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敢南洋(吴敢南洋)
《金瓶梅》的版本约可分为四类:抄本,词话本,绣像本,第一奇书本。
抄本今无发见,绣像本学界一般认为比词话本后出,第一奇书本的祖本是绣像本,所以要全面研究《金瓶梅》,就不能不重视词话本。
词话本又被称作万历本、说唱本、10卷本。关于词话本研究,在初刻本是何本,一次刻印还是多次刻印,序跋作者,53—57回真伪,存世词话本版本分析,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印本的印数与印次等课题方面,迄今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版本问题历来是《金瓶梅》研究的热点之一,词话本的复杂程度,兹举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印本的印数与印次一例,即可略见一斑。
《新刻金瓶梅词话》1931年冬在山西介休发现,后为北平图书馆收藏。1933年3月古佚小说刊行会据以影印,距今才80多年,却已有不少不太容易说清的事项。
鸟居久晴《金瓶梅版本考》(黃霖、王国安编译《日本研究<金瓶梅>论文集》,齐鲁书社1989年10月):“北京古佚小说刊行会,是志趣相同的人们的聚结。他们依靠共同出资影印了北京图书馆藏本,分给有志研究者。由于所印部数不超过100部(或说200部),一般知道的人很少。”
长泽规矩也《〈金瓶梅词话〉影印的经过》(黃霖、王国安编译《日本研究<金瓶梅>论文集》,齐鲁书社1989年10月):“于是北平的学者们集资自愿影印100部”。
泽田瑞穗《增修〈金瓶梅〉研究资料要览》(黃霖、王国安编译《日本研究<金瓶梅>论文集》,齐鲁书社1989年10月):“1933年3月,据说北京古佚小说刊行会只影印了100部”。
韩南《金瓶梅的版本及其他》(胡文彬编《<金瓶梅>的世界》,北方文艺出版社1987年2月):“1933年且以平版照相翻印100本售于坊间”。
朱星《金瓶梅考证》(百花文艺出版社1980年10月):“用古佚小说刊行会名义把这部书影印100部”。
谭正璧、谭寻《古本稀见小说汇考》(浙江文艺出版社1984年11月):“1933年由马廉集资,以‘古佚小说刊行会’名义影印百部出售”。
陈昌恒《张竹坡评点金瓶梅辑录》(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86年8月):“影印本,一百本”。
刘辉《金瓶梅成书与版本研究》(辽宁人民出版社1986年6月):“以‘古佚小说刊行会’名义,影印了120部。”
胡文彬《金瓶梅书录》(辽宁人民出版社1986年10月):“北京古佚小说刊行会1933年3月影印本,120部。”
黄霖《金瓶梅漫话》(学林出版社1986年12月):“用‘古佚小说刊行会’的名义影印了120部”。
江苏省社会科学院明清小说研究中心《中国通俗小说总目提要》(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0年2月):“以‘古佚小说刊行会’名义,影印120部”。
梅节《全校本〈金瓶梅词话〉前言》(香港星海文化出版有限公司1987年8月):“马廉以古佚小说刊行会名义,醵资将中土本影印120套。”
一说100部,一说120部,一说200部,古佚小说刊行会当年到底影印了多少部?
1995年11—12月,笔者借应邀在法国东方语言学院讲学之际,于巴黎法兰西学院汉学研究所图书馆,得见此本。
封面书题《新刻金瓶梅词话百回坿绘图》。小本,盖影印时缩小也。
书末朱色钤印古佚小说刊行会会章,又朱色铅印一行:本书限印一百零四部之第部,空格处楷书墨填:拾伍。
其第一册图第一页第一图钤印两枚,一阴文一阳文,阴文为:人生到此,阳文为:双莲花庵,当为书主所为。据此,则古佚小说刊行会当年影印部数为104部。
无独有偶。1999年2—3月,笔者借受教育部派遣在日本京都大学高访之际,于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图书馆,得见此本又一部。
此部原为东方文化学院京都研究所藏书,末册末叶亦有朱色铅印一行:本书限印一百零四部之第部,空格处楷书墨填:陆拾陆。
如此看来,古佚小说刊行会当年影印104部已可证实。
更有说服力的是,胡颂平《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中信出版社2014年8月)记载有胡适1961年6月12日的一次谈话:
“这部《金瓶梅词话》当初只卖五、六块银元,一转手就卖三百块,再转手到琉璃厂索古堂书店,就要一千元了。当时徐森玉一班人怕这书会被日本人买去,决定要北平图书馆收买下来。大概是在‘九一八’之后抗战之前的几年内。那一天夜里,已经九点了,他们要我同到索古堂去买。索古堂老板看见我去了,削价五十元,就以九百五十元买来了。那时北平图书馆用九百五十元收买一部大淫书是无法报销的。于是我们——好像是二十个人——出资预约,影印一百零四部,照编号分给预约的人。我记不起预约五部或十部,只记得陶孟和向我要,我送他一部。也就在这时候,这书被人盗印,流行出去了。”
胡适是当事人,他的记忆当没有错误。
小野忍《〈金瓶梅〉解说》(黃霖、王国安编译《日本研究<金瓶梅>论文集》,齐鲁书社1989年10月):“(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印本)接着又有影印本的影印本。”
鸟居久晴《〈金瓶梅〉版本考》:“北京古佚小说刊行会刊本……后来更有影印本的影影印本问世。”
长泽规矩也《〈金瓶梅词话〉影印的经过》:“因为这个影印本(敢按: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印本)的传本不多,所以之后据此又出版了影印本,但字面粗劣。
另外,翻印本也出现了,但未能传留原貌。”韩南《〈金瓶梅〉的版本及其他》:“其后又续有翻版。”原来还有影影印本与翻印本的存在。
日本学者
影印本又印出多少部呢?
饭田吉郎《关于大安本〈金瓶梅词话〉的价值》(黃霖、王国安编译《日本研究<金瓶梅>论文集》,齐鲁书社1989年10月):“影影印本在日本出版,关于发行部数,据说影印本100部,影影印本300部。”
据此,则当年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印本当为104部,其后的影影印本约为300部。
还有一个问题。韩南《金瓶梅的版本及其他》:“1933年之平版照相及续出之翻版,均采用王孝慈所藏残本之插图,……第52回之七八两页,则用北大图书馆藏崇祯本抄配。”
刘辉《金瓶梅成书与版本研究》:“图为后补,系通州王氏据《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本提供……第52回所缺两页,亦以《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抄补。”
黄霖《金瓶梅漫话》:“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印时,配以通州王氏收藏的‘崇祯本’所附插图100叶200幅……第52回缺页用‘崇祯本’抄配。”
事实并非完全如此。泽田瑞穗《增修〈金瓶梅〉研究资料要览》:“因为影印的是北京图书馆本,所以缺第52回的第7、8叶,……其后于第二次影印之际,用崇祯本来补充了缺页部分。”
饭田吉郎《关于大安本〈金瓶梅词话〉的价值》:“北京图书馆本并不是完全本,似乎第52回第7、8叶是缺页(共计缺4面),随之影印的本子在这里只有有行格的白纸而缺正文,影影印本在这里据他本抄补。”
原来影印本与影影印本不一样。影印本未补第52回的缺页,影影印本始补所缺,看来韩南、刘辉、黄霖的描述均有误置。
由此似可得出如下结论:如果有编号的104部为影印本,则当缺第52回之第7、8两叶;如果无编号的为影影印本,则当不缺第52回之第7、8两叶。
法兰西学院汉学研究所图书馆所藏影印本(即104部之第15部)与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图书馆所藏影印本(即104部之第66部)确无第52回之第7、8两叶,京都大学文学部图书馆所藏影影印本,末叶铃有古佚小说刊行会会章,无编号,有据崇祯本抄补的第52回之第7、8两叶,款式诚如泽田瑞穗氏与饭田吉郎氏所言,可为证明。
鲁歌《简说金瓶梅的几种版本》(《枣庄学院学报》1994年第01期)对这两种本子亦有较为详细的叙录:
“1933年北平‘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印本在第1回题目和首行正文下端,印有一竖式长方形红色的篆体‘古佚小说刊行会章’。第100回末尾下方也印有同样的红色印章。末页印有一竖式长方形‘本书限印一百零四部’等等字样的红色印章。第52回补入了原书所缺的七、八两页,但只有格子和中缝处的‘金瓶梅词话’字样,而未抄补小说文字。这一本子现已很少,西北大学图书馆藏有完整的一部,陕西省图书馆藏有残本。大约1934年或稍后有一种翻印本,去掉了第1回处的红色印章,仅在第100回末尾保留了所印的‘古佚小说刊行会章’,然翻印为黑色。去掉了末页的‘本书限印一百零四部……’字样的图章。第52回七、八两页中缝处下端分别添加了‘第五十二回七’、‘第五十二回八’,旁边均注明‘本叶据明刊本金瓶梅钞补’,两页据崇祯本抄补了小说文字。此种翻印本较为多见,陕西师范大学图书馆、四川师范大学图书馆均有藏。”
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北京大学图书馆所藏一部,无编号,无古佚小说刊行会会章,即应为影影印本,但亦无第52回之第7、8两叶。
鸟居久晴《金瓶梅版本考》:“这个影印本的第52回的第7、8叶有行格而缺正文……复影印本的这二叶,补有书写体的文字,……是根据崇祯本等增补的。……影影印本中有一本模刻了附图的第一、三、五回的3叶6面,它为什么仅插入这稚拙的3叶,就难以推测了。”
谭正璧、谭寻《古本稀见小说汇考》:“抗日战争期间,襟亚阁主人在上海又以‘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印本为底本,重印若干部,流传较广。”
看来品种不少。这就是说,古佚小说刊行会本《新刻金瓶梅词话》至少影印了两次,而且可能是在日本影印或翻印了至少两次,在中国也影印了至少两次。前文所谓影影印本300部之数,只是日本第二次影印的数量;如果加上日本翻印的与中国第二次影印的数字,总数应当还要大出许多。
据笔者所知,古佚小说刊行会本《新刻金瓶梅词话》(以下简称古佚本)至少有下列四种版式:
一是铃有朱色古佚小说刊行会会章(卷首、卷尾各一枚)与朱色“本书限印104部之第部”字样(卷尾),小本,有插图,但无第52回第7、8两叶正文;
二是仅钤有墨色古佚小说刊行会会章(卷尾),小本,有插图,没有限印字样,亦无编号,第52回第7、8两叶据绣像本抄补;
三是无古佚小说刊行会会章,小本,有插图,无编号,亦无第52回第7、8两叶;
四是插图只有一、三、五回六幅者。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1933年3月古佚小说刊行会在北京影印104部,小本,有插图200幅,卷首、卷尾均有朱色会章,末叶另有朱色“本书限印一百零四部之第部”字样,第52回第7、8两叶无正文;随后在日本影影印300部,小本,有插图200幅,卷尾钤有墨色会章,无编号,第52回第7、8两叶正文据绣像本(天理本)抄补;在日本影影印前后,在中国上海也影影印了若干部,小本,有插图200幅,无会章,无编号,无第52回第7、8两叶正文;再其后不知在何处(可能是日本)影影印出一种插图仅6幅的本子。
词话本目前计有四个明末刊本传世,即原北平图书馆藏本(以下简称北图本)、日本日光山轮王寺慈眼堂藏本(以下简称慈眼堂本,1941年东京大学长泽规矩也从《日光慈眼堂藏书目录抄出》见到“金瓶梅诗话十六卷”的记载,
经丰田穰《某山法库观书录》叙录,1954年5月复经长泽规矩也等日光学术调查团鉴定)、日本德山毛利氏栖息堂藏本(以下简称栖息堂本,山口大学上村幸次1962年秋从山口县德山市毛利家旧藩栖息堂藏书中发现)、日本京都大学图书馆藏本(以下简称京大本)。
北图本,20册。卷首序跋次序是:欣欣子《金瓶梅词话·序》、廿公《金瓶梅传·跋》、东吴弄珠客万历丁巳季冬《金瓶梅·序》、词曰、四贪词、目录。其所用纸张、刷印墨色、保存状况以及文字清晰程度等综合品相较好。
有墨笔圈勾或直接涂改,并有134条批语,系保管者或阅读人随手的校订。缺失第52回的第7、8两页。
慈眼堂本,16册,缺少封面与扉页,破损严重,《日光慈眼堂藏书书目抄出》题为《金瓶梅诗话》,卷首无廿公跋,文旁圈点亦与北图本有异,內文缺5页,但第52回第7、8两页完整。
栖息堂本,18册,亦缺封面扉页,各册封面上大字写着“金瓶梅词”(毛利家藏1708年书目亦仅此四字),其下小字写着册序和本册所收回数,系藏书人以毛笔书写。
印制粗糙,边框破损,保存一般,虫蛀较多。内文缺第26回第9页、第86回第15页、第94回第5页共3页,其第5回末页异版,有十行文字明显不同,总少5行97字,卷首序跋次序是:欣欣子序、东吴弄珠客序、廿公跋、词曰、四贪词、目录。
京大本,3册,1918年春即早于北图本发现,但仅残存23回(其中7回完整),当时未引起学界注意,北图本发现前夕,胡适、徐森玉、马廉曾看到从日本寄来的该书照片,一时难于确认。
关于京大本,鸟居久晴《金瓶梅版本考》:“从行格、字样来看,被推定为北京图书馆藏本的后印本(崇祯间?)”,
韩南《〈金瓶梅〉的版本及其他》:“此散落不全之版本,显系甲版本之一(北图本)之翻版”。丰田穰《某山法库观书录》(《书志学》第16卷第6号)则说:“(慈眼堂本)京都市京大支那研究室存有残本”。
一说是北图本的复刻本,一说是慈眼堂本的同版本。
胡颂平《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记载胡适等将日本所寄照片与北图本对照,认为是同一版本。
魏子云《金瓶梅的问世与演变》(台北时报公司1981年8月)亦认为:“藏于京都大学的残本,也证明了它是(北图藏)词话本的同版”。
吴敢《〈金瓶梅〉版本拾遗》(《东南大学学报》2001年第一期)以京大本与北图本细加校勘,赞同胡说、魏说。
其余三本虽然行格、字体基本相同,但其版式、内容均有差异,严格讲当为不同版本。
对这一点,学界认识在表述上并不完全相同。但多系凭印象判断,其版本概念也较模糊。其刊刻先后、印刷质量与保存状况,也是言人人殊。此均有待进一步考证,可暂且不论。
关于词话本的近现代出版,古佚本之外,尚有:
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大陆出版的有:删节排印本,郑振铎校注,为“世界文库”第1—7、9—12册,仅33回,因“世界文库”停刊而中断,
上海生活书店1935年5月—1936年4月出版;删节排印本,施蛰存标点,为“中国文学珍本丛书”第1辑第7册,上海杂志公司1935年10月出版,上海扫叶山房1947年重印,上海奇文书局亦曾印行,书名《绣像古本通俗小说金瓶梅词话》;
删节排印本,实与施蛰存标点本同一纸型,署“校订者虞山沈亚公,印行者襟霞阁主人”,为“国学珍本文库”第1集,另刊有《金瓶梅删文补遗》1小册,上海中央书店1936年2月出版;
删节排印本,新京艺文书房1942年12月出版,洋装20册。以上底本均为古佚本。
20世纪五十至七十年代,港台出版的有:删节排印本,实为施蛰存标点本的影印本,四维书局1955年5月出版;
删节排印本,鸟居久晴疑为亦施蛰存标点本的影印本(《金瓶梅版本考再补》,见黃霖、王国安编译《日本研究<金瓶梅>论文集》,齐鲁书社1989年10月),文友书店1956年5月出版;
《绘图古本金瓶梅词话》,为“世界文学大系”之一,第1—33回据世界书局本影印,第34—100回实为绣像本(有修改),启明书店1960年6月出版;
《足本金瓶梅词话》,虞山沈亚公校订,香港文海出版社1963年1月出版;
影印本,分精装、平装两种,精装全5册,平装全4册,台湾天一出版社1975年7月出版;
影印本,据傅斯年所藏古佚本影印,朱墨两色套印,放大如原本,所缺五十二回两页则用日本大安本补上,自称据古佚本并比对了北图本,实际上既未忠于古佚本,也未比对北图本,貌似原刊而实离原刊更远,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78年4月出版,20册,两函,后又再版多次,并有盗印全墨本,10册,两函。
20世纪八十年代以来,《金瓶梅》原著的出版已蔚为大观。
仅中国出版的词话本就有:排印本,魏子云校点,卷首有侯健《金瓶梅论》、毛子水《金瓶梅词话序》、魏子云《论金瓶梅这部书——导读》,卷末附魏子云《金瓶梅编年记事》《古(俗)今字对照表》《金瓶梅词话注释》,台湾增你智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80年12月出版;
《全本金瓶梅词话》,底本为文学古籍刊行社影印本(以下简称文古本),对原书明显错误之处和版面上的墨点有所修版,香港太平(中华)书局1982年8月出版,后曾多次刷印;删节排印本,戴鸿森校点,为“中国小说史料丛书”之一,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5月出版,后曾多次刷印;《
全校本金瓶梅词话》,排印本,梅节校点,卷首有校点者《前言》,卷末附《金瓶梅词话辞典》,香港星海文化出版有限公司1987年8月出版;
影印本,文学古籍刊行社1988年4月据1957年12月文古本重印,2013年又加印,仍内部发行。古佚本已经仅存北图本批语45条,并且对北图本的校改文字、批点符号也有删削,其文古本因当时见不到原书而欲去伪存真,结果又造成一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遗憾;
《重校本金瓶梅词话》,排印本,梅节校订,陈诏、黄霖注释,香港梦梅馆1993年3月出版(该本后由台湾里仁书局2007年11月初版,2009年2月修订一版);
《金瓶梅词话校注》,删节排印本,白维国、卜键校注,冯其庸顾问,岳麓书社1995年8月出版;
《梦梅馆校定本金瓶梅词话》,线装本,梅节校订,陈少卿抄写,香港梦梅馆1998年8月出版;
删节排印本,陶慕宁校注,宁宗一审定,为“世界文学名著文库”之一,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10月一版,2008年8月一刷;
《双舸榭重校评批金瓶梅》,删节排印本,卜键点评,作家出版社2010年1月出版;影印大安本,据梅节所藏10卷本,台湾里仁书局2012年8月出版;《刘心武评点<金瓶梅>》,删节排印本,漓江出版社2012年11月出版等。
在《金瓶梅词话》原著出版史上,迄今为止,大安本尽管有宣传上的偏好和广告上的夸张,事实上也存在补配不当、列表有误等不足,仍以其较为可取。
大安本以栖息堂本为主,配用慈眼堂本,九十四回又采用古佚小说刊行会本两个单面页。
日本大安株式会社1963年4—8月影印出版。分成5卷,每卷20回,精装5册,该社4月影印第1—20回,为第1册;5月影印第21—40、41—60回,为第2、3册;6月影印第61—80回,为第4册;8月影印第81—100回,为第5册。
书末附《日光本采用表》《修正表》。第5回末页以慈眼堂本印入正文,而以栖息堂本附于卷末。
因为该本对照互补了栖息堂本、慈眼堂本、古佚本,第52回完整无缺,一册可窥三本,最接近原刊,故为研究者所重。
对词话本的研究,20世纪八十年代以前,日本学人用力甚勤,长泽规矩也、小野忍导夫前路,鸟居久晴、上村幸次、饭田吉郎、太田辰夫等多面探引,以大安株式会社1963年影印出版《新刻金瓶梅词话》为终结,也可说是水到渠成、眉目清晰。
日本《金瓶梅》译本封面
日本学人对大安本也充满自信。长泽规矩也《<金瓶梅词话>影印的经过》:“胜过了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印本而成为一个不错的本子。”
饭田吉郎《关于大安本<金瓶梅词话>的价值》:“总之,这次据大安本《金瓶梅词话》的影印,至少迄今为止版本史上具有不稳定因素的第五回、第五十二回(敢按:在第五回那里,慈眼堂本与毛利本的异文中哪一种是词话本的原文;在第五十二回那里,北京图书馆影印本是据哪一种本子抄补的),依靠配合使用了慈眼堂本和毛利本,保存了词话本完全的原貌。从这一点来看,可以说其意义确实是大的。”“(大安本)比任何本都有更大的价值。”
大安本出版后,港台有不止一种盗版出现。有10卷线装本;有缩印本,书名《金瓶梅丛刻》;有台湾里仁书局2012年8月据梅节所藏10卷本影印本等。
借重大安本者也不在少数,如台湾联经本用大安本补上所缺五十二回两页;中国大陆影印词话本自1991年版始,将原本所缺文字亦改以大安本补入;香港《梦梅馆校定本金瓶梅词话》以大安本为底本等。
以日本大安本为书根影印《金瓶梅词话》
大安本的学术分量,可借用里仁书局《重印<新刻金瓶梅詞話>大安本說明》来称道:
“1933年马廉以‘古佚小说刊行会’名义,醵资影印中土本一百零四部,唯因资金不够,未能分色套印,且略加缩小,结果朱改变墨改,效果极差。之后中国大陆即据此‘古佚小说本’复印和排印,多有失真。一九七八年,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以傅斯年藏古佚小说本为底本按原刻影印放大,第五十二回缺页以大安本顶补,并据故宫藏本描抄朱墨评改。
版式虽为双色,但正文虚浮湮漶,朱文屡有移位、变形、错写之失。1963年,日本大安株式会社据彼邦所藏影印配本《金瓶梅词话》,以栖息堂本为主,采用慈眼堂本507个单面页,仍不足,又用中土本九十四回2个单面页顶补,所以大安本实际上是个百衲本。大安本基本保存原刻的素洁面貌,而无后人描润涂改失真之弊,并且附有‘修正表’,列出印刷不鲜明、不清楚的汉字386个,标出正体及其回目出处,因此为学术界和读者界所重。”
黃霖《关于<金瓶梅词话>的几个问题》(《文学遗产》,2015年第3期)对古佚本、大安本、联经本的分析最为具体明确:
“今从大安本、古佚本、联经本三种影印本的问题来看,大安本是力图忠于原著的,所产生的一些问题主要是在拼凑两本的工作过程中的疏忽所致;古佚本的问题是忠于原本的意识不强,当时的技术条件也有限,在客观上留下了近一个世纪的隐患;而联经本的影印是一种商业行为,主要是为了牟利而故意造假。”
因此,大安本也不能算最后的定本。现收藏于台湾故宫博物院的北图本,因为影印时留下遗憾,其真容至今未能面世。
如果以北图本为底本,参照配补栖息堂本、慈眼堂本甚至京大本,吸取前此影印的经验教训,并加上若干附录影印出版,将是最为齐全的整理本。但这只是一个期盼,而现今的影印本,当以大安本为最佳。
大安本在日本没有影影印,港台出版的皆为盗版本,而且距离大安本的影印,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此番南洋出版社影影印大安本,虽是一种权宜之计,实乃有识之举。
大安株式会社影印出版《金瓶梅词话》同时,1963年5月编辑出版了《大安》杂志第9卷第5号。
该号是《金瓶梅特集》专号,收有9篇论文:长泽规矩也《<金瓶梅词话>影印的经过》、上村幸次《关于毛利本<金瓶梅词话>》、饭田吉郎《论大安本<金瓶梅词话>的价值》、
太田辰夫《<金瓶梅词话>北京影印本评注》、鸟居久晴《<金瓶梅词话>年代记》、饭田吉郎《〈金瓶梅〉研究小史》、瓢仙外史《<金瓶梅>概要》、小野忍《<金瓶梅词话>译本后记》、奥野幸太郎《<金瓶梅>备忘录》,成为继姚令犀《瓶外卮言》(天津书局1940年8月)、《金瓶梅·附录》(东京东方书局1948年8月—1949年5月)之后又一部论文选集,集中展现了20世纪60年代初期日本研究《金瓶梅》的概况与成就。
该号由金学收藏家张青松兄提供给南洋出版社作为附录印出,亦将给南洋大安本增添光彩。是为序。
文章作者单位:徐州师范大学
本文由作者授权刊发,原文为第十三届(大理)国际金瓶梅研讨会论文。转发请注明出处。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