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随笔(殷殇激荡19怅失旧梦遇新颜)
文/毛颖
卷四·激荡
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诗经·商顷·玄鸟》
以西伯昌、九侯、鄂侯为三公。九侯有好女,入之纣。九侯女不憙淫,纣怒,杀之,而醢九侯。鄂侯争之彊,辨之疾,并脯鄂侯。西伯昌闻之,窃叹。崇侯虎知之,以告纣,纣囚西伯羑里。
——司马迁《史记·殷本纪》
立子以长,文王舍伯邑考而用武王,非制也。
——《淮南子·汜论训》
第四十八章 怅失旧梦遇新颜【上】
在后来称为“周”的西岐的相关“事记”中,对殷帝辛即“人帝”位以来的第一次征战的始末,大抵是这样描述的:
“……殷帝穷兵以伐。至有苏,有苏献妲己,辛爱之。九侯女毋喜淫,辛杀之,又杀九侯、鄂侯,囚文王于羑里。诸侯弃之……”
用现代话翻译一下,大意是:殷帝(也就是子辛)穷兵黩武地去打仗,到了有苏氏,有苏氏迎合了他“喜淫”,也就是“好色”的欲求,献上美女妲己。殷帝辛喜欢妲己。“九侯女”,也就是鬼方大胡子的掌上明珠淙訾,不喜欢妲己的荒淫,殷帝辛就杀了她,并把她父亲大胡子也杀了,进而又杀了一并册封的鄂侯,还把后来谥为“文王”的西伯姬昌囚禁在了羑里地方。于是,天下诸侯开始与他离心离德……
后来,因为周在与殷商的争斗中最终胜利,并作为正统政权存在了八百年之久,后人对包括上述“事记”在内的周的很多说法的“正确性”,就有了近乎迷信的顽固认同。
但如果将其剥离、抛却,站回“一般的”、不预设“是”和“非”的立场,很容易就可以感受到上述”事记”透露着如下强烈暗示:
一,殷帝辛穷兵黩武,不计成本地打仗。
二,有苏氏献上美女妲己,殷帝辛很高兴、很喜欢。也许,殷帝辛就是为了这个妲己,或者哪个令其高兴和喜欢的女人,才穷兵黩武。
三,“九侯女”淙訾仅仅因为不够淫D,就遭了杀身之祸。连接上面的意思,就如在说:有苏氏献给殷帝辛的妲己够淫D,殷帝辛喜新厌旧。亦即:殷帝辛喜欢那样的女人,并可以为了这种没有原则、缺乏德行的个人喜好而随便杀人,哪怕是亲人和重要的政治干系人。
四,滥杀后的殷帝辛不仅不愧疚、不补偿,反而接连杀害九侯、鄂侯;或者,他处心积虑要干掉九侯和鄂侯,随手拈起“九侯女”当了“导火索”,继而向真正的目标发难。
五,九侯、鄂侯之死,还波及了一并册封的西伯姬昌——殷帝辛要么用荒谬绝伦的借口在剪除诸侯,要么就是彻底被那个妲己蒙蔽成了恶魔。无论哪种情况,诸侯都不会再有好日子过,甚至,不再安全。
六,如此荒淫失德的“共主”,诸侯“弃之”,实在再自然不过!如此危急严酷的情形,诸侯谋求自保,也实在必要得不能再必要了!!
如是暗示一番下来,后世便生出了诸如把九侯剁成肉酱,把鄂侯做成肉脯的说法,生动、血淋淋、毛骨悚然,并被当作正史大书特书。
必须说明,在周的相关记载,或者说在可以发现的,可能带有“纪实”性质的记载中,那些残忍至极的做法,并没被提到。
应该说,西岐,或称“周”,当时的相关”事记”还有“影子”可寻,不是纯粹胡编乱造——有苏氏确实有个叫“妲己”的女子;这个女子也确实受到了殷帝辛的喜爱;“九侯女”淙訾的确死了;九侯、鄂侯也的确相继被殷帝辛处死;“文王”姬昌也真的是被殷帝辛滞留在了羑里一段时间。
这一系列事情,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
之后不久,诸侯中就悄悄形成了反对殷商,确切讲,是反对殷帝辛的阵营。
很难说,是因为当时所获情报和记录条件都有限,还是出于另外什么特别用意,”事记”有意无意把一些孤立事件连续了起来,并出现了“男同志洗澡女同志参观”式的不合理省略。
如果”事记”的是伯邑考,肯定不会这样写。
就连姬昌奉为“四友”之一的南宫适,也不会这样写。
有人说,”事记”是后来的“武王”姬发,也就是姬昌次子、伯邑考的弟弟,在南宫适“初稿”基础上修改而成的。
而经由姬昌直接授意,顶替伯邑考担“记事”之责的南宫适的“初稿”则是:
“……殷帝授箕子穷兵以伐,自将兵至有苏,有苏献妲己,辛爱之。九侯女即亡,辛杀九侯,已而杀鄂侯,囚西伯于羑里,诸侯因而畏。西岐倾国拯西伯以归……”
那时候,西伯姬昌还健在,没有谥号。
南宫适的“初稿”,伯邑考见过,并及时做了修改和补充,还刻了木片给殷帝辛看——“……殷帝授箕子东伐,箕子穷兵往。帝自将兵至有苏,遇妲己,怜爱之。九侯女亡,九侯阴合鄂侯、西伯逆殷,西伯弗从。帝定之,诛九侯、鄂侯,召西伯于羑里,将其子鲜、度……”
这么一写,就容易使人明白:“九侯女”的死,跟妲己应该是两码事;九侯、鄂侯的死是有原因的;西伯姬昌去羑里是被“召”,至少一开始不是“囚”;还提到:西伯姬昌的儿子“鲜”和“度”,被“帝”,即殷帝辛,任命为带兵将领……
殷帝辛看了,哈哈一笑,说你没事写这做甚。
伯邑考也笑,接过殷帝辛递回、显然没打算留藏的木片。
他实在不想说出南宫适的那个“初稿”,也不想让殷帝辛去追究“初稿”的缺漏和用心。
他本想鼓起勇气劝殷帝辛:面对如此重大变故,你不能就这么任人评说!该说点儿什么,正式地,昭然若揭地,不容置疑地。你需要为自己申辩!这么重大的事件,也实在需要一个具有权威的说法……
可到底没说。
当然,殷帝辛没看到过南宫适的“初稿”,更不知后来的“定稿”。
对于”事记”及其偏差、扭曲的致命作用,他也许根本不在乎,也许从来都不曾想到。
后来很久,他表达过“用兵甚以误治政”的遗憾,有过“处九侯、鄂侯不当”的自责,也由衷地悔悟过“轻纵姬周”。
可是,就像他自己说的:“往者往矣,来者亦如往。”
用现代话讲,就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未来的,也都必将成为过去。
可不是吗!
说这话时,他已经六十多岁。
即便按现在标准衡量,也是个老人了。
恐怕,只有成为一个老人的时候,才能真正感悟出这番道理。
那个老人越是曾经叱咤风云,感悟也就越深刻、越厚重。
回到故事中来,回到殷帝辛带着淙訾,领着千乘精兵,副将六名,开向被吕方借路陈方攻打得奄奄一息的有苏氏的征程。
出征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解救有苏氏,震慑其周边包括吕方在内的各方,保住往东南开拓的咽喉通路,进而维持开拓东南“化外”的大战略。
不很明确的是具体战术。
刚出发时,他打算直捣有苏,因为这样比较容易察探实情。
路上,又想弯向吕方,先碰吕方,迫其回兵自救,自动放弃对有苏的进攻。这样,单就解救有苏的目标看,几乎可达成相同效果。好处是,可以不把战场摆在弱小的、很可能已经千疮百孔的有苏;麻烦在于,势必要经过敌友无常的浑方和蛮野善战的虏邪方。如果这两家都已被“策反”,难免硬仗;而且,万一自己判断有误,有苏不像所知的那样无辜,冒“硬仗”的风险就不值。
这些考虑,是冷静的、理性的。
本来,出征时,就应该只有冷静和理性,不该有感性,至少也不该认真在乎感性因素。
作为成熟的将领,殷帝辛向来能做到这一点。
可是,也许是因为淙訾在身边,淙訾的紧身皮革铠甲接缝处硬生生勒出赤条条粉嫩嫩的皮肉,总在他眼前晃,不时撩拨,他怎么也排除不了另一对关于战术的矛盾:有苏很小,苡鹿很美,只要活着,不难寻到。他一直不能忘怀她,想快些见到她。那就直取有苏。可做了十几年人帝,第一次真正的出征,不试试战力,不扬扬威风,只轻轻碰碰小小有苏,又有些说不过去,又实在想会会浑方虏邪方这样的“硬茬子”。
交织着理性和感性,冷静与冲动,一路轻快地到了不能不抉择的岔路口。
通往有苏一边,一马平川;往浑方一边,山峦起伏。
他还没想好,命令停下扎营。
突进式行进了六七天的将士们也乐得休息,高高兴兴扎营垒灶。
站得两腿发僵的淙訾一屁股坐下,俄顷跳起来跟人帝丈夫说,要找地方洗澡。
殷帝辛就骑马带她上了附近的山,找到记忆中的一个浅却清冽的潭,说水很凉,洗洗头脸就好了。
淙訾哪肯听,稀哩哗啦脱了铠甲,露出被勒压得印记斑斑的粉嫩肌肤,一头扎进去,再冒出来时,腰间细细丝绳穿连着的将将挡住的布条紧紧贴着肉,春光旖旎,看得殷帝辛直笑。淙訾索性把丝绳解了,抽了布条,扔出老远,扑上来一把把他拉进水里,紧搂住,笑得像奔跳着的银铃。
第四十九章 怅失旧梦遇新颜【下】
他们都是第一次在水里欢爱。
仲秋的山潭,水确实很凉,淙訾太过兴奋,腿脚抽了筋,惊得大叫。
殷帝辛只好停住,帮她掰扯。
正这时,几十个军士来取水,殷帝辛一把把淙訾按下去,只露头在外面。
淙訾显然没料到军士们会出现,羞得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把脑袋也埋进水里。
军士们见人帝和帝妃在水里,吓在当地不知所措。
殷帝辛吼他们:“快取快去!愣这儿干啥。到了有苏,自己去找女人!”
话出口时,心里近乎自然地决定——还是直奔有苏。
殷军到有苏时,“侵略者”吕方已撤走。
所以,殷帝辛面对的,就只是刚刚经历了战乱的有苏。
没有敌手,只有出城迎接膜拜的队伍。
当时的他,自然而然地以为吕方是“望风而逃”。
迎接队伍里,他一眼认出跛着脚的贞。
虽只相识那么几天,而且是在十几年前,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贞也认出了他,急急地、一瘸一拐地奔出队伍,近前五体投地再行大礼,呼“人帝万寿”,自称“外僚”。那是来自部族以外而在部族内有了“头衔”或说“职务”者的自称,跟后来的“客卿”大意仿佛。
殷帝辛问:“还认得我?”
贞答:“人帝天颜,贞死莫敢忘。”
殷帝辛让淙訾下车搀他起身,又让他上车,一同进了有苏的小小都邑。
他没问苡鹿,直到有苏表示欢迎和感谢的盛宴结束,都一句没问。
宴散,贞趁着僻静拜入他的卧帐,拜伏在地,捧上他赠给苡鹿的鞭子。
十几年过后,洁白的鞭子,已有些斑驳。
贞埋着头说:“人帝恕罪,贞没照应好苡鹿,她不在了……”
殷帝辛看他捧出鞭子,已猜到八九分,一言不发接了鞭子,攥在手里徘徊了一阵,问:“你如何打算?”
贞说:“苡鹿很念记人帝。嫁的人家,对她还是好的,也知道她念记人帝。她男人死于与邻邦争水源的聚斗……”
殷帝辛:“她留给我什么话了没有?”
贞:“她生了个女儿,男人死后未肯再嫁,三年前害热病死了。死得急,没留下话,只是死前把鞭子交到女儿手中。”
殷帝辛:“那如何又到了你手里?”
贞:“人帝恕罪,贞想求人帝,把苡鹿的女儿带走吧——”
殷帝辛:“好。你呢?也跟我一起走吧。”
贞:“人帝若不嫌弃贞是残废,贞愿效死!”
翌日,殷帝辛见到了唤做“妲己”的苡鹿女儿——比苡鹿还要清丽的十三岁女孩。
得知妲己的年岁时,殷帝辛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刚刚认识兕鬟时,兕鬟也是十三岁。
可十三岁的妲己跟十三岁的兕鬟很不同。
她没有兕鬟那种撩人的风情,却从头到脚都蕴涵着吹弹得破的清纯细弱;乍看,很难跟“女人”二字联系起来。
当然,因为是苡鹿的女儿,在殷帝辛心里,也几乎没有,或者说,被他自己主动排斥掉了“男女”概念,故而也没像打量一个“女人”那样去打量。
至少,当时,以及之后相当一段时间,在殷帝辛的认识里,妲己都是“孩子”,是晚辈,是跟他青年时代某种挥之不去的印象相连带的“继续”和“结果”。
妲己初见他时,有点儿怯。
贞告诉他,妲己并不知道她母亲苡鹿跟殷帝辛当年的一面之缘,她只是被“舅舅”贞告知:“这是殷商的人帝,天下最大的官,跟了他去,好生伺候着,日子便可好了,便就不再有人看轻了她,不再有人敢欺负她这个没了爹娘的女孩……”
所以,她按舅舅教的,十分郑重地给天下最大的官行大礼,口称“人帝老官”,惊得贞连忙伏地谢罪,逗得殷帝辛笑出了声。
殷帝辛扶她起来,感觉到这孩子虽瘦,可臂膀却满硬实,不是练过武,便是经了很辛苦的劳作,那肉紧得跟淙訾仿佛。
淙訾不知哪里疯玩去了,入有苏都邑,一晃就没了人影。
由她,就那么个疯丫头。
他搀起妲己,问:“何谓人帝老官?”
妲己似乎知道叫得不妥,通红着脸不敢抬头,细声道:“舅舅说,你是人帝,是天下最大的官。妲己不知人帝是何,只道是该叫出天下最大的官。可不是太长,不好叫,也不好听。就想,最大,便是比大更大。比大更大,便是老,最大的官,便也好叫老官……叫得不是,人帝……天下最大的官,莫生气……”
殷帝辛大笑,真想抱起这个孩子悠两下。
“傻孩子,人帝不是官。你舅说错了。你倒叫得好!”
说到这儿,他想:这孩子虽称得糊涂,说话却怎的如此动听,想来唱歌也很是动听……
“叫啥都好。人帝,名字,哦,我名叫子辛,叫老官也好。听着有趣!”
小姑娘壮着胆子抬头看他,收到温暖的笑容。
小姑娘明白那个笑容的善意和喜爱,就也笑了。
一笑,就闪出了雪山清泉般澈冽的目光。
一笑,就露出了编贝白玉般精美的牙齿。
一笑,就似乎衍射出了让人忘记一切烦恼,让人希望时光永远停住的神秘力量。
妲己就带着这个笑,用殷帝辛从没听见过的无比动人的声音说:“那叫你做老倌可好?”
贞忙低声斥责:“大胆!呼人帝!!”
殷帝辛:“不,就叫老倌!”
他大手一挥,原地转了两圈,俯身看妲己——“干脆叫老倌儿——多有趣啊!
果然,他又享受到了那个纯洁得令人丢魂的笑。
可只一瞬间,笑便收了,不见了,换成了偷偷地、满怀迟疑地对“舅舅”的瞥视。
“不用看他。他说了不算!”
殷帝辛说,“听我的。往后就这样叫。我准全天下只你一人如此称我,并准你可不见礼。”
贞连忙伏拜:“人帝——”
殷帝辛不容他多说:“此乃家事,汝毋多言。”
多年后,妲己如世人皆知的那样,成了“帝正妃”,贞跟她私下说:“人帝宠信帝妃甚,盖由怜惜,而非男女。帝妃莫不自缜以报。”
说得十分含糊,很难理解,至少不能让人明白,他是想劝妲己效仿人帝“老倌儿”对她那样,去“怜惜”别人,去放大、延伸、传播这种“怜惜”;还是想提醒她:人帝并非看重你的女色,若想一直享有“宠信”,就要抓住重点,投其所好,让他持续“怜惜”,而不是代之以男女之情。
对这番令人费解的“私言”,妲己的反应也多少有点儿“奇怪”。
她说:“老倌儿喜慎,毋喜过慎。”
倒弄得贞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
之后不几天,已跟妲己传出风言风语的武士“鬣”,竟由“门侍”成了“从侍”,也就是由站门的成了贴身的。
无论站门还是贴身,“鬣”都对妲己惟命是从,也都始终不去看她。
面对妲己,他永远都深埋着头。
就是把妲己用一架小牛车送去“绝死来也”的周营的路上,都还没真正看清过她的颜面。
如果考虑“鬣”的“问题”,贞的“私言”,似乎指向比较明确,可含义仍模糊,甚至“文不对题”。
世人皆曰,因是妲己的“舅舅”,被周称为“费仲”的贞,才得以飞黄腾达,肆虐私欲。
果真如此,贞关心人帝对妲己的“宠信”及其“本质”和“要害”,当然在情在理。
可“外戚恃宠”的说法,到底有多可靠,实在难说。
就像人们说妲己姓苏,是一个名叫“苏护”的地方官的女儿,听起来很顺,可实际未见得是那么回事。
妲己出身在名唤“有苏”的方国。
那里的人,大多以“苏”为“氏”,是后来苏姓的源头之一。
但在那时,除非出身部族高层,女子是不能得姓的。
倒是在名字里包含其出身部族姓氏的可能性更大。
比如前面说到的姜尚与沫邑市井女人所生女儿,取名“邑姜”,就是名字里带出身家族的姓。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叫做“邑姜”的女孩就可以姓姜。
所以,妲己到底姓什么,有没有姓,严格讲,是个谜。
当然,殷帝辛并不在意妲己到底姓什么,他甚至从来都没问过贞姓什么。
刚“接收”妲己时,他脑子里并没装进她,那可以回沫邑再说。
当时,他着急的是两件事:探清有苏被吕方攻打的始末;还有,淙訾到底去了哪里,怎的数日都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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