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更应该加倍努力(我们只有更加努力)
北京人艺是块金字招牌,可是想让这块招牌永远闪耀金光,就必然离不开传承,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北京人艺今年选择了以青春阵容重排《古玩》。这是个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岁出头的剧组,是近年来北京人艺年轻演员的又一次集结,对这些年轻演员来说,很多人之间也是新鲜而又陌生。
虽然仅凭一部戏并不能培养出艺术家,但是人艺舞台上总有着一代代的祝福与希冀。正如新版《古玩》导演唐烨在“青睐”讲座上所说,这部剧中的年轻演员迟早会站在舞台中央,人艺的大旗迟早会交到他们手里。
6月7日,北京人艺2019年首部新排大戏《古玩》将在首都剧场公演。6月2日上午,在忙碌的排练之余,导演唐烨携王雷、荆浩、傅迦、雷佳、苗驰做客《北京青年报》副刊版组和文化版组联合举办的“青睐”讲座,聊这部戏,聊他们的合作,聊他们对人艺的感情。主创们对于自己作为人艺人的那份骄傲与归属感溢于言表,纷纷表示排人艺的戏,“必须努力”,也因此,对即将演出的《古玩》信心满满,不约而同地表示“台上见”。
接到剧院的电话,没有一个拒绝的
1997年,北京人艺曾以空前阵容排演《古玩》,谭宗尧、濮存昕、冯远征、何冰、梁冠华、吴刚、龚丽君、梁丹妮等当时人艺的中青年舞台中坚悉数登台,其中人艺男演员更是几乎集体上阵,该剧也被戏称为“北京人艺男演员花名册”,创下连演75场、场场爆满的佳话。在后台,“五少”谈及当年的火爆也颇为羡慕,边感慨当年的盛景很难再现,边反思自己这一辈在艺术积累上的欠缺。
《古玩》是一部年代戏,由郑天玮编剧,时代跨度从1902年至1938年,讲述“至真堂”与“宝珍斋”两家古董店的掌柜隆桂臣与金鹤鑫,因一对古鼎明着暗着斗了半辈子,亦敌亦友,惺惺相惜,共同经历了京城三十余年的兴衰动荡。从清末民初的风云际会,到战争年代的乱世浮沉,在动荡的大时代里,这些小人物与他们手中附着着精气神的古玩一起,历经洗礼,被岁月裹挟着走过大半人生。他们笑过,哭过,沉沦过,挣扎过,和他们手中的古玩一样,分合起落。古玩的真假伴随着诡谲心机和世道变迁。然而,器物有灵,比古玩更经久的,还有人心……
时隔二十余年,《古玩》成了北京人艺2019年首部新排大戏,作为北京人艺唯一的女导演,唐烨秉持“含蓄但不煽情”的风格,近几年几乎成了经典复排的专业户。例如《李白》《蔡文姬》《天之骄子》《洋麻将》《关汉卿》等作品,如今又被委以《古玩》的重任。
《古玩》集结了王雷、荆浩、傅迦、雷佳、苗驰、李小萌、张万昆、蓝盈莹等,人艺现今的大部分青年演员将挑起大梁。这些演员在接到排《古玩》的通知时,没有一个人拒绝,唐烨导演感慨地说,这点其实并不容易做到:“因为人艺的剧目是每年的九十月份就会安排好,而《古玩》是在今年3月25日才决定上,演员们这个时候都已经安排了其他事情,能够推掉其他邀约来排《古玩》并不容易,大家都知道演员们拍影视剧,比排话剧挣钱要多很多。”
这版《古玩》“很北京,很人艺”
1997年排《古玩》时,古玩行业尚未热门,而现在,古玩收藏业大热,与之相关的影视作品也很多,新版《古玩》与旧版相比,有哪些新意?
唐烨坦承如何做出新意,也是自己的压力所在,与1997年排演的版本相比,新排的《古玩》对剧本进行了更符合现代观众审美的调整,上一版的景写意,这一版的景写实,用艺委会的话形容,就是“很北京,很人艺”。
另外,唐烨表示,“如果说上一版更多揭示的是民族性的体现,那我们现在就要赋予这部戏更深的思考,比如通过古玩去展现中国人的处世原则和哲学,展现附着在这些器物上的人物灵魂。例如,剧中的台词不说这古玩是假的,而是说’看不准’,这句话其实就很有意味,中国人不像西方那样只有真假,而是有’看不准’,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意思。所以,我们有很多明仿宋、清仿宋、清仿明的东西,你也不能说这些仿的就都是假的,这里很有些意味耐人琢磨。”
对于同一个文本,不同导演、不同演员的理解肯定都有所不同,而这显然也是新版《古玩》主创的兴趣所在。他们表示,希望在向前辈致敬的基础上,也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特色。
有趣的是,几位主创在交流时还有意回避“剧透”,因为不想让观众带着先入为主的想法去看剧。苗驰和傅迦都认为演员从自己的切入点去塑造角色,但是需要给观众以想象空间,需要给角色留白,这样观众会有思考,可以展开自己的想象力去解读角色,所以在他们看来,“留有想象的表演,是更高级的表演”。
当然,在变的基础上也有不变,那就是故事的脉络不变,那个时代的国恨家仇不会变。也因此,有读者提及北京人艺的另一部与古玩有关的《玩家》,唐烨表示,两部剧虽都与古玩有关,但《玩家》是借古玩的真与假,讲述人性的真与假,《古玩》则是借古玩讲述人的命运。
去琉璃厂解决了很多细节问题
体验生活是北京人艺的传统,《古玩》自然不例外,除了邀请故宫、首博的专家为剧组专门开设讲座答疑解惑外,剧组还去了琉璃厂取经。而说起这趟琉璃厂之行,几人都表示解决了很多细节问题,否则很多行为会被专家笑话,“露怯”。
例如平常应该怎么拿画,画放在身体的什么位置才对?例如怎么卷画?一幅画应该从下往上卷,学问很大。而看一件古玩时,也不可能是这件古玩在几个人手上传来传去,一定是一个人看完了,放在桌上,另外一个人再从桌上拿起。此外,还有些古玩也根本不用找放大镜,或什么工具,行家一打眼,就知道这东西有没有问题等等。
这些都是大家去了琉璃厂的收获,傅迦说这趟学习让自己震动很大,之前影视剧里演得太假,“去琉璃厂体验生活,让我们迅速抓住扮演角色所需要的内容,我作为行家,举手投足,该怎么去做去想,东西怎么拿,真假如何辨别……学到了很多。”
其他人也笑说,这趟琉璃厂之行,光忙着解决问题,询问细节了,根本没有时间欣赏古玩。问他们生活中与古玩接触多吗,几人均表示对古玩了解不多,顶多能算是接触过“文玩”,盘过核桃。
而在演了这部话剧后,唐烨笑说以前不懂古玩,以后更不敢接触了,因为发现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了,想入门都要花费极大的工夫。
有化学反应,默契不只在舞台上,也体现在生活中
排《古玩》前,这些年轻的演员是同事,是朋友,可是却很少有机会同台,就算出演同一个剧目,也几乎没有对手戏,是《古玩》让他们聚合到一起,几人表示这种新鲜感,让他们产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几人在现场也是雷雷、佳佳的叫着亲热,导演也是他们口中的“唐烨姐姐”,融洽愉快,不是互相吐槽,而是彼此补充,非常默契。
傅迦说自己已经8年没在北京人艺演过新戏,之前的《鸟人》《窝头会馆》也都是老戏新演,所以,当通知他来演《古玩》时,内心十分忐忑,而且上一版扮演他这个角色的是梁冠华老师,让他颇有压力,可是再问了导演是谁,演员有谁后,傅迦还是痛快地答应了,因为这样的合作机会太难得,“赶紧把我自己的这块拼图补上。”
让“古玩五少”骄傲的是,虽然彼此没有合作过,每人的表演方式方法也不一样,但他们都是“北京人艺人”,都受着这份滋养,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所以很快就能磨合在一起。
有化学反应是几个人的共识,王雷说:“以前我多是和吴刚、冯远征这些前辈演对手戏,像《知己》《哗变》,这次《古玩》是最实在最痛快的一次,以真心换真心地演,艺委会审查那天,我和荆浩、雷佳演的对手戏中有很多细腻情感,俩男的站一块儿热泪盈眶,少见!我很久没有这种过筋过脉的感觉了,这种情感不光是角色之间,也有生活中的自己,我们排戏在舞台上从陌生到熟悉,人艺老一辈演员在舞台上的默契不光是在排练厅,也有戏外,他们的生活也在一起。我们这次也有了这种感觉。”
王雷认为,如果两个人生活中不熟悉,在舞台上想特别默契也不太容易,就算是技术非常成熟,也不是特别容易做到默契,“而生活中的熟悉默契,让我们彼此之间越来越信任,愿意把自己交给对手,演起来就觉得特别真实,感觉很幸福。”
而能够出演这部《古玩》,大家都说这是他们的幸运,因为能有一部年代大戏,有一部这么有人艺味道的戏可以演,何其难得。王雷说:“我们要演出一个人的30年,很有看头,遇到这么丰满的角色,哪个演员不觉得幸福呢?这是幸运,当然也是最大的难点。”
而对于这些年轻演员,唐烨也是不吝赞赏,“他们虽然年轻,但在人艺的舞台和影视剧都有经验,他们是非常成熟的演员,可以有非常个性化的展示。和刚毕业的年轻演员还是不一样,不像新来的孩子,光有热情,没有技术,他们有热情还有技术,有想法,像荆浩、傅迦想法特多,今天想这样试,明天想那样试,天天在变,有自己的想法。还有王雷有一段独白,他甚至自己去写,当然,我们会跟编剧老师商量,他们对角色有深刻的理解和认识,塑造上更有方法。”
冯远征微信鼓励“必须努力”
有位读者问王雷,他演《古玩》,冯远征演《玩家》,因为同属古玩题材,王雷是否有压力,如何化解?王雷说自己有过很多压力,但从来没想过这个角度的压力,既然没有压力,又何从化解?
不过由这个话题,却引出了北京人艺的传承这个大话题。话题虽庞大,具体做起来却都是细节,唐烨和王雷说这两天一直在和冯远征微信探讨《古玩》,讲座的前一天晚上,冯远征还和王雷说到夜里12点多。王雷说:“在远征哥这代演员中,我和他是最熟的,因为合作次数最多,他是我的良师益友,也是我的领导,所以我们排练《古玩》,他特别上心,我在最后有一段独白,具体有一句台词,他还在说,‘你这样,或者那样试试?’他非常在意和关心我们这次的呈现,所以我没有和他比较的压力,他就像老师、教练而我们就是球员,要把这场比赛踢好,作为球员,我在台上要为他争气。我们俩在微信上结束时要有好几个回合,他说‘加油努力’,我回‘一定努力’,他又回‘必须努力’,我再回‘必须努力’,收尾且收不了呢,发表情是最后一步,最后他会不发语音了,用文字写‘必须努力’,我们不努力,就对不起人艺的前辈,对不起喜欢人艺的观众,所以真的必须努力啊。”
而除了冯远征,还有任鸣、濮存昕等等,任鸣院长是老版的导演,所以对于这次的新版自然关心,唐烨说他虽然没有挂顾问的名字,但是又顾又问,从一开始就跟着操心,从舞美的设计,到第一天去排练厅,演员还没去呢,他已经到了。“濮存昕见到我也问,说特别想知道排得怎么样了,还有艺委会的王刚,关心结尾,问我改了没有,怎么改?他们都是老版的经历者,对于这部年轻人担纲的新版,都特别关心。”
年轻演员们的“积极进取”也让唐烨感触颇深,“他们特别上进,以前的戏排练完了特别累,大家就散了,这次练完了不走,说再说会儿,再聊两毛钱的,特别像我当年刚来人艺时的那种氛围。”
说及此,王雷也表示:“人艺的人聚会,话题永远是戏,是北京人艺的戏,我们现在也是,在休息室,都是聊戏,聊不出别的,这也算传承,我们特别在意剧院,在意自己承担什么责任和使命。”
傅迦也说自己这么多年没演话剧,可是对话剧依然是“爱”,正是对话剧、对人艺的爱,让他重返舞台。对于他的胡子造型,有读者夸他帅,他听了笑说其实留胡子只有一个目的:“我在这部剧里台词很多,而且很密集、说得快,我怕粘的胡子会掉,我有心理障碍,有心理障碍就会担心自己忘词,所以索性留了胡子。”
北京人艺一代代传承下来,有读者好奇是否有不传秘笈,唐烨笑说所谓秘笈,其实都是在学校里学的,比如“说人话”;比如,真听真看真交流真判断。“在学校里都学过,可是能在台上做到,就需要悟,有的人可能演了10年也没有悟到,所以北京人艺有青年演员培训班,做剧本朗读,都是希望帮助青年演员能更上一层楼。”
几位主创对于《古玩》很有自信,傅迦说,这是北京人艺年轻演员最强的一拨儿人组成的班底,“是人艺这一代目前最棒的一部戏,没有之一。”王雷则说,剧院不会希望一部戏就能将他们这些年轻演员提升多高的艺术高度,“也不能指望一部戏就能成为艺术家,但是通过排练,我们已经有了收获,这对我们来说就是成功了,这个排练的过程很幸福。我内心希望我们这些人可以一起演一辈子,可能五年十年后,观众还会看到我们一起演《古玩》,那时肯定会觉得我们比现在好,好的剧目需要时间,好的演员也需要时间的磨砺。”
唐烨也表示,这些年轻演员就是北京人艺的未来,他们总会有站在舞台中央的那天,人艺的这块金字招牌也总会最终交到他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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