好,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三娘教子大概故事?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三娘教子大概故事
《三娘教子》是个经典的传统折子戏,秦腔、豫剧、京剧和一些地方剧种中都有。情节也简单,一个孀居寡妇带着继子和一个老仆人生活,孩子在学校里听到别人说他娘不是亲生母亲,就逃学回家,母亲教育了他一番,一家人又重归于好。
故事虽然简单,但是里面也有一些很有意思的细节值得注意,正是这些细节透露出来的伦理价值维系了这个家庭。不同剧种的唱词大同小异,但是相对而言,秦腔和豫剧的唱词较为完整地讲了这个家庭的由来,而我对秦腔中郭明霞和王玉琴两位著名演员的版本较为熟悉,所以,在这里以秦腔为基础文本来解读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里的主角是寡妇王春娥,是青衣,她有两大段唱词,仆人薛保和孩子薛乙哥是配角,唱词较少,但薛保有一段,是老生,薛乙哥是孩子,则基本没有唱词。
一开头就是王春娥一个人一边织布,一边回想往事,这也是她的第一大段唱词。这段唱词交代了整个故事的背景和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按照王春娥的第一段唱词的交代,薛乙哥是他丈夫和第一个妻子的孩子,亡故后又续娶了三位夫人,分别是张夫人、刘夫人和王春娥。大约是三位夫人因为争风吃醋,在家里争吵不休,丈夫想躲清静,就去镇江游玩,谁知遭遇不测,也亡故了。仆人薛保很忠诚,不嫌路远,从镇江将主人的尸体搬运回家。在丧事结束后,张刘二位夫人先后各自嫁人走了,并且盗走了家里的大部分财物,只剩下春娥独自在家。薛保已老,风烛残年,薛乙哥尚幼,所以春娥没有改嫁,而是留在家里主事,薛保耕种,春娥纺织,供养乙哥读书。
在京剧中,春娥的这段唱词中的说法与秦腔略有出入,主要的差异在于,她说乙哥的母亲在丈夫意外亡故后改嫁远走,抛下了年幼的孩子。与秦腔相比,这个唱词当然显得不太合乎情理。如果是乙哥的生母还在,作为一个母亲,即使丈夫身亡,自己要改嫁,也会带着孩子,怎么可能抛下自己的亲生孩子改嫁呢?
从戏剧冲突的角度说,如果春娥是带着自己的孩子寡居,含辛茹苦地把孩子带大,这个故事的张力就小多了。恰恰因为春娥并不是乙哥的生母,但在跟她地位相同的张刘二位夫人都选择了改嫁的时候,她却选择留下照看这个家,带着孩子艰难度日,这就更显出她的贤惠。她还在第一大段唱词的最后唱道:“送冤家到南学去把书念,盼的是龙虎榜得中魁元,但愿得老天爷遂了人愿,即就是死九泉我也心甘。”
乙哥逃学回家后,春娥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他顺口撒谎说,别人都放学回家了,他也回家吃饭来了。春娥就让乙哥背书,检查他的功课,乙哥背不过,春娥觉得自己这么辛苦供养孩子读书,孩子都快十岁了,还是每天贪玩,并不用功读书,就生气了,想要打他。这时乙哥突然说,要打你打亲生的,打别人的孩子你不心疼。
对乙哥来说,这只是为了逃避责罚,并没有什么别的含义。但对春娥来说,这当然是很严重的问题。这不仅是对她的万般辛苦的否认,而且是对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的否定。
在古代,家庭和国家一样,女性没有继承权,都不能成为主人,主人只能是男性。皇帝驾崩,继位的皇帝如果太小,可以太后临朝,但这只是暂时性的制度安排,只要小皇帝长大,就要还政于他。家庭也一样,丈夫死了,孩子太小,母亲可以代管,等着孩子长大,但名义上孩子仍然是这个家的主人,并不是母亲。太后临朝依赖于大臣支持和小皇帝认可,如果小皇帝不认可太后临朝,对大臣来说,这是一个并不难的选择,他们必须站在皇帝一边。同样,代管家庭的母亲除了自己对家庭的贡献外,更重要的是孩子的认可和重要家仆的同意和支持。
春娥的尴尬之处在于,乙哥并不是她的亲生孩子,而是她的继子,没有血缘关系。在她看来,当初之所以留下来,是出于对丈夫的忠诚和对乙哥的同情与怜悯,而现在丈夫不在,乙哥是家里名义上的主人。她在家里能否代行一家之主的权力,依赖于薛保的承认,也依赖于乙哥的承认。现在乙哥突然提出,他不是春娥的亲生孩子,所以春娥打她,这当然就否认了春娥管教自己的权力。所以春娥很生气,也不想管孩子了。
当然,在多数情况下,孩子和小皇帝还没长大,即使偶尔说错了话,要否认母亲的地位,家仆和大臣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立刻选边站队,还是调解。所以薛保看到春娥和乙哥的僵持局面,并没有倒向其中的一边,而是调解。在第一次调解中,他先劝了春娥,让春娥消气,还是要继续管教乙哥。这时,春娥以大局为重,强压住心头火,继续教育孩子,就问乙哥,你这话是听谁教唆你的?乙哥顺口答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打我,我还不说。
这就是说,乙哥虽然早就知道春娥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平时春娥对他十分疼爱,所以他并没有提出这个问题,今天春娥要打他了,他才觉得,如果是亲生的,就不会舍得打他了,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才真要下手打自己。
在春娥看来,如果说前面乙哥第一次提出这个问题,只是为了避免责罚的无心之失,她还可以谅解,那么现在这样说,就意味着这不是乙哥的应变之词,而是他打心底里就不认可她是自己的母亲。在这种情况下,春娥更加恼怒了,矛盾也随之升级。春娥索性将织布的机头打断,发怒说,我也不管你了,咱们这日子不过了。
这时薛保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就赶紧上前跪倒,劝春娥说,乙哥年幼不会讲话,不要跟他生气,就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还是继续教管。
薛保并不是一般的家仆,而是对这个家庭有重要贡献的人。首先是,在主人死在镇江的时候,全家人都不知所措,薛保到镇江去,经历了万般辛苦,才把主人的尸首搬运回家,这就已经能够说明他对老主人的忠诚了。其次,在张刘二夫人偷盗家财改嫁之后,家里的状况已经很困难了,只剩下孤儿寡母,他也已经到了风烛残年,完全有理由脱离这个家,另找活路,但他没有,说明他不仅对老主人忠诚,而且对这个家庭也十分忠诚。以他这份忠诚,当然不管经历多大磨难,多少艰辛,他都要努力把乙哥抚养成人。
因此,春娥对薛保也十分尊重。她看到薛保跪下了,就赶忙让他站起来,答应卖他面子,就坡下驴。她说,只要乙哥来跪在她面前,她轻轻打两下,解了心头之恨,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薛保连哄带骗,把乙哥找来,一起跪在春娥面前,让春娥管教乙哥。春娥让薛保站起来,薛保就站起来了,乙哥也跟着站起来了。对春娥而言,这当然让她有被戏弄的感觉。她本以为薛保已经跟乙哥讲好了,是来领受责罚的,可是乙哥仍然如此顽皮,说明他并未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想来蒙混过关。所以她再次发怒,对乙哥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也不管你了。乙哥就要出去玩,薛保赶紧拉了回来,让他再次跪下。
这次薛保改变了策略,没有继续苦口婆心地劝春娥,而是用了激将法。他说,看你这样不肯管教孩子,大概是也想跟张刘二夫人一样,要改嫁了,你要改嫁也可以,你把孩子留下,我就是沿街乞讨,也要将他抚养成人,供他读书。说着就要拉着乙哥走。
《三国演义》里有赵云截江夺阿斗一节。当时,孙夫人得到消息说母亲重病,想要她回去探望,她回家时带着继子阿斗。当时刘备远征巴蜀未归,诸葛亮率关张赵等人留守荆州。孙夫人过江时刚好碰到赵云巡江,赵云问孙夫人去哪里,孙夫人说要回江东,赵云劝她通知诸葛亮后再走,她不肯。赵云就说,你要走可以,但是要留下“小主公”。孙夫人说,这是我的孩子,我回娘家当然要带着。赵云说,孩子是我在长坂坡从千军万马之中救出来的,不是你的孩子,你不能带走。还发生了争执。
在这个故事里,孙夫人和赵云、阿斗的关系就很微妙。孙夫人在荆州,是刘备的夫人,照顾阿斗,就是赵云的主母。但是她要回江东,这时要离开刘备,阿斗就不是她的孩子了,也不是赵云的主母。所以赵云从孙夫人手里夺走了孩子。但孙夫人发怒,赵云也不敢造次,因为他并不确定孙夫人还会不会回来,如果还要回来,那么就还是他的主母。如果是这样,孙夫人到底是不是阿斗的母亲,就要刘备说了算,赵云作为臣下,不便介入。
这时候刚好张飞巡江也看到了,张飞赶过来,就对孙夫人说,你要去就去,孩子你不能带走。因为张飞与刘备有桃园之盟,有兄弟之义,所以他可以管刘备的家事。在张飞看来,阿斗是刘备的孩子,也是张飞的侄儿,即使刘备不在了,阿斗也是张飞的侄儿,他也有责任照顾孩子。从传统伦理来讲,孩子只要生出来,就是随男方的,有继承权。如果丈夫不在了,怎样处置孩子,并不是母亲就能说了算的,还得看男方是否有人愿意照顾,只要有人照顾,孩子就要留下。直到今天,在传统习惯保留较多的农村地区,也仍然遵循这一原则。即使法律规定早已不是这样,但法院并不完全按照法律规定处置孩子,仍要征求男方家属的意见。在这个意义上,莫说孙夫人不是阿斗的生母,即使阿斗是孙夫人的亲生孩子,她也不能完全按照她的意思处置。所以孙夫人对赵云没有完全妥协,但是看到张飞也这样说,他就只能妥协了,放了孩子,自己回了江东。
所以,当薛保说,即使春娥不管,他无论如何也会将乙哥抚养成人的时候,春娥就妥协了。她不仅要“看在薛郎面”,而且,她也不能容许自己还不如一个老仆人对家庭忠诚,对丈夫和孩子忠诚——从前面她能拿着书让乙哥背书来看,她显然是有文化的,是懂得伦理纲常这一套价值观的。
接下来,春娥就开始教育孩子。和所有的传统戏曲一样,这种教育主要是通过感化进行,也就是讲家史。春娥在这段比较长的唱词中讲了她为了孩子如何辛苦,受尽屈辱。通过讲述自己所受的辛酸,使乙哥认识到,虽然春娥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为他所受的辛苦并不比亲生母亲少,也感动得哭了。最后,春娥并没有正的责罚乙哥,看到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承诺要发奋读书,也就不再追究了。
这种母慈子孝仆忠的状态当然是理想状态,但更多的情况下,是下人们会在继母和幼主之间选边站队,乃至搬弄是非,挑拨母子关系,从中牟利。如果春娥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或者薛家除了乙哥,还有其他孩子,可能就会复杂多了。而这些问题中间,便是薛乙哥作为幼主与继母、忠诚的老仆人薛保之间的关系。这个关系并不是恒定的,而是在博弈中变动的,能否达到平衡,取决于三个人之间的博弈。但这种博弈又必须是辩证统一的,如果斗争的结果是仆人逃走或继母改嫁,则是三方都失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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