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的独白乐乎21章(蓝湛的独白第54章)
我是蓝湛,字忘机,人称蓝二公子、含光君。世人常说我雅正端方,皎皎君子,人如玉。他们如何评价,我从未在意。十六年前,我终遇到一个我在意之人,更因他一人入红尘。可是,我没护好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放弃了整个世界,以及我。十六年后,他回来了。而我,也活了……
云萍城,观音庙。
魏婴那一句表白,犹如一声惊雷,轰得我原地僵化。后来,哑着嗓子,颤着声音,和他反复确认,才终于明白:我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欣喜激动的感受无以言表,只有深深的感受他,才知道这一切是真实的,不是梦境。感动,满满的感动充盈于心,感受着他的泪,感受着我的泪,就这样交融在一起,满足而幸福。
刚好,一阵狂风把蜡烛都吹灭,这世界瞬间仿佛只剩下我和你,以诉衷情。
过一会儿,两名僧人走回前殿,顶着大风,一左一右,卯足力气才把庙门重新关了,重重闩上。金光瑶则翻出一枚火符,轻轻一吹,符纸燃了,便用它重新点起红烛,一派幽幽的黄焰成为了夜雨孤庙中的唯一光亮。忽然,从门外传来了两声清脆的叩叩之响。
有人敲门。庙内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朝门外望去。关门的两个僧人如临大敌,无声无息把剑对准了门。金光瑶不动声色道:“哪位?”
门外一人道:“宗主,是我!”
苏涉的声音。
金光瑶比了个手势,那两名僧人拔了门闩,苏涉挟着一阵狂风骤雨入内。
苏涉周身已被暴雨淋湿,面色冷峻,冻得嘴唇发紫,右手持剑,左手里提着一个人。进了门,刚要把这人扔下,便看到了我们。苏涉前不久才吃了大亏,当即脸色一变,立即拔剑去瞅金光瑶,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估计才知我们已受制于他,这才镇定下来。
金光瑶道:“怎么回事?”苏涉道:“我在途中遇到的他,想来应当有用,顺手抓了。”金光瑶走近低头一看,道:“你伤了他?”苏涉道:“没伤。吓晕过去了。”说着把手中那人扔到地上。金光瑶道:“悯善你下手别这么重,他不禁吓也不经摔的。”
苏涉忙道:“是。”这便把他方才乱丢的人提起,动作小心地放到兄长身旁。兄长一直紧盯着这人,拨开这人脸上的乱发一看,这个吓晕过去的,果然是聂怀桑。应当是在莲花坞调养完毕、折返清河的途中,被苏涉拦下抓来的。
他抬头道:“你为何要扣下怀桑?”
金光瑶道:“多一位家主在手,总能让其他人更忌惮些。不过二哥请放心,你知道我过往对怀桑如何的,时机一到,我定会毫发无伤地放你们离去。”
兄长淡淡地道:“我应该相信你吗。”
金光瑶道:“随意吧。相信不相信,二哥你也没办法啊。”
这时,苏涉把凉凉的目光转向了我们。他哼地笑了一声,道:“含光君,夷陵老祖,真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而且形势已经完全反转了。怎么样,滋味如何?”
对于这样无意义的挑衅,我一向从不理会。而且,哪里反转了?乱葬岗上你们是落荒而逃,如今不也是在落荒而逃?
可苏涉的大抵是憋了多年,不需要人刺激也能怨气冲天地自说自话。他对着我打量一番,讥讽道:“到这时候了,你还是摆着这样一副自以为镇定冷静的架子,准备端到什么时候?”
我不语。我一向天生如此,何时故意端过架子?
兄长开口道:“苏宗主,你在我姑苏蓝氏门下学艺期间,我们应当没有亏待过你,何必如此针对忘机。”苏涉道:“我哪敢针对从小就天资傲人的蓝二公子?我不过看不惯他那副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模样。”
我不置可否。此刻,一切于我仿佛都不重要,我在意的、想得到的,已经得到了。
魏婴却忍不住道:“含光君有说过他觉得自己了不起吗。没记错的话,姑苏蓝氏的家训不是有‘禁骄矜自傲’这一条?”
金凌道:“你怎么知道姑苏蓝氏的家训内容?”
他摸摸下巴,低头道:“这不抄多了就记得了么。”
金凌脱口道:“没事你抄姑苏蓝氏的家训干什么?”
他道:“你以为我想抄?我这不是,被罚了嘛”越说,声音越小。
金凌直接回了一句:“丢人!”
丢人吗?我倒没觉得。倒是很怀念和他一起在藏书阁的那段时日,年少洒脱,恣意轻狂,岁月静好。
他被噎了一句,顿了一下,对苏涉道:“苏宗主,莫不是含光君从小就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所以苏宗主才这么想?若是这样,那含光君可真是冤死了。他分明对谁都是这样一张脸。苏宗主你应该庆幸你不是在云梦江氏学艺的。”
苏涉冷声道:“为什么?”
他道:“不然你早就被我气死了。我小时候每天都由衷地觉得自己是个惊世奇才,真他妈了不起。而且我不光心里面这么觉得,我还到处说呢。”
魏婴,你倒是将你噎死人不偿命的功夫,运用地越加炉火纯青了。
苏涉闻言,果然额头青筋暴起,道:“你闭嘴!”
见他要一掌打来,我将他往怀中一搂,用臂弯将他牢牢护住。苏涉动作一滞,正在犹豫该不该下手,他则不安分地马上从我背后探出个头道:“还是别下手了吧苏宗主,敛芳尊对泽芜君还是尊敬有加的,你若是伤了含光君,你猜猜敛芳尊高兴不高兴?”
想必苏涉原本也是顾及这个才倾向于收手,可他一说,他越发显得憋屈。道:“想不到传说中叫阴阳两道都闻风丧胆的夷陵老祖,也会怕死!”
他则毫不羞愧地道:“好说好说。不过,我不是怕死,只不过还不想死。”
苏涉冷笑道:“咬文嚼字,可笑至极。怕死和不想死,有区别吗?”
他窝在我的臂弯里,道:“当然有区别了。比方说我现在不想从蓝湛身上起来,和我害怕从蓝湛身上起来,这能是一回事儿?”
想了想,他又道:“对不起,我收回。我感觉好像的确差不多就是一回事。”
哈~是一回事儿吗?你到底是害怕起来,还是不想起来?居然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有趣。
下一秒,他猛地抬起头,好奇地看向我,我才发觉我刚刚好像笑出了声,虽然很轻很短暂。但是,我也无需遮掩,此刻,我心情确实很不错。看到兄长和金凌也含着惊讶的神情望向我,我竟有一丝窃喜。是的,含光君在他人眼中永远都是一副冷若冰霜、不苟言笑、仿佛了无生趣的面孔。我不是故意不去笑,而是因为还没有遇到让我笑起来的人和事。
不过,三人当中,尤属魏婴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我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半晌,他咽了咽喉咙,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才艰难地说道:“蓝湛,你……”
我,怎么?
笑一下而已,至于这么惊讶吗?
若你喜欢,以后我可以常常笑给你欣赏。 正在此时,观音殿外又传来了叩叩之响。苏涉一把抽出剑来,握在手中,警惕道:“谁?!”无人应答,大门猛地向两边弹开! 破门而入的风雨之中,一道灵光流转的紫电正面击中苏涉的胸口,将他向后掀飞。苏涉重重撞到一只红木圆柱上,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守在庙内大门左右的两名僧人也被余波震及,趴地不起。一道紫衣身影迈过门槛,稳步迈入大殿之中,右手紫电的冷光还在滋滋狂窜。他脸上神色,比这雷雨之夜更加阴沉。
金凌一下子坐了起来,叫道:“舅舅!”江澄的目光横扫过去,冷冷地道:“叫!你现在知道叫我,之前你跑什么跑!”说完,他调转了视线,有意无意朝我们这边投来。知道了金丹的真相,他怕是心里也不好过吧。尤其是这十几年中的恨意未消,便更难消化此事了。
我已有魏婴在身侧,此刻看到江澄,之前的怒意反而消减了一些,对他反倒生出一丝同情。被魏婴瞒了这么多年,如今知道自己恨的人,竟然无私地给自己奉献了这么多,这滋味儿不会好受的。
苏涉起身,用他的佩剑难平支撑着勉力起身,朝江澄刺去。江澄还没出手,几声犬吠,那只黑鬃灵犬一条飞鱼一般从庙外飞入,直直朝苏涉扑去。
魏婴一听到狗叫,登时汗毛倒竖,往我怀里缩去,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魂飞魄散般喊道:“蓝湛!”我早已自觉地揽住他,应道:“嗯!”
他道:“抱住我!”
我:“嗯。”
他:“抱紧我!!!”
我用力便将他搂得更紧了。原来,拥有一个人的感觉,如此的美妙。不觉间,眉眼上弯,虽然此刻心情愉悦并不适宜,但是,谁知道呢,去他的吧,就让我遵从本心吧。
殿后冲出数名兰陵金氏的修士,持剑围来。江澄冷笑一声,挥起右手,在观音庙之内舞出了一条炫目的紫虹,被这道紫虹沾身的人都被击飞出去。
苏涉则被那条黑鬃灵犬缠得怒吼不止,金凌在一旁叫道:“仙子!当心!仙子,咬他!咬他手!”兄长则喝道:“江宗主,当心琴声!”
话音未落,便从观音庙后方传来一两声琴响,必定是金光瑶在故技重施。然而,江澄在乱葬岗上已经吃过这邪曲的一次亏,自然警觉非常,那声弦响刚发出来的时候,他便在地上一踢,用足尖挑起了一名修士跌落的长剑,左手抛开纸伞,接住这把剑,右手拔出腰间的三毒,双手各持一剑,猛地相交一划。
两把剑相互摩擦,发出极其尖锐刺耳的噪声,盖过了邪曲的旋律。
十分有效的破解方式!只有一个不足之处——这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
难听得仿佛耳朵立即要被这可怕的噪音戳破,我不禁微微皱起了眉。想捂着耳朵,可是又不忍放开搂着他的手。没想到,魏婴一边听着狗叫发抖,一边伸手帮我捂住了耳朵。他竟然,没有去捂自己的耳朵,而是帮我捂住了。好贴心的婴。
江澄硬着一张脸,双手持剑,一边制造这种煞风景的破耳魔音,一边朝殿后逼去。可不等他杀过去擒住藏在暗处的金光瑶,金光瑶自己捂着耳朵走出来了。他手里没拉着那几根细细的琴弦,江澄便暂且止住了制造噪音的举动。
兄长提醒道:“琴弦在他腰间。”金光瑶道:“二哥你用不着这样,就算琴弦现在在我手上,江宗主这么一直擦刮着,我也弹不了。”江澄提剑朝他刺去,金光瑶闪身一避,道:“江宗主!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江澄不与他多言,金光瑶灵力没他强劲,不敢直面迎击,只能不断灵活地闪避,边避边道:“是不是阿凌到处乱跑,你追着他找到这儿来的?仙子一定还给你带了路。唉,明明是我送的黑鬃灵犬,却半点面子也不给我。”
江澄不答。金光瑶话锋忽然一转,笑道:“江宗主,你怎么回事?从刚才起,眼神一直躲躲闪闪不敢往那边看,是那边有什么东西吗?”
他自然不好意思看过来。只是,金光瑶消息竟这般灵通吗?才发生的事情,他已了然?
金光瑶又道:“还躲?那边没什么东西,那边是你的师兄。你真的是追着阿凌找到这儿来的吗?”江澄咆哮道:“不然呢?!我还能是找谁?!”兄长再次提醒道:“不要回答他!”
金光瑶惯会花言巧语,只要江澄一开始和他对话,就会被他转移注意力,不由自主被牵动情绪。金光瑶道:“好吧,魏先生,你看到了吗?你师弟既不是来找你的,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他不知道事情始末,没心没肺地笑道:“你这话就奇怪了金宗主。江宗主对我这个态度又不是第一天了。”
可是,他越如此说,江澄怕是心里越不好受。
果然,闻言,江澄的嘴角一阵轻微的扭曲,握着紫电的手背青筋凸起。金光瑶却又转向江澄,长吁短叹道:“江宗主,做你的师兄,可真不容易啊。” 金光瑶全然不理江澄有没有在听他说话,自顾自笑眯眯地说下去:“江宗主,我听说昨天你在莲花坞无缘无故内大闹一场,拿着一把剑到处跑,逢人就叫人拔啊。”
江澄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恐怖。而魏婴也突然从我怀里坐起,他终于意识到什么了。
我伸手在他背脊上抚摸了两下,他这才从愣神中回转过来。好像我那两下,抚顺了他的情绪,使得他稍稍平静了些。嗯,不错。
金光瑶眼放精光,道:“我还听说谁都拔不出来那把剑,但是你自己却拔出来了。这可奇了怪了,我十分好奇,能不能请你为我解惑,这是怎么回事呢?”江澄将紫电和三毒一齐召出,怒道:“废话少说!”
金光瑶扬声道:“好,这是废话,我不说了。那我们说点别的。江宗主,你可真了不起,最年轻的家主,以一人之力重建云梦江氏,我等佩服。不过我记得你从前从来比什么都比不过魏先生的,能否请教一下你是如何在射日之征后便逆袭的?是不是吃了什么金丹妙药啊!”
“金丹”二字,他说的清晰锐利无比。江澄的五官几乎都要错位了,紫电也绽出危险的白光,心神大乱之下,动作出现了一丝破绽。金光瑶等得就是这一刻的破绽,甩出暗藏多时的琴弦。江澄立即回神迎击,紫电和琴弦缠到了一起,金光瑶感觉手心一麻,立即撤手。然而,他随即轻笑一声,左手挥出另一条琴弦,朝我们那边袭来!
金光瑶果然好手段,利用我们让江澄露出更多的破绽。而江澄确实上当了,劈手转了紫电的方向,去截那根琴弦。金光瑶则趁机抽出一直缠在他腰间的佩剑,刺向江澄心口!
金凌失声道:“舅舅!”
江澄面色铁青地捂住了胸口。
鲜血从他指缝间涌出,迅速将胸前衣物浸成了一片紫黑之色。紫电截住了那道琴弦之后,瞬间化回了那枚银色指环,套回他手上。
金光瑶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将他的软剑擦净,缠回腰间。地上兰陵金氏的修士们三三两两爬起。苏涉也冒着大雨从外头回来,那条黑鬃灵犬竟是个没半点骨气的,见有人撑腰就悍勇无比,见势不好打不过就立即逃跑,并且跑得比谁都快,又没让他逮住,脸色恨恨。金光瑶扫了这些属下一眼,摇了摇头。
金凌早已冲过去扶住了江澄,兄长道:“不可乱动,扶他慢慢坐好。”
虽说受了当胸一剑,但江澄也不至于就没命了,只是暂时不宜动弹、不便强动灵力而已。他不喜欢被人扶,对金凌道:“快滚。”金凌知道他还在气自己乱跑,自觉理亏,不敢顶撞,不假思索地对我道:“含光君,还有蒲团吗?”
原先他们坐的四个蒲团都是我找来的,可这大殿里总共也只有四个。沉默片刻,我站了起来,把我坐的那个推到了一旁。
金凌忙道:“谢谢!不用了,我还是把我自己的……”
我道:“不必。”说完便堂而皇之、理所当然地在魏婴身边坐了下来,两个人坐在同一只蒲团上,竟然也不怎么挤,竟比刚才还要舒服些。
紧紧地相互依偎着,黑,不那么黑了;冷,也不那么冷了。
这就是我期盼了许久的事,没想到竟真的实现了。
我本浮生游梦人,因你一人入红尘。
终于,执手佳人,共赴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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