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概括蜀道难全文内容(蜀道难三个层次之)
解读焦点:蜀道三难,关键在于,三难不同,然意脉贯通。一难不在自然条件之恶,而在美得古老而悲壮;二难在于环境与人事之"险";三难在无言之"咨嗟"。
蜀道难李白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李白这首诗的关键语句,就是反复提了三次的"蜀道之难"。要害在于"难",难得很极端,难到比上天还难。唐朝时候,没有飞机,"难于上青天",不但是难得不能再难,而且难得很精彩、很豪放。这句诗至今仍然家喻户晓,其原因,除了极化的情感以外,还有一句中连用了两个"难"字。第一个"难"字,是名词性的主语,第二个"难"字则是有动词性质的谓语,声音重复而意义构成了某种错位,节奏和韵味就比较微妙,耐人寻味。
本来,"蜀道难"是乐府古题,属相和歌辞,是个公共主题,南北朝时阴铿有作:王尊奉汉朝,灵关不惮遥。高岷长有雪,阴栈屡经烧。轮摧九折路,骑阻七星桥。蜀道难如此,功名讵可要。诗中形容蜀道艰难:高山积雪,阴栈屡烧,轮摧九折,骑阻星桥,蜀道难成为功名难的隐喻。唐朝张文琮的同题诗作,也无非是积石云端,深谷绝岭,栈道危峦,主题为"斯路难",也就是自然环境之艰难。当李白初到长安时,贺知章一看他的《蜀道难》就大为赞赏,说他是"谪仙人",从天上下放的人物。显然,李白在这首诗的艺术追求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李白的功夫下在哪里呢?
他的"难"不是一个"蜀道之难",而是重复了三次的"蜀道之难",每一个都和别人的"难"法不一样。
阴铿们的诗作中,"难"就是道路之难,自然条件和人作对之"难",价值是负面的,虽有形容渲染,但是,还没有难到变成心灵的享受,而李白则调动他的全部才能把三个"蜀道之难"美化起来,难到激起了他的热情和想象。
第一个"蜀道之难",有多重美学内涵。首先,美得悠远、神秘,在几千年的神话、历
史中遨游:蚕丛鱼凫,四万八千年,开国茫然,缥缈迷离,但是,由于与"秦塞"(中原文化)隔绝,这里是闭塞、蒙昧的。这引发了征服闭塞的壮举。于是,天梯石栈钩连了,然而,地崩山摧壮士死。这就不但美得悠远,而且美得悲壮,并渗透到蜀道的形象中:六龙回日、冲波逆折、百步九折、扪参历井,这是悲与壮的交融。
《蜀道难》之所以成为千古绝唱,其难能可贵,就在于突破了乐府古题单纯空间的夸张性铺排,呈现出多维复合的意象系列和情致起伏。在时间上,纵观历史,驱遣神话传说;在空间上,横绝云岭,驱策回川;在意象上,横空出世,天马行空,色彩斑斓,纠结着怪与奇;在情绪上,交织着惊与叹,赞与颂。
仅仅这第一个"蜀道之难",内涵就这么丰富多彩,把此前的《蜀道难》都比下去了。
第二个"蜀道之难",悲鸟号木,子规啼月,听之凋颜,愁满空山。悲中有凄,凄中有厉:但是,这种凄厉,不是小家子气的,不是庭院式的,不是婉约轻柔的,而是满山遍野的,上穷碧落,下达深壑。李白的悲凄,带着雄浑的气势,蕴含着豪迈的声响。
在此基础上,李白引申出一个新的意念,那就是"险"。在这以前,是诗绪在想象的奇境中迷离恍惚地遨游,豪放不羁,想落天外,追求奇、异、怪。到了这里,却突然来了一个"险",固然是奇、异、怪的自然引申,但句法上显得突兀:由诗的吟咏句法,变成了散文句式——"其险也如此"。由抒情铺陈,变成了意象和思绪的总结。这个"险",不是环境的"险",而是社会人事的"险":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第二个"蜀道之难"到此,不但意象转折了,节奏也一连串地转化为散文的议论句法,从地理位置的"险"的赞叹,变成了独立王国潜在的凶险的预言以及可能产生军阀割据的忧虑。
这就中止了对于蜀道壮、凄的意象的营造,不再是以自然环境的奇、怪、异、险为美,不再是难中难的兴致高昂,心灵的享受,而是作反向的开拓,以社会的血腥(狼豺、猛虎、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之恶为丑,情致转入低沉。这就和前面的"蜀道难",形成了一种壮美和丑恶、高亢和低回的反衬,在情绪的节奏上,构成了一种张力。
第二个"蜀道之难"不但是情绪的,而且是思想的转折。这里似乎有某种政论的性质,但这个转折,似乎是比较匆忙的,思想倒是鲜明了,情绪和意象却不如前面饱和而酣畅。当代读者对这样的不平衡难免困惑。因为,四川当时的首府成都,也是个大都会,在后来的安史之乱中,并未成为军阀割据的巢穴,李白这种忧虑似属架空。"形胜之地,匪亲勿居",警惕战乱的发生,也是袭用晋张载的,不能完全算是他自己的思想。但是,在此基础上,第三个"蜀道之难"的旋律又排闼而来: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享受了酣畅淋漓的《蜀道难》的情致的读者也许期待着李白在情绪意象的华彩上更上一层楼,来一个思绪的高潮,然而却来了一个"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这样的结旬,给人一种不了了之的感觉。预期失落的感觉是免不了的。面对这种思想与艺术形象之间的不平衡,一种做法是,老老实实承认,诗作到了这里,有一点强弩之末。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何其芳先生就指出过:"'锦城虽云乐,不如旱还家'这样的思想""不高明"。他说,这种抽象的思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诗歌中丰富、生动的形象,诗人正是以这些生动的形象"描绘了雄壮奇异的自然美,并从而创造了庄严瑰丽的艺术美"。何其芳不否认在这样的杰作中,也有些软弱的诗句,但他认为这不重要,可以忽略。最重要的是那些难得豪迈、壮阔的诗句,那才是诗歌的生命,是"可以引起我们对祖国河山和祖国的文学艺术的热爱的"。这个说法带着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主流意识形态的烙印。也许就是这句话,使得一些人认为这首诗"充分显示了诗人……热爱祖国河山的感情"。其实,这种说法和何其芳先生的说法,是有些差距的,何其芳先生说的是,可以"引起"我们对祖国河山的热爱,并不一定是就诗歌文本本来意旨而言的,这种"热爱"是那个年代某些读者的感受。虽然在文字上差异不大,但是,在思想方法上,却混淆了作者主体和读者主体的界限。
和何其芳相反的是,许多学者努力为这些软弱的诗句寻找重要的社会政治含义。这就产生了好几个说法:一说,杜甫、房碹在西蜀冒犯了剑南节度使严武,严武将对他们不利。一说,讽刺唐王朝的另一个节度使章仇兼琼。一说,是为安禄山造反后,唐玄宗逃难到四川而作。这些讲法,都有捕风捉影的性质,考证学者早已指出了其不合理处。
另外一些学者则比较实事求是,如明人胡震亨和明清之际的顾炎武都说过,李白"自为蜀咏","别无寓意"。
正确的方法,还是从文本出发进行分析为上。在文本以外强加任何东西,都是对自己的误导。
从理论上来说,不管读者主体多么强势,还是要尊重文本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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