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人不行不粘人也不行（活儿好的不粘人）

一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活儿好不粘人是在大约十四年前，我刚刚到《男人装》，第一次拍片。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摄影师竟然分那么多种，即便只是时尚摄影师还分大片摄影师，小片摄影师，静物摄影师，服装摄影师，人物摄影师……好吧，现在确实已经没这么细了，因为行业不景气，大多数情况下，摄影师已经到了是活儿就接的地步。但是十几年前，行业的黄金年代，分工之细也是叹为观止。

所以，我当时其实要拍的是个极小的活儿，类似于街拍。我从老编辑那传承来的通讯录中，挑了一个名字看去跟我八字合的，就打电话去了。但我并不知道，那个摄影师是个拍封面级别的摄影师。所以到了现场时很乌龙，对方带着布朗的外拍灯，还有俩灯光助理，俩摄影助理……当他见到我带着要拍的那个素人出现时，他还问我：模特什么时候到？

我指了指身边的素人女孩：就她啊……

这个摄影师一定认为我是诸葛亮派来气死他的。

然后，我们在后海一个超小的酒吧里拍片。那酒吧多小呢？这么说吧，他带来的俩布朗外拍灯最后都没用上，因为实在放不下。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回顾这次经历成了每次约饭时的固定节目。

若干年后，我成了拍大片的编辑，成了拍封面的编辑，成了《男人装》的副主编，但无论任何时候和这个摄影师见面吃饭，他都没有露出过哪怕一丝一毫：发个活儿啊？的意思。

刚开始我还会主动找些机会跟他合作，越到后头反而越不找了：人家拍广告一天十来万。我这找人拍杂志，磨个几天最后500一页，这真算不清是谁给谁人情。

二

根据人品守恒定律，能遇到上头那种活儿好不粘人的主，就难免会遇到粘人活儿不好的。

还是我在《男人装》当编辑那会儿，已经混到能拍封面的时候，就经常会有摄影师拿着作品到公司前台来毛遂自荐的，你说是富在深山有远亲也不为过。经常会接到不知所谓的人打来的电话：歪……黄老湿吗？偶是一个摄影师，想跟里合作。什么时间河西，偶给里看看我的作品……

良心话，我人还行，只要作品凑合的，都愿意给机会试试，人在他乡混生活，都不容易，有个机会没准能改变一生。

有天见到一个摄影师，南方人，来自“王”“黄”不分的地区，刚来北京没多久。看作品真不错，于是就约了合作。

但到拍片那天就发现不对，且不说这哥们儿设备多么老旧了，没准人家追求的就是复古的风格，可拍片对不准焦就是硬伤了。第一张没对准焦我还说人家喜欢比较含蓄朦胧的style，可后头每张都对不准，问题就比较大了。我站边上一个劲说，你给我拍清楚了。出来一看，还是虚的。合作过程终究是不欢而散，虽然没有当面撕起来，但很显然，这种人不会再合作了。

可从那之后的两三年时光里，这个“王”“黄”不分的家伙几乎每周有个电话过来：歪……黄老湿……有什么机会合作吗？……

直到有一天和另外一个摄影师抱怨这个人，那个摄影师大叫：他呀！我认识。他刚来北京那会儿朋友介绍到我这当过几天助理，然后问我要了些作品图，说回去学习，之后就再也没来了。后来有编辑说，这傻逼用我的图做简历去接活儿……我靠……你用了他了？

那天我整个人都不太好，心里总有种日了狗的恶气无从发泄。

三

沙隆巴斯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十之八九基本都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到了错误的人，其中就有相当一部分是这种粘人活儿不好的。

朋友说：你就是烂好人。任何手艺都是非千锤百炼不可得，所有手艺不好的人，通常是性格有缺陷。

回顾所有遇到过的这种粘人货，还真是。他们的共性就是嘴甜骨软脸皮厚，都是属爬藤的，见好就爬，见高就缠。这种人就像鼻涕虫，不能碰，碰了就甩不脱，甩脱了还要黏黏的恶心好一阵。

反观那些活儿好不粘人的主发现，人家根本没工夫粘人，他们都是被人粘的主。

有天和第一个摄影师吃饭，他说起他的烦恼：有个客户，第一次找我合作，说预算少，让我帮忙，我看他也不容易，就答应了。然后，这哥们儿每次只要预算不够就来找我……我还不善于拒绝人，烦也被他烦死了。

两个“烂好人”就这么无言相对的喝着酒，忽然我说：要不这样吧？烦你的人就让他打我电话，我给你当助理拒绝他；烦我的给你打电话，你给我当助理拒绝他！

碰杯，把酒言欢，敬这个世界所有的“烂好人”。真该让那帮“爬藤”来看看，你们都把好人给逼成啥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