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跟乌克兰关系咋样（同属斯拉夫人的俄罗斯）

斯拉夫人其实是一个语族概念，而并不是一个民族概念。所谓斯拉夫人是对使用斯拉夫语族语言的所有民族的统称。在斯拉夫人这个概念之下包括如今的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塞尔维亚、克罗地亚、保加利亚等若干民族。关于斯拉夫人的起源最早见于1世纪末2世纪初古罗马文献的记载。罗马帝国时代将斯拉夫人与日耳曼人、凯尔特人并称为欧洲三大蛮族。

公元5~6世纪在由匈奴西迁引发的亚欧民族大迁徙过程中斯拉夫人逐渐分化为东斯拉夫、西斯拉夫和南斯拉夫三大分支。东斯拉夫人逐渐繁衍出俄罗斯、白俄罗斯、乌克兰三大支系；西斯拉夫人逐渐繁衍出波兰、捷克和斯洛伐克三大支系；南斯拉夫人则分化出塞尔维亚人、黑山人、克罗地亚人、斯洛文尼亚人、波斯尼亚人、马其顿人、保加利亚人等支系。

由此可见斯拉夫人这个族群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分家。如今斯拉夫各支系在经历上千年的演变之后语言、宗教、风俗等方方面面都形成了一定的差异。如今斯拉夫语族中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是俄语，但以俄语为母语的人只能听懂同属东斯拉夫语族的乌克兰语和白俄罗斯语，但却听不懂波兰语等西斯拉夫语言和塞尔维亚语等南斯拉夫语言。反过来说西斯拉夫语言或南斯拉夫语言的人也听不懂东斯拉夫语言。

这种差异就正如同属汉藏语系的汉语、藏语、苗语、壮语、泰语、缅甸语彼此之间不能对话一样。斯拉夫各支系之间不仅在口语上不相通，而且在书面文字上也存在较大的差异：东斯拉夫民族多使用西里尔字母拼写其语言，西斯拉夫民族则基本使用拉丁字母（英语使用的也是拉丁字母），而南斯拉夫则两者兼而有之。斯拉夫三大支系彼此之间如此，那么在这三大支系内部的情况又如何呢？

正如上文所说东斯拉夫、西斯拉夫、南斯拉夫三大支系内部又分成若干个小分支。同属东斯拉夫的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彼此之间的语言文字大同小异。白俄罗斯文有32个字母：白罗斯文中没俄文中的и、щ、ъ这三个字母，同时又有i和ў这两个在俄文中没有的字母，除此之外的字母全都是和俄文一样的。白俄罗斯人的语言与俄语的差异几乎等同于山东普通话和东北普通话之间的差异。

同样乌克兰语与俄语之间的差异也并没大到影响正常对话。事实上在俄乌关系紧张以前很多乌克兰人的母语就是俄语，只不过近年来随着俄乌关系的对立才使乌克兰政府决定禁止使用俄语。同样南斯拉夫族群内部的塞尔维亚、克罗地亚等民族所使用的语言也大体相似。曾几何时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将境内各民族所使用的语言合称为“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

南斯拉夫解体后塞尔维亚、克罗地亚的官方和民间都不承认“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或“克罗地亚－塞尔维亚语”的存在。他们认为塞尔维亚语和克罗地亚语是两种非常相似但又互相独立的语言。南斯拉夫时期叫作“塞－克语”标准音所在地的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也主张他们说的语言是不同于塞语和克语的语言。黑山独立后也认为自己母语的名字应该是黑山语。

因此这种语言如今在不同的国家拥有不同的名称（包括塞尔维亚语、克罗地亚语、波斯尼亚语、黑山语）和发音标准，但是使用这些语言的人依然可以自由通话。当初南斯拉夫解体的过程中各个加盟共和国的谈判代表分明听得懂别人说的是什么，可为了彰显本民族语言文化的独立性故意配了翻译。这就像是一个山东人请翻译把自己讲的山东话翻译给河南人听。

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波斯尼亚人、黑山人这么执着彰显自己民族文化的独立性本身就说明这些民族彼此之间的离心倾向很强。比语言文字差别更大的是宗教信仰的差别。在欧洲宗教经常是区分不同民族乃至导致战争的一个重要原因。波兰、捷克等西斯拉夫民族由于深入欧洲腹地，所以历史上西斯拉夫人深受西欧文化影响。如今波兰、捷克等西斯拉夫民族大多信仰和欧美国家一样的天主教。

东斯拉夫和南斯拉夫如今仍主要信仰东正教，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些特殊例子。比如乌克兰东部靠近俄罗斯的地区就生活有大量讲俄语信东正教的俄罗斯族，而在历史上曾被波兰、德国、奥匈统治过的乌克兰西部地区主要讲乌克兰语信天主教。这也是乌克兰国内出现政治分歧进而演化成为内战的一个重要原因。与此情况类似的还有当年南斯拉夫的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两个民族之间的对立。

塞尔维亚与克罗地亚这两个民族其实族源非常接近。在历史上他们甚至可以说本来是一个民族。在地理位置上更靠近西欧的克罗地亚人后来改信天主教，而塞尔维亚人则依然信奉东正教。宗教信仰上的差异导致双方逐渐分化成为两个民族。如今这两个民族在口语上仍能互相交流，但塞尔维亚人使用西里尔字母拼写自己的语言，而克罗地亚则使用拉丁字母拼写。同一种语言就这样硬生生被拆成了两种语言。

15世纪南斯拉夫各族系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征服后一部分南斯拉夫人改信了伊斯兰教。1991年南斯拉夫解体后独立出来的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简称波黑）境内就生活有大量的穆斯林人口。1992年4月至1995年12月波黑境内的穆斯林与信仰东正教的塞尔维亚族、信仰天主教的克罗地亚族三方围绕波黑前途和领土划分等问题爆发的内战导致27.8万人死亡、200多万人沦为难民。

除了语言、宗教、文化上的差异之外历史政治因素也是造成斯拉夫人内部不团结的原因。从历史上来看斯拉夫各支系很早就各自独立发展：公元681年保加利亚第一王国诞生。公元818年西斯拉夫人建立的大摩拉维亚波希米亚公国诞生。公元882年东斯拉夫人历史上建立的第一个国家基辅罗斯大公国诞生。公元1025年统一的波兰王国诞生。公元925年统一的克罗地亚王国诞生。公元1190年塞尔维亚王国诞生。

由此可见斯拉夫人各支系很早就各自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这些斯拉夫人国家在此后漫长的历史岁月中沿着不同的脉络演进：波兰、捷克等西斯拉夫民族受西边的日耳曼人影响逐渐皈依天主教；塞尔维亚、克罗地亚、保加利亚等南斯拉夫民族由于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征服而受到伊斯兰文明的影响；俄罗斯民族则在被蒙古人统治的两百多年间打上了蒙古文化的烙印。

斯拉夫各支系在各自发展的过程中不仅形成了差异性，而且彼此之间互相掐架的时候也不少。历史上波兰与俄罗斯就是一对世仇：16世纪波兰强大时曾干预俄国皇位的继承并企图肢解分割俄国，等到俄国强大起来后又联合普鲁士、奥地利三次瓜分波兰。这直接导致存在了八百多年的波兰国家从欧洲地图上消失了123年之久。这其中俄罗斯人所夺取的波兰领土共有46万多平方公里（约占被瓜分前波兰领土的62%）。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得以复国的波兰因为边境领土问题于1919年再次与苏俄爆发战争。等到1939年纳粹德国从西线闪击波兰时苏联从东线出兵肢解了波兰。如果说属于西斯拉夫人的波兰和属于东斯拉夫人的俄罗斯是隔房的堂兄弟，那么同属东斯拉夫人的乌克兰与俄罗斯算是亲兄弟吧？可如今乌克兰与俄罗斯的关系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上乌克兰与俄罗斯的积怨由来已久。

尽管乌克兰与俄罗斯这两个民族在外界眼中可谓同宗同源同文同种，但历史上蒙古人、波兰人的统治早已在俄罗斯和乌克兰两个民族之间造成了心理隔阂。沙皇时代“大俄罗斯主义”的民族压迫进一步加深了双方的隔阂。沙皇时代的民族压迫政策把俄国变成了列宁口中“各民族的监狱”。沙皇统治的一个根深蒂固的概念是：民族有大小、优劣之分。因此小民族服从于大民族、劣等民族俯伏于优等民族麾下是天经地义的事。

沙皇时代俄罗斯民族被称为“大罗斯”，而乌克兰民族则被称为“小俄罗斯”，介于两者之间的民族则称为“白罗斯”。俄罗斯国徽上的双头鹰图案最早的含义是：大俄罗斯民族对小罗斯等民族的监视。由“大俄罗斯民族”这个概念滋生出了“大俄罗斯主义”并逐渐发展成为“俄罗斯沙文主义”。在这种沙文主义思想的影响下沙俄提出了所谓“伟大的沙皇解放斯拉夫各兄弟民族”的泛斯拉夫主义。

俄国的泛斯拉夫主义无视斯拉夫各族系之间的区别而鼓吹将所有斯拉夫民族联合为一个整体。实际上俄国人是以所有斯拉夫人的统治者自居，而不是把其他斯拉夫民族视为平等的交往者。从那时起其他斯拉夫民族就对俄罗斯这个庞然大物有了一种畏惧心理。苏联时代意识形态的分歧进一步影响到斯拉夫各族系之间的团结。冷战时期波兰、捷克斯洛伐克、保加利亚等斯拉夫国家都被纳入到以苏联为核心的社会主义阵营。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则对苏东阵营国家进行和平演变。从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以来波兰、捷克、斯洛伐克、保加利亚等东欧国家相继改换门庭投入西方阵营。如今波兰、捷克、斯洛伐克、保加利亚等东欧斯拉夫国家都已加入北约和欧盟。昔日的南斯拉夫则在北约、欧盟东扩的战略压力下被挤得粉碎——本就存在的民族矛盾与外部的渗透干涉纠缠在一起撕裂了南斯拉夫。

南斯拉夫内部的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波斯尼亚等民族本就在心理认同上存在矛盾。长期以来相对较为富裕的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对在经济上接济马其顿、波黑这些穷亲戚早就心存不满。北约、欧盟的东扩使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等地萌生了加入脱离南斯拉夫联盟单飞的念头。这些地方一旦单飞就能自主选择加入北约、欧盟从而获得政治经济上的利益。

北约、欧盟的东扩不仅激化了南斯拉夫各族系之间的矛盾，也影响到了东斯拉夫族系内乌克兰与俄罗斯的关系。北约、欧盟的东扩不断挤压着俄罗斯的传统战略空间。2002年11月21日波罗的海三国加入北约。至此北约的军事力量已然部署到了俄罗斯的家门口。如今俄罗斯与西方国家之间就只剩下白俄罗斯和乌克兰这两个战略缓冲地带，因此俄罗斯就把确保白、乌两国不加入北约作为自己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