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香绘画成就（西方艺术三万年笔记15:）

提香的生平

提香（Titian，1488/1490—1576）是一位一直健康并且长寿的艺术家。

提香出生于靠近现在的比利时边境的一个小山村。大约在1498年，提香跟着哥哥到威尼斯学画。后来师从贝里尼。

1507年，提香当了乔尔乔内的助手，共三年的时间，1510年，乔尔乔内病死，年仅33岁。他深受乔尔乔内的影响，以至于到了现在人们甚至难以区分两人的作品。例如，至今仍有学者认为《田园合奏》是提香的作品。乔尔乔内死后，提香就成了一个独立的艺术家。

以色造型的艺术大师是如何造就的？

如果要找一个地方感受提香这位艺术大师是如何造就的，首选无疑是威尼斯的弗拉里荣耀圣母堂。这座教堂在提香的一生中占有无比重要的位置，他最早扬名立万的作品，是这座教堂的主祭坛画《圣母升天》，而代表他风格成熟的名作《佩萨罗家族的圣母》，也位于这座教堂之中。当他垂垂老矣之时，这位德高望重的宗师荣获为自己选择安葬之所的特权，他指定的也正是这座教堂。

提香（圣母升天，1516—15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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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圣母升天》是提香于1516年开始创作的作品，同年提香被威尼斯共和国政府选为官方画家。这幅作品描绘的是在圣母离世之时，她的灵魂连同肉身一起升至天国的宗教典故。

整幅画高近7米，人物的比例较真人更大，即使远观也显得恢宏大气。作为整个教堂的中心祭坛画，信徒一旦从正门进入教堂，便可以远远看到这幅金光闪闪的作品。每走近一步，画中人物便显得越发巨大。

提香将画面由下至上分成三个段落，位于下方的是尘世的众人，他们正高举双手，目送着圣母升上云端；画面正中央的是圣母玛利亚和簇拥着她升天的天使们；从这里再往上，就是天国的领域，天空已不再是蓝色，而是闪闪发光的金色，就连云彩也被天国的金光照得一片金黄，在这光芒万丈的天空之中，圣父正从右手边的天使手中接过金冠，迎接圣母的到来。

提香在作品画面的构图上，借着众人仰头的姿势，回避了信徒的面部表情，以便观众的注意力最大限度地集中在圣母身上，不被周围的配角所分散；画中居于前景的红衣信徒只有背影，但他高举双手、踮起脚尖的姿势尤为生动，宛如要将圣母举上天国一般；顺着他的手臂，观众的目光也被自然而然地引向圣母脚下；圣母高举双手，结合周围托着祥云的天使们，呈现出一股升腾的动态；这股笔直向上的动感持续向上，在整幅画最为金光耀眼的部分，被有着宽阔臂膀的圣父接住，成为全画叙事的高潮篇章。

在提香笔下，色彩不再是附着在形体上的装饰，而是和结构一样，承担着叙事和塑造情绪的功能。这还表现在由于画面下部的用笔丰富扎实，即便描绘圣父的部分用色深沉浑厚，整幅画也不会显得头重脚轻。

提香留在同一座教堂的《佩萨罗家族的圣母》更是展示出了他与同时代的其他画家的巨大差异，也奠定了他作为一个以色造型的艺术大师的地位。该作由主教雅各布·佩萨罗委托，并将其捐赠给了弗拉里荣耀圣母堂，作品因此得名。佩萨罗不仅是一名主教，也是一位舰队指挥官。在1502年威尼斯和土耳其的战争中，佩萨罗统领教皇舰队得胜，他将这场胜利归功于上帝的保佑，遂委托此作，以表达对上帝的感恩。

在这幅画中，圣母怀抱年幼的耶稣，坐于右方的宝座上，和手持书卷的圣彼得一同注视着跪在座下膜拜的佩萨罗。佩萨罗背后的士兵所举的红旗上有一大一小两个纹章，大的是教皇的纹章，下方小的则是佩萨罗家族的纹章。在画面最左侧，还站着一个土耳其俘虏，标志着这场战争的结局。耶稣的身体朝向画面的右侧，和圣母相反。他注视着的圣方济各，正向耶稣引见同样前来朝拜的佩萨罗家族其他成员。

提香（佩萨罗家族的圣母，1519—1526年）

“升座圣母”是宗教绘画中的经典题材，这一题材的经典构图是圣母子端坐于画面正中的宝座之上，圣徒、赞助人分列左右。即使跳脱出这一题材，彼时的画家所信奉的守则，也是在对称中追求美感。因为对称的美感尤其适合表现崇高、庄严而平衡的气质。

提香却大胆地将圣母子置于画面的右方，偏离了正中的位置。提香一定不是第一个有过这种想法的画家，但之所以在他之前有此尝试者少见，是因为这样的构图很难把握。为了要让位居一旁的圣母吸引目光，就必然在她身上多下笔墨，如此一来，容易让整幅画失去平衡，令画面呈现出一股向右倾倒的趋势。

但在这幅画中，却没有失衡的感觉，其关键便在于提香对色彩绝佳的驾驭能力。画中光线照射在圣母所处的位置，是全画最为明亮的部分。在明亮的光照之下，圣母鲜红的服装显得尤为鲜艳，这让她即便不在画面的正中，也很容易吸引到观众的注意。相对应地，和圣母同等高度的画面左侧并没有任何人物，而是画了一面旗帜。

这种结构上不对称的失衡感，却因颜色上的遥相呼应而被消解了。旗帜的红色和圣母宽大的红色外衣相配，产生一种生动的平衡。在两大块红色之间，居于画面正中的圣彼得所穿的蓝色服装和圣母所穿的蓝色长袍彼此呼应，又透过前者所搭配的黄色长袍来打破这种“红—蓝—红”可能存在的呆板节奏。

在提香的笔下，色彩终于成了舞台的主角，它既是艺术家构思画面的关键，也是艺术表达的手段本身。由提香开创并发现的这一片艺术世界的新大陆，为往后至今的几百年中无数艺术家沿着他所开创的这一思路前行奠定了基础。

威尼斯的世俗审美

威尼斯和佛罗伦萨非常不一样，佛罗伦萨的画家讲究的是理念美，而威尼斯的画家却沉迷于世俗的感观和肉体之美不能自拔。《圣经》和古希腊神话对威尼斯画家来说，只是个画裸女的由头，表现感观上的肉体之美才是重要的。

比如同样是画“出神”，表现圣徒与上帝的直接沟通，拉斐尔笔下的抹大拉板板正正的，提香的抹大拉则可以说是肉欲横流了。

拉斐尔（圣塞西莉亚 右一为抹大拉，15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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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香（忏悔的抹大拉 ，153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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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抹大拉》因为一头金发画得实在是太好，从此提香就有了“金色提香”的美誉。画圣徒尚且如此，那画古希腊女神就更肆无忌惮了。

再‬比如提香的这幅《乌尔比诺的维纳斯》，虽然构图取自师兄乔尔乔内的那幅《沉睡的维纳斯》，但却在构图和色彩的平衡使用上展示出超越其师兄的很高水平。

乔尔乔内（沉睡的维纳斯 ，15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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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香（乌尔比诺的维纳斯 ，153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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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尔乔内《沉睡的维纳斯》虽然已接近现实，但依然保留了一些女神的特点，她处在一种自然的背景里显得有些超凡脱俗。

而在提香的画笔下，已经将手拿着一束玫瑰的维纳斯安排在一种人的居住环境中了。因而，提香在消去女神所处的神话背景之后，为人们展示了一个真实的女性形象，他在刻画这位女子的表情时，从她直视观众的目光之中，也看不出她对自己赤身裸体的情况感到一丝尴尬，反而像是引诱着观众，好好欣赏她诱人的胴体。

提香有意识地在描绘床单时画出了很多褶皱，这些褶皱越是画得逼真复杂，就反过来越能衬托出女子平滑紧致的肌肤。提香充分运用了油画可以多层罩色的特质，通过将轻薄的颜料逐层叠加的办法，让笔下女子的皮肤如字面意义上那样“白里透红”。

提香在创作这幅画时保持了他在构图和色彩上一贯的高水平。画中占据了主要位置的女子斜躺在铺着雪白床单的床上，房间尽头处有两个女子，正从精美的大箱子里找些什么。裸女身后的帷幕，一方面将房间隔成远近两个层次，体现出空间的距离感；另一方面在色彩上为前景中的女子白嫩的皮肤做了衬托。远处站立的女子身上穿着红色的长裙，长裙的红色和床垫的红色分列画面的左下角和右上角，跪在地上找东西的女子所穿的白色长裙，则让颜色相对较重的画面上部多了一抹亮色。

提香所画出的这一样式尤为经典，在他之后的艺术家，只要描绘“斜躺的裸女”这一题材，无论在细节上如何变化，均能发现提香这幅作品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