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小矮人是否存在（当传说照进现实）

现在让我们向着故事的核心再迈进一步。在岔裂之水的东岸，曾有一座庄园叫威特莫尔，它坐落在河谷中，和其他庄园相比显得尤为孤单，因为河谷里只有一座小木屋与它相依为伴，面向山谷顶上的群山。威特莫尔的地理位置并不坏，庄园所有的屋舍都矗立在一座低矮绵延的小山之下，山丘更宽广的一面转向西南，因此那里的玉米长得年胜一年。威特莫尔庄园所在的山丘处在河谷的平原之上，距水边一英里远。牧场绕着庄园，那里有丰美的牧草，适合牛马进食，羊群则都在西边的河湾至东边的草地吃草。草地接近坡顶的地方有一片灌木丛，可用作日常生活中生火的柴，越过那儿，还有大片适合放羊的土地。

然而，尽管这座庄园的土地在村庄中称得上肥沃，威特莫尔却受不祥的名声所累。乡民们若有选择余地，必然会欣然迁往别处，所以庄主很难雇到人为他工作。许多乡民深信这座山坡在古时曾是矮人和地精的居所，而这些矮小的生物对把玉米种在自己的祖居屋顶上，还把他们排挤出此地的亚当后裔心怀嫉恨，因此招来厄运，在此地萦绕不去。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这里大部分情况下都人丁不旺—至少有人注意到，庄园的传承曾发生过断代，失去了整个父辈，只有祖辈和孙辈隔代相传，令人怀疑幸运是否真的有眷顾此地。不过即便如此，此刻故事也已经开始了。

当时威特莫尔的前主人英年早逝，他的妻子也在一两个月后随着他撒手人寰。因此在这幢屋子里仅剩下：前主人的父母，男人度过了五十个春秋，女人也有四十五岁了，他们都精神矍铄，身体健壮；一个七十岁的老妇人，她是庄园主人的亲戚，养育了已故的年轻庄主；还有个小家伙叫奥斯伯恩，他今年十二岁了，是一个强壮勇敢、身材高大、性格阳光又容貌英俊的孩子。这四个人是威特莫尔的住户，有时这里也会雇一个佣工，对方通常是迫于生计才会来此逗留六个月左右。这里必须介绍得再细致一些：不管是在河流这一侧的上游还是下游方向，除却之前提到的那间建在上游四英里处的山上的小房子，威特莫尔方圆十英里之内再没有第二座房屋。那小房子叫刺屋，颇为引人注目。再者，至于那个被称为“克洛文集市”的地方，它夹在两侧的乡民中间，建在威特莫尔之下七英里之处。所以在上帝眼中，威特莫尔也是一处与世隔绝、鲜有人迹的地方。因此庄园里的所有男人必须尽可能久地辛勤劳作，日行不辍。即使是奥斯伯恩这样的小家伙也得完成他分内的活计。到了我们的故事即将展开的时候，他的工作主要围绕着房子，或者是其他山丘上的事物，抑或山丘周围的一切。他负责把鸟雀从玉米地里吓走，给一亩地除草，照料那些放养在花园中的老马，有时也要喂鹅。的的确确，两个老人极其喜爱这个男孩，但是顾忌到他的大胆和不安分，他们不愿让他走出他们的视野。河谷里也确实存在许多危险，特别是在崎岖又荒凉的尽头。尽管总有被人类的沃土所抛弃的绝望者迷失在此地，但很大程度上，危险并非来自全副武装的劫掠者。虽然总有小道消息说有不法分子潜藏在此地，但是这里却基本没有丢过一只绵羊，一头牛，或是一匹马。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他要面对的，更多的是被其他人视为常态的危险，像是水深浪急的岔裂之水，以及在山坡与山麓中狩猎的狼群。此外，甚至还有来自那些罕见的生物，诸如矮人和地精的威胁：如同传说中所讲的那样，他们喜欢把像奥斯伯恩这样可爱的人类小孩诱引到他们的王国中去。

千真万确，把这个小家伙圈在视线范围内，主要是出于爱而非恐惧，尽管他非常明白自己的心中充满着冲破束缚的渴望，不过你大概也能明了世事并非永远平静无波。有一天这个小家伙失踪了很久，他的祖父前去寻找后，最终在从草地到水边的半路上，一个湍急的涡流上方发现了他。这个小家伙当时正从岸边陡峭的岩石上攀爬下来—岩石临水的部分被水流冲蚀成了一根根石柱，如同一架被不知名的力量凿出许多坑洞的管风琴—然后他就卡在了岩石间的一个角落里，上下不能，直到庄主（他的祖父）垂下一根绳子，把他拉到草地上。

或许他还是有一点被危险吓住了，被让长辈担惊受怕而挨的一顿打震慑到。...

于是他的祖父问他那些把戏是什么样的。奥斯伯恩说：“他拿起一块石头敲了敲，嘴里念叨了一些什么，就把石头变成了一只老鼠，老鼠毫不惧怕地和我们玩了一会。不过很快它就变大了许多，直至超过了一只野兔的大小。那时这个游戏还很不错，直到它突然用两条后腿站立了起来，然后它就在我眼皮底下变成了一个小孩，噢，不过个头看上去比我小多了。接着它便逃开我们，蹿进了茫茫黑夜中，发出墙缝后老鼠一般的尖叫声，只是比老鼠声还要响亮不少。嗯，之后我的玩伴就举起了一把大刀，对我说：‘现在，勤劳的小伙子，我要给你看一个真正有趣的游戏。’他办到了。他把那把刀的刀刃卡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还把自己的头砍了下来。但是他既没有出血，也没有摔倒在地，反而捡起了自己的脑袋把它装回了原位，像我们的大红公鸡一样站着喔喔地啼了两声。然后他说：‘小朋友，小公鸡，现在我要在你的身上试试同样的把戏。’他拿着刀向我走来，我有点害怕，就抓住他的手，把刀夺走了。接着我和他摔跤角力，我把他摁倒在地。然而我必须立刻放他站起来，因为就在我按着他的同时，他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了。随即他把我推离他的身边，放声大笑，说：‘果真有一个英雄来到了我的家里！好吧，我会把你的头颅留在你的脖颈上，因为恐怕我没法把它装回原位。要是头真的掉了，对你来说未免太遗憾了。毕竟将来你可是当真会成为英雄的！’再后来，他也没再和我玩别的什么了，只是坐下来，并请我仔细聆听。接着他拿出一支小笛子放到嘴边，吹奏出甜美又欢快的乐音。吹罢，他放下笛子，开始向我讲述那些关于茂密生长的参天大树的故事，包括他的族人过去是如何在其中居住，铁匠如何用精湛的手艺将黄金、白银和生铁制造成最瑰丽之物的。这一切都深深吸引着我。他又说：‘我告诉你，有一天你会得到一把宝剑，那是我祖父的造物。因为我的祖父和父亲都很长寿，所以那是一把相当古老的剑。’当他说话的时候，我觉得他不再像一个孩童，而是一个小小的老人，白发苍苍，满是皱纹，不过没有胡须，他的头发像玻璃一样闪动着光芒。再后来—我睡着了，醒时已是清晨，我环顾四周，也没找到有什么人和我在一起。所以我就起床回家，完好无损，我的亲人，只要你不打我，我就什么事也没有。”

现在你可能会猜想，在知道了他遇到的是一个矮人后裔之后，两个老人是否会被这个小家伙的故事吓到。他的祖母把他举起来抱在怀里，无比疼爱地亲吻他。而那个名叫布丽姬的老妇人也同样照做了一遍，之后说道：“看看，亲人们，要不是因为我防患于未然，这个被保佑的孩子也许就无法回到我们身边了。告诉我们，亲爱的，你戴在脖子上，用衬衫盖着的是什么？”奥斯伯恩笑着说：“是你在我脖子上挂的一小块羊皮纸，上面画着许多符号，装在一个丝绸小包里。别怕，我会一直戴着它的，因为这是你做的。”

“啊，亲爱的！你可真是个善良的小家伙！”那个老妇喊道，“我要和你们说，亲人们，我是从我们的牧师那里得来的那张羊皮纸，它法力非凡，能驱走所有邪恶之物。因为那上面画着一个神圣的十字架，在其上又写有三位圣王的名字，还有一些我读不懂的句子，是用书面拉丁语所记。”这两个女人再次好好地关切了这个小家伙一番，与此同时一家之长则站在一边，不断地嘟哝着抱怨。这一次奥斯伯恩免挨祖父的打，但是祖父要狠揍他一顿的威胁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下次是否还要去走那条路。两个女人也恳求他，希望他从今往后能顺从他祖父的意思。

但有件事奥斯伯恩从未向自己的亲人们提起，那就是矮人将他用来玩砍头游戏的那把刀连同漂亮的刀鞘一并赠予了奥斯伯恩，还说这把刀可能会带来好运。因此奥斯伯恩将这把刀藏在衣服里，和那张画有神圣的十字架、记着智慧语句的羊皮纸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