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抗种族歧视推翻了谁的雕像（反种族隔离领袖图图和他的）

12月26日，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南非前大主教德斯蒙德·图图去世。南非总统西里尔·拉马福萨悼念称，图图遗赠了“一个解放的南非”。

直到上世纪90年代，南非才废除种族隔离制度。此前，南非由少数白人统治，黑人的经济、社会地位低下。南非曾经发生多起种族主义惨案。图图在数十年间，以非暴力的方式推动南非废除种族隔离。

12月27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表示，图图是南非著名反种族隔离斗争领袖，中方对图图去世表示深切哀悼，向图图的家人表示诚挚慰问。

因一个小举动受到启蒙

1931年10月7日，图图出生于南非内陆省份西北省的克莱克斯多普市一个普通家庭，他的父亲是教师，母亲从事家政。

多年以后，成为大主教的图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回忆，童年时有两件事影响了他今后的人生。一件事情是图图目睹父亲被一名白人警察用羞辱性的词汇称呼。另一件事是一名白人牧师向图图和他的母亲行脱帽礼。

在上世纪90年代之前，南非实行种族隔离制度。在这一制度下，白人拥有最高的社会地位，黑人生活在社会底层。在那个年代的南非，黑人受白人羞辱很常见，白人向黑人行礼却很少见。

向图图及母亲行礼的白人牧师名叫特雷弗·赫德尔斯顿，他对图图的人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赫德尔斯顿是南非知名的反种族隔离活动家，生于1913年，死于1998年。

“我人生中的决定性时刻是第一次见到赫德尔斯顿的时候，那时我大约9岁。”2003年，BBC记者在采访中问图图，他一生中决定性的时刻是什么，72岁的图图如此回答。

那天，图图和他的母亲正走在大街上，一个穿着黑色牧师服装的高个子白人迎面走来。按照彼时南非的规定，当黑人和白人在人行道上相遇时，黑人应该走到旁边的阴沟里，让白人通过，并点头以示尊重。

但是，在图图和他的母亲走下人行道之前，这个白人先走下人行道给他们让路，并向他们行了脱帽礼。“这让小时候的我大吃一惊，一个白人居然会向我们行礼。”图图说。在图图的青少年时期，赫德尔斯顿成为了他的导师。赫德尔斯顿所坚持的人人平等的信念，激励了图图以后投身于反对种族隔离的运动。

德斯蒙德·图图资料图。图/IC photo

因一场惨案深受触动

在南非大学毕业后，图图成为了教师，进入一所高中任教，三年后，他辞职以抗议南非于1953年颁布班图教育法案。该法案把种族隔离制度引入学校，降低黑人学生的教育质量。

离开教师行业后，图图前往约翰内斯堡的圣彼得神学院学习神学。在此期间，距离约翰内斯堡约40英里（约合64公里）外的城镇沙佩维尔发生了震惊世界的屠杀惨案。

1960年3月21日，约2万名黑人聚集在沙佩维尔警察局附近向当局抗议示威，当一些示威者开始向警察和装甲车投掷石块时，警察用冲锋枪向人群疯狂扫射，杀死了69名黑人示威者，另有180多人受伤。

“我当时正在神学院就读最后一年，69人被杀害，其中多数人是背部中枪，这一刻让我意识到，黑人的命很廉价。”2012年，图图在接受半岛电视台采访时回忆起沙佩维尔惨案。

沙佩维尔惨案的消息传开后，国际社会猛烈抨击南非种族隔离政策。1996年12月10日，南非第一任黑人总统纳尔逊·曼德拉，选择在沙佩维尔签署该国的新宪法以纪念当年的惨案。

为南非的教会工作一段时间后，1965年，图图前往英国继续深造，获得了伦敦国王学院的神学学士和硕士两个学位。回到南非后，图图担任神学教育基金的副主任，经常在亚洲和非洲各地出差。

全面参与反对种族隔离

1975年，44岁的图图被任命为南非圣公会约翰内斯堡圣玛丽大教堂的院长，为南非历史上第一位担任此职位的黑人。1976年到1978年，图图担任位于南非境内的“国中之国”莱索托的主教。1978年，图图被任命为南非教会理事会秘书长。1985年，图图成为约翰内斯堡第一位黑人主教；1986年，他成为开普敦第一位黑人大主教，此为南非圣公会的最高职位。

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图图开始全面参与反对种族隔离的斗争。在就任南非教会理事会秘书长期间，图图为黑人青年设立了奖学金，并公开反对所谓“家园”政策。

“家园”政策是南非种族隔离制度的主要政策之一，始于上世纪中叶，直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才结束。当时的南非政府划分了10处“家园”，让黑人搬出城市，迁入“家园”地区生活。“家园”政策不仅在地理上把黑人与白人隔离，更是在政治体系中把黑人驱逐出去。

12月27日，南非开普敦，人们在图图的照片旁放满鲜花以纪念他。图/IC photo

“南非历史在线”组织称，当时的南非政府旨在把每一个黑人转移到“家园”，以使得南非完全掌握在白人手中。黑人无论是哪种文化、哪种生活方式，都必须去“家园”。

“南非历史在线”还介绍，“家园”的总面积只占南非国土面积的13%，均为经济不发达地区。由于水土流失和过度放牧，“家园”的土地状况很差。结果，数百万的黑人不得不离开“家园”，为白人的煤矿、农场和工厂工作。

“我们不想把白人赶进海里，我们不想毁灭白人，”图图说，“但是，我们想要在我们出生的土地上昂首阔步，这要求过分吗？”

爱好和平”却非“和平主义者”

图图一遍又一遍地向世界讲述黑人群体在南非受到剥削的惨痛经历。他甚至敦促外国投资者撤出南非，呼吁外国政府对南非实施制裁。

1986年，图图冒着叛国罪的风险，公开表示，“只有严厉的经济制裁才能迫使（南非）白人政府改变其路线，避免这片土地上的灾难。”1988年，图图对联合国表示，种族隔离制度和纳粹主义一样糟糕，那些未能支持制裁南非白人政府的西方政客都是种族主义者。

图图推动了“从南非撤资运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多个国家和企业开始从南非撤资。南非政府在多方压力之下，被迫开始谈判，最终废除了种族隔离制度。

因为以非暴力方式对抗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避免了毁灭性的冲突，1984年，图图被授予诺贝尔和平奖。图图在1980年接受采访时说，“我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但不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多年后，当南非出现对种族隔离罪行进行大赦的论调时，图图坚决反对。

1990年，在被关押27年后，“南非国父”、图图的好友曼德拉出狱，在图图位于开普敦的住所度过了他获得自由后的第一个夜晚。1994年，随着种族隔离制度的结束和南非第一次民主选举的举行，图图创造了“彩虹之国”这个词汇来形容南非的多种族社会。

图图在1996年退休，被教会授予开普敦名誉大主教的头衔。此后20多年间，图图始终保持对各类权利运动的关注，多次公开批评南非政治。2010年图图退出公众生活，他以一贯直言不讳的口吻对媒体说:“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会打给你们。”

2021年12月26日，图图在开普敦的家中去世，享年90岁。

新京报记者 陈奕凯

编辑 张磊 校对 吴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