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宏电影代表作(赵丽宏柯灵)
柯灵先生的一生, 丰富而又充实。他的文学生涯长达七十余年,从16岁在故乡绍兴的报刊上发表作品开始,他写了一辈子, 人间的风雨雷电, 命运的惊涛骇浪,都没有使他停止写作。柯灵先生的文学成就是多方面的。他写剧本,写小说,写评论,写杂文,写散文。他担任编剧的电影《不夜城》,曾经在中国引起轰动,“文化大革命”中这部电影作为毒草在全国批判, 但是当时看过这部电影的大多数人却无心讨伐, 因为, 从影片中透露出的深沉曲折的历史感和浓郁的艺术气息使人折服。很多原来不了解柯灵的人, 在看了这部电影后, 开始钦佩他, 并寻找他的其他作品。
柯灵编剧电影《不夜城》,该片讲述了张伯韩苦心经营成为资本家,之后在上海解放在即时,作出“留下来”的选择,又投身改造运动的故事。
在柯灵的文学成就中, 最辉煌的, 是散文。柯灵的散文, 意境深邃,文字精美, 具有独特的风格。他在散文中对汉字的运用, 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 既有对古文字的恰当继承和使用,也有对现代汉语的革新和创造,千百年古典陈词,在他的笔下锈斑剥落, 推陈出新, 显露出现代的光华, 这是大师之所为。这一点, 在当代中国作家中, 无人能出其右。20世纪80年代中, 柯老曾筹划创作长篇小说《百年上海》, 我们看到了发表在《收获》上的第一章, 虽只是一个开场白, 已经让读者感受到磅礴的气势和丰繁多姿的景象。
遗憾的是他没有能把这部小说写完。最近十来年, 打扰柯老的事情太多, 分散了他的精力, 使他无法完成长篇巨制《百年上海》。他曾经为很多书写序,写这些序文,占据了他大量宝贵的时间,花费了很多心血。然而他的时间和心血并没有白费,他的序文,成为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文坛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柯灵的序文, 不仅是美文, 而且表达了很多对文学、对历史、对社会的真知灼见。譬如在写于1981年的一篇序文《文学没有真空》中, 他指出:“闭关锁国, 思想壅塞的结果,是既看不见世界,也看不见自己,文学上的某些倒流现象就是如此。”在为《中国现代文学序跋丛书·散文卷》一书写的序文《回首灯火阑珊处》(1985年)中, 他对五四以来的中国散文作了深刻而公允的评述,对历史上的一些文学争论作了实事求是的回顾,对个别曾有定论的作家, 他也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譬如梁实秋和张爱玲。他这样议论:“嘘气成云, 飞唾为雨, 一窝风的习惯势力长期在我们生活中占着优势。酷爱绝对化, 不承认人的多样, 世界的多样, 事物的多样, 不企求多渠道、多层次、多方位、多形势的多样统一。不相信‘人之向善, 谁不如我’这种平凡的真理。热衷于举世诺诺, 不容一士谔谔。这种宿疾, 该到下决心根治的时候了。”
在为《八十年代散文精选》一书写的序文《梦中说梦》(1988年)中,他全篇谈梦,说古道今,纵横捭阖,思考的却是中国历史和文化的跌宕和兴衰,议论之精妙,令人称绝。在《遗落的明珠》序言中, 谈到有人提出“写文学史”时, 他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历史事实是客观存在, 历史记载却出于人为, 官书与野史就大有出入,何况岁月侵蚀,浸漶尘封,蠹鱼为患;时代隔阂,传闻异词,牵扯附会,在所难免。敢于白纸黑字胆大妄为篡改历史和编造历史的, 也大有人在。秦始皇焚书,红卫兵‘破四旧’, 刀兵之劫,文字之狱,还不计在内。考据成为一门学问,正是出于实际需要。占有材料,考核核实,去粗取精,去芜取菁,去伪存真, 推陈出新,还事实以本来面目,正是实事求是的精神。如果确对马克思有点真心实意,似乎大可不必为此杞人忧天。”
他为《周建人文选》写的序文中, 也有振聋发聩的议论:“权位是对人性最严酷的考验。权位成为不少革命者生命的巅峰,到此就开始走下坡路, 或者滑脚飞坠深渊。人一坐上权力的黄金交椅,就会膨胀成为可怜可笑而又可怕的霸王。人在权位的透视镜前面,再也掩盖不住自私、贪婪、卑污的灵魂。”柯灵的文风, 正如他自己所言:“自问或可告无罪的,只是我从来不敢冒渎笔墨的尊严, 阿世媚俗, 自欺欺人。”
在柯灵的序文中,有一篇非常特别, 那是他为自己的散文集《文苑漫游录》写的自序, 题为 《答客问》,用的是和客人对话的形式, 谈的是他对人生和艺术的见解,言谈之中,闪烁着真诚睿智的光芒。读这篇序文,我听到的是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真实坦荡的心声。他坦言自己的年老耳聋, 却绝不因年迈而与世隔绝。他并不欣赏“沉默是金”这样的格言,他说:“出于不得已的沉默, 是冒充的黄金, 而且这句格言本身就是对生命的扭曲, 对现实的嘲弄。”他向往真诚透明的境界:“人与人相交, 让心门完全打开, 把灵魂从最隐蔽的角落释放出来, 美也罢,丑也罢, 一丝不苟, 无拘无束地厮见, 自由自在地交流, 那是一种多么令人陶醉的境界!”在谈到头脑僵化这一话题时, 他认为头脑僵化未必是年老的象征,中年人,甚至青年人中也有头脑僵化者。由一位年近九十却思路敏捷、心胸开阔的老人发出这样的议论, 不能不使人由衷地共鸣。柯老说:“我生命的锅炉没有熄火, 爱和憎的感情还在血管里沸腾, 不曾随着肉体一齐老化。这就是我还能写点东西的最大动力。”这挚切诚恳的话语, 正是他的心灵写照。
读柯灵晚年的这些序文, 我沉迷于他大气磅礴的文风、精美幽邃的文字,更钦佩他深刻的见解和坦荡的胸襟。他是一个思想者, 是一个真诚的智者, 他的一生, 是思索的一生, 探求的一生, 也是光明磊落、心口如一的一生。对一个作家来说, 能做到这一点是多么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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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灵先生受人敬重, 不仅是因为他精美的文章, 也是因为他高尚的人品。柯灵先生是一个作家, 也是一个经历非凡的编辑。他的编辑生涯, 起始于20世纪20年代末,他曾主编过很多报纸的副刊。在他主编的报刊上, 发表过无数抨击黑暗, 追求进步的文章。他从不向反动势力妥协,即便受到死亡的威胁,他也不会屈服。抗战时, 他曾蹲过日本宪兵的牢狱,侵略者的严刑拷问,没有使他低下高贵的头。日伪特务投到报社的炸弹,也没有让他放下手中的笔,在硝烟中, 他继续书写着讨伐鬼魅的檄文。对年轻一代, 柯灵总是满腔热情, 很多作家, 都是得到了他的帮助才走上文坛被人们认识的, 譬如何为、徐开垒、梅朵。梅朵刚开始给柯灵主编的副刊投稿时, 还是个穷学生,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刚刚投了几篇短稿, 便会得到大作家柯灵的关注。柯灵把他请到报社,热情地鼓励他,还把他调来当编辑, 在一个新开设的副刊中委他以主编, 将他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并列。梅朵80岁的时候, 谈起这段往事, 依然激动不已。柯灵当编辑时,他的通讯录中, 大多是年轻人的名字。关心和提携年轻一代, 是柯老毕生的准则。我虽然没有机会在柯老编辑的报刊上发表作品, 但是作为一个年轻的后辈,我也得到了他的关心和帮助。
我第一次看到柯老,是在1977年秋天的上海文艺座谈会期间。一天散会后, 在上海展览馆的广场上,巴金、黄佐临、王西彦和柯灵站在广场一 角, 激动地说着什么, 人流在他们身边经过, 他们却毫不理会, 忘情地交谈着。“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 这几位饱受磨难的前辈终于返回文坛, 他们的激动, 我能想象。我第一次和柯老交往, 是在1984年中国作家协会第四次代表大会期间。在此之前, 我只是读他的文章, 只是远远地注视他,在上海作家协会的有些活动中, 我们也多次在一间屋子里见面, 但总是没有机会讲话。在我的心目中, 他是大师级的作家, 高山仰止, 可望而不可及。开第四次作代会, 我们同住北京京西宾馆, 房间也在同一层。一天晚上, 我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拜访他,他和善的微笑,一下子打消了我的紧张和拘谨。没有想到, 柯老一直在关注我的创作,他鼓励了我,谈了对我的散文的看法, 虽只是三言两语, 却为我拨开雾障, 指点迷津。他说:“写散文, 勉强不得, 要讲一个真字。”他极力推崇巴金的《随想录》, 要我仔细读读巴金的《随想录》, 体会一下“说真话”这三个字的分量。“真的将自己的灵魂和盘托出,谈何容易! 不过,你既然选择散文, 就要说真话。”他还赠我一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的《柯灵散文选》, 并在扉页上题了颇有深意的一句话:“能拂心弦总一家。”
打这以后, 有了很多和柯老接触交流的机会,每次和他交谈, 总是获益不浅。柯老著作等身, 德高望重,可他谦虚平和, 从来不摆大作家的架子。虽然年长我四十多岁, 但他不以前辈自居,而是把我看作朋友。他多次说:“ 我们是朋友。”有一次我去看他, 送他一盆吊兰, 挂在他书房里, 以后每次见到他, 他总是说:“ 你送的吊兰长得很好。”冬天, 他的家里很冷, 吊兰无法过冬。后来谈起这棵冻死的吊兰时, 他摇着头, 歉然地微笑着对我说:“唉, 对不起, 没有养活它。”一个前辈, 如此珍惜年轻小辈的友谊,我非常感动。
柯老过的是极为简朴的生活,家里除了四壁书柜,没有任何奢侈的生活用品。夏天没有空调, 冬天也没有取暖的设备, 后来虽装了空调,可他们也不常用。冬天去他家, 他都穿着厚厚的大衣。他和夫人陈国容先生两个人身体都不好, 家里也没有年轻人照顾,老俩口相依为命, 互相搀扶着走在夕阳道上。陈国容先生腿脚不便, 还要自己买菜做饭。客人来了, 倒一杯茶, 她的手要颤抖好一会儿。每次去看望他们, 我心里总是很难过。不要说是这样一位享誉世界的大作家,就是一位普通的年过八十的老人, 生活的质量也应该更高一些。
然而对柯老来说, 生活的条件他并不在乎,只要能用笔自由地写作, 他就满足了。对钱, 柯老看得并不重, 自己过着朴素的生活, 花费很节省, 然而慷慨的时候, 他也会一掷千金, 那是为了别人。柯老获得了不少荣誉和文学奖, 每次得到奖金, 他总是拿出一半捐赠给希望工程或者慈善基金会。有时, 他甚至拒绝接受奖金和稿酬。他应邀为绍兴秋瑾祖居纪念馆题词后, 纪念馆给他寄来了稿酬, 他坚决不收, 两次退款。柯老为上海烈士陵园撰写的碑文, 是一篇气势阔大、意境深邃的诗体散文, 读者无不交口称赞。有关部门送来了一万元稿酬。柯老坚决不收, 他说:“为烈士写碑文, 表达的是我的崇敬,怎么能收钱!”
1991年春天,我应约写一个电影文学剧本,住在上海电影制片厂文学部。柯老那时经常在文学部的一间房间里写作,他的家离得不远,每天早出晚归。
那时,他已经动手写《上海百年》,我怕打扰他, 只是在他的房间里坐了两回。只见他的写字台上堆满了书。他告诉我,牵扯他精力的事情太多,很多人请他写序, 都是朋友和熟人,他不便推却。他说:“我这个人太死板, 答应别人的事情,不会随随便便应付过去, 总是要把别人的书看一看, 想一想, 有了合适的想法, 才动笔。写得太慢。”柯灵说的“死板”, 其实是严谨和认真。他能在文学创作上取得这么大的成就, 和他这种严谨认真的态度是分不开的。他的书房里, 挂着清代文人张廷济的一副对联:“读书心细丝抽茧, 炼句功深石补天。”这正是他创作和治学态度的写照。回想起来我非常惭愧,在请他作序、令他分心的人群中, 我也是其中一个。
1992年末,我主编《人生和艺术丛书》, 参与这套丛书的编辑和作家知道我和柯老熟悉, 便提出由我出面请柯灵先生写一篇总序。我本来不想打扰柯老, 但想到写这样的序文不必看书稿, 大概不会占用他太多的功夫,便找上门去。我说:“你随便写几句,谈谈对散文的看法, 不要长, 几百字就行了。”柯老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他说:“不过你要耐心等待。”过了几个月,他寄来了序文。这是一篇不满千字的美文,其美妙和精深令读者叹为观止,只有柯灵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他在文中以美妙的文字, 对散文的形式和功能作了深刻独到的分析, 真可谓“字字珠玑”。且看他如何谈散文:
散文显示宇宙广袤悠邈, 造物的神秘, 人工的瑰丽, 空间无边无际, 时间无始无终, 物质世界的品类和运作无穷无尽。散文也反映心灵世界辽阔深邃, 可以注视当今, 回眸过往, 放眼未来。可以抒忿懑, 摅忧患,展玄思,发狂想,叙欣悦, 寄幽情。歌之, 颂之, 责之, 笞之, 哀之, 哭之, 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或与龙虎共吟啸, 或与花鸟共笑啼。
散文最贴近生活, 大言炎炎, 小言詹詹, 清谈娓娓, 私语絮絮, 可上九天摘星, 可在裈中捉虱, 意到笔随, 不拘一格。寸楮片纸, 却足以熔冶感性的浓度, 知性的密度, 思想的深度, 哲学的亮度。一卷在手, 随兴浏览, 如清风扑面, 明月当头、良朋在座, 灯火亲人。
散文创作不但考验文字功力, 也验证情操性行。文字虽小道, 却是探察内心的窗口, 或庄, 或谐, 或如姜桂, 或如芒刺, 或慷慨放达, 或温柔敦厚, 或玲珑透剔,或平淡自然,发乎性, 近乎情, 丝毫勉强不得。或真纯,或夸饰, 或朴实无华,或锦绣其外败絮其内, 也瞒不了明眼人。流派纷陈, 是精神领域宽广的表现。物质贫乏表示民族衰老。一切文学艺术产品, 在商品社会里,自然要进入市场流通, 但艺术无价, 灵魂无市。
读着这样妙不可言的文字,我既惊喜,又惭愧。惊喜的是柯老为这套书写出如此精美的序文;惭愧的是面对这样的美文, 我感到自己的文字实在是粗糙而寒酸。我想,柯老是在以自己的创造, 为我们这样的后辈作出了榜样。为这篇序文, 他先后给我写过四封信, 其中两封信, 是为了改动文中的两个字。他的严谨和认真, 我是亲眼看到了。事后, 陈国容先生告诉我,为了写这篇序文, 柯老考虑了很长时间, 到北京去开会,他心里也在构思这篇序,没有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他夜不成眠。虽然只是短短数百字, 柯老却为之费了很多神思, 花了不少时间。我想,柯老的那些精粹的短文,都是这样一篇一篇用心血创造出来的。
1993年春天,浙江的《江南》文学杂志举办“江南散文大奖赛”,请柯老和我当评委。那年秋天, 浙江的主办单位请柯老夫妇和我们全家一起到南浔出席颁奖会,为获奖者颁奖, 顺便游览这江南古镇。在柯老的晚年, 这样的旅行是非常难得的一次。在南浔, 我有机会好几天和柯老朝夕相处,聆听他的教诲。
柯灵夫妇
柯老谈起了20世纪30年代他在上海的一些往事,也谈到“文化大革命”中的许多人和事,那些充满了惊涛骇浪的岁月, 在他恬淡的言谈中,化成了过往云烟。有人说,回忆是老人的财富, 爱回忆是老人的特征。柯老却不是那种沉缅在旧日往事中不能自拔的人,他对我说:“过去的事来不及去想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他在酝酿他的《上海百年》, 在构思他的散文新作, 即便是旅途中,他也在沉思。陈国容先生告诉我:“柯灵耳朵不灵, 听不见别人说什么, 耳边清静。这样也好, 他可以专心想他自己想写的文章。”
一个老人,在80岁之后依然思路敏捷,文思汹涌,十多年来一直没有停止写作, 不断地创造出令人叹服的作品,这是一个奇迹。柯灵先生确实是中国文坛的一个奇迹。在我的印象中,柯灵先生从来是思绪清晰,言谈中流溢着智慧。他似乎不曾有过闲暇的时候,每次见到他,他总在写作或者读书,即便是住在医院里,他也不会放下手中的笔。他最后一次住院,长时间处在昏迷中。在生命的最后一个多月,是他这数十年来唯一一次放下笔来休息。
送别柯老的那天夜晚, 我经过复兴西路。柯老的家, 就在这条路上。很多年来, 在这条浓荫夹道的路上,留下了他无数次行走的脚印。很多人在这条路上看见过他,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他步履蹒跚, 却神情安祥, 目光坚定。我的脑海中出现了柯老很喜欢的一张照片,《文汇月刊》曾将这张照片印在最后一期刊物的封面上。
这是柯老在家门口拍的一张照片, 深秋时分, 遍地落叶,老人坐在地上,神情淡然, 满地金黄的落叶映衬着他一头积雪似的白发……这样的形象,人们永远不会忘记。我想,这位可亲可近的老人, 是20世纪中国文坛真正的大师之一, 他的道德文章, 将在热爱真理和文学的读者心中永存。1994年,在庆祝上海作家协会成立四十周年的时候, 我曾经为柯老写过一首诗, 题为《你的生命融化在文学里》, 这首诗,抒发的是我对柯老的敬重和爱戴,这种感情, 发自肺腑——在中国, 有几个人像柯灵先生这样真诚执着, 为文学呕心沥血, 生命不息, 思索不止,笔耕不止?我想在这里重新发表这首诗, 作为这篇文章的结尾, 表达我对柯老的怀念。
有人说,你老了
你头上的白发像积雪的山峰
你脸上的皱纹像枯叶的脉络
你的脚步蹒跚, 再也无法长途跋涉
然而在你的目光中, 依旧闪烁着生机勃勃的憧憬
你的文字里, 依旧燃烧着火一样的激情
你的声音, 依然能把我们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的故事, 依然能向我们展示人间奇妙的风景
你正在告诉人们: 只要心灵不老
精神的世界就永远年轻
你把赤诚的心捧在手中
就像高举光芒四射的火炬
也许有人说,这个世界并不缺乏光明
你燃烧了自己也是徒劳
你说,假如世界上人人都这样想
黑暗,终有一天会把我们都淹没
一个真正的作家,永远也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
你在用毕生的心血寻找一个目标
这目标是那么遥远, 然而你不停地走啊,走
陪伴你的常常是寂寞、清贫和孤独
然而你只是义无反顾地走啊, 走
不管身边有多少刺耳的喧嚣
不管脚下有多少荆棘和坎坷
从昨天走到今天, 从今天走向明天……
这目标, 就是人类最美好的理想
你留在人间的脚印
不正是一首最深沉的诗
不正是一篇最动情的散文
不正是一部最激动人心的小说?
凝视着你一头霜雪般的白发
我忍不住想象你当年满头黑发的形象
请告诉我,这些黑发是怎么变白的?
我相信,它们已经变成了深刻的思想
变成了动人的故事, 变成了真情的诗行
变成了被一代人又一代人传唱的歌
永远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你的生命已经融化在文学中
你的声音将在无数热爱文学的读者心中回响
(本文原载《民主》杂志2000年8期,内容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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