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摇曳青筝(风中筝漫时光)
本文首发于2018年7月18日
《中国战略新兴产业》
姜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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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奕奕,恰是骄阳,池中荷正艳,池边树摇摇,树丛虫正欢,树梢蝉高唱,夏日好时光,自是趣无限。闲来本想写些个江湖事,然又觉不过段段恩怨情仇的故事,于广袤宇宙中甚是狭隘,遂无甚动笔欲望;转念又想写些烟雨朦胧情怀,但看这灼灼夏华,实在无甚烟雨人生的湿润感,这便是北方气候的缺憾了。然而常言道上帝关上了一道门必定会给你开一扇窗,这扇窗于我先生来讲,大约就是这从春到夏不曾休息的风,因着这风,使他不觉这夏日炎炎空啖荔枝。
逢春以来,先生便爱上了放风筝,得着空闲,便要拖着我和孩子到园子里一显身手,园子里一家子便常常是我与先生放风筝,5 岁的儿子则撅着屁股埋头掏蚂蚁窝,母亲则一旁气定神闲唱曲或玩弄乐器。先生因此交到了不少风筝之友,我则或多或少地改善了颈椎的毛病,儿子能讲出一天一夜的蚂蚁故事。
大风起兮
三月春梨花开那时,北京正值大风天,那个季节的风筝只需稍稍放出一节线头便借着大风爬上了半空,用我先生的话说,是完全不用技巧,属于“傻瓜”似的。然入夏以来,放风筝就显得不再那么“傻瓜”了,娇艳的太阳让我常常放弃,只是坐在帐篷边看着先生一次一次不屈不挠地把风筝远远的拉入天空,然后再一点点地飘摇而下。一旁掏蚂蚁的儿子则是每隔一阵头也不抬地问:“又掉下来了吗?”见我没有反应,便自己抬头在天空中搜索一番,然后叹一口气:“哎,又掉了啊!”依旧埋头继续蚂蚁探索,为着儿子的这一爱好,我也时常笑言:“怕是这个园子的蚂蚁都认识他了。”还因此给他封了个“蚂蚁将军”的称号。
先生放风筝久了,这个园子里爱放风筝的人渐渐都熟识了,有位老爷子也是园子每天的“常客”,每天穿着同一件军绿色马甲,脖子上挂着自己用孙子淘汰的自行车轮改造的线轴,时常向先生炫耀自己的线轴十分轻便,比购买的那些昂贵线圈好用多了。老爷子常放的风筝是一架黑白的飞机,我们常常感叹“小飞机”精致,老爷子也显得非常自豪。从老爷子的眼中我发现,人们对于自己钟爱的事物总是倾注了一种对待孩子般的感情,那般的挚爱与呵护。人都需要感情的倾注,若无感情的倾注,最终积压在内心的情感都会如洪水般流向亲密的人,从而导致身边人受灾,能将感情倾注在一些有趣的事物上的人,往往是宽容的人,大约都是懂得了人情世故的人。
匠
风筝在文学的风物中,是常见的,是浪漫的,在我们的古典文学或者我们流传的民间故事中,风筝往往承载着爱情,无论是传统著作中亦或是现如今的古装题材影视剧中,常常因着一线风筝牵出绵绵无限情意。那些捡不尽的断线风筝,情丝却绵延而悠长,牵动着古代闺阁相思。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风筝故事,大约因为风筝是古代闺阁少女最常见的社交机会之一。闺中少女的三月三风筝节,七月初七乞巧节等,这些都是少女们展现自我扬名的大好时机。在传统话语体系下,是能体现出一个女子的智慧与教养的;其实抛弃对女性局限于一室之中的思维,也许风筝的确能看出一个人品性如何,这一品性的最佳体现应该在一个“静”字上;反观我们如今的社会风气,则可用一个“躁”字形容。
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女子亦是以静为美的,然而风筝能很好的体现静字诀,大约这便是为何风筝成了闺阁小姐们必争的扬名时机。风筝又叫“纸鸢”,原本是匠人之器,最早成于哲学家,“斫木为鹞,三年而成,飞一日而败”。后至鲁班,鲁班奇人,中国最早“匠人”当无愧,“匠”一字便能诠释了“静”字深度,无时日不敢称“匠”,无造诣不敢称“匠”。“匠”是一种品性,更是一种技艺的肯定,因此一件精致的风筝,需假以时日的设计思路,材料的精心挑选,一笔一笔地绘图,品评能看到的只有成品,然成品决定了制作过程的复杂与耗时。一件能胜出的风筝必然是佳品,那么从结构上必定符合风筝制作要求,否则难以高飞。从美工上必定是假以时日的刻苦修行,从绘图上必定能看出一人思想和文化的积淀,无论是结构的研究,美工的训练,更甚的是思想文化的积淀,这几点没有一项是可以一日之功而成的。如能成为佳品,无论哪一点必是在日复一日的刻苦学习才能得来的造诣,刻苦学习无论放在任何时代任何人身上,都是不可多得的高尚品性。刻苦学习无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具备的,这便是静,更是一种慧,放在古代也好,现代社会也好,对于女性也罢,男性也好,静是一种智慧,是一种摒弃了心浮气躁耐得住寂寞下苦工的了不起的自控力,时代在变,对人的考验在变,但是那些核心却从来没变,高尚品性的人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总会脱颖而出,这是一种匠人精神。
人情亦筝
风筝不愧是哲学家发明的,蕴涵的绝不仅仅是“静”字诀的智慧。古人常说“人情练达即文章”,少时往往觉得这话透着那么些俗,高尚的灵魂应该追寻自由,何苦为了那俗世人情苦恼。然随着年岁的痴长,谷物的滋养,终是觉出了些许此话的高明处。
先生放的风筝能飞很高,放出一千多米也是常有的事,我尤其喜欢拉住先生放高的风筝,若是走累了,便拿着沉重的线圈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中,通过叶子的缝隙去搜寻那空中遥不可及的黑点,还常常享受游园过路人投来的钦佩眼光。总有游园的人经过我时扬首看向遥远的白云淼淼,随口攀谈几句,顺便再问问飞了有多高,低头看看手中剩余的线圈厚度,报出一个大概的高度,然后看着路人一边叹服一边走远。
拿着一柄线圈,细细一根绳子,时而拽那么一下,一拉一放之间,风筝能在高空自由翱翔,有一种控制中的收放自如,一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过松或过紧,都会导致不自在。仔细想想,所谓人情,不过舒适二字,让自己舒适,让对方舒适,夫妻间、父母子女间、亲人朋友间,感到不舒适时,便是一切关系溃败的开始。关系过于密切,必然导致不自由的束缚感,久而久之,不堪重负,溃如决堤;过于疏远,便没了那一丝情分,关系亦难维系,一切便形同与无;这亲与疏之间,便是一份哲学,一篇收与放之间的人情文章。然而轻松适度如此简单的道理,却让多少人难以理解苦痛不堪,多少恋人情断于那过分的亲密,亲密关系尤其考验一个人的人情文章,何时放线适度给予自由,何时收线保持关系,是如此的难以明白,待到终于明白时,一切早已是可待成追忆。
若觉轻了,便缠绕那么几圈,若觉紧了,便适度放手,一切适度即可。如是自我感觉不舒适,便是提醒,做出适时的调整。一根细细的线,拉住的不仅仅是一尾唯美纸鸢,还有心灵的一丝寄托与牵挂。
浮沉之间
借风起兮便是一场浮沉,浮与沉之间,不光取决于那线与拉线的力量,还取决于那风的流向。起风的时机与大小,一旦飞出,便不再是一场随心所欲的飞翔,也许犹如生命,也许犹如江湖路,总没有那么完全自由。要想飞得更高更远,有些时候不得不随着风的方向,没有绝对自由,绝对自由的代价也许高不可攀,甚至让人难以负担,风筝的绝对自由,便是毁灭。
自出生那一刻起,就开始了自由的奋斗之路,也许那一刻是最自由的,也许那一刻是最不自由的,唯有负担得越重,所能感受到自由才会来得越充分。越是轻便的线圈,也就意味着风筝越是难以飞高飞远,越是难以够到高空中无时无刻的风。不能被那风吹到便随时有跌落的风险,毫无安全感可言,然而高飞也不意味着自由,高空中的风不可预测,风将吹向何方,便飘向何方。
一场浮沉,若是可能,尽可能地高飞吧,至少那风更自由,随着风,或许才是自由。
不过红尘
红尘不过是一场梨花落间风筝舞,短暂的年华,恰似是一场浮华梦,若是有风,便借着那风高高地扬起。
浮华世事,情爱也罢、名利也罢、信仰也罢,终究都如随风飞扬的风筝,一场飞舞;红尘如筝,尽情享受那高空的飞扬,无愧无怨无悔无念地飞一场,如自己所愿般随风飞去,如自己所愿般如筝湮没深空,若问生而为人为何,便是如此了。
END
制作:艾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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