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索尼克电影人物(逃离吞噬黑洞的演员孙逊)
编者寄予
真的,我是看过很多很多他的戏后,才忽然觉得这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演员--在当下,好演员这个定义已经显得那么的难得和稀有。因为,在另一方面,更多的影视作品其实根本不需要真正表演,甚至说,有时演得越差,越有观众缘。观众们对表演的需要是那么的表面化、颜值化;观众们对作品的需要,更多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为了一时的发泄、解脱、快感和纯粹图个解决自己过多的碎片时间。这,就为一大批在传统、严肃和经典的体制下被培养塑造出来的表演者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吞噬黑洞。
“内地第一反派小生”这个称谓,现在对孙逊来说都有些久远了。因为他诠释了更多优秀的正面一号角色。而且,人们总是愿意记得那些美好的、善良的和温暖的。过滤掉那些丑陋的、邪恶的和冰冷的。至于,在孙逊迄今为止的职业生涯中到底出演过多少配得上“内地第一反派小生”这个称谓的反一号,也正在变成一件模糊的事。这是自然而然的取舍——反面角色的标签被渐渐过滤,留下了孙逊对表演的尊重和诚意沉淀在我们的记忆中。
其实,我总能感受到:即便是那些被称为正面的角色,在孙逊的诠释过程里,似乎也没有刻意去塑造的如何高大,威武。无论是《警察遇到兵》里的罗三拐,还是《战火兵魂》里的于成山,他们身上都有着可以相通的气质:即这些都是由无数琐碎的细节堆积起来的剧中人物,他们的好和他们的坏,都是建立在大量细节之上的合理结果。
孙逊的每一个角色,因情节成为一个好人,或因情节成为一个坏人,都是从自然而然中得来的。
即使是与这个行业无关的人,也值得耐心仔细地阅读一下这位在表演中定力十足的实力派演员的内心世界。我们各自行业不同,工作方式不同,个性与性格不同,但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要做自己认为的有成就的人,要做自己喜欢的事,要过上自己需要的好日子。我想,孙逊的谈话里,同样有值得借鉴的答案。
关于反派
司马平邦:其实您饰演的反派角色也一样深入人心,所以你又被冠以“内地第一反派小生”的称号,演正面角色很享受,但演反面角色怎么能够深入内心,又怎样体现出来呢?
孙逊:其实反面角色对我来说是个痛并快乐着的过程。在解释角色的过程中能让我自己对角色的爱恨变成一个现实。我理解的表演就是没有过场戏。其实我们所有人看到的生离死别的这种重场戏,才是真正的过场戏,因为戏剧冲突已经写到那儿了。而恰恰是你平时跟别人打声招呼啊、别人喊你你有反应啊、你坐下你开门喝水啊,真正的一个角色,尤其是电视剧里一个人物的最终成型,是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过场戏中形成的,所以说过场戏才是重场戏。
司马平邦:我看《独刺》和《顺溜》就不一样,我看《顺溜》的时候你的形象一分钟就马上记得很清楚,而看《独刺》可能就是另一种感觉。
孙逊:《独刺》那个角色内心戏太多。所以《独刺》可能需要多看几集才能会有一些感受。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很多面。但是日常生活里咱俩见面,一面之交,就只能看到你一面。可是你有无数个面,对你爱人、对你父母、对你朋友,对你喜欢的和对你讨厌的。但是我们一般看不到那么多,可并不代表你不具备。也一定会有一个面是跟你所结识的角色契合的。比方说我要演一个变态,我真的是没有变态这一面,但是我现在必须要演一个变态,怎么办呢,那就一定会是在你生命中见过,或者在文学作品中读到过,那么这时候我们把他罗列的时候。即使是演一个变态,也会把他罗列到人的身上,他是一个变态的人,他一定是个人。你的创造力是老天爷给你的,我一直以来希望自己的内心有一块非常干净敏感的地方,我通过所有办法有意无意地在保护我自己的内心,一定要有这么一块地方才能够敏锐的感知到角色和对手,才能真正在开机的一瞬间非常舒服和自如,非常享受地在这个空间当中变成另一个人来活。
司马平邦:但是按你这么说,表演电视剧肯定会太辛苦。
孙逊:《独刺》拍摄的时候,我有1000多场戏。这部戏我好长时间没有缓过来,因为整个角色进的太深了,出来的时候心力交瘁,特别虐心。那个东西可能你看起来没有那么火爆,但是他内心里那种跟妈妈、跟弟弟、跟亲人那些规定情景以内的意味在里面,人非常的伤神。包括我们现在拍的这部《长江往事》,里面是个反面角色,我已经很久没演过反派了,这个莫元清,在剧本原本提供中他是个十足的坏人,少年时代又经历了一些不堪回首的经历,他在成长道路中因为心胸狭窄、自私,会不停地有一些几乎是灭人性的很冷血的部分。但是我觉得即使是个精神病,他也会有精神病的逻辑。
这篇采访,正值他在电视剧《长江往事》的拍摄中。剧中,他拾起许多年丢下的“反一”正过着戏瘾,饰演一个叫做莫元清的袍哥老大,一个内心极其丰富,但最终也是要被所谓正能量的故事抛弃掉和牺牲掉的一个人物。这篇采访更是有助于你了解在另一重天空下游荡的人性。
关于“莫元清”
司马平邦:《长江往事》与您之前所拍的其他电视剧有哪些相似或者哪些不同的地方?这部剧的最大看点是什么?
孙逊:因为这部戏有年代的跨度,我个人角色经历了三代人。这个故事讲述了两个家族的爱恨纠葛,也讲了两个家族在抗日战争前后对长江航运史的贡献,以及当时长江沿岸的人文特色。从帆船时代到轮船时代啊,是一个非常具有大时代背景的作品。整个篇幅中所有故事制造暗黑的永动机就是莫元清。这个故事会很传奇,值得大家期待。
司马平邦:莫元清在《长江往事》里的年龄跨度比较大,之前你也演过这样的角色,这种年龄跨度大而且比较复杂的角色,对你来说都面临哪些挑战呢?
孙逊:我曾在《天行健》中,饰演梅贻琦先生。梅贻琦先生是清华的名片。我演的就是他从留洋归来到耄耋之年离开大陆去台湾的年龄跨度。我觉得一个演员能够诠释一个角色半个世纪的情感生活,样貌,经历是一件幸福的事。这样的能力也上一个演员必备的基本功。以前很多演员的基本诉求现在都变成了优点。就如同你是卖棉花糖的,你能把棉花糖捏成一个形状,这是对卖棉花糖的人的一个最基本要求,现在就已经变成了炫耀的资本。特别是年代戏的跨度也是一个专业演员应该做到的事情。而且我觉得每个人诠释的角色也不仅仅是收视率说的算。就如同我们拿出所有的诚意做出一部戏,也不一定就能叫好叫座。甘苦自知。
司马平邦:因为电视剧一演就是好多集,又要收视率好。你又是一个注重内心的演员,一方面是自己,一方面是观众需要,这方面你更看重哪个?或者你怎么打通两者的界限?取悦观众,还是享受自己?
孙逊:我觉得取悦观众的这个提法是对观众的不尊重。你如果真正尊重观众的话不是取悦他,是要真诚的对待他。因为一旦说到取悦的时候,他里面就有误导,包括卖弄,无所不用其极的这样一种手段。这种做法其实是失去真诚,失去尊重。所以我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取悦观众,我从来考虑都是尊重观众。尊重观众从哪来,就是在你所有的工作常态中,你解读的角色中,你对角色的真诚里,我觉得这是对观众最大的尊重和取悦。当然了,所有的文学作品里面都有偏好,好与不好,喜与不喜,公道自在人心,我从不苛求。但是无论你喜不喜欢,我都希望你在这个过程当中看到,这个角色虽然我很讨厌,我不喜欢他的表演,但是我能看出他挺认真的,或者在整个创作过程中他有自己的想法,有创造力和情感在里面,我觉得就挺好了。所以我觉得对观众最大的取悦就是自己对角色、对剧本、对自己创作过程的尊重。演员这个行当,一定要在有共性的基础上有自己独到的个性,个性从哪来,就是每一个角色我都希望有我自己独特的表现,角色不应该被复制的,如果这个角色你也这样演他也这样演,那就是失败。
司马平邦:就是说一个演员能演得好是自然的、正常的……
孙逊:我觉得别人说我演得好,他喜欢的话这很正常。那如果觉得我演得不好不喜欢,那没有关系,也很正常。这完全不能左右我的任何。他如果看到了有一丝的触动,我希望他能看到我对这个角色的尊重就可以了,这就是表演的乐趣和我们观影的乐趣,这个乐趣我们各自保有。这是在各自尊重的前提下各自保有。对于我自己来说,我不断在探寻我自己的天花板,你会看到我演的角色里没有复制。在这么多年里,我在探寻自己的表演方法,没有哪个演员说我真的什么都能演。但是你作为一个演员你就要知道自己的高低深浅宽窄在哪儿,你的天花板在哪,要不断的学习和积累,这样你最终的呈现才会更丰富,无论你从事的是戏剧表演还是影视表演,我觉得这都是一个演员一生要做的功课。
编者手记:
原本的采访计划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左右,但最后变成了接近两个小时的愉悦畅聊。回过头再次整理我们的聊天纪录,感受其实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表演,表演,还是表演。我很少在哪位职业演员身上看到对表演这件事,还有如此新鲜、好奇和沉迷的体验。孙逊自己也说,除了聊表演,自己对其它的事情鲜少有兴趣。他所关心的,和所得意的,往往都是作为观众的你根本不会在意,或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在意的地方。他初心使然的状态告诉我们,作为一个表演者,真正的成功来源自在一个接一个的细琐环节上的真诚处理,在于永远保持自己对角色、情节和表演的朴素尊重。
虽然,孙逊带着近乎虔诚的口吻谈到自己在表演中对观众的顶礼尊重。但我在想,是不是可以代表大部分观众告诉他,在他发乎内心的尊重面前,我们其实是有些惭愧之感的。我们随波逐流地选取不同的剧集,也随波逐流地对不同的角色发表相同的观感--希望这篇访问能够帮助至少一个容易被随波逐流的观众,进入一个朴素而真诚的表演者的内在世界和内在逻辑里,去看一看他那颗尚未被世俗黑洞吞噬的表演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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