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被贬入冷宫的故事(不受宠的公主被迫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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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听说沈澜之打了胜仗班师回朝,顾宁悄悄跑去城门口偷看。
看着看着,口水就忍不住流了一袖子。
沈澜之可真好看啊,狭长漆黑的眼睛如鹰隼般锐利,银色铠甲下身姿挺拔,银枪白马从顾宁身前路过,帅得她一脸血。
顾宁擦擦口水,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后又悄悄回了宫。
她不是很受宠,没多少人在意她,连宫殿都在皇宫里最清冷的地方,和隔壁冷宫的娘娘们做了邻居。
回去时隔壁的娘娘们正在组团打叶子牌,看见她就吹了个口哨,笑得眉眼弯弯意味深长:“又去见你那小情郎啦,如何?这次可有说上话?”
顾宁听见前半句脸红的像个番茄,听见后半句又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手指用力的都要把裙子抠破。
娘娘们恨铁不成钢,开始七嘴八舌地给她出主意。
“你这样不行啊,我和你说,男人最喜欢那种小家碧玉娇娇弱弱的女子了……”
“你放屁吧你!人家可是将军,万一就喜欢那种英姿飒爽,一人可以打翻七八个个男人的那种呢?!”
“都闭嘴吧你们!”
从前最受宠的若妃娘娘用细长的红指甲勾起一缕乌发,桃花眼中波光粼粼,“要我说啊,这男人就该一瓶药下去,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你看他从不从!”
其他人表示非常不屑。
“计策你到会用,那现在来这地方干嘛?”
“就是!最后还就不是夺了封位,来了这凄凉地!”
眼见几个娘娘又要同在外面时一样掐架,顾宁害怕地咽了口口水,溜了。
2
沈澜之打了胜仗,宫里自然为他办了盛大的接风宴,晏请了满朝文武和宫中所有人,连顾宁也不例外。
娘娘们听见后架也不打了,连忙翻出自己最好的衣裙饰品给小公主梳妆打扮,让小公主去勾引,啊呸!去和将军搭话。
打扮好了,娘娘们看着眼前娇艳欲滴的人儿满意的点了点头。
红色襦裙衬的她肤白似雪,裙角还绣着几枝玉白梨花,走动间花枝摇曳,人比花娇,因为听说沈澜之最喜欢的便是梨花。
让娘娘们狠狠咽了口口水,雄赳赳气昂昂地送走了顾宁,还让她搭不上话就别回来了。
承载着厚重希望的顾宁忐忑地去了宴会。
大殿里烛火明亮,人们觥筹交错,调教过的舞姬扭腰提跨间风情万种,生生将一半的人都勾去了眼珠子。顾宁却丝毫不在意,藏在角落里的一双亮晶晶的杏眼只是定定的看着坐在父皇旁边的沈澜之。
他真好看啊,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在俊美脸上留下剪影,许是饮了酒的缘故,上面覆了一层薄红,显得他柔和了几分。
顾宁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就在她又一次抬头时,就直直对上了沈澜之看过来的视线。
他的眼眸漆黑深邃,穿过一片笙歌艳舞,直直落在了顾宁身上,生生把她看成了个鹌鹑。
鹌鹑脸红的像个番茄,手脚发软,在那视线下羞怯地提着裙摆跑了出去,裙摆梨花幽幽绽放。
刚刚大殿里烧了地龙没有发觉,现在寒冷夜风飒飒盈入袖中,吹散了脸上的红晕和心里的躁动。她失落地低下了头。
自己可真没用啊,顾宁想。
喜欢了顾澜之那么多年,到头来连句话也不敢和他说,只敢每天悄悄摸摸躲在上朝路上看他一眼。
可即使这样自己也就很满足了。
顾宁想着丧气的扁扁嘴,摸着黑路朝自己寝殿方向走去,身影掩入黑暗。
树影婆娑摇曳,孤零零的星子和月亮挂在黑夜中,只凄凉的照亮前方一小片斑驳路面,顾宁没看清楚,一脚踩空了台阶,惊呼一声便向前倒去——
“公主小心。”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适时环住了她的腰,与此同时,耳畔响起熟悉清冷的嗓音,让顾宁刚消下去的红晕又从心口漫了上来。
是沈澜之。
他像是才从宴会上下来,衣襟缭绕着的熏然酒气沁入顾宁肺腑,像是一把火直接从脚底窜到了天灵盖,把她的脸烧得通红。
顾宁手忙脚乱地挣脱怀抱,沈澜之才反应过来,对她行礼道:“末将多有冒犯,适才看见公主一人在此,担心公主安危便过来了,还望公主恕罪。”
月色洒下,照亮他脸部俊美的的轮廓和那双在黑夜中漆黑发亮的双眸,看得顾宁胸腔里砰砰作响。
“没……没事的,将军……怎……怎会从宴会上下来了?”
这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无比羞然,顾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行军多年,养成了不饮酒的习惯,明日臣还有要务在身,也是不能饮酒,便早早告退了。”
顾澜之说完便看着顾宁,让顾宁有些手足无措,片刻只得尴尬地嗯了声。
“那……那我就先走了。”幸好是黑夜,掩住了顾宁烧红的脸颊,让她不那么羞怯,此刻她抓紧裙摆,只想快快离开。说完却见眼前人皱起了眉,让顾宁心里咯噔一下。
“公主怎会穿得如此单薄,夜里寒凉,当心染了风寒。”说着沈澜之就用身上的披风拢住了顾宁娇小的身躯,身上味道将顾宁罩了个严实。她闻着鼻尖气息,脸上红得能滴血。
他看着顾宁绞紧的手指,眼中滑过笑意:“前路黑暗,让臣送送公主吧。”
顾宁眼中慌乱,闻言摇了摇头,转身就跑。
她跑得匆忙,没注意到身后沈澜之猝然弯起眉眼,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册子。
回去时娘娘们看着她身上宽大的披风啧啧有声,拼命朝她挤眉弄眼,眼中写满了八卦。
顾宁手中还握着一柄灯笼,好像是慌乱间沈澜之塞进她手中的。里面烛火摇摇曳曳,暖意透过一层白纱似乎要溢出来。
顾宁忍不住弯起嘴角,娇俏脸庞上升起红晕,片刻后将那灯笼熄了烛火,小心翼翼地挂在了床头。
3
顾宁喜欢沈澜之,喜欢了很多年,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那时她的母妃和她一起被赶到冷宫,那平日里娇矜贵气的女人始终不能接受自己失了荣宠,在一个夜里点唇画眉,换上一身华服后服毒自尽了,徒留顾宁抱膝做在她狰狞的尸体边,眼中怯怯。
顾宁那时小小一个,雪捏云揉的一小团,一双眼睛水盈盈的,让人怜爱。
那些外面斗得死去活来的娘娘面面相觑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还是平日里最泼辣的若妃叹了口气,一锤定音道:“左右也是条命,都没有孩子,就将就着养养吧。”
她们都没有孩子,有的还未出生便胎死腹中,成了这寂寂深宫的牺牲品。
此刻见到顾宁,无论从前和她母妃有什么仇也怨不起来了。
遇见沈澜之那天是个盎然春日,冷宫里的一树梨花开得热烈,堆云砌雪压在墙头,让这冷宫也染上了春意。
她刚刚得了个蹴鞠,爱不释手地玩了一上午,一不小心那蹴鞠便越过了墙头。
冷宫里的人是不能出去的,她们一到这里便失去了荣宠,被困此地。
可那蹴鞠真的是小顾宁最喜爱的玩具了,那是娘娘们做了几天,磨破了一双白嫩的手才给她做出来的。
她只是顿了片刻,便咬咬牙爬上了那颗梨花树,她想万一遇到个好心人给她扔回来呢,即使不能拿回来,看看滚到那里,日后可以出去后捡回来也是好的。
顾宁就抱着这样稚嫩的想法顺那梨花树爬上了墙头,一抬眼,便看到了沈澜之。
少年锦衣白袍,眸色清冽,看见她举了举手中蹴鞠问道:“这是你的蹴鞠吗?”
顾宁从满树梨花中探出头来,有些怯懦的点点头,软软道:“你……你能把它还给我吗?这是我最喜欢的蹴鞠了。”
“可它砸到我了。”
顾宁一下就慌了,手指捏紧树干,沈澜之却看着她慌乱的模样蓦然绽开笑意,眼中熠熠生辉,竟然比这枝头梨花还要盎然几分。
他道:“这样吧,我看这梨花开得甚好,不如你折一枝梨花给我,我就把这蹴鞠还你。”
恰好顾宁头顶就有一枝,她随手折下就朝沈澜之的方向递过去。
沈澜之却没有接,只是抬头看向顾宁,漆黑眼中满是认真。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恰逢梨花被风簌簌吹落,顾宁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最后生成两颊上的红晕,她垂下头扭捏地说出名字,手中梨花却被人接过了。
沈澜之在一树花雨中笑得温润,周身落满雪白花瓣,清澈眼底倒映出顾宁的模样,手中握着那枝梨花。
“你的名字很好听。”他说,“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沈澜之。”
八岁的顾宁还不知何为心动,她只觉得眼前少年长得很好看,生生压过这满树梨花,惊才绝艳。就这样让她念了很多年。
直到某天她得已出宫,于高楼上看见那昔日少年眉眼俊美风流,携着长街烟火策马而过时,她才蓦然发觉,原来八岁那年沈澜之就已经携着满身梨花,随风簌簌,落到了她的心口。
4
长廊蜿蜒,顾宁小心抱着披风避过宫人,朝大殿方向走去。
距沈澜之回京已经三个月了,从那夜之后顾宁再没有见过他,娘娘们看不下去她天天对着披风和灯笼傻笑,直接将披风塞进她怀里就将她赶了出来。
“你一天天对它傻笑个什么劲!”她们恨铁不成钢的点着她的脑袋,“还不快将这披风拿去还了,不然隔几天,你那情郎可就要将你忘干净了。”
此时正是下朝时候,人们穿着官服从金碧辉煌的大殿涌出,顾宁掩在朱红柱子后,刚要过去,却蓦然凝住了。
沈澜之就站在那里,神情冷淡地推开递到手边的食盒,丝毫不顾眼前人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顾宁隐约听到“冒犯”“无意”的字眼。
那咬着手帕哭得娇弱的人顾宁认识,是她的三姐姐顾安然,平日颇受宠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何时见过她这番吃瘪的模样。
宫里其实早就传出皇上想为她和沈澜之赐婚的消息,只是他一直以家国未平,不可成家为由推脱。
沈家百年世家,底蕴深厚,原本世代皆任文官,偏偏到沈澜之习武从军,一身铁甲征战沙场,被授虎符封将军,一时风光无限。这般显赫的身份加上那张俊美的脸庞,也难怪有不少人喜欢。
应该也不差她一个吧,顾宁想。
她的心上人如此耀眼,而自己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小公主,只有被拿去和亲拉拢的用处。如何能配得上他呢?
手指有些无措地抓紧披风柔滑的布料,直到沈澜之离开了,顾宁都还怔怔掩在柱后,看着那苍劲背影渐行渐远,无动于衷。
她回去时娘娘们依旧在打着叶子牌,瞅见她这幅恹恹模样口中调笑又咽了回去,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牌。
“这是怎么了?”齐贵人掏出帕子为顾宁拭着汗珠,动作温柔,“不是去还披风找话头去了吗?怎么,又没搭上话?”
顾宁摇摇头,闷闷开口:“我只是觉得,人家这般好的人,怎会看得上我呢?”
娘娘们面面相觑片刻,炯炯目光齐齐转向了其中经验最丰富的若妃。
若妃发出一声嗤笑,眼中满是不屑:“不就是个男人?老娘当年要不是被那不成器的父兄拖了后腿,现在连后位都混上去了!”
当年若妃娘娘凭着一副艳丽无双的面容和娇矜脾气于三千佳丽中脱颖而出,宠冠后宫,在离后位一步之遥时家中被查出与敌国勾结,叛了满门抄斩,陛下顾念情意便留了她一命,将她打入了冷宫。
她一把搂住低落的顾宁,扬起眉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不就是个男人嘛!我知道一个销魂地方,无论什么样的清高男人进去了也得缴械投降!”
5
眼前风卷着脂粉味迎面而来,顾宁打了个喷嚏,看着眼前“醉客居”三个字瞪大了眼睛。
她早已经过了未经人事的年纪,知道这地方意味着什么。
楼里歌姬歌喉婉转,与灯火夜色缠绕在一起,让人骨头都酥了三分,楼上站满了妖娆姑娘,灯火绰约间一颦一笑皆勾人。
刚刚若妃带着她换了男装,轻而易举地和人打了招呼便出了宫,轻车熟路便来了这里,一点也不像被困于冷宫的弃妃,到像是多次出宫的模样。
转眼间若妃便带她进了楼,直接进了间雅间,还在顾宁惊愕的眼神下叫了几个姑娘。
“我有故人在此,刚刚便已经和她打好了招呼,叫来的这几个可是这楼里的镇家宝,你可得跟着好好学学,争取早日将你那情郎给拿到手。”若妃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
说完便撂下她一人和满屋子娇媚姑娘面面相觑,出了屋,说是今日能出来多亏了那故人,要去言谢一番。
姑娘们看着顾宁光滑的脖颈和泛红的脸颊,再看看那双纯澈的眼睛,当即便有人轻笑一声,道:“姑娘这般干净的人,怎会来这种地方?”
顾宁垂下眼睑,脸一阵一阵的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这番清纯模样惹得姑娘们又是一阵调笑。
她们来时便被吩咐过,知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看见顾宁这番清纯模样,忍不住逗弄她两下。
有人只笑清了清嗓子,道:“姑娘别羞了,刚刚我们逗你呢,快告诉我们你那心上人是个什么模样,我们好帮你出出主意。”
一提到沈澜之,顾宁眼中便亮起光芒,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他长得很好看,剑眉星目,身姿俊秀,还习过武,上过战场,将那些蛮子打得落花流水……”顾宁说了一大串,眼中像是藏了星星般,最后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他,从第一眼见到便喜欢了,可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那些姑娘们又问了顾宁几句,最后了然笑道:“姑娘这心上人可真了不得,但喜欢一个人最重要的可是主动,你都没有去试过,为何你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呢?”
“就是啊,你们已经有过了肢体接触,那姑娘你脸红时,有没有注意看看你那心上人是什么模样,有没有脸红?”
见顾宁愣愣摇头,那些姑娘们蹙眉叹气道:“姑娘你可真不争气,你喜欢一人会脸红心跳,手足无措,那你得注意看看你那心上人在见你时的模样,说不定他也脸红了呢,说不定他也喜欢你呢?”
她们这里打得火热,那些姑娘见顾宁娇俏可爱,还逗她喝了几口酒,看着她皱眉的模样哈哈大笑,门外却突然传来嘈杂声,姑娘们还没反应过来,门就突然被一脚破开。
来人黑衣苍劲,眸光沉沉的看着迷迷醉醉的顾宁,一把就将她拉了出去,看得身后的姑娘们一头雾水,还有人看着那挺拔身躯咬了咬手帕,双眼冒光。
“这……这他娘的也太俊了吧!”
来人是沈澜之。
顾宁混混沉沉间看清了那张面容,呵呵傻笑道:“将军……将军怎么会……会来这种地方。”
因为醉酒,她莹润如玉的脸上升了红晕,双眼湿漉漉的。沈澜看着顾宁这副模样,眼中意味不明。
他说:“陛下这几日命臣彻查此地,臣奉命行事,没想到还能在此地看见公主。”
顾宁听出他话中怒意,有些无措,突然就借着醉意一把抱住了沈澜之。
沈澜之陡然僵住,顾宁丝毫不觉,把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开口:“她们……她们说这里的姑娘招人喜欢,就……就让我来学学。”
“我不喜欢这里……但……但是我想让你喜欢我,所以……我就……就来了。”
她说着仰起头看向沈澜之,眼中藏着长夜星河一般缱绻,她喃喃道:“将军……我喜欢你呀,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了。”
“……你怕是早就将我忘了吧。”
“……咦?”她看着沈澜之的耳朵,眼中惊奇,“将军你耳朵怎么红了?”
沈澜之板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只是那耳根通红出卖了他的情绪。
眼前是灯火阑珊,风月无边,就在这样的繁华中,他突然将发怔的顾宁拥进怀里,嗓音低沉。
“公主说臣不记得公主,那为何宴会那晚是臣第一次见公主,臣却喊出了公主名号?”
“沈家世代为文官,那公主可知臣为何忤逆家族意愿,冒着被皇上猜忌的风险,一意孤行偏要习武?”
夜风飒飒拂面而来,顾宁却早已醉倒,不省人事。
沈澜之眸中隐晦,在那肖想已久的如玉面庞上偷偷一吻,无限温柔。
“公主可知,臣也早就满心琳琅风月,深埋心中,不敢言语。”
怀中人长睫紧闭,似是做了什么美梦,面容含笑,丝毫不知自己错过了一场阑珊风月。
沈澜之看着顾宁这副模样轻笑一声,小心把人抱到马车上,掏出怀中小册子。
6
顾宁混混沌沌,第二日头疼欲裂一睁眼,就看见了头顶一圈脑袋,眼中冒着八卦的精光。
顾宁:“……”
她咕咚咽了口口水:“你们干什么?”
娘娘们双眼亮晶晶的,一巴掌拍在顾宁肩膀上:“老实交代,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顾宁揉着脑袋开始回忆,突然瞪大了眼睛,脸一点点泛红,娘娘们看着她这幅样子更是激动:“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宁脑中想起昨夜,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喃喃道:“我……我抱了将军,而且……”好像将军也抱了她。
失踪半夜的若妃娘娘用指尖挑起顾宁乌发,笑意吟吟:“你抱了他,那你有没有看见他脸红?”
“好像……”记忆一点点回笼,顾宁试探开口:“耳朵红了?”
娘娘们看着她怔愣神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傻姑娘!你可知昨夜送你回来的是谁?”
见顾宁呆呆傻傻地摇头,她们恨铁不成钢的点点顾宁脑袋,咬牙切齿,“可真是醉糊涂了!昨夜可是你那情郎将你抱回来的!”
等到顾宁记忆彻底回笼时已是三天后。
这段时间顾宁都没有去找沈澜之,听说战败的邻国递交拜贴拜访上京,请求公主联姻来缔结友好条约。
皇上终于想起了顾宁一次。
于他而言,牺牲一个毫不起眼的公主就能得到两国友好,这是无比划算的。
消息传来时顾宁刚好想起那晚模模糊糊中沈澜之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正是深秋,树叶打着卷落在大红绸缎上,她看着精心裁剪的和亲喜服,眼眸空洞。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喜服,却不是为那人穿上的。
看着娘娘们通红的眼眶,她只是笑,笑着笑着眼睛也跟着红了。
她早就知晓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不曾表明心迹,只敢在沈澜之回朝时悄悄摸摸躲在角落偷看一眼,只敢借着醉意抱着他的身躯诉说。
没想到那人也是喜欢她的。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在多舛命运面前谁都只能低头,负尽那一场琳琅。
7
顾宁终究没有去和亲。
听说沈澜之在御书房和皇上吵了一架,即刻便要带兵出征匈奴。
而他在御书房里说的话被若妃一字不落地传到了顾宁耳中。
他说:“陛下可曾听过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我朝公主当然要许配我朝的人,无须和亲。”
“既然要嫁,那陛下倒不如将公主许配给臣,臣即刻便带兵出征,除去此祸患,让以后我朝的公主都无须作和亲之用。”
他跪在地上,一字一句满是坚定,同那九五之尊做着交易。
“给臣三个月时间,若臣完胜归来,作为奖励就将公主允给臣罢,恰好臣也心悦她多年了。”
不受宠的公主被迫和亲,将军跪求出征“若胜,求陛下赐婚”
口气如此狂妄,纵使沈澜之多次战胜,运筹帷幄,可多次交锋朝中已元气大伤,要三月除去一国,谈何容易?
可他偏偏要剑走偏锋,只为顾宁一人。
顾宁怔怔听着,眼中滚下泪来,却突然被人轻柔擦去,耳边响起低沉嗓音。
“怎么这般爱哭?”
沈澜之不知是何时来到,一身皑皑银甲神采飞扬,正是顾宁最喜欢的模样,可这次顾宁不知为何,眼泪同断了线一般止也止不住。
沈澜之叹着气,将那颤抖的身体搂进怀中:“臣要走了,陛下答应了臣的请求,若臣胜利归来,公主将会是臣的妻子。”
“臣年少时第一次入宫便喜欢上了梨花,后来才知道喜爱的不是梨花,而是那折花的人。”
“那日得知公主喜欢臣,臣甚是欢喜。恰好臣也想说……”他抱紧顾宁,对上那双欢喜流泪的眼睛,“臣喜欢公主,很多年了,年少时一见钟情,此后恋恋不忘。”
“所以那和亲喜服,公主还是留着为臣穿上罢。”
最后,沈澜之将一个小册子放到顾宁手中,眉眼温柔,“臣要出征了,多年心意全在里面,以后便交给公主保管了。”
沈澜之身上穿着铠甲,硌得顾宁生疼,她却不管不顾的抱紧,舍不得放开,晶莹泪珠滴落于那铠甲之上。
多年夙愿得偿,似是终年漆黑长夜猝然被灯火点亮,一直燃到心底。
8
沈澜之离开后,顾宁就着午后细碎阳光,打开了那本小册子。
没想到第一页便夹着一朵干枯梨花,雪白花瓣缩水皱起,花枝遒劲,依稀看得出以前模样。
那是很多年前,她初见时折给沈澜之的那朵梨花。
上面还写了字。
“今日陪父亲入宫谢恩,不小心迷了路,却见被一个小姑娘的蹴鞠砸了脑袋。”
“她从满树梨花中怯怯探出头来,白白嫩嫩的一小个,很可爱。我让她给我折了枝梨花,还知道了她的名字。顾宁,真好听。”
“我从父亲口中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知道了不受宠的公主会有什么结果,我突然生出了一种冲动。”
…………
“我和父亲说我想习武,被他劈头盖脸打了一顿,关了柴房,还是母亲亲自出面,他才肯放我出来。”
“父亲看着我沉沉叹气,问我值得吗?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人,去改变自己日后的人生,活在君王猜忌中。但这是日后能护住她最好方式了。”
“不受宠的公主只会被作为拉拢和亲之用,若我强大起来,她就不用去和亲,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她。”
…………
“陛下赐了我虎符,开始问起了我的婚事,我推脱了。于我而言,我想娶的只有顾宁。”
“今日宴会上我看见她了,她长大了,穿着红裙裙眉眼如画,那裙角还绣着梨花,很好看,她差点就摔到了,还好我随着她出来抱住了她。”
…………
“今日在竟然花楼看见了她,还好我来了。她喝醉了很可爱,抱着我说喜欢我,我忍不住亲了她。”
“陛下想让她去和亲,我将虎符拍在他面前,和他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的公主,送去和亲还不如让我娶了。至于求亲的那位手下败将,灭了吧。”
天光灿灿,如火斜阳穿过树叶落在顾宁身上,为她纤长眼睫镀上金光,那本小册子也被翻到了最后一页。
“来年春日,臣归时,望公主能再予臣一枝梨花。”
上面只有一句话,顾宁却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将本子抱进怀中,珍之而重。
9
又是一年春,千树万树梨花开放,连空气中也染上了些梨花的清甜。
天上白云丝丝缕缕,是个惠风和畅的好天气,阳光透过满树梨花,被裁成光点落在花枝上沉眠的顾宁脸上。
这段冬日发生了很多事情,陛下驾崩新帝即位,大赦天下,将娘娘们放出了深宫。
边疆频频传来捷报,沈澜之也势如破竹,攻破了邻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可顾宁还是好想他。
阳光温柔明媚,顾宁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模模糊糊间听到了脚步声,她向下看去,忍不住笑了。
俊美青年黑衣飒飒,越过战场尸山血海,踏过雪白梨花逆光而来。
他仰头看向顾宁,漆黑眼中倒映出她和满树白玉梨花,温柔缱绻:“我看这梨花开得甚好,公主能否为臣折下一枝?”
顾宁俏皮地眨眨眼:“那你用什么来换?”
他笑,眼中也似有梨花开放,“臣这次没有公主的蹴鞠了,可这梨花臣实在喜欢,臣用自身与公主换这梨花可好?”
恰逢春风拂过,雪白花瓣簌簌掉落枝头,沾了沈澜之满肩膀,映入那含笑眸中,顾宁就在这满天花雨中折下那枝梨花,向沈澜之递去。
“可”
一如初见。(原标题:《护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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