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农村的夏夜(遥远的乡愁冬天机器沉重)
《遥远的乡愁》之123
“挑河故事系列”之一
时光,流逝着;岁月,沉淀着,一转身便是一个光阴的故事,相信时光能够见证一切。
有一种精神,穿越时代的云烟,日久弥新。
有一种怀念,历经时代的风雨,更臻醇厚!
其实,气质是可以修炼的,如果说人生即是一场“向美而生”的修行。那么,与其不断武装自己的外表,倒不如不断革新自己的思想。
1
一场秋风一场寒。
秋收罢了,忙碌了一年的社员们,才得以稍微喘口气。
但是,还有一些需要集体活动的项目,等着大家参加。
挑河挖沟,是每年年终岁尾,必须进行的活动。
我们那里的农田灌溉用水,都是黄河水。
每年春天,黄河的各个闸口开放,提水输送到沿河的各个支渠里。
于是,滚滚的黄河水,滋润着干涸的河道。
曾经目睹黄河水滔滔流入河道的一瞬间,都能听得见干涸得开裂的河道,发出“吱吱”的“喝水”声。
看着滚滚的黄河水注入河道,北方的农民心里才能踏实:有了黄河水,一年的收成才算有了把握。
2
每年春天的这个时候,沿河所有的沟渠和涵洞上,各个生产队的抽水机都怒吼起来。
携带着大量黄土高原泥土的河水,欢快地覆盖了裸露的原野。
河水渗透到地下后,原野上覆盖了一层浅浅的、粘粘的黄色泥巴。
老人们都说:“黄河水携带的土质很好,可以中和一下咱们这里稍微有点碱性的土壤,改善了咱们的土质。”
因为抢着春灌,所以村与村之间、生产队之间,每年都会发生一些矛盾纠纷,甚至群体斗殴。
在老百姓眼里,黄河水就是大家生存的命脉,弥足珍贵。
整个春天,所有生产队的抽水机,都是日夜狂叫着。
有时,黄河水跟不上了,社员们就轮班守着抽水机。
在河边的斜坡上或者河岸上,平整一小块地。
将几根竹片弯成弓形插入土中埋好,在上面覆盖上塑料布。
周边埋上土,留下一边进出,一个小棚子就搭建好了。
之后,里面丢上几抱麦秸,将脏兮兮的一床杯子扔进去,就开始轮流守候了。
3
有时候,整个白天都不见一点河水,河底就留着一层淤泥。
隐隐地,还能听见上游的抽水机断断续续的响声,下游的社员们就恨得牙根痒。
但是,人家是“近水楼台”,下游的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其实,上游的提水站还是在日夜抽水的,只是沿河的抽水机太多了。提上来的河水,根本不够下游抽的。
半夜之后,河底上逐渐有了亮光,河水总算是缓慢地“爬”过来了。
“快点起来——”
随着喊声,守抽水机的劳力一骨碌爬起来,先慌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拎着水桶去河里灌水。爬到河岸边上的出水管那里,将一桶水倒进去。
要连续灌七八桶水后,10米多长的出水管才能灌满。
然后,拧开水泵上的螺丝放气,出水管里的水开始沉入到进水管里,将进水管底部的阀门压住,才拧紧水泵上的螺丝;抱着下水管,小心地丢到河里。
引水的问题解决了,才开始准备发动抽水机。
4
那时候,正是春寒料峭时,12马力的柴油机非常沉重。
用摇把子直接摇,是摇不着机器的,要点个“火引子”才行。
从机头那里拧下来一个T型的螺丝,找点破布条拧紧了,转到这个螺丝的孔里,蘸点柴油点着了。
等烟子冒完,只剩下一点熟火了,抓紧再拧上螺丝。
摇机器的那个劳力,就撅着屁股,拼命地摇动沉重的轮子。
等速度起来了,另外一个人将减压阀按下去;机器在憋了一下后,才怒吼起来。
最后,再将皮带挂到水泵的轮子上,一头挂到机器的飞轮上。
在机器的怒吼声中,浑浊的河水才从出水口喷涌而出。
那时候,只要上游的第一台抽水机才开始轰鸣起来,下游的抽水机也就次第响起来。
在生产队里,虽然劳力不少,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摇得着抽水机。
摇机器要有力气,也要有巧劲。
有的人,自己轻松地就将抽水机摇着了,但有时两个人还摇不着。
配合不好地时候,机器没摇着,抽水机的轮子倒转,摇把子飞出去,还会击中摇机器人的下巴。
为此受伤的人,也不在少数。
5
有时候,进水管底部的阀门没压好,还会不停地往河里漏水。
这边机器好不容易摇着了,挂上皮带,机器轰鸣着却没水抽上来。
下去在进水管踢一脚,里面是空的,只好打掉皮带,两个人再来手忙脚乱的重新灌水。
那时候,河边都结着冰碴子,黑灯瞎火地一脚踩下去。
有时候,连破棉鞋都被吸在淤泥里,楞是拔不出来。
等光着脚丫子拔出来,那叫一个冷啊,真是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伸进手去,将陷在淤泥里的破棉鞋拔出来,匆忙套在脚上,还要继续忙活。
等抽水机正常了,才忙不迭地缩进窝棚里,甩掉鞋子,将一双冻得通红的脚丫子,裹进破被子里暖和着。
在抽水机的怒吼声中,看着滚滚黄河水注入大片干涸的田地里,北方农民的心总算是踏实下来。
春天的小麦要连续浇两次水,才能基本保住收成。
夏天之后,北方的雨季到来,基本上用不着黄河水。
但秋耕时,又逢北方的旱季,有时还要靠黄河水才能种下小麦。
所以,有时候,秋末黄河水还会再来一次。
6
人生的底色,本是苦多于乐。
其实,哪有什么诗和远方,不过是安顿彼此的心勇敢生活。
那时候,抽水是每个劳力都怕的事情。
而最怕的,就是摇机器了。
多年之后,当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所有的田地分到个人。
每个人都要会摇机器,每个人也都经历了一段噩梦般的过程。
因而,无数年后,都还会梦到这个画面:冰碴锋利的河边、冰冷的河水、沉重的机器、浑浊的河水……
往往,会从梦中惊醒。
起身看,地已是异地,月亦是异乡月,纠缠的梦境,只不过是上一个世纪苦难的回忆。
上一个世纪苦难的回忆里,还有我们的老爹老娘。
有个段子是这样说的——过年了儿孙满堂,中国爹娘像打了一针鸡血,充满能量,厨房起鼓隆咚抢,爹娘的刀声成了过年的鼓点,敲出了椒红韭绿鸭焦鸡黄,再累也不能让年轻人帮忙,因为他们要上网太忙,酒醉饭饱杯盘狼藉,儿孙们带着年味的余香,各归梦巢准备拥抱明天的太阳。
只剩下中国的爹娘,像只弯弯的月亮,把一席微弱的目光,照在灶台上的剩饭残汤,这是他们明天的干粮。
一辈子省吃俭用,只有这一天他们惊人的大方,山珍海味玉液琼浆,像不用花钱一样。当完厨娘还要把金主担当,孙子要留洋儿子要换房,媳妇要他们解囊。
谁都知道,爹娘只有一脚踢不倒的钱,每一个铜板都被磨得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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