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脊梁散文选刊阅读(穗月留声读者来稿)
父亲在十年前离开了我们,今年刚好整十年。祭祀那天,姐妹们一起聊起了往事。
父亲一直是特别严厉的人,虽然我是家中老小,父亲对我也十分严厉,从小不让睡懒觉,四点半起床去取牛奶。那时牛奶是瓶装月订,一大早要拿着月卡去供应部领牛奶。牛奶是妈妈的营养品,父亲从小开始锻炼我为妈妈做事。
十五岁初中毕业的时候,父亲与我详谈了一次,他郑重地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嫁人,一个是读书。我惊奇地问:“这是不同的两条路吗?”父亲说:“你如果选择嫁人,要尽量放低姿态,婚姻是过日子,学历太高的人会骄傲。”我想了想,问:“如果我选择读书呢?”父亲说:“我希望你走婚姻幸福的路,我会尽量为你负责。如果你选读书,你就要为自己负责。”我想了一下,问:“我选择读书,要怎样为自己负责呢?”父亲给我指点了一条路,从此我就失去了寒暑假,因为首先我要为自己的学费负责。
十五岁那年暑假去当了洗碗工,工作是熟人介绍的。那是个小吃店,没有空调,窝在厨房洗碗,热得满头大汗。我上班第一天,小店门前的大马路上发生了意外,一辆大货车碾死了一个姑娘,当时姑娘骑着自行车,不知怎么就去了大货车的车轮底下。
我看见现场的情形后直接抑郁了,回家后我哭着说再也不要去那里上班了。父亲说:“不上班,那就不上学吧,九月份开学没人帮你交学费。”我求救地看着妈妈,妈妈求爸爸说:“孩子太小了……”爸爸说:“我们在她这个年龄都在做什么?”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你自己选的路,要对自己负责任。”
我哭了很久,没有人理我,父亲也没有再来问我要不要去上班。我哭累了,睡过去了,早上闹钟一响,我还是跳起来去小吃店上班。
高中三年,寒暑假都要去打工,我做过服务员、印刷厂的打杂小厮、洗碗工……很多工作我都干过。父亲仍是那样沉默不语,从来不问我工作累不累,也不关心我成绩好不好。
高二那年,地理老师推荐我去全国优等生夏令营,那年我数学竞赛拿了全市第七名,没拿到第一让我沮丧,老师说:“我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全校只有一个名额。”这下我忐忑了,不支持我上学的父亲,学费都不肯为我交,怎么会掏钱给我交夏令营的费用?再说了,暑假我要去打工,花一周去了夏令营,学费……我不敢想下去,头痛。可是如果我不去,全校唯一的名额就废掉了。
我焦虑得无所适从,吃饭的时候,父亲察觉到了我的忧心忡忡。饭后,我吞吞吐吐地把老师推荐我去夏令营的事跟父亲说了,并把老师发的通知给他看。我心里并不存任何侥幸,父亲不喜欢我的同学来家里玩,不准在家里说学校的事,他这么讨厌我读书,怎么可能同意!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在通知书上签了字,给了我夏令营的钱。
这是改变我世界观与人生观的一次旅行,与优等生们共同度过一周时间,彼此无话不谈。他们让我看见了更高的世界,看见了不同的理想和光芒,对于我来说,父亲给了我一次成全。
高三开始,我坚定地要考大学,三年寒暑假打工的经历让我明白读书是唯一的出路,我拼了命去学习。父亲还是沉默,不问我考什么专业,也不关心我复习到几点,我如愿考上了心仪的新闻专业,也没人为我庆祝。
大二那年在电视台实习,暑假分配到潮汕出差。我第一次离开广州,没有亲人跟随,父亲帮我拿着行李,执意要送我去车站,看着我找到同伴,上了车,等车开了他才离去。我透过车窗看着父亲,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心头忽然一酸——大爱无言啊!
父亲给的人生礼物是为自己负责任的态度,他从未教过我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我从经历的人间百态里领悟了自己一生要走什么路,如何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份恩情我将毕生叩谢。
文/白衣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张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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