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受宠的公主被三个太子宠着(她本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

最受宠的公主被三个太子宠着(她本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1)

本故事已由作者:秦舒,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朝阳公主死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春风和煦,天很蓝干净透彻没有丝毫杂质。

她勉强的起身在一个锁住的柜子里找到一个香炉,熟练的点燃熏香,飘渺的细烟慢慢的溢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冷汗浸湿了后背,虚弱无力的就近坐在了贵妃塌上,看着那散开的烟雾脸上慢慢地笑了起来。

只是她忽然想起了红叶的再三叮嘱。

“殿下,那香伤身,您千万莫要再用了。”

红叶是从小在她身边服侍的,后来她嫁来儋州非要跟来,前几日朝阳为她做主许给了军中的一位将校。

那将校待红叶的心意她看在眼里,秉性也是好的,红叶嫁过去虽说没有大富大贵,但日子总是好过的。

想到这里,朝阳脸上的笑意越发加深,觉得有些困倦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睡容恬静,像是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事物,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只是慢慢的,心口处那朵绣得栩栩如生的晚香玉一点点的没了起伏。

护国长公主朝阳,病逝儋州,享年二十五岁。

再醒来,她回到了还未出嫁的时候,儋州求娶的消息已经传来,彼时江藉正在犹豫不决。

宁远侯御青鉴,她未来的夫君。整理好思绪,她扬唇轻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冰冷。

“红叶,替本宫更衣。”

事不宜迟,她立即前往朝阳殿求见父皇,一进去便陡然跪下,青砖的地面寒凉刺骨却让她心中越发坚定。

“父皇,儋州拥兵自立多年,于国于民儋州都应该归顺。以朝阳一身换社稷安稳,父皇不该迟疑。”说完,俯身拜下不肯起身。

“......”江藉沉默了良久,气氛一时之间凝结,偌大的宫殿中无人敢大声喘气。

唯有朝阳始终神色不改,固执地不肯起身。

最终江藉长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说“朝阳,朕身为父亲亏欠你良多。”

“儋州路远,御氏手上四十万将士,你嫁过去或许会受委屈。”

江藉这话显然已经是做好了决定,朝阳跪直身子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坚定地开口道“朝阳是天下的公主,只求百姓安稳皇权永固,生死不悔。”

“朕的朝阳果然是天下的贵人,若你是男子便好了。”江藉有些复杂地说道。

朝阳眸中晦暗不明,没有再开口。

“回去吧。”

朝阳这才起身退下,走出大殿她抬眸看见不远处的议政殿,那样的威严让她感受到权力的气息。

回寝宫的路上,朝阳遇上的江钧,同她一样出自梁妃膝下的同胞兄长。

“朝阳,你莫怕,皇兄定然会求父皇拒绝儋州的婚事。”甫一见面江钧便急忙忙安抚道。

朝阳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兄长,他字字句句听来好像都是真心的疼爱着她这个妹妹。可是,她却忽然间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人。

他后来……怎么会变成那个模样。

不过转瞬间,朝阳便笑了起来反过头劝兄长。

“朝阳自愿嫁去儋州,兄长不要再去求父皇了。”

……

江钧有些不可置信,又急又怒又心疼,他沉声问道“为何?”

“朝阳,有皇兄在,便是豁出性命来也不会让任何人逼你。”

朝阳霎时便红了眼眶,心里有些感动,但还是理智地阻止了兄长。

“享天下之养,便该为天下牺牲。这是所有皇室子女一直以来的责任,朝阳的确是自愿的。”

江钧轻柔地拍了拍朝阳的头,忍不住苦笑一声叹息道“是皇兄没有保护好朝阳。”

朝阳摇了摇头,强装微笑地再次强调“朝阳的确自愿。”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走出好一段距离,长长的宫道上只有跟随在身后的红叶,朝阳敛去眼底的委屈,只余下一片凉意。

朝阳公主远嫁儋州那日,群臣拜送。可见民心所向,他们也知道这些年得了她多少惠赠。

她本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为保皇权稳固,无奈下嫁地方侯爷

江藉站在高墙上,目送着浩荡的仪仗渐行渐远,一时间心里有些老泪纵横。

回到朝阳殿,他如常的批阅奏折,良久后抬头歇息时便一眼看见了案上的龙香剂,那是朝阳翻阅古籍重新命人制作的御墨。

一瞬间,他便想到了朝阳,紧接着想到她正在和亲路上。

或许是压抑太久了,触情伤景下他似是对自己说,又似乎是在同身边的太监总管说。

“朕有这么多儿女,世人皆知朕格外的珍爱如意,你可知为何?”

太监总管识趣的没有答话,随后便听到江藉自顾自地开口解释道:“朝阳出生时,朕方登大宝,她是我坐上这个位置的第一个孩子。”

“那时恰好儋州拥兵自立,一时间朕手中的权力分崩离析。如慧大师曾说唯一的解决办法就在朝阳。”

“大师说,朝阳是贵人,是天下的贵人。”

就是这样轻飘飘一句没有由来的话,强加给朝阳无尽的责任,她再不能像寻常皇室贵女那样在父兄的庇护下任性行事。

“朝阳七岁那年,晋州大旱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朕焦头烂额时她骤然病重。可巧的是,她病重半个月晋州便下了半个月的雨,虽比不上往年但也是终不至于饿殍遍野。”

就是从那时起,江藉信了如慧大师的话,天下安稳开始建立在她的苦难上。

后来种种,只要天下遭逢变故,便是朝阳的痛苦伊始,世人无一不是趴在朝阳身上吃肉喝血。

“她十三岁那年,恰逢使臣进贡。百官敬酒,朝阳却不小心打翻了朕的酒杯,后来才知那杯酒被细作下了剧毒。”

“而今她才十七岁,我就将她许给御氏换儋州归顺,可朕始终心中有愧。这些年,朕总是用她换天下太平,换社稷安定。”

“所以抛开这些天下大义,朕只想在朝阳面前当一个寻常的父亲,希望我的女儿平安顺遂。”

可是他知道,他给予的无尽宠爱让后宫众人一直以来颇有微词。如今朝阳远嫁,有他在儋州或许不会过于苛待她,但他百年之后呢?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到时候,还有谁会护着朝阳。”

可此时的江藉不知道,他精心替朝阳谋划的结果,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美好。

新婚之夜,龙凤烛红帐暖,朝阳再一次见到御青鉴心里竟然有些平静,这个前世她曾经倾慕的男人,而今面对面那些过去的情愫和仇恨其实远没有她以为的浓烈。

或许是她再世为人带来的改变,御青鉴这一世待她妥帖许多,就连新婚之夜也格外体谅她的辛苦。

没有公婆需要侍奉,朝阳仍然醒得很早,只是她睁开眼时身边的男人已经穿衣妥当,执着书端坐在窗前。

听见动静,便转过头温柔地看向她,“醒了?”

说罢,又看了看天色,轻声问道“是想再睡会儿还是先吃点早点垫垫肚子?”

“……”朝阳愣了一瞬,有些不习惯他这样的温柔。

上一世,他并不是这样温柔。

她垂眸轻答说“不睡了。”,说完便下床。

这时御青鉴才唤了门外守候的侍女,因为早已经安排妥当,朝阳洗漱好后桌前便摆了许多精致的早点。

“侯爷要一起用些吗?”

御青鉴只是摇摇头,“我已经用过了。”

紧接着,他放下手里的书缓缓走到她面前,有些突兀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髻,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一触即离。

他的神情有一刹那让人觉得,他亲吻的是他心中的神明。然而,朝阳看不见他的脸,一众侍女也纷纷低下头不敢看。

御青鉴心中有些喟叹,他终于再次得到了她。

然而他这样不同于上一世的变化却让朝阳心里有些防备,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更何况儋州和长安的隔阂摆在那里,按理说他不应该是现在的态度。

婚后三月,正值酷暑严严之际,朝阳身体不好房中不宜大量用冰,但御青鉴瞧着她寝食难安小脸都消瘦了许多,便想了个法子带她去芒山避暑。

芒山地势险峻,但两峰之间有一片狭长的沟壑,虽说狭长却也是足足有近百米宽,前后十几里都是一片浓密的草地,夏天最适合在此休整。

前世朝阳从未来过这里,或许说朝阳除了后宅和皇宫就没有去过别的地方,那四四方方的天困住了她的一生。

“朝阳,喜欢这里吗?”御青鉴与她并肩策马在草地上缓缓行走着,微风袭来朝阳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喜欢。”

他闻言松了一口气,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朝阳都生性淡泊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可如今他总是盼望着她能高兴。

“往后每年,我们都来这里避暑可好?”他有些期待她的回应。

然而朝阳却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

说完全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只是很快便自我安慰道来日方长,他们还会有漫长的余生,他可以慢慢补偿,总有一天朝阳会看到他的用心。

直到那一天,长安传来消息打破原本看似平静的生活。

“公主,长安传来消息,皇上册立太子了,是二皇子!”

朝阳坐在案前正提笔描绘,听到侍女匆匆进来传的话有一瞬间的愣怔,半空中的笔尖迟迟没有落下,丰盈的墨汁不堪重负“哒!”的一声猛然滴落到宣纸上,然而此时的朝阳却浑然不觉。

侍女见自家公主神色有些不对劲也没有多想,只是高兴的说“这是好事啊,公主。”

“你先退下。”朝阳神色淡淡的吩咐道。

侍女有些不解但立即领命退了出去,回过神来的朝阳低头看着原本即将完成的千里江山图染上了大片的污渍,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

江家的皇帝从来活不过四十岁,虽然现在的江藉看起来身体康健,但朝阳记得上一世他驾崩在两年后。

可笑的是,新皇不是中宫嫡出,而是梁妃所出的二皇子,她的同胞兄长。这也是上辈子江藉最被人诟病的地方。

朝阳垂下眼睫,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夜里,朝阳做了一个梦。

那是她死后的第七年,她的远嫁并没有真的让儋州归顺,御氏最终还是反了。

她眼睁睁看着大军一路逼近长安,动荡之际百姓流离失所,风声鹤唳中她听见了许多哀嚎,有丢失孩子的妇人,有与家人走散的孤女,有孩童惊慌失措的放声大哭。

这大好河山,毁在了御青鉴和她皇兄的手里。

梦醒时,她已是满面泪痕,身边的人心疼的将她揽在怀里。

“做噩梦了?”御青鉴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问道。

“……”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依偎在他的羽翼下。

第一次,她在他怀里感受到岁月静好。

朝阳突然问御青鉴一个很久之前就埋藏在心里的问题,她问道:“如果有一天你选择反叛,会是因为什么理由?”

御青鉴看了她很久,最终开口道:“一定是因为江家已经没有人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他垂眸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这一刻竟然有些不敢看她。

面前坐着的是他的妻子,几经辗转她还是如同上一世那样嫁给了他,夫妻七载他居然是在朝阳死后才了解的她。

因为种种误会和权衡,上一世他没有阻止那一切。

他的回答,让朝阳不经失神。

“原来是因为江家已经没有可以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吗?”她低声喃喃道。

那上一世,他也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吗?

长安那边风波还未止息,儋州这边已经开始出现动荡。

朝阳同御青鉴一起在郊外游玩,偶遇刺客,好在护卫拼死相护御青鉴也是沙场里历练出来的,她并没有受伤只是躲避打斗的时候被撞到在一块石头上,剧烈的撞击让朝阳磕伤了腰。

御青鉴在一切结束之后第一时间抱着她往回赶,急匆匆的命人请大夫。

“大夫,可严重?”朝阳皱着眉一声不吭的趴在厚实的被褥上,细腻白皙的皮肤此刻是骇人的模样,他看着朝阳的腰背后方一大片淤血青紫,心里有些担心。

虽然他已经检查过没有伤到骨头,但万一伤及经络也是大事。

“夫人并无大碍,只是这一撞伤及经络不宜走动,需要卧床休息半月,另外胎儿也有些损伤,我开个方子调理一下即可。”说完,便走到一旁提笔写方子了。

朝阳垂眸沉思,孩子?

御青鉴也是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紧随其后的是巨大的喜悦。

他坐在床沿,紧紧的握着朝阳的手,眉眼处都是肉眼可见的惊喜,他有些激动的说道:“朝阳,我们有孩子了!”

朝阳看着他身前绣着的松枝,心里有些复杂,她没有喝过避子汤自然是想过会有孩子这种可能,可是当这一切来临的时候,她心里确升不起半点喜悦,点点凉意仿佛从腰部的肌肤逐渐漫进心房,甚至还有无尽的疲惫。

“大夫说胎儿受到损伤,朝阳你趴着的话会不会有影响?”御青鉴决定仔细的问个情况,眼下朝阳的伤势定然是不能正常躺着的,她会疼的睡不着。

第一次为人父,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待他追问大夫时,红叶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公主。

“殿下是在担心孩子?”红叶看了一眼御青鉴的方向低声问道。

殿下瞧着好像并不是很开心,红叶以为是担心孩子于是开解道“大夫说小殿下没有大碍,殿下放宽心休养便是。”

朝阳也往御青鉴的方向看去,他似乎很高兴。方才他看向她的眼神都是那样的柔和,那样的喜悦之情显然不是作假,也正因如此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今天受到惊吓让她有些乏了,于是也不再深思眼下的情况,疲惫的闭上眼睛养了会神。

待御青鉴细细问清楚需要顾忌的地方过来时,朝阳便已经沉沉的睡过去,可能是因为睡姿不舒服再加上腰部的疼痛,睡梦中的朝阳仍然紧紧皱着眉。他伸出手轻轻的抚平紧蹙的眉心,微凉的指腹让朝阳感觉到了触碰,但实在太过沉浸梦中,她并没有醒过来。

他就这样静静的坐在一旁看了很久,得知即将为人父的喜悦过去,逐渐冷静下来的他回想着朝阳方才的反应,她似乎没有多么高兴,她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但没有关系,一切都会好的,至少她还在身边,腹中孕育着的是他们血脉的连接。

或许是因为心软,这终究是她的孩子,朝阳仍旧选择安心生下来。

上一世,她并没有孩子,明白儿女福分本就是难得的机缘,也罢。

对于朝阳态度的改变,不得不说御青鉴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有担心过朝阳不要,毕竟生育之事权利一直掌握在妇人手中。

她若是铁了心不要,绕是他也保不住这个孩子。

朝阳这一世再次遇见程茵是在冬至那天,漫天白霜妆点这巍巍河山,程茵出现在侯府时她竟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突然生出宿命之感。

上一世,御青鉴便是为了这个人罔顾她的性命,为了替程茵求药放弃了她这个发妻。而这一次,兜兜转转程茵还是来到了他们面前。

只是恰好,那棵至关重要的药材在朝阳出嫁时求来做嫁妆了。

眼下,只有朝阳能救程茵,但她不会救。

所以当御青鉴为程茵前来向她讨要的时候,她直接张口便拒绝了。

“不行!”

他耐着性子好言相劝,“那棵药放着也无用,小茵如今急需这味药,便给了她又何妨。”

朝阳抚摸着已经隆起的腹部,没有理会。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了,她不在乎程茵的死活。

终于,御青鉴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妥协道“我用儋州的虎符来换。”

闻言,朝阳手上的动作蓦然一顿,下意识抬头看他。

没想到,不管世事如何变幻,御青鉴为了程茵还是一样什么都可以豁出去。

思索了片刻,朝阳浅笑着说“好”,于是又命人去取那棵药。

御青鉴解下虎符递到朝阳手里的时候,她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说“我希望你永远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因为这件事,他们之间仿佛一下子竖起了一道高墙,朝阳站在高墙后不让他过去,他不知道该如何过去。

眼看着御青鉴很少再来朝阳这里,红叶有些替自家公主担心,自古多少恩爱夫妻感情破裂都是因为丈夫在妻子生育之际耐不住。

“殿下,那程家表妹不是什么干净的,您可要提防着别让侯爷被那妖女蛊惑了才好。”红叶不由得叮嘱道。

朝阳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红叶见她不以为意,以为是不知如何应对,想来也是,自家公主千娇万宠长大嫁来儋州又一直是侯爷捧在手心里,哪里见过这后宅的场面。

刚准备支几招,让小夫妻缓和感情,还没说出口便被朝阳截住了话头。

“根本就不用应对。”

程茵手段干不干净她不知道,也不在乎。倒是经此一次,她想她需要重新定义儋州对于御青鉴来说意味着什么。

从前他为程茵放弃她这个妻子,说实话朝阳心里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怨恨,但他为程茵可以放弃儋州,这让朝阳没办法理解。

程茵死了,死在被治好的第二天。

御青鉴闯进朝阳院子的时候,她恰好坐在桂花树下小憩,闭着眼轻柔的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但饶是如此还是将这美好的一幕破坏了,朝阳睁开眼望进他的眼神里。自始至终神情坦然,他什么都没再问,她什么都没开口说。

就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又恢复到了日日守在朝阳身边的时候。

平安产子,长安送来流水一样的珍宝和补品。红叶抱着孩子,御青鉴毫无形象的趴在床边紧紧的攥着朝阳的手不肯放开,眼里隐约有水光在翻涌,他神情温柔又有些无奈的说“我输了。”

红叶并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而朝阳已经力竭沉沉的昏睡过去,没有听到他的话。

只是没过多久,长安传来噩耗,皇帝驾崩太子继位。

往后两年,日子宛如飞逝。

直到纷争再起,程家带着人上门说朝阳逼死程茵简直心如蛇蝎,兹事体大,众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思打听着这其中的隐秘。

这是自程茵死后,朝阳第一次谈及这些。

“我没有杀她。”

面对指控,她始终神色淡然处变不惊,只是这轻飘飘一句话实在难以让人信服,毕竟人死在侯府是真,宁远侯待这个表妹很好也是真,难免让人觉得是她朝阳因妒害了一条人命。

遣退了所有下人,朝阳终于冷了神色露出几分威严,看着一个个前来闹事的程家人她悠悠道“看来长安的麻烦解决了,可以腾出手来对付我。不过也是,这儋州四十万将士在我手里,他能忍到现在已是极限。”

众人面面相觑,对她说的话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紧接着朝阳的话让他们心里一咯噔。

“我皇兄没说过,我有多受父皇宠爱吗?”

“你!”

朝阳手里有一万精兵,独独受她一人调遣,符令无用。为的就是担心儋州狼子野心,或许哪天这一万精兵可以护她安然退场。

程家还在为她知道幕后之人而惊讶,却不知道他们再也走不出这宁远侯府,即使没有这四十万将士,她想困住程家依然易如反掌。

到这一刻,才是较量的开始。

朝阳从没有一刻忘记,上一世她就是死在了自己同胞皇兄的算计下,没人知道所有的温柔和爱护下藏着一副多么狠毒的心肠,但不怪别人,她自己上一世也没有看清。

朝阳公主在儋州屡屡遇刺的背后推手竟然是同胞兄长江钧,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瞬间引起一片哗然,他的皇位原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如今残害胞妹之事更是让他声名狼藉。

其实如果江钧足够强,血洗之下谁还会在乎真相呢?就如同上一世的他一样。

只是这一次,朝阳占了先机。

一时间,所有的宗室朝臣几乎都站在了朝阳这边,但她始终按兵不动假装一切安稳,因为还不是时候。

直到,御青鉴再次遇刺被一箭射进胸口,虽不是要害但伤口极深血流不尽,大夫说若是朝阳当初那味草药还在便无大碍,现在只能吃些苦头了。

那一瞬间,红叶突然想到了当时自家公主说的话,看着自己带在身边的小殿下心里有些复杂。也不知道现在的宁远侯有没有后悔,或许当初自家公主便想过了今日。

但有些事情,红叶不应该深想,她只认自家公主的吩咐。

没想到,朝阳尽心尽力的为他调理身体,只是奈何亏空太多,只能慢慢补。

而在这过程中,朝阳自然而然的接手了儋州,之前虽然有虎符在手,但人心不在,她还要名正言顺。

权利,她要。声名,她也要。

御青鉴死的时候,朝阳静静的守在一旁,任他如何痛苦挣扎全然置之不理,良久她垂眸看着他眼里的哀求后沉思了片刻,起身在一个暗格里找出一个精致的香炉,将里头的香点燃。

随着缥缈的烟雾升起,她缓缓开口道“此香名为蓬莱引,睡前燃之可令人梦见心中最渴求之物,我替夫君试过了,好用。”

“青鉴,安睡吧。”她转过头看着床上的人,眸海温涟嘴角掠起一抹极其浅淡的笑意。

他眼神有些痴迷的望着朝阳,多年过去她仍旧美的不可方物,一如当年朝阳殿外遥遥一见令他不可忘却。

上一世是他对不住她,这一次原以为可以重来,却不料玉人心似铁,已是不可回转。

他要死了,他知道。

他不恨,只是心有不甘,他终究还是没能让她爱上自己。他白皙消瘦的手臂死死地攥着床幔,想要借力坐起来好好看着她的眼睛,最终他挣扎着问:“朝阳,你待我就没有一点的真心吗?哪怕一点点。”

“......”朝阳没有回答,只是温柔的看着他,像是在纵容他的无理取闹一般。

他无力的泄了气,低声喃喃道:“就一点都没有?”

人前人后,他待她从无二话,恨不能给她一切最好,她想要他的命、想要儋州的权势,他都给。

虎符、程茵他都一一处理了,还有那些遇刺,里面有多少是朝阳自导自演他又怎么会不知。

可饶是如此,仍换不来她的真心。

他自我苦笑了一声,疲惫的闭上眼,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没入两鬓间。

良久之后,他像是梦见了什么美好的画面,笑的那样温柔,只是心口渐渐失去了起伏。

朝阳坐在一旁久久没有动作,半晌后轻叹了一声,缓缓开口诉说“我的确喜欢过你,但那点喜欢不足以阻拦我的脚步。”

她眨了眨眼,将心底的酸涩之感压了下去。

上一世,她也曾渴望过举案齐眉,她的夫君能怜惜自己,可是到最后,结局潦草又残忍。

这一次,她不是没有感受到他的真心相付,可她不是为了情情爱爱回来的,她想要的东西唯有他以死来成全,喜欢与否又能如何呢?御氏不死,她便无法执掌儋州,没有这四十万将士她如何能杀回长安。

拥有权利的人才能拥有选择,御青鉴这一世待她的确很好,但这世间最难赌的就是人心。

前世身死和痛彻心扉的背叛,不仅仅是源于这个本该相守白头的枕边人,还有那相同血脉的至亲,她都不能够原谅。

甚至更多的是疑惑,所以要杀回长安亲自去问问缘由,他的心是铁做的吗?

而至于这一世的御青鉴,不对,应该是说同样重生的御青鉴。

“你的脾气秉性没有丝毫变化,但你对我的态度、对世事的态度都与本来的你不同,以及我皇兄登位这件事你似乎并没有多么惊讶,就好像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一样。”

很多时候从那些细节里,她都察觉到了不寻常,只是她觉得真相根本无关紧要。

“只是可惜,你不该悔过想要改变。”她轻叹了一声,神情有些惋惜。

“其实如果你只是这一世的你,我或许真的会心软,但你不是。从前你放弃我,现在被我放弃,时也命也。”说着,她将床头边的白瓷小碗端起来,里头残存的药渍在碗底凝结,她起身俯视着已经听不见任何话语的他,眼底一片冷肃。

她挺直腰身往外走去,从前因为责任而压弯的脊梁,如今如松竹般不卑不亢。她是朝阳,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将来会是这儋州的掌权者,甚至是天下的掌权者。

结局

朝阳手执长剑站在议政殿外,宫中众人四散而逃,她身后是尸山血海。褪去了往日里时常挂在嘴边的笑意,她眼神漠然无波在这样的场景中俨然堪比地府阎罗。

而议政殿内坐在高堂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兄长。

她定定的站在那良久,最终也没有进去,而且让将士冲进去将人捆紧了等她发落。

日色西沉,昏黄的光线透过精致的窗框里洒落进来。朝阳一步步走到江钧的面前,看着他华服加身眼里满是怨毒和恨意,她忽然间心头涌上一股倦意。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情谊变成了现在这样针锋相对。她仍然记得,小时候皇兄总是给她带各式各样的好吃的好玩的,在她难过的时候温柔安慰,在她生病的时候悉心照料。

可就是这样好的兄长,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希望她能死在儋州。

“为什么?”朝阳垂眸看他,眼神一片平静。

江钧讥讽的说“成王败寇,我不过是输了。”

“……”

朝阳沉默了片刻,大殿中气氛瞬间凝结起来,远远的跟在身后侍奉的暗卫也有些摸不清她会怎么处置江钧。

就在这时,她有些怅然的开口道。

“从小到大,为保社稷安稳皇权永固,每一次牺牲我的时候我从没有推辞,我始终记得我身上的责任。”

她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语气淡淡的问他,“我只是一个远嫁的公主,我不会碍着任何人,你为何就是容不下。”

“皇兄,从前你也很疼爱我的,什么时候起忌惮我不信任我了呢?”

江钧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想起了从前的兄妹情分,明明不过几年,却觉得那样日子似乎过去了很久。

沉默了半晌,江钧才突然出声道,“从小到大,父皇和母妃对你都是极尽宠爱,我不止一次听到父皇说若你是男子该有多好。”

“父皇这话竟然说的这样轻易,就算你是男子,嫡庶长幼也万不会允许你坐上皇位。可是父皇却浑然不在意,只是觉得可惜。”

那时候,那样的期望都付诸在朝阳身上,宠爱、声名什么都是她的。

她得到了全部,可给予的人却尤嫌不够,这叫他怎么不嫉妒。

可她终究只是女儿身,坐不上那个位置。

朝阳听完有些想笑,“可是皇兄,你也不是中宫嫡子。你能坐上这个位置,不是父皇离经叛道强求而来的?不是因为父皇对我心有亏欠的缘故?”

“你占的原本就是我的位置!”

这话无疑是在将最后一层遮羞布撕开,江钧神情有一刹那的僵硬,随即是无尽的愤恨。

“就是这样才最可恨!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因为沾了你的光才有今天,明明皇位上的是我,可你却最得民心。”

“凭什么我就要屈从在你的光芒下当一个影子!”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他是皇帝,更加不会允许自己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妹妹,哪怕自己得来的一切都是因为父皇对她的爱屋及乌。

朝阳看着他只觉得悲哀,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人,原来一直以来就是这么认为她的。

过了很久,她低声解释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任何人争,更加不会同你争。”

然而这话却更加激起了他心中的不平,“你不争,却轻易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江钧低声怒斥道。

“……”朝阳一滞,皱着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她悄无声息的红了眼眶,有些哽咽的反问道“兄长,我为江家的天下鞠躬尽瘁,这一辈子都被用来的交易的工具。在你心里,就是看待我的?”

她竟然觉得如此可笑,这么多年她竟然不知原来自己如此遭人嫉恨。

最可悲的是她到兵临城下的时候,还在希望他能编出一个天下大义的借口来骗她,原来只是因为嫉妒。

因为父皇的偏颇与疼爱,他便可以置这二十多年兄妹情分于不顾,置黎明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呵!”

终于,她看开了。

她暗自苦笑了一声,叹息道:“或许,你真的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

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她豁然起身毫不留恋的往外走去。

一步步往外去,她温润的声音替他宣布着退位的诏书。

“朕受之天命,勤勉治国不敢有一日懈怠,然多年下来自觉心力不足,实非治邦之才,今让位太子,朕之胞妹朝阳封永昌长公主,摄政。”

身后随之而来的,是江钧不可置信的质问。

“你废了这么大力气,竟然不想坐上这个位置?”

“朝阳!你就只是来羞辱我,把我拉下皇位你就高兴了?!”

“朝阳!”

到最后这一刻,或许他终于明白朝阳从来就不是他的威胁。

走出议政殿,她抬头看着那样耀眼的阳光,有一瞬间失神。

她朝身侧的心腹下令道“即日起,太上皇退居长门,永世,不得出。”

她不会杀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称帝,但此生她都不会再见他。

她以一己之力,收复儋州四十万将士,一统江山。自此,天下只尊这唯一的主。

平外乱,治内政,改革改制轻徭薄赋,立民生之根本。她的功绩不逊于太祖,二十年治国有方,长安是从未有过的繁华。

然而,史书工笔有云,她一路杀夫杀兄,把持朝政不肯让权,离经叛道至此,实在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她从来不在意这些言语,朝代更迭不知有多少明君遭受过口诛笔伐,何必无谓争执,她只要江山永固。(原标题:《当时明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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