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曹禺的故事情节(一个贫穷且貌美的女人会在这世上经历什么)

曹禺先生的经典话剧《雷雨》,讲述了两代人、两个家庭、八个人三十年的感情纠葛,具有浓郁的反封建意识。八个主要人物塑造得很成功,根据曹禺先生的交代,出场人物有:

周朴园:某煤矿公司董事长,五十五岁。

繁漪:其妻,三十五岁。

周萍:其前妻生子,年二十八。

周冲:繁漪生子,年十七。

鲁贵:周宅仆人,年四十八。

鲁侍萍:其妻,某校女佣,年四十七。

鲁大海:侍萍前夫之子,煤矿工人,年二十七。

鲁四凤:鲁贵与侍萍之女,年十八,周家使女。

这其中的人物形象都很生动,尤其繁漪,她的个性更加鲜明,反而衬托得鲁妈性格比较平淡。但这只是表面,实际上,鲁妈这个人物更加复杂。

鲁妈是周公馆一个老妈子的女儿,本来叫“梅侍萍”,后来与少爷恋爱被赶出去自杀未遂,嫁给一个下等人鲁贵,她也就改姓鲁。

侍萍当年是非常貌美的,甚至可以说她的美貌不是浮于表面的,因为她也接受过一些教育,她是非常有气质的。出场时作者介绍:

鲁妈的年纪约有四十七岁的光景,鬓发已经有点斑白,面貌白净,看上去也只有三十八九岁的样子。

她的眼有些呆滞,时而呆呆地望着前面,但是在那修长的睫毛,和她圆大的眸子间,还寻得出她少年时静慰的神韵。她的衣服朴素而有身份,旧蓝布裤褂,很洁净地 穿在身上。远远地看着,依然像大家户里落迫的妇人。

一个年近五十岁的底层人鲁妈还有此等神韵,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可是,她却出身不高。贫穷与貌美搭配,往往带来悲剧,尤其是侍萍当年是接受过教育的,有独立想法的。

雷雨曹禺的故事情节(一个贫穷且貌美的女人会在这世上经历什么)(1)

三十年前的真爱往事

值得思考的是:周朴园对侍萍有没有真爱过?

剧本中周朴园与梅侍萍提起他们当年往事,不约而同地选择说“三十年前”怎样怎样,这个“三十年”,是有些问题的。

“三十年前在无锡有一件很出名的事情。”

“三十年的功夫你还是找到这儿来了。”

很显然,“三十年前”是让二人印象深刻的时间点。可是,侍萍被周家赶出家门的时候准确来说并非“三十年前”。

剧本交代,周萍28岁,鲁大海比之小一岁,也就是27岁,如果分手的故事让他们刻骨铭心,那么应该是“二十七年前”。当然,也许约数、整数的“三十年”说起来更为顺嘴。

可是,周朴园与侍萍从头到尾做回忆时从来没有一个人提及“二十七年前”,一概说“三十年前”。而“三十年前”,正是他们爱情发生的那一年。

甚至按照心理学上的观念,人会选择性忘记让自己痛苦的回忆,“二十七年前”那个轰轰烈烈的分手事件显然是他们二人都不愿意想起的,他们愿意想起的是那些曾经美好的日子。

可见,周朴园与梅侍萍的曾经,并不是一个富家少爷玩弄小丫鬟感情的故事,他们是真心相爱过的。

“三十年前”的周朴园与梅侍萍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呢?

从“三十年前”到“二十七年前”,可见,那位少爷和那位老妈子的女儿相好有三年左右。他们是一种“合法”的同居关系,因为,大儿子是在周家出生的,他们在周家也有属于他们的房间,后来房间里所有的陈设布置都被周朴园保存了下来。

在当时的时代,一个少爷与一个下等的女孩同居是被默认的,在大家庭里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这个身份低贱的丫鬟是没有资格做所谓“少奶奶”的,少爷一定会在家里的安排下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而这个低贱的女人一般来说就会收为妾。

还记得张爱玲《怨女》中姚家找人替二少爷说媒,按道理来说,像银娣那种出身嫁入姚家只配做妾,但由于三少爷身有残疾,一般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愿意嫁的,因此才让银娣捡了个“漏”,做了正房太太。

还有如《家》中的鸣凤就想一辈子在觉慧身边做个丫头就好,而没有与心爱的人平起平坐的想法。

雷雨曹禺的故事情节(一个贫穷且貌美的女人会在这世上经历什么)(2)

很明显,当年的侍萍就不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她选择反抗,结果胳膊拧不过大腿,她被赶出家门。而之所以当时带着小儿子,因为那个孩子快病死了。

三十年前的周朴园,大约也是个有才情又天真的富家少爷,他甚至是中早期的一批留洋的学生,在德国接受过一些资产阶级自由、平等思想的影响,也有可能接触过社会主义思潮。当然,大概率还比较浪漫。

侍萍与少爷两情相悦,相好三年,并且生了两个儿子。

三十年后的鲁妈说:“侍萍的相貌有一天也会老得连你都不认识了。”这句台词不仅证明侍萍当年对自己容貌的自信,而且也可看出在她的潜意识里也把周朴园当做最亲近的人。

甚至多年以后,由无锡搬到了北方,周朴园也保持了侍萍当年的所有家具和所有摆设,连侍萍当年生孩子不敢吹风要关窗这个习惯都保存下来了。

“你的生日——四月十八——每年我总记得。一切都照你是正式嫁过周家的人看,甚至于你因为生萍儿,受了凉,总要关窗户,这些习惯我都保留着,为的是不忘你,弥补我的罪过。”

他们相好三年,并非是偷偷摸摸的地下情,而是被周家所公认的,直到周朴园不得不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为妻。侍萍不愿意做妾,更不愿意有人和她一起分享丈夫,于是进行反抗,反抗无效,她会选择自杀,绝不屈辱地苟活。

可以说侍萍是非常清高的,甚至说她维护的就是圣洁的爱情本身更甚于她爱的对象。

雷雨曹禺的故事情节(一个贫穷且貌美的女人会在这世上经历什么)(3)

平凡的母亲鲁侍萍

而关于侍萍性格上的这种“清高”,多年之后依然没有改变。四凤对鲁贵说:“妈不像您,见了钱就忘了命。”“妈是个本分人,念过书的,讲脸,舍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叫人家使唤。”(当然,后来侍萍在学校做女佣,不能回家,鲁贵就让四凤进了周公馆。)

可见,侍萍是有自己的原则的一个人,绝不会轻易让自己处于一个受辱的境地。这从侧面也能反映出当年的周朴园人品不差,爱上少爷并非就说明她品质恶劣。从她是不愿意做妾就可以看出,除了她不能接受的身份,还因为在当时的大家庭中,“妾”的功能主要是取悦老爷,这是她所不愿意的。并且从她后来教育孩子的话语中是可以看出她身上的正直的。

而侍萍这样一个清高的女子,后来嫁给鲁贵也是相当不匹配的。鲁贵身上有很深的奴性,他市侩、喜贪小便宜,而且爱赌。侍萍与他除了身份地位上有相似,在人格、习惯上与之相差甚远。

鲁贵身上是那些坏毛病,往往让孩子们都看不起。要知道,在一个家庭里,儿女敢挑战父亲的权威、敢看不起父亲,一定是有母亲的“授权”“默许”的。

四 (不耐烦地)听见了。

贵 (自傲地)叫她想想,还是你爸爸混事有眼力,还是她有眼力。

四 (轻蔑地笑)自然您有眼力啊!

四 (轻蔑地)您这样的父亲没有资格来问我。

当然,四凤是亲生女儿,自然更恃宠而骄些,但是在重大事件中,鲁大海同样是拿着手枪指着鲁贵。

出场时作者描述:

她的高贵的气质和她的丈夫的鄙俗,好小,恰成一个强烈的对比。

可是侍萍最后还是嫁给了他。同样捋一下时间线:四凤比鲁大海小了九岁,也就是说侍萍被人救下之后,在社会上艰难地生存了七八年之后选择嫁给了鲁贵。而鲁贵虽然坏毛病一大堆,但也的确是位称职的父亲。

鲁大海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是从剧本中看不到鲁贵对他有排斥或者说虐待。

而正是这个稍显“油滑”的父亲,凭借他的一点关系给鲁大海与四凤找了工作,使他们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

从四凤对鲁贵的态度上看:四凤虽然经常反驳父亲,但是对父亲的尊重还是有的。鲁大海更是如此,只要鲁贵没有欺辱他的母亲他也不会轻易对鲁贵发脾气。

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梅侍萍变为鲁妈。这个改变是值得回味的:曾经的侍萍,虽然出身低贱,但从小成长在大户人家,受过一些教育,与一位少爷有过一段“准婚姻”生活,与鲁贵生活在一起简直是从天上掉到地下。

可是,为了儿子鲁大海的健康成长,她向命运低头了。在男孩八九岁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而鲁贵虽然坏毛病一堆,本身心眼儿却不坏。甚至可以说,鲁贵是侍萍当时能找的人中的较好选择。也可以看出侍萍一直是头脑都很清楚的。

二十多年过去了,侍萍努力做好一个平凡的母亲。但是命运却又让她的女儿重复了她当年的老路。

雷雨曹禺的故事情节(一个贫穷且貌美的女人会在这世上经历什么)(4)

侍萍的最“雷雨”的命运

许多人说繁漪身上有那种最“雷雨”的性格,那么,墨酱要说的是,侍萍拥有的是最“雷雨”的命运。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向命运抗争,但是每一步都没有赢过,但是她下一次还是会选择“逆天而行”。

“三十年前”,无法忍受屈辱身份的她选择自杀,自杀没成功被救下;为了不让女儿重蹈覆辙,她多次强调不让女儿去大户人家帮工,但是四凤还是被丈夫送到了周公馆;当她还是唯一知道儿子周萍与女儿四凤的“乱伦”关系的人时,她快速认了,为了孩子的幸福她默许了两个孩子私奔,结果却遭到繁漪的捣乱,后来的场面更是她无法控制的……

侍萍的命运安排颇有西方戏剧中对“命运”的处理方式的影子:命运无所不在,即便有人力做出改变,但兜兜转转还是会按命运“既定”的轨迹走,那无可逆转的“命运”,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深深的窒息感。

而侍萍身上却也有西方戏剧中那种“悲剧英雄”的影子:她的每一个选择都在推动戏剧发展,她的每一步都是现实中的矛盾推动下往前走的,但是她也挣扎着对抗,尽管每次都是失败的。

正直如她,为了阻止悲剧的发生,甚至无视伦理道德,当然,悲剧是她阻止不了的。命运的指引似乎是她无法挣脱的……

她身上有一股大无畏的勇气与无私的爱,这是她不断反抗的内在动力,即便她的抗争每次都是以失败收场。

雷雨曹禺的故事情节(一个贫穷且貌美的女人会在这世上经历什么)(5)

这个贫穷且貌美的女人,倘若没有接受过教育,没有形成自己的独立思想,没有所谓“平等爱情”的观念,也许她会逆来顺受,享受现世安稳的“小妾”生活。

可是侍萍就是侍萍,她清高、她有想法、她不认命、她有勇气对抗所谓“命”,少了这个的女人,《雷雨》便也没有那么“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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