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中徐长卿的结局(琅琊榜征程远秋光又老)
恨赤烟梅岭葬忠魂,雪红覆荒丘。怅离别轻许,冰河铁马,冷月孤洲。匣内明珠空候,物事已成休。执念几回误,不识归舟。
何惧风波浪涌,愿河清海晏,独步危楼。慰沉冤昭雪,浩气耀千秋。黯伤魂、长林风起,叹无常聚散总难留。征程远,秋光又老,谁共箜篌?
——《八声甘州.萧景琰》
我相信,大约很多读过小说的人,都会更加喜欢那一个萧景琰,因为书中的景琰,几乎就是完美的。从误会庭生惹麻烦被扣而闯宁国侯府与飞流干架、被梅长苏“我选择你”开始,这个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皇子就不可抗拒地走进了你的心底。十三载沉冤昭雪、朝纲重振,你看着萧景琰一步步从靖王、到靖亲王、到太子、到帝王,你看着他和他的“谋士”兄弟梅长苏在磕磕绊绊和磨难考验中一路猜疑、误会、磨合到慢慢相互信赖、相互扶持着走来,这个一身傲骨如标枪般秉直、宁折不屈的皇子,这个如刀锋般散发着这冷冽绝决气质但内心因为仁善又极其柔软的皇子,这个痛恨鄙夷算计、看得懂、识得破权谋却坚守纯粹底线不屑于为之的皇子,这个一样对皇权有希冀、有向往,但为了心中所坚持的那些情、那些义却在磊落到不愿掩饰、不愿妥协转圜的言行中将皇权视作浮云的皇子。他坚强、正直、仁善、睿智、重情重义,英武果敢勇毅;他有贵气、傲气,却没有凌人盛气;他眼里不揉沙子、说话耿直,但却并不莽撞;他一方面不苟言笑、直言不讳、不留情面,但另一方面却又是善察人意、善解人意、细腻体贴。这样一个萧景琰,只要是审美眼光没有偏差的,想说不喜欢恐怕很难,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他太好,好到太过理想、好到就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的皇子。但是,文艺的一大价值,就是对现实种种不完满提供一个可以宣泄、可以调剂、可以在精神和心理层面得到弥补和慰藉的机会,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小说中充满理想主义色彩、近乎完美的萧景琰正契合了《琅琊榜》的气质。
因此,部分“书迷”对电视剧萧景琰人设上的不满足就显得很“正常”了,因为电视剧中的萧景琰确实是不如小说中的萧景琰那么美好。但在我的心里,那恰恰是我想要的景琰。而早在我写《伪装者》的剧评提及对王凯的靖王充满期待之时,我就知道从小说的人物关系设置来看,梅长苏和萧景琰的人物关系是最有空间去加强和发展的。因为电视剧始终都和小说不同,冲突才是推进故事、丰满人物的王道,而原作设置在梅长苏和景琰人物关系上充满戏剧化的故事架构,本身就为冲突酝酿、发展和提升提供了极适宜的土壤。因此,让此二人之间的关系和互动,在合作之外变得更对立,矛盾和冲突更强烈,其实是导演和编剧相当专业化的选择,因为它不但能使梅长苏和萧景琰这条叙事线索更加丰满、跌宕、有张力,同时也使全剧的戏剧冲突,从种类到层次都变得更加丰富。而为了确保梅长苏绝对叙事中心和剧作灵魂的地位,要加强冲突对抗的烈度,那引发冲突,诸如猜疑、误会、冤枉…的“责任”,就得更多地“牺牲”萧景琰,由他去承担。但正是这个相比于小说,显得感性、显得冲动、时不时流露出心底的情绪、看上去智商直线下降令人捉急,甚至被网友戏称为“小哭包”的萧景琰,却令我的情感曲线从单纯的喜欢进化成深深的感动和怜爱。
萧景琰之“性情中人”,是一种令人心疼的“不合时宜”。在整个大梁国都被赤焰血案引发的雷霆震怒、霹雳手段、血流成河的肃杀和惨烈压制得噤若寒蝉之际,就连骨肉亲情一脉相连的皇亲国戚如莅阳长公主、纪王爷,知交亲朋如蒙挚、静妃等等,都只能将不信、不忍、不舍深深地埋在心底,就好像那不堪回首的昨日、那曾经德才昭昭的王子、那曾经战功赫赫、彪炳天下的赤焰军,都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就连一往情深如霓凰,都只能将对林殊的信任、思念和摧肝裂胆的痛,收敛成眉目间若有若无的那一丝怅然和怆然;就连风骨巍巍乎如青松的言侯,也只能将心中徘徊不去的冤、积聚升腾的恨,在隐忍和掩饰中克制成漫长的复仇等待。因此,景琰就成了整个大梁国的唯一,唯一一个在保持良知、坚守底线之外,敢于直撄其锋,公开表达怀疑、不信、不满和怀念的人。而且身为皇子,他还罔顾所谓子和父,臣和君的纲常,将这样的怀疑、不信、不满和怀念直接“赤裸裸”地上达天听!在梁帝和太子、誉王之流的眼里,萧景琰不是自作孽的“不合时宜”又是什么?但他们又岂会懂得,在这大梁国唯一的一例“不合时宜”的背后,是一颗纯粹到哪怕在潜意识中都会自然而然地排斥和抗拒任何杂念和杂质污染的心;是一根铮铮铁骨铸就的脊梁,它宁可折断也不会屈从强权、更不会轻易被利益诱惑而有丝毫的弯曲;是一身坦荡无愧于清风、明月、朗日的正气,它足以使外界、也包括自身心底的任何魑魅魍魉在此消弭踪迹!
而这样的“不合时宜”,若仅仅是一时的血气之勇则易,历经时间和环境的磨砺则难,尤其是当电视剧将萧景琰的处境又来了一次“升级”之后,这个被君王冷落和不待见的王子,连小说中起码的身份尊贵和受人尊崇都没有了,这一回的靖王直接沦落到被父王忽略、被兄弟讥讽、被太监奴仆们轻慢的境地。但处境憋屈和艰难又如何?风尘仆仆、铠甲未脱的萧景琰,挺立在宫城门外的身影,即便有列战英和戚猛的陪伴,却依然如此孤独,但又如此桀骜!那直视前方的眼神,是没有交点的茫然,但又仿佛是尝遍了百味混杂之后、无视一切、不受一切困扰的坚定。是的,世人眼中的“不合时宜”,萧景琰却自觉自愿地付出其本可以辉煌的人生前途为代价而甘之若饴,而且他还将这样一份“不合时宜”整整坚持了十多载。只因为在景琰的心里,若他以放弃了对赤焰案的追问为代价而换来富贵荣华的生活,怎么对得起那些故人——敬爱的兄长、亲密的挚友、刀光血影和血水湮浸中一起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袍泽兄弟?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一辈子的心之所安?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选择这样的“不合时宜”,并默默品尝和承担其带来的苦涩结果,也许正是萧景琰自己所要的,因为只有在这样的“自虐”中,他才能稍稍减轻一点自己在小殊最需要的场合缺席的愧疚,才能惕励自己将这份痛、这份恨、这份亏欠、这份对情义的追忆在自己的心头保存得鲜活如昨日!
萧景琰之“性情中人”是一种让人既酸涩、又温暖的感性之下的率性。相比小说感性中不乏理性控制的景琰,电视剧为了让景琰和梅长苏之间因“知”和“不知”的误会引发的冲突上升至极致,景琰性情中感性冲动的一面也仿佛像被解下了缰绳的野马,表达变得更加直接、反应也变得更加激烈。
率性的人,往往又是简单和纯粹的。因为所有的感性冲动下的行为,其实是人之内心最直观的映射。萧景琰,气质上的磊落坦荡,性情上的刚正不阿,思想意识上的仁善、信义、侠烈,使得信自己所信、并誓死要坚守和捍卫这份所信,成了景琰内心深处最为强烈的人格要求。而十三年前那场血案,对萧景琰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因为他不仅仅是失去了最敬重的、引路人般的兄长,失去了这一辈子唯一一个可以交付心、可以交付命的挚友兄弟,更是将他原本认为理所应当的“信”崩塌成一地的残渣碎屑。原来再怎样的忠肝义胆、丰功伟绩都抵不了谗言诋毁和君王猜忌;原来再怎么厚重的舐犊情深、血肉亲情都比不上冰冷的朝堂里高高在上的那张龙椅的份量;原来再怎么堂皇的公道人心在铁幕和血色恐怖下也终将沦落成但求自保的噤若寒蝉、讳莫如深!更令萧景琰肝肠寸断的,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无论是当时梅岭血流成河死寂的现场,还是现在巨石沉底后风平浪静、歌舞升平、安逸如故的环境,他居然都没有办法按自己的心愿、尽自己的心力,哪怕施加一点点的影响!我不知道当这般撕裂般的疼痛、这般沉重憋屈、这般深刻的亏欠,深深地把他包围之时,要怎样的一种坚持,又要怎样的一种坚强,才能依然保持自己的本色、依然保持内心的纯洁、依然使萧景琰还是萧景琰!也许,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不辜负那些早已走出自己生命的故人,活得如他们所了解、所期望的那样,也是景琰内心最重要的支撑?但是我却知道,赤焰冤案带来的那些痛和亏欠的负重,在日复一日历久弥新的淬炼中,终于也深植成景琰心底一根除非还我真相,否则决不愿拔除的刺。
萧景琰的感性是因为他把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作为了言行的习惯。十二年来,宁愿赴汤蹈火,宁愿被排挤、被冷落、被忽视、被打压、被轻慢,却无法将“林帅”改口成“逆犯林燮”,是景琰的感性,因为亏欠已塞满了心,他无法纵容自己再有任何一丝一毫的亵渎,哪怕仅仅是言辞之上的妥协和让步;对毛遂自荐又主动“我选择你”的麒麟才子,潜意识里充满了怀疑和厌恶,甚至毫不掩饰他的怀疑和厌恶,是景琰的感性,因为此刻梅长苏其人其言其行其身份手段,正巧触碰到了景琰心中那根绕不开的刺,而他一早就在心目中认定,他所爱戴和珍惜的故人全都是葬送在这般阴诡处搅弄风雨、算计陷害他人于无形的权谋之下的。
而当心中那根触碰不得的刺所带来的隐痛,一有机缘就挥之不去地在景琰任何一根神经末梢上发作时,萧景琰不假思索、直觉反应之下的感性,却总是如这世上那柄最锋利的宝剑,随手就在梅长苏原本伤痕累累的心上划出七八道口子来。原因无他,不知此“苏”是小殊的景琰,对伤害梅长苏没那么在意,尤其是心中鄙夷厌恶的成见已深;但知景琰还是那个景琰的梅长苏,却对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萧景琰有太多太多的在意,在意到他宁愿牺牲自己的清誉、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一力维护他的周全,也不愿让他再增加一丝一毫的愧疚负担!而人,通常最容易被伤害的,不是敌人和厌烦疏远之人,而是自己掏心挖肝对待的那个人,因为你在意啊!
萧景琰的感性冲动,同样也将电视机前一群既知此“苏”是小殊,又知景琰是景琰的观众,虐到恨不得砸碎屏幕、冲到他面前直接当头棒喝。但是,你一方面恨极了他冲动之下让苏哥哥一次次受伤滴血,一方面又不得不和苏哥哥一起,在疼痛、苦涩、欣慰、温暖和甜蜜的百感交集中默默地舔舐着伤口。你怎么能不体谅他?萧景琰!哪怕是他猜忌梅长苏为博得功劳害霓凰身陷险境,哪怕是他怀疑梅长苏暗地策划私炮坊爆炸以放大事态达成扳倒太子的目的,哪怕是他轻易中了夏江的圈套相信梅长苏会置静妃娘娘于险境不顾……因为在这一切的猜忌、怀疑、轻信的背后,你都能触摸到一颗赤子之心的跃动啊,那样的正直、那样的有情有义!而为了救不救卫峥争执的密室暗道里,斩断铃铛绳索的那充满失望、鄙夷、愤怒和决绝的一剑啊,你一面为孱弱的梅长苏拼着性命殚精竭虑却蒙受冤屈、经受如此“粗暴”的伤害而泪流满面,一面又不能不体谅已经被夏江离间之计所误导、所激怒的景琰,因为在他把梅长苏一切苦心孤诣的理智分析、苦口婆心的理性劝阻全部误解成自私凉薄的这一刻,哪怕前面就是万丈悬崖、无底深渊,他都会置一切前程、后果、危险如浮云,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在林殊最危险、最需要他的场合缺席了一次,以景琰的个性,他又岂会允许自己在和林殊有关联的人的险境、在他自认为可以聊作对林殊弥补的场合,又再一次的缺席?
其实,当这场救卫峥争执的戏码把萧景琰和梅长苏之间信任危机的冲突推至极端处之时,对于萧景琰,我心中泛起的情绪,不但不是恨,甚至也不是体谅还是不体谅,而是充满了酸涩的怜惜。因为我知道,今天他冲动之下对梅长苏所犯下的一切猜疑的冤屈、粗暴的伤害,终有一天他得变本加厉地偿还。在他终于明了他最思念、最珍惜、最牵挂的小殊,竟以这样一种自我糟践、自我牺牲的方法、一直默默地守在他的身边、托举起他的成长的那一刻;在他终于如愿以偿昭雪沉冤并登上龙椅,却又为了江山社稷黎民苍生而不得不又一次放手而彻底失去了他的那一刻,那样啃噬心肺的自责内疚、追悔莫及……梅长苏的幸运,在于他舔舐着萧景琰带来的伤口时,从未缺少过陪伴,黎纲、甄平、蒙挚、霓凰……而萧景琰的不幸,却是这样的痛、这样的伤,只能由他一个人在惊醒时躲在暗处默默地品尝和吞咽,因为唯一了解真相、了解他的情结和伤口的母亲,虽然在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时,不得不去倾诉,但她,恰恰又是他最不愿让她为自己而操心担忧的那个人!
萧景琰之“性情中人”是一种用情之“专”和用情之“深”下令人震撼的“执”和“痴”。正和蔺晨一辈子只交了梅长苏一个挚友相似,被景琰认作真正的“挚友”的,也只有林殊一人而已。萧景琰何许人也?除了拥有大梁国七皇子的显贵身份以外,更兼具一身文韬武略。早在十二年前,这个被梁帝批准开府的年轻皇子,论文,就是他的兄长皇长子祁王萧景禹的得力臂助,论武,南征北战、建功立勋。那时的他,相比林殊之热烈如火、率性张扬、以及豫津和景睿嘴里的“最是没耐性”,景琰的性格却在开朗明亮之上,更有一份温厚,这一点在小说中提及的景琰替闯祸的林殊背黑锅的故事里可见一斑。但即便是一个温厚、开朗、有亲和力的皇子,他特殊的身份地位、他横溢的才气,却也注定了他和蔺晨相似的孤独。朋友和熟人可以遍天下,但茫茫人海里真正的知交好友却也一如“众里寻他千百度”般地困难啊,因为那是必须能站在同一个层面上彼此有共鸣、有契合、有欣赏、有扶持、有肝胆相照的那个人。这也是为什么十多年后,性格开朗、明亮、热情、洒脱的言豫津,仿佛可以和普天下任何一个人交朋友,但他真正的挚友、也是唯一的挚友,就只是萧景睿一人的根本原因。
而十二年前的萧景琰是幸运的,在他的成长过程里,不但有一个令他心悦诚服、视为人生楷模和政治理想引路人的祁王兄,一路对他耳提命面、悉心调教,他更有一个“青梅竹马”着和他一同长大的赤焰少帅林殊,他们有同样的理想抱负,有一致的道德判断和价值判断,他们有相近的才华能力,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语境相通、生活方式及生活习惯相接近,家庭背景更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当时当地,这一双明亮耀目、温暖热情、青春飞扬的青葱少年,无论学文修武,还是怀抱着梦想奔跑在成长之路上,正是彼此间的陪伴和嬉闹厮磨,才将每日每夜刻苦、勤勉的间隙里的每一分光阴,用友情的充实和欢乐来填满。因此,那时候,他们从未想过还要再发展别的、同样这般深厚的友情,因为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有你足够”;因此,那时候,他们两人也从不知道“孤独”两字的况味,因为孤独,还从未在脑海闪现、从未在心灵盘踞、从未翻涌成心底泛滥肆虐又不可与他人语的情绪,虽然,依着这两人的身份、品性、见识、才华,孤独,原本就该是他们如影随形的人生副产品;因此,他们自然而然地将彼此拥有彼此、彼此对彼此的陪伴当成理所应当,而只有在对方彻底走出了自己的生命之后,才突然意识到,原来之前的所谓“理所应当”却是穷其一生都难求得的机缘。对于萧景琰而言,越是没有了林殊的时候,越加凸显出林殊的好,那曾经拥有过的投缘、契合、心与心的交融,随着林殊的离去均成了追不回的昨天,放眼天下,也再无一人能带给他同样充实、满足、契合、安定和愉悦的友情。
因此,无论是林殊(梅长苏),还是萧景琰,他们对彼此之间的这份感情,用情之专、之深都是一种必然,而且这种“专”和“深”,越是在失去的时候,其程度反而越来越浓烈。虽然林殊比景琰幸运一点,在他以梅长苏的面目开启另一段人生之时,上天垂怜,赠给了他蔺晨,另一个在思想、才华、秉性等方面均可与他比肩且契合的挚友。但对于景琰,虽然睿智如林殊(梅长苏),他知道由于劫难及对使命和责任的选择,在经历了那么多无法和景琰共同分享的事、拥有了那么多不想告知景琰的秘密、不得不以与林殊截然不同的面目、截然相反的活法再一次走进景琰的生命里时,他们两人其实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但是,即便如此,梅长苏对景琰还是有着太多太多的“与众不同”啊,他对他寄予的厚望、给予的信任,他对他的安危、利害、未来精神和心理上可能受的伤害每一次思量的纠结忐忑、每一步谋划的斟酌权衡……因为景琰,那个他一心要扶持、一心想要重新燃起他心中理想的那个人,始终是他心中的 “唯一”,不仅是唯一一个可以担当起此重任的“选择”,他更是他唯一的、曾经的挚友,今日的兄弟!那个他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换的人,那个他宁可自己死,都要护得他周全、不受一丝一毫伤害的人!如此“专”和“深”的情义!
如果说林殊(梅长苏)的用情之专和之深,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在自己身上隔断“昨日”,让景琰在目标和理想达成的今日不用瞻前顾后、顾此失彼,更不用在漫长的明日承受内疚愧恨的心理负担。那萧景琰的用情之专和之深,就是在失去林殊之后的十多年里,他一直努力地在做着一件事——挽留“昨日”。因此,虽然赤焰已定铁案,找不着任何佐证的他,却坚持着自己的不相信,坚持着苦苦寻找一切的线索,因为只有赤焰翻案了,他的小殊从身份上才回得到昨日;因此,虽然每个人都告诉他小殊再也回不来了,他千辛万苦所能找到的一切线索也都在告诉他“小殊是真的回不来了”,可是在潜意识中,他依然不愿放弃最后一丝的期望,因为只有小殊回得来,他们才回得到昨日!他如此悉心地保留着每一样和小殊有关联的东西,那细细收藏着的、从东海带回来的明珠;那静静悬挂在墙上、不让任何人触碰的朱弓;那密密埋藏在心底的、和小殊相处的点点滴滴的记忆。在他封存这一切的时候,也仿佛封存了昨日,甚至于他把他的感情、他的理想、他的开朗热情也一并封存在了昨日。
因此,在他一次次误会梅宗主、一次次将梅宗主漏出来的蛛丝马脚破绽轻轻松松地放过时,你们当然可以去责怪他的迟钝、责怪他的智商令人捉急。但就连智慧超群、才华横溢的蔺少阁主,在夏江告发、梁帝把梅长苏招进宫里的当口,都要说一声“最聪明的两个人都在宫里”,以少阁主的自负、少阁主的眼界,这个“最聪明”的判词岂会是随手便宜给的?而苏哥哥虽然一路替他筹划铺路,但是从侵地案,到私炮坊大火驰援,再到放粮赈灾……哪一桩、哪一件的具体实施不复杂、不棘手?哪一桩、哪一件的处理不彰显着智慧和能力?又是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景琰独立去完成的?因此,梅长苏可以替他铺排,让任务“落到”景琰的身上,但出色地完成任务,萧景琰却不能假手他人;梅长苏也可以为他筛选和指明结交朝臣的方向,但萧景琰和沈追、蔡荃等一众股肱大臣之间的信任、诚服、情义,却是景琰自己靠智慧、靠能力、靠坦荡荡可对天地日月社稷百姓的一颗赤诚之心,一点点去搏来和换来的!这样一个景琰,哪里是迟钝和智商低了?萧景琰在对苏先生的态度以及苏先生的身份上所犯下的一切的错,第一是因为他心中那根始终横亘着的、又触碰不得的刺,第二是因为他对小殊用情之专、用情之深,在他将自己都封存在昨日的那一刻,在他把小殊的一切的一切都看成不可侵犯的那一刻,他的心和思维也由此陷入了“执”和“痴”的盲区!
因为这份用情之专、之深之下的执和痴啊,霓凰郡主凭借着不讲道理的女人的直觉,相处一个月就知道,他的母亲凭借书中一句批注,不用见面也知道,但他,在长达一年多频繁接触和相处的日子里,对梅长苏究竟是谁,竟依然还是不知道!他的观察细致、反应敏锐,几乎每一次都在第一时间抓住了他的谋士不经意间带出来的那些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习惯动作,他也不是没有过怀疑,那“水牛”的称呼、那《翔地记》里可能的秘密、那对军务了如指掌的真知灼见,那周边之人包括霓凰、蒙挚、卫峥对他特别尊重、特别维护的态度。但是他竟然一次次轻易地相信了苏先生辩解的托词,一次次轻易放过了自己对怀疑的追问,又或者说,在猎宫解围之前,他的怀疑甚至从未向梅长苏即林殊的方向发展过,梅长苏曾经是祁王府或赤焰旧人,这大约已经是萧景琰想象的极限了!
因为他的执、他的痴啊,在他对搅弄风雨、策划权谋的一类人鄙夷、厌恶、痛恨的成见已深之际,虽然为了达成阻挡太子、誉王上位,为了赤焰翻案,而不得不接受和梅长苏合作,但潜意识中,他几乎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抵触和排斥这种“亲近”;因为他的执、他的痴,在他将小殊和小殊相关联的一切,都视作神圣而不容半点侵犯和沾污的那一刻,他怎么可能把一个他私底下排斥的人、与小殊截然相反的人往小殊身上去想呢?
而他对梅长苏的认识和态度的转变,其实也有一条明确的分水岭的,那就是救出卫峥的行动。在此之前,表面上合作尊重,但心底真正认可的也只是这个谋士的能力,虽然他嘴里说着“我以为你不是普通的谋士”,他的警惕、他的质疑、他潜意识里的排斥,却从未真正放下过。但是营救卫峥之后、尤其是梅长苏明知夏江不会放过自己的严重后果,毅然决然地行动,以至身陷悬镜司、差点受乌金丸的荼毒,梅长苏才成了他真正意义上的并肩战友,成了他从内心里尊重、信任、并且在意的苏先生。而萧景琰坦荡、磊落、正直、重情重义的秉性,决定了他对自己认作朋友和战友的人,心底始终都保有着一份尊重、宽厚和包容。既然在救卫峥事件上,因为自己的猜疑,曾经那样无端地、深刻地伤害过苏先生,那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前,再胡乱猜测、怀疑,原本就是景琰的本性所不齿和不容的。因此,哪怕比较之前有了更多、更大的狐疑,比如母亲对苏先生异乎寻常的态度,比如那条只有小殊和他两人知道的下山小道,比如苏先生对那个“怪兽”表现出来的种种“失常”……无论是母亲梅长苏是“故人之子”的语焉不详,还是梅长苏“怪兽”是“老朋友”的含糊掩饰,他对这样的答案岂能满足?但在梅长苏有求于他的时候,他不借机刨根究底地追问;“好!一切都很正常,我也不问了”,他费力地将种种狐疑猜测压下,更不愿不依仗自己的身份去追问,是他不够聪明?还是他不够敏锐犀利?不!如果你这么想,那只能说明你和萧景琰的境界还差得太远!那是因为唯有磊落如景琰、善良如景琰、宽厚如景琰,才能对他在意的那些朋友,发自内心地去尊重和包容,尊重和包容他们保留自己心底的秘密,尊重和包容他们不告诉自己的选择和行为,也尊重和包容每个人自己想要维护的自尊和心理的舒适区,虽然他这样尊重和包容的秘密,在那一刻也使他倍感孤独!而这样一份心思及心思之后令人肃然起敬的心性品格,原本在小说下笔貌似极淡,用意用情却至深的“梅石楠”之“知”、“榛子酥”之“认”中,都有淋漓尽致的表现。而萧景琰不但对他这辈子唯一的挚友林殊是如此,其实,他对他所尊重的、殚精竭虑辅助他的谋士苏先生也是如此!因为那样的做人原则和底线,也是景琰性情中人的一种执和痴啊!
因此,和你第一眼就读出梅长苏的值得敬爱、第一眼就发现蔺晨的值得激赏不同,萧景琰的好,却是你用眼、用耳之外,更需要用心去读的。透过你一眼即看到的、又自以为已经看到底的“正”和“直”的简单,也透过他带来的与苏哥哥之间的种种冲突和种种伤害的表象,你才能真正抵达那颗如玉石般质地坚硬、体感温润、纹理细腻、意蕴丰富又洁净无瑕的内心世界。令梅长苏意料之外,但又恍然大悟的情理之中的,是萧景琰居然如此煞费苦心、如此“隆重”地要将苏先生推介给他未来的股肱之臣,因为非其如此,景琰就不是景琰!而我同样如此坚定地相信,在夏江告发和对峙的金殿,哪怕这个危机不是梁帝要除掉赤焰后人林殊、而是仅仅要针对这个搅风弄雨的苏先生,哪怕梅长苏真的和林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那挺身而出、不计后果的一护,依然必定会发生,因为不负“信”、不负“情”、不负“义”,何尝不是萧景琰令人感佩、令人震撼、令人心酸的性情中人的“执”和“痴”!
但这一回,梅长苏神志迷乱中低吟的呓语“景琰,别怕”,却如惊涛拍岸彻底冲破了萧景琰苦苦要守着的原则和底线。因为之前所累积下来的种种蛛丝马迹、种种猜测狐疑、种种如灵光一闪般的念头,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晰,它所直指的那个名字、那个被珍藏在心底的身影,也宛如就要呼之欲出啊!萧景琰可以痴,但却一点都不傻,因此,这一回,面对着依然虚弱的梅长苏,他硬起了心肠要开始追问了,而且他使用的竟也是如此简单又如此有效的方式!你看着他就这样凝望着梅长苏,仿佛也希望从他苍白的脸上、一霎时的失措和犹豫中找出端倪;你看着他等待着母亲回答时,眼光中所燃起的希望的火苗,忽然之间,你觉得你的心被揪紧了,而你也忽然就失去了立场。因为,你不知道到底是帮苏哥哥好呢,还是帮景琰好,又或者你根本就不知道,知道真相和不知道真相,对他们两人而言,到底哪一种才最好。但在萧景琰因为静妃和梅长苏的默契而又输了一回时,在他从希望的顶端直直落到绝望的崖底的震撼里,在他隐含着泪光、失落地喃喃自语“我想我一定是疯了”的话语里,一股再也无法按捺得住的不忍和苍凉席卷过我的心头,因为我知道,如此近在咫尺的擦肩而过,终将成为萧景琰承受一辈子的懊恼、自责、悔恨的情绪中无法轻易翻过的一个坎!如此性情中人的执和痴!
因此,如果假设也能代替现实,我是真的希望时光可以倒退回十三年前他和小殊讨论着要带回一粒鸽蛋大小的东海明珠的那一次分别,而且世事也能向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去发展。因为那样的话,即便人生很难如初见,但这个“性情中人”萧景琰,至少可以沉浸于亲情的浓厚、友情的炽烈,保留他的开朗、温和、热情而不必冷肃、激烈;至少可以满足于一个忠臣良将在疆场和朝堂上一次次建功立业中带来的充实,保留他的善良、纯粹、直接,而不必身不由己地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学着让思虑也变得复杂、让情绪也掩入假面、让行动受制于权衡。因为,所谓“性情中人”,其实是最不适合去搞政治的,因为政治所需要的一切不动声色的掩饰、翻云覆雨的权谋、莫测高深的手腕、杀伐决断的狠心,恰恰全部都是“性情中人”的思想、意识、情感和行为的反面。
但是,萧景琰,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当他在那般情感撕裂的失去和“信”的崩塌中走过,当他一切奋不顾身的抗争和努力只换回了自取其辱的冷落、嘲讽和轻慢,当他只能默默地把曾经对未来、对理想炽烈如火的一颗心连同冰寒透骨的赤焰之恨一起封存在心底深处,当他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坚守自己的底线之外,只能消极地冷淡和漠视朝堂之上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丑态时,那个被太子和誉王争相结交的麒麟才子,却淡定又坚决地对他说,“我选择你,靖王殿下”。是他,梅长苏,把“夺嫡”这个在景琰头脑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选择推在了景琰面前,虽然这样做,一样也是梅长苏没有选择的选择!
我那排山倒海般无法消解的心酸和怜惜,这一回全都给了这一双明知不是选择却依然要选择的兄弟!梅长苏,他太知道这样的选择对景琰意味着什么样的凶险,他也太知道以景琰的品性,这样的选择里又要承受精神和心理上多大的憋屈和牺牲,因此他才会耗尽心力、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但是,他是一早就比景琰要想得多、想得远的那个,他所比较的,不仅是凶险牺牲和赤焰昭雪之间孰重孰轻,而是和理想实现、家国昌盛之间孰重孰轻,因此,他不得不选定了景琰的牺牲,也选定了自己为降低和减少景琰的风险牺牲而舍命,因为他相信景琰是这世上唯一可担此重任的人。萧景琰,相比梅长苏的深思熟虑和谋定而动,他一开始决定去选择的初衷,更是让我心酸到忍不住想落泪,性情中人的意气,在他答应梅长苏参与夺嫡时,他真没想到什么家国大义。为赤焰案昭雪博得哪怕是微乎其微的一个机会,就是他那一刻最高的目标了,即使目标无法实现,但自己的出现如果能搅了太子和誉王的局,他都愿意甘冒凶险、付出牺牲地去选择!但是,那些曾经热烈又执着的理想、那些心底深处从未改变的仁善柔软悲悯、那些哪怕在绝望中都不愿放弃承担的责任感,终于让他的目光和胸怀从仅仅对太子和誉王之流的憎恶、从昭雪赤焰和祁王冤案的“执”念中解放了出来,他看到了更大、更开阔的一个天下!我看着他,萧景琰,从默默地、被动地接受彻查侵地案的任务,到为了灾区数万万苍生黎民的生存机会,一贯不善言辞的他,在朝堂之上与巧舌如簧的誉王针锋相对、唇枪舌战、百折不挠地坚忍和坚持。于是我知道,就在那一刻,夺嫡,这个原本不是选择的选择,已经成了他萧景琰必然的选择,因为它,不仅关乎着还林殊、祁王等故人的清白名分,它更是已经和萧景琰的理想、和他逃脱不了的对大梁国以及大梁国子民所必需承担的责任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因此,当选择已下,牺牲,其实就是一个逃脱不了的宿命。梅长苏的牺牲,在当下,他牺牲的是一个回不去的身份,是日渐消逝的健康和生命;而萧景琰的牺牲则在他漫长的未来,在他这个“性情中人”再也无法按着自己的“性情”而舒畅活着的每一天。而梅长苏一心想要掩盖真相、不让萧景琰背负心理负担的初衷,却在真相无法掩盖时,把景琰伤得更重,因为这一段和梅长苏共度的岁月,在景琰第二次无奈地放手、且终成永诀之后,回忆里带给景琰的,怕绝大部分都是痛彻心肺的遗憾、自责和追悔莫及!但一定要谢谢本剧主创的,虽然他们为了增加冲突的效果,而使性情中人的萧景琰在情感激荡、不可自抑的那刻真情流露,流下了那么多冲动、多情、易感的泪,但是,他们却让故事的收尾,以一个激荡着张力、又无比深刻、厚重、开阔的行为举止取代了原小说的哀恸欲绝、流泪不尽。那书写在卷轴上、饱蘸浓墨的“长林”,它是不落的赤焰军魂,它也是孑然屹立在苍茫天地间、几百年几千年都不会消退没落的人格之魂!它是纪念和追忆,它更是承诺和决心。
“我不要他活在心里,我要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梅长苏以林殊的方式走向自己结局的选择,虽然又一次将景琰对友情、对挚友依恋和陪伴的希冀化成最为无奈和伤痛的“留不住”,但同时,他以林殊/梅长苏的方式在人生的无奈选择中做出的主动选择,却也将一种无怨无悔的灿烂悲壮深深地植入了景琰的心田。于是,景琰会相信,有些人,不但能永远活在你的心里,他更能活在你的生命里。比如那个他珍爱一生的挚友——小殊,且不论他曾经是林殊,还是曾经是梅长苏,在他如此深刻地影响到萧景琰的人生走向时,他,小殊,何尝又不是当下这个萧景琰之生命中密不可分的一个部分?
风起了,宫阙巍峨的皇宫。这个大梁国的权利中心何尝有一天是没有风的?通往朝堂的路,很长。通往大梁国国泰民安、山河锦绣的路,很长。那正是萧景琰终其一生将要走下去的路。人生的路,很长。而站在权利至高点的位置上,这巍巍宫阙中疾风凛冽的漫漫长路,他终将一个人,孤独地,再也没有陪伴,踯躅着、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他一定会坚强、一定会信守自己的承诺、一定会铭记着他们共同的希冀和憧憬的,是吗?
征程远,秋光又老,谁共箜篌……
王凯。在电脑下打下名字的这一刻,我知道我这回又要食言了。因为我终于也无法在此为王凯的表演而细细评述,不是因为王凯的靖王没有可品评之处,相反,虽然我一直也在强调《伪装者》中我所看到的王凯表演上的突飞猛进,但萧景琰,还是有很多桥段值得细细回顾的。我的食言,是因为心中郁积了太多的东西,信马由缰之下,即使删除了将近6000字的文字,这篇12000多字的评述,依然是所有人物评中最冗长的一篇,也早已超过了适宜阅读的长度,我不能再放任自己话唠,而不得不有所保留和收敛。
因此,简单地概括吧。我相信,2015年,一定是王凯演艺生涯中一个“质变”的年份,因为质的飞跃的,不仅是他直线上升的人气,更有他表演上长足的进步。但正如任何质变都是来源于一点一滴量变的积累,在《伪装者》和《琅琊榜》之后,我也“恶补”了王凯近几年的作品,因此,我也看到了他曾经付出了巨大努力的成长。对王凯,我是有太多太多的期待的,因为他在《伪装者》中如鱼得水般自然、细腻、充满灵气又恰到好处的表演,不但彰显了他极为扎实的表演功底,更是显示了一种很不容易企及的、“松弛”的表演境界。但也正是因为有期待、有喜爱,我更要客观地、没有保留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如果《伪装者》的明诚,我可以打个90分的话,那这个景琰,大约就在75-80分之间了。因为虽然王凯成功地完成了萧景琰塑造的任务,也藉此让这个景琰在他精心的演绎之下走入了千千万万观众的心头。大家对景琰的心疼、怜惜和热爱,当然离不开剧作的人设,但王凯准确、有层次、走心的表演,其所带来的感染力更是功不可没。但是,我不知道在如今已经走过了明诚和李熏然的创作体验之后,王凯是否有了这样的认识?表演,虽然看上去都是演员对角色思想、个性、情感梳理后准确的认知并精确地表达,但这个表达之“精确”,从“老老实实”到充满想象力、充满灵气、一下就能抓住角色和观众审美的要害——此时此刻他们内心最敏感、最柔软的那一个点,这两者之间的宽度和距离,大概也可以从大学一年级直接延伸至博士生。而今天之所以在这里谈这些,是我以为,王凯已经基本具备了跨越这段距离的潜质,并且已经实实在在地行进在跨越的道路上。
衷心希望我能有机会再回来,回到琅琊榜和萧景琰,我更希望,这样的回来,是为了王凯一次新抵达的高度,而进行的比较和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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