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老宿将（历经多次战争还被包养过）

意大利共和国报评价《活着》：“讲述的是关于死亡的故事，而要我们学会的是如何不去死”。因为《活着》确实突出了福贵们作为“人”的苦难。

在麦家的作品《人生海海》中，“太监”上校蒋正南也是为了活着，他的坎坷一生都在人生这艘命运之船上漂浮着。

但依然活得很高级。

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朝鲜战争的“太监”上校，是有着“金一刀”医术的蒋正南。

原本踏踏实实在农村老家陪着老母亲和两只猫（一只黑猫和一只白猫）过着闲云野鹤的安逸日子。

但命运善妒，总是要搞点事来打击他，于是他被他善待过的村民给逼疯了！但也寿终正寝，活了将近一个世纪。

《人生海海》是作者麦家在2019年出版的作品，以故乡为背景耗时8年才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且获得第四届施耐庵文学奖、矛盾文学奖。小说跨越70多年，从抗日战争开始，一直到2014年，以“我”一个11岁男孩的视角开始，通过旁人的叙述展示了“太监”上校将正南光辉而坎坷的一生。

麦家将主人公的一生通过旁观者视角展现出来，告诉我们，人类面对苦难的打击，活出生命的韧劲才是最好的反击！

世俗认知观念下的“奇人”、“奇事”、“奇遇”在麦家一系列长篇作品内往往表现为一种“正”的应有之义，这也是其小说加以铺陈的逻辑前提。

麦家笔下的人物一贯都是智勇兼备的“奇人”，像《暗算》中的黄依依与瞎子阿炳、《解密》中的容金珍、《风声》中的李宁玉。而《人生海海》中的“太监”上校蒋正南也不例外，不仅是个“奇人”，还是个随遇而安、享受生活的智者。

整本小说分为三部，第一部讲了上校在村子里生活的日常以及他“太监”绰号的来历，第二部通过老保长透露出上校曾经光辉而屈辱的间谍生涯以及因时代斗争而进监狱，第三部讲述了上校被逼疯后直到寿终正寝的余生。

“人生海海”是一句闽南话，是形容人生复杂多变但又不止这意思，它的意思像大海一样宽广，但总的说是教人好好活而不是去死的意思。

在小说《人生海海》中，才17岁的“太监”上校蒋正南原本在老家做着木匠营生，却正逢战乱时期，被国民党征兵，进而成为一名抗日战士。在战争中与死神擦身而过后，养伤期间他通过自学成为了一名外科医生，是有名的“金一刀”；又因为医术被特务女头目看上，成为了混迹上海女鬼佬和女特务间获取情报的“狮头核桃壳”间谍。

解放战争中为了一只猫上校本想离开部队，又因为过硬的医术而被首长留在部队，直到参加抗美援朝战争。

抗美援朝战争后，他本可以成为医院副院长的，但因小人陷害，被开除公职回了老家。

在老家的上校一边继续行医一边帮助村民，但终因“与众不同”的离奇人生经历和纹身秘密而被村民们逼疯了。

从上校的一生经历来看，我们会觉得他人生中的每一次打击都是致命的，甚至是生不如死的，亦如《活着》中的福贵。但在上校每次的出场和通过其他人的议论中，我们是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他任何的绝望或堕落的，满满都是跃出纸面的自在和洒脱，认真又快乐地生活着是他对命运打击的隐忍和反抗。

上校将一个男人最好的年华和热血都献给了战争，献给了国家，而且很幸运都活了下来，当然也带了很多秘密和烙印一起活着。小说是围绕他纹身的秘密展开的，进而揭开了这个热血又英勇的男子汉传奇的前半生。

01、上校传奇的前半生

”太监“绰号

爷爷讲：“绰号是人脸上的疤，难看。但没绰号，像部队里的小战士，没职务，再好看也是没人看的，没斤两。”——《人生海海》

在那时依然闭塞保守且四面环山的村庄里，是不容许有异类的，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封建思想制约下，上校的独身和无后便是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尽管他表面上被村民“太监太监”地叫着，可实际上却当“皇帝”般被敬重着，村民们都念着他的好。

可惜一山不容二虎。

爷爷为了自家的名声，为了证明自己儿子不是“鸡奸犯”而出卖了上校。

”金一刀“之名

上校打小机灵活络，长大后更是绝顶聪明，学什么都心灵手巧。

比如他从13岁开始拜师木匠，不到四年便出师，自己独自经营木房生意比师傅经营得还要好。

被征兵后，他从团长警卫员做起，因人非常机灵 ，表现好，受器重，一路被提拔，等到4年后初次返乡送葬父亲时已是堂堂大营长了。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在一次枪战中，上校“那家伙”（男性生殖器官）受了伤，在医院里养了好几个月的伤。

养伤期间，上校天天看着被抬来的伤兵，有枪伤、刀伤、头破、肚皮烂、断脚、缺胳膊的，极其惨不忍睹。战争年代，都是那样的伤员，而且医生十分紧缺，每当有伤势太重的伤兵，医生们就直接把他们丢在走廊上，困在担架上，是无暇顾及的，怕白忙一场也救不活耽误抢救其他伤员。

而上校是个忙惯了的人，清闲不得，天天看军医救人，因为都是外科的开刀、缝针、取子弹、接骨头、包肚皮的手术，日积月累，看会了。于是偷偷拿那些被丢在走廊上垂死挣扎的伤员练技术，私开手术台偷偷当起军医治病救人，即使救不活也没人追究他责任。

一回生二回熟，上校还真救活了几人，一下子在医院出了名，医院留他当了正式军医。

救的人多了，自然会有谢礼，等上校回家探亲时，带回一箱金条、金元宝、金手镯给母亲，但他母亲信奉观音常年吃斋，坚决不收。于是上校只好把这箱金子贱用，请金匠打了一副手术器具：剪刀、镊子、切刀、尖刀、挑刀、长针、短刺等，一应俱全。

本来医术就好，加上这一套金子打造的手术器具，名声更大了。因为部队上校太多，医术精湛的“太监”上校被所有人尊称为“金一刀”。麦家在小说中写到“是金子的意思，也是天下无敌的意思。别人的刀杀人，他的刀救人；别人的刀是银色的，他的刀是金色的。那时的他，即便是太监，也跟皇帝身边的太监一样值钱，受人礼拜”。

我国著名史学家司马迁正是遭受宫刑后才写成的《史记》，被鲁迅先生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毛泽东也说过，“看来人受点打击，遇点困难，未尝不是好事，当然这是对那些有才气，又有志向的人说的”。

这个”太监金一刀“上校便是毛泽东说的有才气又有志向的人，不会被一时的挫折打击击垮，而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当上帝为你关了一扇窗时，必定也会为你开着门。他及时抓住了开着的门，自学成才，开启了另一条人生之路。

“狮头核桃壳”间谍

在当军医期间，上校救了当时国民党特务头子戴笠手下的一位漂亮女军统干将姜太公，专干肃除汉奸的特务工作的。除了她身上的子弹，上校还取出了一个7个月大的男婴，因为女特务姜太公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但都被上校救活了。

姜太公在上校的医院养伤期间看上了上校的聪明能干、做事沉稳和一表人才，便动员他加入军统，不过上校不愿意再干杀人的事，只想救人，但也敌不过一纸军令，不愿也得愿，军令如山倒。

于是上校辗转到了上海，开始了一边“纸醉金迷”，一边“随时丢命”的杀奸除鬼、刺探情报的特务工作。

我们都知道搞情报工作免不了会牺牲色相，女特务们为了情报献身是家常便饭，但上校获得情报却也是从牺牲色相开始的，这源于他曾经受伤的“命根子”。因为“活”好，深得那些鬼子遗孀、女汉奸们的喜爱，很方便上校刺探情报。

小说借老保长说出：

“一旦踏上那艘贼船可能面临什么——被人误解，遭人唾骂，人不人鬼不鬼，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但为了当好特务，完成任务，他不管不顾，豁出去了。这是贴合太监性子的，他骨头比谁都硬，胆量比谁都大，脾气比谁都犟认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于是上校一边服务于各种女鬼佬和女汉奸来刺探情报，一边带领特务小组开展工作，还一边出诊看病。

即便做着淫秽之事，后来被特务小组的叛徒出卖进监狱，这个上校依然是个大英雄，他的”狮头核桃壳“间谍生涯也是一个光辉灿烂的故事。

纹身的秘密

当时的大汉奸川岛芳子也是上校服务和刺探情报的对象，因为川岛芳子的霸道，不愿其他女人分享上校，于是在上校的小腹上纹上了她的名字，一方面是为了证明上校是她一个人的，另一方面也为了防止上校刺杀她，一箭双雕啊！

后来上校被组员出卖进了监狱，还是川岛芳子将其救出的，但上校也开始了一段被包养的日子，直到川岛芳子被俘。

川岛芳子被俘后，上校也被当作汉奸又被抓进了监狱。

可怜的上校！

真是命运多舛啊！

本是为了惩奸除恶，结果自己却成了汉奸的情夫，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参加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

上校的上司女特务姜太公念着上校的好，不管上校是否做过汉奸事，都愿意帮助他救他出狱，何况上校光明磊落，一心只为惩奸除恶、报效国家。

老子除了自己被糟蹋外，没有糟蹋国家任何一个人一件事，有一个假字，天打雷劈！

姜太公自然相信上校，但上校觉得全面内战一定会打得很热闹，认为自己有医术在身，前线是他最好的去处，至少在死之前可以多救活一些人，也是好的。

于是，姜太公只略施小计，就将上校从监狱调到东北抚顺国军的内战前线做起了军医。

上校不管在哪个战场总是能救人于起死回生、创造奇迹，《东北战报》上还有人为他写过一首诗：

我看见了死亡的狰狞

血盆大口 獠牙双戟

他悄悄来到我的身边

手上钳着金子光芒

嘴里含着绿色钥匙

生死一页纸

阎王是活鬼

他最巧于对死鬼施令

让阎王回归人的良心

后来解放战争结束，上校所在的部队投降解放军，上校本想回家，不巧又遇上之前被他救过的解放军首长，于是被首长带到抗美援朝战场上了。

02、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如果说一开始上校参加国民党是为了报效国家去抗日，那后来的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却并不是上校的本意，他是被战争牵着走的，因为他过硬的本领和超高的医术。

什么是战争？

就是活一天算一天，一天等于一生世，得空就要快活，及时行乐，死了不冤。

别的战友在战争间隙总要吃喝嫖赌找快活，而上校却不这样：

他埋头苦练本领，练枪法，练刺杀，练埋伏。

他有自己的看法，做木工手艺就是生意，上战场本领就是性命，练好本领就是保护性命。

他想到做到，仗打一路，他练了一路本领，也捡了一路性命。

眼看战友死的死，伤的伤，他毫发不损，靠的就是有过硬的本领，能打会躲。

他枪法准到什么程度？

你放飞手上的鸽子，他同时装子弹打，十枪九中。

那时淮海战役刚开始，国民党节节败退，形势对解放军很有利。

上校虽身在国民党但误打误撞靠着医术救了解放军首长，本想留下参加解放军，但又放心不下家里的几只猫，便作罢。

可是又被人算计，翻出他在参加国民党期间杀过红军的老账来，多亏之前救过的解放军首长维护才没有被关进牢房，于是跟着解放军在前线戴罪立功。

几次为了猫而不想上战场的上校，其实只是想好好活着。

那时他已看透荣辱生死利害，生活里最看紧的东西是猫，对部队姓什么无所谓，只关心一事：当解放军能不能继续养猫，能就当，不能则罢。

猫是一种很我行我素的动物，不像狗那么忠诚，但却活得很自在很随性。

战争年代的人们，能活着已是莫大的幸运，况且上校又是那么传奇，历经九死一生，笔者认为他是想活得像猫一样随性自在，毕竟死亡总是近在眼前的。

猫也是上校的精神支柱和人生镜像，尤其是上校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被医院同事陷害后，回到农村老家，因为“命根子”受过伤，也因为小腹上的纹身秘密，上校为了好好活着是不可能娶妻的，但又要有个精神寄托，所以上校养着一黑一白两只猫。

俗话说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两只猫可以证明上校是高贵的，曾经不得已做过的龌龊事只是为了国家，并不算什么，他还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这也可以解释，在文革开始他初次知道会被抓时，本来是顺利逃跑了的，但小瞎子利用这2只猫威胁他，他马上就回来了。

因为这不仅仅是两只猫，更是他的孩子，是他的精神世界，他不能丢下它们自己独活！

小瞎子是村里算命老瞎子的独子，也是常常喊上校“太监”的坏心眼小孩，连“我”都很讨厌他。

但小瞎子被上校割去舌头、挑断手筋后依然没有安分守己，到处造谣中伤上校，与上校就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我”的爷爷竟然把小瞎子的话当真，为了名声，出卖了上校，后又良心不安，不久病死。

书中小瞎子和爷爷这两个人物是最能衬托出上校的高洁品质的。

同样都是为了活着，小瞎子靠着下流手段和人们的怜悯苟活，爷爷为了几句流言蜚语而出卖上校导致良心不安而死。

而上校呢？

在得知爷爷出卖他后因心病一病不起，身在监狱还特意写信安慰爷爷“这都是命”!

不管是对生活还是伤害过他的人，上校从来都没有半点埋怨，十分宽容大度。

03、上校被逼疯后的余生

日本电影《金色梦乡》里说到“最厉害的武器是习惯。即便一个人失去了记忆，失去了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他还是能通过习惯来改变命运，甚至寻得宝贵的爱情”。

这句话正概括了上校被逼疯的余生。

当时上校正在公社礼堂被审判时，小瞎子带人要扒掉上校的裤子看纹身，上校当场便疯掉了。

心智只退回到7、8岁的孩子，多亏了林阿姨的悉心照顾，不仅跟疯了的上校结婚，还一直陪伴着上校寿终正寝。

林阿姨和上校的缘份是从抗美援朝战场上开始的。

他们相识于解放战争中，一同经历抗美援朝战争，是并肩作战、经历过生死的战友。

林阿姨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在抗日战争中林阿姨一家6口只剩下7岁的她和15岁的大哥相依为命，而大哥又在她9岁时离开她参加了薛岳将军的部队做机枪手，她11岁时大哥在保卫战中牺牲，林阿姨成了孤儿。

之后林阿姨独自照顾并养活着自己，直到抗日战争结束，15岁的林阿姨参军学习护士知识，结业时差点被队长强奸，逃跑后又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带到解放战场上做护士，于是结识了上校。

那时林阿姨19岁，上校31岁。

心有雷霆面若静湖，这是生命的厚度，是沧桑堆积起来的。

林阿姨和上校很幸运，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都活了下来，回国后一起在无锡解放军一〇一医院工作。

因为上校是英模代表、医术高超，被选为医院副院长候选人之一，但上校一直不肯接受林阿姨的表白，所以林阿姨被另一个副院长候选人利用，陷害了上校，导致上校被开除军籍，遣返老家。

上校为了保护林阿姨，不肯与她结婚，宁肯自己被遣返回老家，他也从未抱怨过。

有些缘份一旦开了头，也是会有结果的，尤其是像林阿姨和上校这样认真活着的好人。

尽管他们十分曲折，但终究也得以相濡以沫。

疯了后的上校被林阿姨照顾得：面色红润，双眸明亮，白白胖胖的，加上一头亮晶晶的白发，十足像一个鹤发童颜的洋娃娃。

谁说好人没有好报的呢？

上校虽然只有7、8岁的心智，像个孩子，但不管林阿姨教他什么他都很认真地学习，也学得很快、很专注。村里一半人都在养蚕，但上校是公认的养蚕高手，卖的价钱也高。

或许，和正常人相比，上校最大的特点——也是弱点——是不会打折扣，不会偷懒，不会像大人一样算计，甚至也不会疲倦。我曾多次到现场看他干活，那个恪尽职守，那个专注潜心，只有机器才能跟他比。

命中注定他要一辈子在各方面施展才华，哪怕被命运打趴在地，依然要绝地反击！

生活是如此绝望，但人们兴高采烈地活着，说的不就是上校吗？

关于人生，

苏东坡说“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林语堂说“人生不过如此”！

想要努力的人，不管被丢到怎样糟糕的人生里，都会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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